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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鬼撒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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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旷的院子里,撒着满地的纸钱,每一张纸钱上面,都画着同一张脸,而这脸不是别人,正是我爸!这还不是最怕人的,最恐怖的是,在道场先生的堂屋横梁下,吊着一个人,他背对着我们,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然而等我走近了才发现,这哪是什么红色衣服,这分明是一个人的皮被扒了下来,全身血淋淋的吊在那里!

    我转身就想要跑,却发现那尸体竟然缓缓的在转动!可问题是,这里一点风都没有,它怎么可能会自己转动?

    当尸体转过来之后,我仅仅只看了一眼,就彻底的晕了过去----那一眼之下,我清楚的看见,那具尸体的脸,竟然是我爷爷!他的嘴角眼角微微上扬,正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微笑……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家里的床上了。屋子里很黑,想来应该是天黑了。我看了一眼窗外,却看见有一双眼睛,在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我大喊一声“谁”,起身汲着鞋就往外跑,可是等我跑到院子的时候,整个院子里却空无一人!

    没错,是真的空无一人,就连堂屋里我爷爷的棺材,都不见了。不仅是棺材不见了,连灵堂什么的都给撤了。我这才明白过来,我这一晕,竟然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凌晨,爷爷都已经出殡了。

    但是不应该啊,按理来说,出殡起棺的时候,应该是会放鞭炮的,那么大的动静,我不可能还能睡得很安稳啊。还有,如果我爷爷真的出殡,我们家应该不会有人,那么,刚刚盯着我看的那双眼睛,又是谁?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是一阵发毛。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只有一堆快要熄灭的篝火还在垂死挣扎的摇曳着火焰,我的影子被无限拉长,在堂屋里张牙舞爪的疯狂摆动。我原本就很害怕,见到这场景就更害怕了。于是我干脆跑出院子,坐在院子的门口等着他们回来。

    可是刚走出院子,我就后悔了。院子外面比里面更黑。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天上连月亮都没有。院子里还有一丁点篝火可以照明,这外面简直就是无边的黑暗。

    于是我又跑回院子,并且把门给关上想了想,又把门栓给拴上。弄完之后,我才走到院子另一侧放柴火的地方,抱了一捆木柴过来,往篝火堆里添。等到火渐渐大了起来,我才放心些。如果真有人,我应该第一时间就看得见。

    我原本是打算直接去我爷爷的坟地,可是爷爷的坟选在哪个地方,我并不清楚。这在我们农村其实并不是很常见,因为一般来说,坟地都是在人快死的时候就会选好。但是像我爷爷这样突然去世的,只能临时抱佛脚,由道场先生来选。但是发生了这些事之后,我想,王师傅肯定不会让我爷爷葬在道场先生张强选的坟地上。

    一想到道场先生院子里的那副场景,我的后背又是一阵发凉,原本背对着堂屋坐着的我,忍不住的挪了一下屁股,选择面对着堂屋坐着----但是一想到这样一来就又背对着院门了,于是又挪了下位置,侧对着堂屋和院门坐着,这样一来,不管是哪边有动静,我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堂屋横梁下有什么东西挂在那里,可是等我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我想,肯定是我之前在道场先生家里看见的那一幕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以至于我到现在都还忘不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间产生一个疑惑----按照王师傅的推测,道场先生应该就是那个揭掉我爷爷脸皮的人,所以基本上可以确定,我看到的那张脸,应该就是我爷爷的。但是那具尸体是谁的呢?总不可能是道场先生自己的吧,他怎么也不可能把自己给剥皮了啊。而且,把自己剥了皮,又怎么可能上吊自杀?

    可如果那具尸体不死道场先生的,又会是谁的?道场先生本人又去了哪里?

    这些问题我想了好一阵,除了让自己越来越害怕以外,什么都没想明白。就在这时,门外“咚”的一声敲门声,吓得我差点叫出来。我赶紧走到门边开门,心想应该是大伯他们送殡回来了。

    可是我刚要打开门的时候,突发奇想的趴在门上从门缝里往外面看了一眼,这一眼,直接把我看傻了----黑漆漆的一片,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我一路小跑到篝火旁,不断安慰自己这肯定是风弄出来的声响。可是我心里比谁都明白,这四周静悄悄的,哪里他妈的有风?

    等我刚坐下,又是“咚”的一声。我吓得原地跳起来,冲着门外大喊了一声,“你他妈谁”!?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没有任何人回应我,只有我面前的柴火,断断续续的发出一些“噼啪”的爆裂声。我站起身,悄悄的走到院子门口,从门缝中看出去,和之前一样,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没有人。

    我原本是打算坐回原地的,但是转念一想,或许是哪个王八蛋躲在我看不见得地方故意吓我。于是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就站在门后面,脸贴着门板,眼睛死死的盯着外面看。

    说来也怪,我这么盯着看了一会儿,敲门的声音竟然没了。难道我被发现了?不应该啊,我走过来的时候脚步很轻,对方应该不知道啊。就在我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好像突然下雨了,有雨点打在我头上。我伸手想要接点雨水洗把脸,可是缩手回来的时候,我却吓傻了,这哪里是什么雨水,这全是泥巴!

    人吃米,鬼吃泥!

    这是我们家乡这边流传的一句话,说是形容一个人太穷,大家都叫他穷鬼,穷鬼没有吃的东西,就只好吃泥巴。原意是大人们吓唬小孩子,要他们好好吃饭,不然就会变成穷鬼吃泥巴。

    可是我偏偏知道,这句话其实并不完整,在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人吃米,鬼吃泥,鬼撒泥巴下地狱!

    我“啊”的一声大叫,再也顾不得那么多,飞快的跑进堂屋里。可尽管如此,我头上还是被撒了很多泥。到了堂屋里之后,院子外面时不时的还传来“哗啦啦”的撒泥巴声,我捂着耳朵,不敢看,也不敢听。

    院子的篝火渐渐的被泥巴扑灭,知道最后一丝丝的火光都彻底熄灭。我蜷缩在堂屋的门槛后面,只探出一个脑袋,看着院子外面,生怕出现突然有什么东西冲进院子里来。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隔壁的屋子门开了,我爸从屋子里走出来。我刚要叫他,却发现他的眼睛竟然是闭着的!梦游?!我赶紧闭上嘴,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跨过门槛,走到院子里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巴,往嘴里塞进去。

    鬼吃泥!真的是鬼吃泥!

    看到这里,我再也顾不上鬼撒泥巴下地狱这句话,冲出堂屋就抱着我爸,阻止他继续吃泥巴。可是他那一身力气,我哪里是我爸的对手,就算是我死死的抱着他的胳膊,也没办法阻止他继续吃泥。

    再这么吃下去,哪里还能活?我一边哭喊着叫着我爸,一边用脚缠着我爸的双手,。他的双手虽然不能动了,可是整个人却趴到地上,直接用嘴巴啃泥巴吃!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屋外一阵剧烈的敲门声传来,随后我就听到王师傅和我大伯的声音。门板被王师傅用脚直接踹开,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人,一个我在这个村子里从没见过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