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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贝城暗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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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槿煞将手中的剑抛向青衣少年,青衣少年随手接住,疑惑地看过去,却见槿煞从客栈二层跃了下来。

    “我的剑已经在你手上,不用担心我出手对付你了。”槿煞压低声音说道,“你也不希望楼上那个被我们吵醒吧?”

    “嗯,我们换个地方说话。”青衣少年说着,把剑递回槿煞面前。槿煞顺手接过来,没有说什么,两人却都露出一丝笑容。

    ~~~

    城南醉凰楼。左起第二间客房。

    “星坛的人似乎遇到麻烦了呢。”一男子低声道。

    “离杳魔宫的宴期还有十几天,各路人马想必也到得差不多了。只可惜这星坛来的是伏桓和柒蕊,要是你三哥就好了……”另一男子颇有些遗憾地说。

    “是啊,我们兄弟也有两个月没见了。不过六弟正带着你的人向这赶来,不出意外,再有三天就能到了。”

    “嗯。”男子点了点头。

    这时屋檐上方又传来了利刃划破虚空的声音,声音低沉的男子开口道:

    “好歹你们名义上同属于易国,就这样冷眼旁观好么?”

    “星坛的事我不关心,我倒想知道来人是谁。唐兄,陪我凑个热闹如何?”

    “正有此意。”

    两人从窗户翻出,半空中一个旋身,几乎同时落在了房檐之上,和星坛的年轻女子相对而立。伏桓和白衣男子并未因此停下手中动作,片刻间又拆了三招。

    “关大哥。”年轻女子视线落在左侧那男子身上,甜甜地叫了一声。

    “柒蕊姑娘,没想到我们会在这儿相逢,近来可好?”男子带着温和的笑容寒暄道。

    “我很好。”柒蕊无视面前伏桓和白衣男子你来我往的剑招,眸子眨了眨,又看向右侧男子,“这位是……”

    “在下唐胤,是关沭的朋友。”

    “原来是唐大哥。”柒蕊笑着说道,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都说七门主有沉鱼落雁之容,今天看来,这话果然不假。”

    “呵呵。”柒蕊笑得越发灿烂,她不喜欢被忽视,但更讨厌他人对自己心生邪念。看着唐胤眼中毫不掩饰的全是欣赏,而并无贪慕之色,心下好感顿生。

    名为关沭的男子在柒蕊和唐胤说话间,则是集中了精力于伏桓和白衣男子身上。两人交手已有一盏茶时间,却仍难分高下。伏桓不用多说,能当上星坛的斗门主,其武功自然不输于唐胤的三哥。而白衣男子,无论是身法还是剑术均是变幻莫测,没有规律可言。关沭一时间也猜不出这男子的来历。

    白衣男子虽然没有向关沭和唐胤所站的位置看上一眼,却在几人的谈话间了解到了关沭和柒蕊的身份,自知在星坛两位门主面前讨不到便宜,再加上一旁不知是敌是友的漠阁小阁主……顿时萌生退意。本来他今日的目的就只是打探贝城中聚集的各股势力,星坛之人能解决固然好,却不急在一时。

    伏桓似乎感觉出白衣男子的不再恋战、欲抽身而出,却不甘心让他就这样离去,因而接下了其全力而来的一剑,拼着两败俱伤,不断缩短着和白衣男子间的距离。

    白衣男子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出招多少有所顾忌,退无可退的情况下硬承受了伏桓一掌,同时向其左肩刺去,趁伏桓身形一滞,纵身跳落在街道上,很快不见了身影。

    “桓二哥,我帮你追上他。”柒蕊说道。

    “算了。你轻功虽好,但不是他的对手。”

    “哦。”柒蕊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望向白衣男子离去的方向,眼中隐有光芒闪烁。

    “两位,今夜之事打扰了,他日再相见,伏某做东请两位喝酒。”伏桓与关沭和唐胤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去,想来是回去包扎伤口了。

    “关大哥,唐大哥,告辞。”柒蕊带着淡淡的笑容说完,也离开了。

    “三哥说,伏桓和柒蕊的关系并不好……”唐胤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

    “伏桓受了伤,她却没有任何关切之意啊。”关沭点点头,压低声音对唐胤说道,“我们来凑热闹,也有人在底下看热闹。”

    “那一间住的应该是……居胥寨的人吧。”唐胤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又道,“我有很久没回过孤国了……她今年有十三岁了呢,会来这里吗?”

    “唔?”关沭显然没反应过来唐胤所说的“她”是谁。

    “没事了,我回去睡了。”

    ~~~

    在贝城西南,有一条河横贯于城中,名玉带河。河两岸分布着多家商铺,河面上时而有小船行过,尤其是夜间小船上灯烛忽明忽暗,为这贝城平添一份诗意。

    此刻槿煞和青衣少年正站在连通玉带河两岸的拱桥上,水边的夜色别有一番风味。呼吸了一下湿润而清新的空气,青衣少年打破了沉寂道:

    “为什么?”

    “你又是为什么?”槿煞收回望向河面的视线,看向青衣少年,不答反问。

    “从你把剑抛给我的一刻,我发现我们是相似的人。”青衣少年语带双关地说道。

    “不错,若是你,也会这样做。而且,我们对他们都有一丝敌意,对不对?”

    “也许。”青衣少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靠在了拱桥的桥栏上。

    “至于你问我为什么……我看到你只拿走了一样东西,并不是贪图钱财之辈。”槿煞也如青衣少年般背倚桥栏,并惬意地仰头看向夜空。

    “并非不贪,只是不屑。”青衣少年狡黠地笑了笑,却作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

    “如果不是有事在身,我想和你对饮个一天一夜。”

    “不行,怎么也得三天三夜!”

    两人相视一眼,很默契地笑了出来。

    “他们是怎样惹到你的?”青衣少年好奇问道。

    “他们没有惹过我,是我……”槿煞本来想说“我家公子”,忽又改口道,“……我的一个朋友。前几天听他提起,去年太乌门的楚白曾到过孤国,在一间酒楼中闹事,和他大打出手,输了又找人回去寻仇。他的帮手或许你也知道,倪圣修。”

    “嗯,听过。”

    “所以我进了贝城就特意留意了一下他们的动向。”

    “刚才那个,就是老二楚白吧。毕竟这东西只有丁率的三个弟子才有。”青衣少年说着从怀中摸出了那面令牌。

    “沉溺酒色的,除了他还有谁。不过我白日听到他们的人谈论,倪旭尧这几天也会前来。幸好你闯的不是他的屋子。”

    “的确,如果是他,我不仅拿不到任何东西,还没法毫发无伤地逃出来……他曾经打伤过我四哥。”青衣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

    “和太乌门有恩怨,这点我们果然一样。”

    “我是庚辰年十月生人。”青衣少年忽然说道。

    “……我是辛巳年正月。”槿煞听到这突兀的一句话,愣了一下才说道。

    “算起来我比你大三个月。如果不嫌弃,我们结为兄弟如何?”

    “你还没问过我是什么人呢?”

    “结拜之时自然就知道了。”

    “好!”槿煞爽快地点了点头。

    “苍天在上,玉带河为证,我连涩谷田千立愿与身边之人结为异姓兄弟,从此祸福与共,如有背叛兄弟情谊之事,天打雷劈。”青衣少年跪在桥上朗声道。

    “苍天在上,玉带河为证,我赤华兵器行槿煞愿与田千立结为异姓兄弟,从此祸福与共,如有背叛兄弟情谊之事,五雷轰顶。”槿煞也跪下去,真挚说道。

    两人面对着天与地,也面对着玉带河,叩了三个响头,才站起身来。

    “原来我的二弟竟是赤华兵器行的少主。”

    “大哥才让我惊讶,你就是出自那个神秘的连涩谷。”

    “惭愧惭愧,我入谷时已排到第七位了。”

    “你今晚可是为探听贝城情况才潜入郡王客栈的?”

    “不错。”

    “我送你几条消息。”槿煞了然地笑了笑,除去对隐尘轩小主人的讯息有所隐瞒,其余均知无不言地说道,“维国赫连家、易国橘焰山庄、孤国东山钟离苑三家的人已经进入杳魔宫了。而在郡王客栈中除了我和我的四个人,还有楚白一行五人。倪旭尧则会在几日后带人来与之汇合。”

    “我记住了。兄弟也没什么礼物给你,这样吧,这太乌门的令牌你收下,权当作我的一片心意。”

    “多谢大哥。”槿煞没有推辞,接了过来。

    “我差不多也该走了。二弟,自己保重。”

    “好,我还等着和大哥喝酒呢。”

    ~~~

    田千立告别了槿煞,便直接赶往城南的醉凰楼,而这时白衣男子早已离去,伏桓、柒蕊、关沭等人也已安歇,四周万籁寂静。

    田千立找不到白衣男子,不免有些担心。可转念一想,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也许二哥先去了之前两人分道而行的那条街,甚至回福韵客栈了也说不定。抱着侥幸心理,田千立当即决定取道城中那条街向城东折回。

    而白衣男子竟真在原地等待,两人相逢已是寅时,夜空有着隐隐泛白之势。

    “二哥!”田千立隔了一段距离,发现白衣男子的不对劲,便迅疾地冲到了他身边。

    “你回来了……”白衣男子声音略显虚弱,手中的剑在墙上撑了一下,才站直身体说道,“咱们回去再说。”

    “好。”田千立也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压低了声音应道,并跟随白衣男子向东而行。

    白衣男子显然做过一番调息,这一盏茶的时间里硬是强自支撑了下来。

    两人停步于福韵客栈楼下。田千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盖子,瓶中是一只半透明颜色的小虫。

    “她们在正上面这间屋子。”田千立看了看小虫的动作,对白衣男子说道。

    “嗯。”白衣男子应了一声。

    田千立随即上前一步扶住白衣男子,纵身跳起,借步窗棂闪身进了那屋子。

    黄衣女子和莨儿和衣躺在里间的床上,也不知睡了没有,不过听到外间有动静,两人均睁眼望去,却见田千立搀着白衣男子坐在了木桌旁,当即对视一眼,匆忙起身下床。

    “二哥,你怎么了?”莨儿问道。

    “不碍事。”白衣男子对着几人挤出一丝笑容,然后对黄衣女子说道,“凝烟,把雪凝丸拿给我。”

    凝烟,亦即黄衣女子,在白衣男子开口时便已掏出一个白玉瓶,在手上倒出两颗药丸,递给白衣男子,说道:

    “这只能缓解你的内伤,要完全恢复恐怕需要些时日。你们究竟碰到什么人了?”

    “我和星坛的伏桓交手来着。看来不用全力的话,我根本没有胜算。”白衣男子接过莨儿递来的水,将药丸就水服了下去,这才说道。

    “这么说,二哥只是试探了一下他的功夫,他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份。”田千立猜测道。

    “不错。和他同来的还有七门主柒蕊,以及两人手下八人。另外,漠阁的两人和居胥寨的六人也在醉凰楼之中。”

    “关洲和车狼武可是亲自来了?”凝烟问道。

    “来的是关沭和司泽。我没有见到司泽,只和关沭、柒蕊打了个照面,他们两人虽然年轻,但绝不简单……”

    “至于城西,赤华兵器行少主槿煞和太乌门的楚白各带了四人在郡王客栈住下,槿煞说倪旭尧也要到了。”田千立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和槿煞结拜为兄弟了。”

    “嗯。”白衣男子点点头,看向凝烟和莨儿,“这里呢?”

    “只有慈岸寺的三个和尚。不过还不知道他们的法号。”莨儿说着皱了皱眉,“但我想方丈奕北大师应该不在其中。看来前来杳魔宫相聚的都是各方势力的二线人物罢了。”

    “那是一定的,毕竟谁也不愿在江湖小辈面前失了身份,即便是对隐尘轩的藏宝图抱有野心……也只好置身事外,旁观这场纷争。”凝烟接口道。

    “就是得不到藏宝图,只要我们把这贝城搅个天翻地覆,顺便再给星坛点颜色看看,也算是完成了大哥交代的任务。二哥,天就快亮了,你躺下歇一会吧。”田千立说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