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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鸡年大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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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持正版赛高!  厨房里热,钟龙穿得少,一出去冷风就是当头一兜,浑身油烟味散开来。刚走没两步,一个人就撞他怀里,发顶撞到他胸口,钟龙连忙伸手扶住他,“你怎么去这么久?”又上下左右地检查他,“没出事吧,”最后钟龙捧着小虎的脸仔仔细细地瞧,“你看你脸都冻成什么样了,下次再敢随便乱跑小心我……”钟龙本来想威胁他一句,可是话到临头什么也说不出了,小虎在他这里是打不得骂不得,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口里怕化了。

    钟虎眨眼看他,叫了声,“哥。”

    就像是一句包含了无数的回应,告诉哥哥他没事,他再也不瞎跑了。

    钟龙心顿时软了,隔着帽子摸了摸他的脑袋,“晚上给你做好吃的,想吃什么跟哥说。”

    回到店里,钟龙挽起袖子重新掌勺,梅跃扬眉吐气道,“我还以为你不干了呢,正准备招聘新厨子了。”

    钟龙找回了弟弟,又变回了忍气吞声的他,不和梅跃怼,他在这里干了一年多,可以说红辣椒的招牌就是他的手艺。一年前半死不活的餐馆现在眉飞色舞的,他占了大半功劳,梅跃不会轻易辞掉他的。

    他只是盘算着要拿小虎怎么办,放他一个人在家连吃饭都要担心,带出来放店里又要惹人嘴碎,照理说店里多双筷子梅跃也帮忙看管了,差遣他一下是合情合理的,可他家小虎不一样,别的孩子傻乎乎的,总找得到路,小虎是个路痴,自闭又怕生,更别提问路了。别的孩子被好心人带到派出所去,总能很快找到家人,他们家这个,他根本不敢上派出所领人。

    方起州边打电话边上了车,卫斯理掌握着方向盘,车刚一个转弯,走了百米方起州突然叫停,“等……”他看向玻璃窗外不远处红火的餐馆,这么过去要从前面打调,又得耽误时间。

    “算了,走吧。”他摸了摸揣兜里的坠子,想着等会儿回来再还回去。

    结果没想到,这一耽搁便是晚上十一点,街口黄澄澄的路灯映照在卷帘门上,餐馆打烊了。方起州只得从办公室拿了文件,卫斯理尽职地把他送到家门口,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了,“小州,你弟弟这事儿……”他对方家而言是个外人,对方起州则等同半个家人了,按理说不该插嘴的,可他个外人听了也觉得这事操蛋。

    “魏蓓蓓求到我头上来了,是老爷子那边吹不了风,把她逼急了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不如把他捞出来。”方起州这么说了,卫斯理更没法劝了,心里一边想着方起州千万别把那些人当成一家人,一边又觉得方起州活这么多年实在缺点温度,亲人没得指望,但是恋人……卫斯理又发愁起来,事在人为,小州这种性子,难能找到合适的人。

    等卫斯理走了,方起州开了沙发旁的一盏灯,翻看起了方艺巍的“前科记录”。几张纸下来,每件事都足以让他被关十年八年的,每件事也足以让方起州看清他父亲的宽容度以及到底能只手遮天到什么地步。

    方艺巍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的父亲,权势大到超出这个社会制度,按照法律,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而方义博则娶了三个,两个偏房,从侧门嫁进来,堂而皇之地入住。外人都知道这档子荒唐事,却无人敢议,也没人敢八卦方家,甚至不敢再大庭广众之下提到他的名字,除非嫌命长了。

    方起州则是传说中那位被称为第一美人的正室所生,却从小被他妈妈带到国外生活的长子。而方艺巍是二姨娘魏蓓蓓的独子,方起州还有个妹妹,是三姨娘徐菁生下的,现在方义博老了,可仍是风流不改,没娶四房五房,但是出入都带着小明星,那是他的新欢,方起州只在电视里见过两次。

    他捏了捏鼻梁,仰头靠在沙发扶手上,落地灯直直射到他脸上的光让他眼皮不安分地颤动,他回国两个月,因为两个月前,方艺巍吸毒被抓,正巧他父母的协议到期,他只能选择回来,没想到一回来便接手了方艺巍留下的烂摊子。老爷子大概是想把家业都交给他,他就两个儿子,一个草包,另一个哪怕没养在身边,也是他的种,更何况还是个人人都赞不绝口的商业奇才。

    方起州迷迷瞪瞪靠了好一会儿,才从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活过来,抓过手机一看,半夜两点了。

    八点得准时到办公室,他还有东西没处理,方起州揉了两下脸,眯着眼站起来,脱了外套,挽起衬衫袖子,光脚从客厅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后又拉开了窗帘,不远处的摩天轮日夜不休又熠熠生辉地转动着。

    这片区在两年前还是郊区,两年之间平地起了一座国内最大的游乐场。卫斯理给他找的房子就在这游乐场边上,卧室阳台还对着海。高层公寓,哪怕是对着那巨型摩天轮,也是俯视状态。方起州要求得奇怪,他既要清净,又要热闹,卫斯理开车在城里绕了三天,才看中现在这房子,楼层高,清净了,拉开窗帘外面又是热闹的,推开窗则是喧哗的。正巧这游乐场,还是方家的产业,方起州只看了一眼,便拎包入住了。

    其实对他而言,住哪儿都差不多,可他不想回那个家,比起和一些称不上家人的人住在一起,他更喜欢独居。

    早上七点半,晨光从两栋大楼的缝隙倾斜下来,直愣愣的一个三角阴影,将金融区分割成截然不同的两种景色。街边只有些早点摊子开着,车子转弯时,方起州仰起头看了眼那家餐馆,没开。再一摸兜,玉坠没了。

    “小州,到了。”卫斯理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忘带什么了吗?”

    方起州嗯了一声,“没什么重要的。”

    办公桌上电话铃响了起来,艾琳凃口红的手一滑,她抄起电话,一秒后松开听筒,以全办公室都听得到的音量发出警报:“他正在上楼!”

    一时间,姑娘们以风卷残云的速度收起指甲油化妆品和镜子,拉抽屉和关抽屉的声音成为秘书部的主旋律,有人在电梯口监督着楼层数,并不停报数,等到方起州从电梯出来,她们已经在桌面上摆满了无关紧要的文件。

    “方总早。”

    “早。”

    方起州穿过五味杂陈的香水群,进了办公室,艾琳紧随其后,站在办公桌前面报告了一系列的公事。

    方起州头也不抬,听她说完,却半响没听见关门声,“还有事吗?”

    艾琳紧张地摆手,“没……没了。”

    方起州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却看到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正战战兢兢地往他这边推着一个饭盒,“方、方总……这是我自己做的三明治,如果你……”

    “我吃了,谢谢。”

    “啊?”艾琳的手顿住,并迅速收回饭盒,藏在身后,尴尬得无地自容,“那、那我先出去了……”

    “等等,”方起州叫住她,“昨天订的外卖电话是多少,抄一份给我。”

    艾琳心中的那丁点幻想还没升腾起来,就被一锅盖“咣”地砸下去,“外卖?”艾琳失望地点头,“好的,方总。”

    方起州问好了红辣椒的开张时间,又把莫名其妙的艾琳打发出去了。

    十点,红辣椒店里的电话铃吵了起来,刚来开门的馒头接了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的人一番描述,昨天去方氏大楼送外卖的学生,戴白围巾的,长得挺好看的,馒头脑子里用排除法算完了所有员工,“对不起先生,我们店里没有你说的这个员工。”

    方起州沉默了两秒,“抱歉,打扰了。”

    钟龙是小虎洗澡上床后,才发现他脖子上的坠子不见的,搜遍小虎全身的衣物,也没找到。

    早年他家里做过玉石生意,所以小虎脖子上那坠子他第一眼看便知道不凡,绿油油的,水头很足,上面雕了只老虎,雕工了得,价值不菲,他不允许钟虎把坠子露出来让别人看到,生怕遭人惦记,更怕自己看到后滋生贪念。

    刚遇到小虎那会儿,钟龙是打得便是这玉坠的主意,才把这小孩儿给带回家的。一开始他给取了,估价后就挂到了网上,都有人问了,可是后来,他便没舍得给卖出去了,并且重新戴回了小虎脖子上,嘱咐他千万不能掉了。善念一动,他便找了现在红辣椒的这份工作,一边当厨师一边带孩子。

    当初他没能第一时间把小虎带到派出所里去查失踪人口是因为这玉坠,现在则是因为这个人。不管小虎身上有什么秘密,想要找到他的家人,那件一看就是宝贝的玉坠是关键。

    可钟龙不想把小虎还回去了,看小虎平常的样子,虽说傻了些,可不难看出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家教很好,很懂事。跟着他或许更苦,可是小虎连自己家人都想不起来,现在全然拿他当亲人,钟龙不禁为自己找好充分的理由——小虎需要他。

    东西掉了,两人一晚上都没能安心睡觉,一大早钟龙就起床又把屋里上上下下翻找了一遍,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巴掌大的位置,愣是找不着。

    小虎忘性大,他心里知道那是个重要东西,但是一觉过去,心里的不踏实跑了七七八八。倒是钟龙,直到进了厨房,还是一脸魂不守舍,那么值钱的东西,穿在脖子上,那么厚的羽绒服,怎么能不见呢?怎么就不见了呢?

    正午时,附近的白领全下班了,学校也下课了,红辣椒来了络绎不绝的客人,因为昨天的事,梅跃一直没叫小虎做事,他一个人趴在窗边的一排单人座上,捏着没水的圆珠笔在纸上画着只有他知道的玩意儿。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到了他旁边,阴影遮住了他正在涂画的东西,钟虎这次没用人提醒便离了座,准备让给客人。

    “小朋友,昨天你在电梯里丢了东西。”

    声音落到耳朵里时,小虎没由来地觉得耳窝发痒,他捏着耳朵仰头。

    “方先生,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但是你别打我弟弟的主意。”他语气包含威胁,像个亡命之徒,似乎不明白面前这个男人是他动不了的。

    “我没有企图,这是我和小虎的事,你插不上手,”方起州转而对小虎说,“你告诉叔叔,喜不喜欢叔叔这个朋友?”

    钟龙浑身一绷,手掌按在小虎肩上,心里也已然预料到小虎的答案。

    小虎看了眼哥哥,又看着方叔叔,老实地点头,“喜欢……”

    他满意于这个答案,心里想回答“我也喜欢你”,可那并非他的性格,只能按捺住。方起州对钟龙道,“你都看见了,这是他的选择,你无权左右。”

    钟龙不说话,冷冷地瞥他一眼,提起了外卖包,咬牙道,“我们回去。”说完揽着小虎便往外走。

    小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扭头对方起州挥手,无声地说“再见”,而后才问哥哥,“你不喜欢方叔叔吗?”

    他能敏感地察觉这一切,却不明白为什么。

    钟龙嗯了一声,心里仍是怒气冲冲,却在看见小虎求知的脸蛋时软了几分,他回答:“不喜欢。”

    小虎不解地追问道,“为……为什么?”在他看来,方叔叔真的是个很好的人,热的巧克力很好吃。

    钟龙喉咙发涩,声音哑着,竟不觉有些苦,“因为他想拐走你。”

    对方起州的企图,他看得再明白不过了,可小虎是他的,谁也别想夺走,莫说是一个方起州,天王老子也不行。

    方起州看着桌上原封不动还回来的红包,神色仍是如常,但了解他的卫斯理知道他怕是心里很复杂难言的。卢卡斯虽小,却很会看眼色,这茬过去也不再烦表哥了,一个人玩儿了起来。

    准点下了班,方起州抓着卢卡斯的小手,问他,“表哥带你去玩,去不去?”

    卢卡斯很愉快地说好,方起州自己驱车,在街边停了车,周围具是不起眼的店。

    “表哥你骗我,哪儿有什么玩的!”

    方起州伸手一指,“那不是?”

    卢卡斯顺着他的手一看,看到一个破破烂烂的抓娃娃机。

    “什么呀……”他嘴上是嫌弃着的,实则心里非常高兴,他从小没有玩伴,也没有游戏,唯一的玩具是刀枪,别说娃娃机了,就连玩偶他也没有过。

    这家玩具店挺小,也不起眼,兑换了不少币由着卢卡斯在店门口抓,方起州却进店挑了不少东西,什么小木马啊,乐高积木啊,BB8啊,变形金刚啊,会说话的玩具鹦鹉……他像是发泄一般买了许多。

    卢卡斯震惊地看着他表哥疯狂的购物行为,这么一家小玩具店,除了芭比娃娃那种姑娘才玩的,别的都大有一股被搬空的架势。卢卡斯感动道,“表哥,你给我买这么多……”

    方起州一脸冷淡,“不是买给你的。”

    说着,方起州指了指娃娃机里面,问老板,“这个巴斯光年,能直接卖一个给我吗?”他那天看到钟龙和小虎在这里抓了许久的娃娃,就是在抓这个,小虎很喜欢这个,却无论如何也抓不到。

    老板看出这是个大主顾,也是一脸懵逼,“这个啊……送你好了。”

    卢卡斯立即抗议,“我不要巴斯光年,我要这个!这个!”

    “也不是给你的,”方起州看了眼说,“这个柯基也装起来吧。”

    卢卡斯幼小的内心有说不出的受打击,这么多东西,结果只有一个柯基是他的。

    “你买给今天中午那个小哥哥吗?”

    方起州平静应道,“你知道了。”

    “噢……”卢卡斯愈发垂头丧气,像颗蔫掉的小白菜,“我什么都知道,太明显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你喜欢他。可是他是大孩子了啊,为什么要玩玩具呢。”

    “他不喜欢就送给你。”方起州不留情面地给八岁大的小表弟心窝子刺了一刀。

    可卢卡斯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他家表哥以前不是这种人啊。

    因为舅舅把小表弟交给他了,方起州不得不把原来的衣帽间改建成客房,好在房间大,腾出来的东西很容易就塞下了。

    方起州把买来的新玩具安置好,指着新的双层床对卢卡斯道,“你的床。”

    “我一个人睡两个吗?”

    方起州还没说话,卢卡斯立刻就聪明地猜到,“我知道了,不是给我的对吧?”

    “嗯。”

    “……”他好想家。

    方起州一连几天没看见小虎,送外卖的是差点挤不进电梯的馒头。艾琳察觉到老板的低气压,开会时跟台无人操控的火炮似地乱轰炸,搞得人人自危,原因不明,艾琳却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外卖小弟身上去,只能愈加谨慎,生怕触霉头。

    而方艺巍最近倒是老实了,虽然什么业绩也没有,但也没再像以前那样无所事事,扯后腿。监督的人报告,似乎是有了新目标,不是公司内部的人。

    这天下午,方起州刚下班,走在公司大厅便听到几个员工在谈论:“那什么阵仗?不会是杀人犯吧,那餐馆门口来了好多辆警车!”

    金融区很少遇见这种事,而且抓犯人也大多是金融犯,通常只出几个警力,方起州大步走到他们面前,“什么餐馆,出什么事儿了。”

    “就那个川菜馆啊……”答话的人顺嘴说完,发现面前居然是方总,声音立马弱下来,毕恭毕敬道,“方、方总好!那边刚才来了很多警察,好像是抓谁……”

    方起州想到了什么,“谢谢。”话音落抱起卢卡斯就走,后面有人小声而兴奋地猜测,“那是方总儿子吗,天哪他结婚了吗?还是混血儿,萌炸了!”

    他把卢卡斯塞进车内,对卫斯理道,“等我会儿。”

    方起州大步朝着红辣椒走过去,看见警车已经离开了,店里客人也全都走光了,店里伙计站在大堂里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会出这种事。

    他快速扫了眼人头数,没有钟龙,也没有小虎。

    “警察把谁抓走了?”

    梅跃一脸惨样,心想完蛋了,店要垮了,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也没有看到方起州进来,小芹已经哭上了,嘴里失魂落魄地嗷呜着“龙哥,龙哥”的,方起州揪住来送过外卖的馒头,沉声问,“钟龙被抓了?”

    馒头精神恍惚道,“是……”随后反应过来,“你谁啊!谁说我们店出事了!你——”

    “那小虎呢?!”方起州又看了圈,锁紧眉头,大声问馒头,“钟虎人呢!”

    难为馒头快两百斤的重量,抖抖索索也一脸要哭的小鸡仔模样,“哥,我不知道啊,你……你别打我……”

    小芹看到了方起州,她认得这帅哥,抽噎道,“刚……刚才还在的,小虎,”她环视一圈,也慌乱起来,“人呢,人呢!”

    方才来抓人闹得兵荒马乱的,谁也顾不上了,许多客人没给钱就跑了,更没人注意到那个在椅子上玩游戏的大男孩跑哪儿去了。

    这时,卫斯理的车子泊到店外,按了两声喇叭。

    方起州也稍微冷静了一些,这么短的时间内,小虎不可能跑多远的,但那么大人了,遇上了这种事,身上没钱,没手机,可能还不认识路,方起州越想越是担忧,卫斯理摇下车窗,“小州……”

    “你做的?”

    卫斯理凝视他半晌,应了一声。

    操。

    方起州罕见地咒骂了句脏话。

    “是,还是老样子吗?唔,加一份套餐……”,圆珠笔按下笔头发出一声脆响,老板娘歪着脑袋边讲电话边用笔把送餐信息抄下来。挂了电话,她把菜单传给厨房,左右环视一圈,“小芹呢,她不在谁去送外卖?”

    刚好听到的伙计扭头答道,“小芹堵在路上了,雪大,封路了。”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梅跃焦头烂额地算着账,脾气如同这店里呼呼呼的排气扇和油烟味一般冲天了,“还有馒头,他请几天假?真是……这倒霉天气……”

    一整面的玻璃墙上刮了不少雪花,对面的花店也遭了秧,早上的鲜花,快中午就蔫蔫一息的模样了。钟虎凑在玻璃上往外头瞅着,也不知道瞅得是人还是别的,睁着一双大眼睛,从那些花花绿绿的伞上面掠过,连鼻头都快压扁了。

    “这儿有人吗?”

    钟虎耳朵动了动,但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伙计赶着他的肩膀把他扯开,对客人道,“没人,没人,这小孩儿坐这儿玩儿呢,你们坐,给,菜单。”

    钟虎顺势被拖到了门口收银台,梅跃指着那个塞着杂物啤酒纸箱,“小虎,跟你说不要乱跑,乖乖坐那儿去,不然你哥又该找我麻烦了。”

    钟虎乖乖地噢了一声,坐得极为端正,探着脑袋一会儿望着厨房,一会儿望着窗外的。

    梅跃忍不住摇头,这年头,店里请个手艺不错的厨师,还拖家带口的,明明也不算小孩儿了,却比小孩儿还麻烦。钟龙说是小时候烧糊涂了,有点儿傻,看着怪可怜的,她心一软,就同意了暂时把钟虎看管在店里的请求。

    但也还行,没想象中那么麻烦,甚至还为她招揽了不少生意。不远的那个寄宿高中,自从几个女孩儿来吃过一次后,就仿佛要把全班女同胞都带来瞻仰一下他们店里那个傻乎乎的小孩儿一般,吃饭的时候也回头看,还凑在一起嘻嘻地笑,甚至还会要求,“哎,我们还想点菜,你们能不能让他过来帮我们介绍?——就那个啊,坐那儿的弟弟。”

    这群女高中生叫小虎弟弟?

    虽然小虎看起来是挺小,但他哥说是成年了的,只不过一张娃娃脸,,加上傻乎乎的,着实能骗人。

    为了生意,梅跃不得不差遣起小虎来,但是小虎半句话也不说,站在她们桌前为难地回头望着梅跃,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笨拙的举措更是取悦了这帮高中女生,小虎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只能茫然地望着她们,手里干巴巴地攥着菜单。

    “喂,弟弟,你有Q号吗,或者微信,咱加一个呗。”

    小虎啊了一声,手指都难堪地绞在一起了。

    “你这是害羞了么?脸都通红了呢,哈哈哈,真可爱。”

    这种事情遭遇过不少次了,好在没被钟龙给看见,梅跃想到他便是一声叹气。

    “啪!”小虎听到一声摔笔的声音,蹲下身帮梅跃捡起来,递给她,“……给。”

    梅跃慢了半拍接住,“谢谢……”她抬头喊道,“那什么,石头,去帮我买一桶圆珠笔回来,速度点!”

    话音刚落,石头就端着打包好的餐出来,装进橙黄的保温外卖袋里,“这怎么办?”

    梅跃皱着眉,“你先去送……哎算了,店里人手不够,小芹呢,她还要多久?”

    “老板,十分钟前她堵在路上,至少还得十分钟才回来吧?”

    梅跃抓狂地挠了挠头发,方便面似得炸开来,倏地,她瞥见一只白手偷偷摸摸地伸到桌上,抓住了那根没墨的圆珠笔,梅跃低头和被抓包有却半点没心虚的小虎对视。

    “这个…能、能给我玩吗?”

    “你要没水的圆珠笔?”

    “嗯!”小虎眼睛很大,梅跃最是受不了他这么祈盼又水汪汪的眼神了,“拿着玩儿吧……”她摇摇头,蓦地想到什么似得,眼睛发亮地又望着他,语气亲切,“哎,小虎,姐姐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她双手安放在外卖包上,“这个,能不能帮姐姐送到隔壁那栋大厦,三十一楼,看到了吗,最高的那个就是。”她顺手一指,那是城市的标杆大楼,最高的大厦。

    小虎抬头一望,大楼侧面挂着的巨型logo图案常常在各种地方以不同形式出现。他点点头,梅跃再一次叮嘱他,“纸条上有电话号码和名字,别送错了啊,钱也别弄错,少收也别多收了。他们楼下有安保,说是红辣椒外卖就成,不会拦你的。”

    梅跃委托他以重任,石头在他们俩身上来回看了几眼,一句“不妥吧”吞下了肚,这么多天相处,也能知道钟虎是个傻到什么程度的成年人。

    外卖包有些重,好在那栋标杆大厦就在过个马路再走上个百米远,他同陌生人说话依旧是有障碍的,而安保看到他的帽子没问话便放行了,小虎常识还是有的,电梯里还有人,是个长得比他高些的栗发女性,顺手帮他按了楼层,她的指甲亮晶晶得让钟虎眼睛始终追着她手上的亮片看。

    栗发女性对着他的脸多看了会儿,手指抓在电梯内扶手上,漫不经心地望着电梯上行,“小弟弟,生面孔啊,你是他们家新员工?兼职啊?一月了还没放假,”艾琳看向他埋着的头顶,一圈儿发旋,“逃课出来兼职吗。”

    钟虎仍是埋着脑袋,不说话。

    艾琳见他反应便笑出声,“我长得很像坏人吗,你别发抖啊,你送的这饭就是我们订的,老远我就闻着儿里面的味儿了。”

    艾琳还没觉察出送外卖的小弟弟是怕自己还是怕电梯,楼层便到了,“这么多重吧,多少钱,我给你拿。”

    约莫是身上没揣钱,艾琳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进了办公室,“刚才收的餐费在谁那儿?”

    钟虎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拿了钱和小费,估计是看他傻,栗发的女人把小费揣他兜里,“别拿给你们老板知道么,这是姐给你的。”

    小虎不明所以地望着她,把钱一起拿出来数,数了好几遍,最后又把多余的数出来退给她,“多……多了。”

    女人看得哑口无言,确认了一遍送外卖的小孩儿眼里的确是很认真的,她卷起钱,又塞到他手里,无奈道,“这是给你的辛苦费……好吧,看来你不是很明白。”

    有人道,“艾琳姐,那么近能有多辛苦啊,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