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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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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蜀晓雾开始她的修行之路。

    不过,此修炼之行却和辛苦、磨难完全挂不上勾,整体概括下来,就是一个大写的舒爽!

    她每天花费时间最多要做的事情,便是利用自己已经足够轻快的腿脚行走在万花丛中,练习着如何将仅有的灵力凝聚起来浇灌花草,从而把后山那么大一片的花海丛林灌溉地同样葱郁。

    虽然她感受不到璃摩说的五色灵气,但是俞疏告知她之前闭目凝神感受到的那些便是灵气,只是她天生这方面的能力较弱,感受到的是它们的原本形态。一般修士,都会根据自身的需要,将灵气分辨剖析出来,融为己用,而她不行。

    即使如此,俞疏还是将灵气提取收用又释放的基本方法教予她,经过几番练习后,蜀晓雾还正的能够运气将那些环绕在身边的灵气短时间的凝聚成团,施展出来。

    为此,她十分欣喜,自觉她还是挺有能力的,虽然需要慢慢开发。

    而自从在一个偶然的巧合得知自己的灵力能够促进花木生长这么一个炫酷的技能后,蜀晓雾就深爱上了这么一个保护大自然、散发爱心的公益活动。

    果然她就该是一个直立的标杆人物、是爱心大使,该受到广泛大众的连声称赞。不过,要让她问这里的魔族要赞扬,呵呵呵……

    活动的同时,她还不断熟练自己粗劣的灵术技巧。从最初只能凝练出一手握住的小球大小的灵力、到后来的两只手捧住的球形大小,虽然进步只是寥寥,但是她不贪心,有提升,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且反正她心中已经有了谱,只要她是女主,那些个法力不都自动涌入了吗?她还急什么。

    于是,每一次看到自己不甚繁多的灵力渗入花木的茎叶之中,润起色泽、增起长势之时,蜀晓雾开心极了。一方面,她天生就和这些有灵气的植株们亲近,毕竟她曾经也是一棵青青草;另一方面,能够利用自己的能力让它们长高高,很有满足感哇~

    但是其中却有一个很深的弊病。被她用灵力浇灌过的花草都和拔了苗一样(其实它们还很健康),会在短时间内高出同系列草木一大截。因而可见地,本来平平整整、偶有起伏的曼妙花海,却因为她的随心之为,变得这里冲出一坨,那里凸出一块的突兀模样,让她这个始作俑者看着都闹心。

    为此,蜀晓雾深觉自己身上的任务已重,不仅立志要让整片花海都齐高,也同时身体力行着。

    除了对灵力的简单使用以及照顾花草外,蜀晓雾还间歇性地学习了一些其余的本领,例如占卜术、八卦阵法、幻术等。然而一番法术学下来,蜀晓雾最终决定自己还是要挑一项学精就好。

    对于蜀晓雾此番托词,她的“老师”璃摩嗤之以鼻。

    学个占卜术连三元六法风水、四局、净阴净阳、河洛九星、周书八宅、察地形龙脉穴位的基本知识都记不住,背上几天还是分不清楚,她的脑子里面装得是浆糊吗?

    再说到阵法上,她整个一路痴,东南西北都不分,他列的最简单的阵,让她按照他教的走出来,她都能在里面转到天荒地老,璃摩也真是佩服她了!就此,他还不得不感叹一番,幸好她的方向感没有差到连房间都不分,不然三天两头冲到他的房间来了,他不得受一番惊吓。

    不过,幸而在诸多术法之中,她总算还有一个能够拿得出手的,那就是--幻术。

    幻术,通常是施法者通过自身强大的精神意念,和一些看来是不经意但却隐秘的动作、声音、药物或物件使对方陷入精神恍惚的状态而在意识中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

    璃摩并不认为蜀晓雾有强大的精神意念,但是对于她修习幻术的进度,他还是不得不惊讶。

    即使他不愿也必须承认,她的心思很是单纯干净,就算偶尔想要使个坏,力道都拿捏不稳,不时地便能被他发现破绽。而她没有太多的贪念欲望,甚至只是滞留于着这片宁静的小地方过一成不变的日子,都能够让她满足。这种人,不时还会发发小懒,不想早起,不想按部就班地练习术法。这样的她,还真让她想象不到她会有多强的精神意念。

    但就是如此,璃摩偶尔也会因为蜀晓雾不经意的突然出现、以及她突然设立的幻象而晃神,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但是他还是已经发现了她与身俱来的天赋。

    论起来,对于这些法术,虽然是由着他教给蜀晓雾,但他也不过是做着引导者的工作,诸多的法术他之前也没有触碰过,仅仅是因为他的领悟力高一些,更容易参透那些知识,才让他首先教导她入门罢了。若是学到高深处,他不在行的事情,也自然再无法指示。

    如此,蜀晓雾的修炼之道,就异常舒服地展开了。除了必要的运转灵力外,她就依照自己的兴趣,每天通过书籍的理解、以及实践的运用加深一些对幻术的学习。

    至于其余时候,她就由着自己安排,看花、玩水、爬山,哪个兴致好,就做哪个。反正俞疏和璃摩都未曾多加管束过她,就由着她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可是,在后山待了一段时间后,蜀晓雾就突然发现了这片区域的不同来。

    整个地界都像是横生出来,特意被打造出来的一般,山、水、草木、木屋、土地虽然都是真实存在,但是却与外界隔离,山区、河流、土地都有末尾——由一扇模糊的结界隔离出两边。

    某一天,偷偷摸摸的蜀晓雾便趁着璃摩出去的空档,一个人摸索到了结界的边缘处。仰头望着完全看不到尽头,呈现弧形的模糊结界,她有点想哭。

    之前爬到山顶就有发现自己看不到外界的情况,被一个圆弧形的屏障将所有的与外界联系的出口全部罩住。现如今,她这么近距离站在结界旁了,果然看到了此处的不同来。

    蜀晓雾也试图走向另一边,以及朝着它丢石子、用自己的灵力攻击它,却没有起到一丝作用。它就像是一个坚固不破的巨大屏障,将一切分隔阻挡开,让她看不到外界更走不出去、甚至连处于该处的东西都无法扔出去。

    这么着,她也急了。她可是见着璃摩三天两头就往外跑的,可是,她怎么就出不去了呢?唯一能解释的,便是她根本故意是被困在这里的。

    顿时,蜀晓雾感觉天要塌下来了,而压死的那个人,必定是她。

    她十分肯定自己被囚禁起来了,并且脑洞大开地幻想着是不是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本领,惹得俞疏位高于魔主的人物就这么关押着自己的。甚至一度猜测到,也许自己肉能够吃后长生不老,可是这个吃是有限度,必须要等她长得更高更肥的时候开宰,功效才强!所以俞疏才要拘着她,目的就是要让她长胖长大。

    啊……谁来告诉她,这不是事实!

    从结界处回来后,蜀晓雾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为自己突然脑中的构想而惊慌着。那段时间,简直就是她的噩梦期,虽然她表面故作镇定,假装自己还未发现他们歹毒的心思,但是心早已慌乱不堪,甚至连觉都睡不好,整天睁眼闭眼都是自己哪天被洗白白,端上饭桌的囧态。而那些个女主思想,早都不知道丢到那个犄角旮旯去了。

    璃摩是个神经大条的,虽然感觉到她情绪状态有异,但是他想着无非是她哪根脑筋又扭曲抽搐了,才会不定时地情绪失常。

    他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因一根灵草突然一夜之间分成为两根灵草的平常事情就能跳起八丈高,直呼受到惊吓的她,早都把他那根本来就不细的脑神经锻炼的更为粗悍。

    因而,他依旧是照常几天一趟地跑出去,一是要处理尊上下达的任务,二是他也要提升修为。虽然他不讨厌(甚至还有点喜欢)和这种傻萌的草妖待在一起,但毕竟这里是尊上制造出来的灵界,满是灵气的环境对他的修炼虽然没有损害,但却实实在在没有任何益处,而只有回到魔界,吸收魔气,才能提升。

    不过,每次在走时和回来时,看到蜀晓雾眨着水汪汪的眼,一脸不幸地看着他时,还是忍不住让璃摩打了个寒颤,心中悻悻地怀疑是不是她的那颗宝贝花草又发生了异常?

    每经历一次璃摩的来回自如,就让蜀晓雾加深一分自己被囚禁在此的认知。她好伤心,却只能默默地咽泪,她要守住她知道的这个秘密,不然提前揭露了,她被提前吃掉怎么办好?

    等到俞疏半个月后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了蜀晓雾的失落。问她原因自然是问不出,但是看着她看着自己满脸都写着悲愤欲绝、难以相信的神情,他思绪一转就想到了是什么事情。

    “你想出去看看?”俞疏看着故意不想理他,独自晒着太阳的蜀晓雾语气带了份诱导。

    蜀晓雾虽听出他话语的意思,但是她深觉他只是在试探自己。

    真是的,把她都囚禁起来了,还妄图再多给她一份希望吗?那之后,是不是在她这希望的苗头萌生出来的时候就狠心掐掉,最后,让她最后仅剩的逃生欲望都消除了,才好磨刀开宰是不是?切,她才不上当。

    她冷哼一声,不搭理他。

    虽然是冷哼,但是语气却很微弱,原因是她没有底气。虽然她心中怀疑着他,但是毕竟他可是拿捏着自己生死的魔,万一他决定她脾气大了,他直接掐死她,多不美好。(⊙﹏⊙‖∣°话说,你现在脾气就不大吗?)

    俞疏见她执拗地不肯理会,一味怄气、坚持己见,也有些无奈。即使他来后山的次数并不频繁,但是自从将她放在这里后,他的心中无端就多出了一丝牵挂,具体缘由他也不能够完全辨清楚。而将她困在这里,却实在是有他自己的原因。

    硬生生被俞疏拖曳起身后,蜀晓雾虽然表面不愿意地耷拉着脸,但是看着俞疏开始带着她往结界处走了,她心头还是一阵喜悦。

    随着他走出结界的时候,她满心都是欢喜,甚至有一种逃出生天的错觉。

    可是,越是跟随着俞疏朝外走,远离了结界,他就愈发地难受。等到走到魔界的街道,看着笼在黑气之中远近行走、表情木然的众魔时,她已经完全无法再继续往前了。

    空气之中弥漫着的魔气已经浓郁到几乎可以看到漂浮着的黑气,天空不再是白云飘飘、一片晴朗的湛蓝,甚至连金红的太阳在这里也呈现出一种墨黑的深沉,虽然并没有她从前认知之中的尸骨遍地,但是整体气氛却依旧是压抑地快要喘不过气来。

    蜀晓雾原本就抓着俞疏的袖口更紧了,还朝下拉扯着增加了几分力度。心中再一次将俞疏的形象拔高的一分,果然,俞疏是一个好魔,要让她带着这样的虎狼之地,这不是秒秒钟就要被毒气吞噬掉了吗?

    深入魔域后,她那最初到达魔宫的与此不容的感触被更大范围的放大,她只觉得再都走一步都是对她的煎熬。正想开口,说明自己向往回后山的心,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哽住了。

    “参见尊上。”一听到属下禀报尊上出现在外的消息,竹祁立马赶了过来。表忠心,侍奉好尊上,进而获得尊上的认同,是他一贯秉承的准则,而他也相信,做出的事情自然能够得到回报。

    目光轻轻地在尊上旁边的女孩身上扫过一眼,竹祁又立马收回,不敢多做探索。但只是一眼,他却也发现了她此刻的不同。出了和尊上的亲密动作引人深思外,她身上的气息而也有了一定的变化。

    竹祁表面不露声色,却禁不住内心的细细揣度,这个女孩,显然是特例了。

    蜀晓雾一看到竹祁,立马就朝俞疏缩得更近了,整个人都躲在俞疏的大腿后,接着他宽大曳地的红袍,试图掩饰自己的身形。

    这个人她可是记得,那群坏魔的头头,当初还凶狠地窥探她呢。而且,一看到他,蜀晓雾就觉得不舒服,虽然他长得一派温文儒雅、不卑不亢、分寸有礼,但是根据蜀晓雾的深刻判断:诸多反派都是隐藏地最深最稳。所以,她觉得竹祁肯定不是一个好魔!

    俞疏虽然发觉了竹祁那一闪而过的心思,却也未挑明,虚晃地说了两句话,就不再理会他人,带着蜀晓雾往回走了。有些人,存着一些个心思也无碍,反正在他的手心里面,他能翻出个什么来。

    等回到后山,再一次呼吸到清新纯净的空气,蜀晓雾才觉得自己这是真正地活了回来。

    既然心头的大石已经落下,她又开始好吃好睡好玩起来。并且也再没有想要出去,其实她的要求并不多,只要不是对她有害命之嫌,待在什么地方她都不在乎,反正她觉得自己如果是女主,自然是前期过得顺风顺水,后期……当然更顺风顺水啦,何必还要给自己多找罪受呢!

    兜兜装转地,一百年就这么“嗖”的一声就过完了。而蜀晓雾却是实打实地在这片后山的美域之中度过了一百年的悠闲时光。

    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夏日大片火红色折翼花盛开之时,躲在自己培育出来的粗壮花枝之下,纳阴避暑。在松软还带着份凉气的土地之上铺上一层冰丝凉席,静静地躺在其上,周身的炎热立马散去,真是一番享受。

    俞疏说折翼花是仙界的花朵,传说是某位上仙陨落之时的化身,虽其盛放之时色泽为赭,但在凋零之时却化为粉白,寓意着生虽灿烂,终将凋零入尘,一切皆为空泛。

    蜀晓雾虽不知这些传说的真假,但是俞疏当时说此话的态度却满是嘲弄。对于俞疏的嘲讽,她不想要多加探究,反正,她就是钟爱着片花海,无论它是仙界的花朵还是人界魔界。

    仰躺在花荫之下,触动鼻息的是似有似无的花香,一触及脑域,整个人都清爽起来。缓缓地阖目,整个世界随之安静了下来,周遭无数细小的碎砾闪着微光、泛着莹绿色的光泽,缭绕在她的周围,随着她的心念四下翻转。好似这时间的一切都由她掌控了一般。

    每到这个时候,就是蜀晓雾最恣意纵情的时刻,虽然知道睁眼后,它们不会再跟随着自己的心意流转翻飞,但是她还是爱极了这样的感受。

    偶尔迎来一场大梦,睡醒后,已至暮霭沉沉却也无人管束。到这时,她就会拍拍掉落了一身的白色花瓣,附和着浅浅的花香,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欢脱跳跃着回到自己的小木屋中。

    大多数时间,整个后山都只有她一只妖,俞疏和璃摩都有各自的事情,而她也乐得自在。

    若是实在无聊了,就把璃摩给他栽种的几颗灵树上成熟了的果子拔个精光,然后再用自己稀薄的灵力把它们保存好,每顿多吃几个,等到下次璃摩回来了,就让他再给她多找几棵其他品种的灵树来,吃了那么久年的灵果,她换换口味总行吧。

    再不行,就把几间屋子的摆设重新规划一番。这么多年过去,虽然两人不是总和她待在一起,但是她想要些什么,如果能满足,都会尽快找来给她,甚至于俞疏还偶尔将一些从不知道何界找来的宝物送给她,虽然每次给她时候的语气都和当初送她“绿涤”时候相同,貌似一点都没有放心上,但是却实实在在的让蜀晓雾感到开心。

    因而,经常隔一段时间才回来一趟的璃摩每每看到自己房间大变样都要炸毛一次,原因无他,蜀晓雾又把他房间里面他喜欢的宝贝据为己有了!但即使如此,他也只是咋咋呼呼几声,就把自己新晋的宝贝再次摆在自己的屋子里,美美地守上几天,再离开。

    连霄山青狐一组喜爱搜集天下至宝,为天性。而璃摩也已经把后山的房间当成了他的一个栖息地,就算是最后宝贝归了蜀晓雾,他依旧愿意把他们带过来。

    其实,实在不知道找些什么事情干,又无人陪着的时候,蜀晓雾也不是没有存着出去、出魔界的心思。但毕竟她现在由俞疏收留,而俞疏又是魔主,自古魔道正道势不两立,她自然明白,所以也仅仅是存了这个心思却未曾说过罢了。

    一百年的光阴,蜀晓雾既悠闲,又有些无聊,附带的,还有些免不了的糟心事。

    其一,最突破她极限的事情便是:一百年了,她居然只长大了一点点!

    具体原因为何,蜀晓雾完全不清楚,过了一百年,她竟然仅仅从当初的七、八岁模样长成了九、十岁模样,个头也只蹿了一丢丢,这不是要天打雷劈吗?

    她可是要立志长高高的草,怎么能就长了这么点,她好伤心。

    对于这个问题,她还特地找俞疏哭诉了良久,最后在他深思熟虑一番后,却告诉她不要急,或许她只是长得有点慢。

    /(ㄒoㄒ)/~~她不要,居然过了一百年,她还是需要仰视他们,这是什么待遇。

    第二,她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变回草了。

    当了一千年的青青草,蜀晓雾是十分怀念那种立根于地、360度扭动身体全面无死角感受阳光的滋味哒。

    可当她向璃摩请教了变身术,并且完全理解再进行施展后,却发现自己变不回去了,无论她是脑中怎么想恢复草形,却都是枉然。

    原因为何,她依然不知,而最后结果,依旧是俞疏安慰了她:人形其实很好啊~

    最后,便是一个让蜀晓雾很哀婉的事情,她发觉自己使用凝聚能力的水平到达一定程度就无法再继续攀升了。

    即使技能功法已经熟练却不能够提升,难道她遇到了所谓的瓶颈?可是,她可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层次的提高呀。

    对此,依旧是俞疏安慰了她:不能提升这样也挺好。

    同样三个闹心问题被俞疏安慰过后,蜀晓雾一点都没有认为自己受到了开导,甚至于、她还产生一种想要怀疑他的冲动:为什么他总是这么温柔地回应着她,让她在这么好的地方混吃等死,说,是不是对她有所企图,是贪恋她的可爱,还是贪恋她的美貌?

    当然,蜀晓雾也就敢在脑海中这么天马行空一番,断不会说出来的。毕竟俞疏可是她抱了一百年的金大腿,这么粗硕又肥活多肉的大腿,抱上了就是福,她还想要继续抱大腿呢。

    不过说到俞疏,蜀晓雾倒是有很久没有见到他了。看看再一次盛放的折翼花,热烈如血的花朵在绿枝上怒放着,如同即将要燃烧尽所有的烂漫奢靡。心头的零落和绽放的奢华形成强烈的对比,让蜀晓雾心里涌出一丝理不清的怅然,大概有一年了吧。

    --

    而在西域雪原上的俞疏,此时却正经历着一场雷劫。

    依旧是一身红衣的魔,正颓然地半躺在一片冰冷的雪海之上,纯粹的白映衬出刺眼的红,比那最璀璨的星光还要耀眼。

    天雷阵阵,带着势不可挡的魄力,一道接着一道地落下,气势也愈来愈猛烈,不留情面地重重地击在魔的身上,直击地他身体不住颤抖,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破碎,白皙的皮肤上印下一道道涌血的伤痕。

    第五道天雷落下的间隙,俞疏掀开沉重的眼帘,腥红的眸子直直地望着那西天上正裂开的一角。环绕在那一角的是一圈明亮的光波,直直地竖立往下,似乎和周遭的漆黑割裂开来,形成了一个新的地域。而他,正好处于这个地域之中。

    倏地,他嘴角上斜,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来。在下一道天雷到来之前,紧紧地用手扣住自己的心口,随即在第六道天雷落下的瞬间,笑容完全绽开,嘴角喷涌而出的鲜血红中带黑,带着点点热气、洒在铺就的白雪之上的瞬间便将其溶蚀。

    俞疏想要大笑,想要出口对老天的嘲弄,但是浑身的剧痛却让他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他生而为魔,是这时间独一无二的魔,但他的出生,却好似是为了一个值得嘲弄的笑话。正魔势不两立,是天地开创之际便流传下来的亘古不变的传说,但直到他的出现,才使此等传说成真。可是,那些自诩的正道之上,竟然就为了这么一个传说而将他赶尽杀绝,岂不是笑话。

    魔道的衍生,亦不过是他们逼迫的结果罢了。正与邪,启能够简单地说清楚。

    俞疏从来不觉得自己身为魔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相反,他却因天道生他却不容他而觉得可笑。

    在这世上无人知,那些正道们自认为强大到几乎难以可抗争的魔,每一万年都会经历一次天劫。而这天劫的威力,显然与任何修士魔士们度的劫都不同,此劫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够抵抗,也只有他,就这么一次次地存活了过来。

    然而,这一次……

    第六道天雷落下后,俞疏感受到原本便碎开的心口几乎完全裂开,深切地觉得上天可能真是不愿意再容他了。

    一万年一次的天雷,像是自动约定俗成了一般,每到时间就自动落下,而无论他到哪里度雷,除了他周边的大约一里范围有动静外,其余的地方皆无任何异样,甚至于原本在此范围内的人兽等都会不自觉地共同退让,隔离出一个片区来。最后的结果,都是同样,移平了这块片区,而不损其余人兽分毫。

    而他之前所历天劫,每次会下九道天雷,虽然实力强悍,每次都会将他劈地近死,但是最终他却总能将这天雷的能力融为己用,在修养一段时间后,魔力再一次得到提升。俞疏不知道究竟这天界是不是上天有意为之,想要铲除他这个魔却有迟迟不下手,但是显然它不会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给他带来了便利。

    而这一次,却出现了异常,未满一万年,天劫却突然落下。且仅是第一道天雷落下之时,他就感受到比以往更为霸道的力道,那完全是要将他置之死地。

    他不过是由一块魔石衍生为胎,充当了心脏、支撑他全部魔力以及身体运行的便是魔石,十万年仙魔大战时刻,魔石已经产生了裂痕,可如今……经过了六道天雷后,它几乎将要碎裂开,只余残存的一丝贴合着维持了他最后的气息。

    俞疏再一次抬眼看向天边的亮光,狭长的眼型微眯,瞳孔之中折射出仇恨和不甘。九万年的放任却用这猝不及防的天劫来结束他的生命,他不甘心。

    方圆内因之前雷劫打散的魔气再一次涌起,一波波的黑雾卷着风沙,将俞疏包裹起来,丝丝魔气再一次渗入他的体内,试图修补那些残破的伤痕。

    然而,本就零落的魔气就算聚合也不过只是寥寥,修补的也不过是他身上浅淡的伤痕,于心口最重的伤根本无益。

    心口的破裂让他几乎无法再动弹,他也只是斜斜地冷笑着,看着那片天,看着这不公的老天,等待着属于他的终结。

    然则,天空光亮维持了一段时间后,却慢慢散去,而那裂开了的天口一点点地闭合,沿着最边缘的开口处一点点向中间紧缩,最后湮灭。而他周边的结界也一点点褪去,慢慢地和黑夜融为一体,一切似乎又归于了平静。

    第七道雷,没有落下,他也没有死。

    俞疏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此刻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在自己都愿意接受老天要毁灭他时,却发现对方又放了他一马,他是否还需要感激它呢?

    结界散去以后,属于人界的不甚充沛的魔气纷纷涌了过来。可是,还不够……吸收尽这仅有的魔气,俞疏战栗着从荒雪之上站起,染上魔血的红袍早已碎裂不堪,他单手捂上心口,感受着其微弱的跳动,轻舔唇,殷红的舌将唇角的鲜血卷入口内。

    他再一次望向西边的天际,那里早就是一片漆黑,连一颗星子都不见。张扬的脸上缓缓绽出一个妖冶至极的笑容,腥红的眸子以及如火的薄唇,溢满了罪恶。

    既然天道不公,就不要怪他妄动天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