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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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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弟——”

    “殿下——”

    萧成钰一刀举起,刀尖上甩落的血迹正好溅在脸侧, 在莹白如玉的脸上落下一点鲜红, 滑落后留下一道血痕,带出几分狰狞。

    周围人见他要举刀杀人, 均目露骇然,平王此次勘破春闱泄题案功劳甚大,往远处了想, 天下士子尤其是本届进士,都是要明里暗里感激他的,此时在场之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要象征性地拦一拦, 毕竟即便他是皇子,殿前司禁卫的身份很多都不一般,在垂拱大殿内当众杀人,不管出于什么缘故, 不管陛下是否追究,终究是要落人口实。

    萧成钰自然不可能真的杀人,只是一时怒火中烧, 总要发泄一二, 周围人出声的一瞬她已经将刀背朝前,去势不减,照着面前之人的脖子挥了下去, 在一阵惊叫声中将刀尖磕在地面上, 刀刃应声而断, 青石板地面上溅起几片细碎的石沫,被她踩在脚下的禁卫顿时翻着白眼被吓得昏死过去。

    断裂的半截刀刃咣咣当当落地,她握住断刀柄的手也被震得虎口发麻,殿内再次寂静下去。

    皇帝站在御座之后,定定地看着成钰仍保持着挥刀落地的姿势,陈杂五味的情绪激增,将胸口堵得满满。

    良久,成钰终于动了动身子,将手里的断刀扔下,左手攥住右手腕,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掌,对着地上被吓晕的人踢了一脚,轻笑一声道:“好久不杀人,手生了,没对准地方。”她直起身子,绕过地上的死尸,跪在地上,“儿臣一时殿前失仪,还请父皇责罚,只是儿臣推测,此案单靠何纶一人,办不到如此缜密周详,他背后应该还有人,可惜如今何纶已死,恐怕再也没有人能说出事实真相,只是此禁卫杀人的行为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还需大理寺调查清楚了,再下定论。”

    在场大臣都是多少年官场生涯了,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杀个把人还真没什么了不起,只是却没见过像平王殿下这么生猛的,被一句“好久不杀人,手生了”给惊了一下后,已经回过神来,各人胸中都长出一口气,却也不由地对这位殿下另眼相看,纷纷想到他过去几年恐怕不是单单是养病这么简单。

    但眼下显然不是重新审视平王的时候,大理寺卿阮继合虽然见多了各种犯人,却也是头一次看到在御前敢这么嚣张的,瞌睡也吓飞了,慢吞吞站起来走到萧成钰身旁跪下道:“陛下,平王殿下所言不错,何纶既已伏法,此禁卫急于将其杀死,确实有些太过明目张胆,臣恳请此案继续审下去,疑犯仍旧由刑部收押,大理寺主审。”

    姚湛心中骂了一句老狐狸,面上却不能露出为难,也上前一步跪下道:“阮大人所言甚是,只是刑部差役陛下也知道他们的水准,此人至关重要,又属禁军管辖,臣想请闵大统领点一队人一同看守,以免出现什么差池。”

    谭春立也上前附议,这次如果不是平王帮助他摆脱嫌疑,他恐怕最后要落一个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的下场,虽然他这个国子监祭酒在朝堂上一向没什么发言权,但这个恩情他还是会铭记于心。

    其他人见状,也或多或少地发表一下对平王的支持。

    此时已经有其他禁卫上前将吓晕的拖到一旁,又将何纶的尸体抬出去,宫人端着水将地上的血迹擦干净,片刻之后殿内又一片干净整洁,只除了大殿中央被平王用刀尖磕出一个豁口儿。

    大殿内一时又恢复了生气,另外两位皇子也心情复杂地附和了两句。

    殿内伺候着的陈全很有眼色,轻手轻脚上前到成钰面前递上一块干净帕子,一指自己的脸侧,小声道:“殿下先擦一擦吧,手臂上的伤您先忍一忍,奴婢已经派人去请御医了。”

    成钰轻轻一笑,点头接过,将脸上的血迹擦掉,就听皇帝冷声道:“在朕面前还敢如此嚣张,案子自然是要继续查下去,闵绍会派人去守着,一有进展立马来报朕,简直是目无王法,刘朝恩,告诉闵绍,此人身世背景也一概查清了。”

    一场闹剧落幕,皇帝也有些疲累,掩嘴咳了两声,便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最后目光落在成钰身上,眼神复杂难明,却只是说:“伤让御医瞧一瞧再回去。”

    萧成乾和萧成珺路过成钰身旁,都在她肩头拍了一把,大家都是聪明人,都明白从今日之后,萧成钰在朝堂上便不再是个隐形角色了,起码谁也不会再忽略小觑他了。

    成钰被陈全领着进了偏殿,那里已经有一个御医在等着,见到成钰进门,先行了一礼,等殿下坐下,告了声罪就开始检查伤势,伤口在手肘偏上,不必脱衣,御医将宽大的袖子小心推上去,又将已经划破的中单袖子剪下一截,露出一条莹润白嫩的手臂,心中先暗自嘀咕了一声,殿下的手臂与女子的相比恐怕也不逞多让。

    好在伤口不深,只是皮外伤,但干涸的血迹与一片布料粘连,撕裂的时候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御医手脚麻利地将伤口处理好,放下一瓶金疮药,吩咐了要按时换药,不要沾水,忌酒忌辣等后,又从药箱中拿出腕枕,放在桌子上,示意她伸手。

    成钰手已经伸出一半又猛然顿住,想起曾经有人叮嘱过她的话,盯着那个腕枕看了一会儿才问:“这是要做什么?”

    御医恭谨回道:“微臣再给殿下看一看有没有内伤。”

    她将手又收回来,在御医不明所以的眼神中说:“脉就不必摸了,只有这一处外伤。”

    既然病患都说没事,御医也没强求,收拾了东西告退。

    陈全在旁边伺候着,见状虽觉得奇怪,也没有多问,将已经备好的衣物递上说:“奴婢方才去衣帽局取来的衣服,殿下到里面,奴婢伺候您更衣?”

    成钰看了看那衣服,觉得这个陈全还挺有意思,但在这地方她没那个胆子换衣服,今天她穿的衣服颜色深,袖子上只是划破一道口子,沾了点血迹,不细看不容易发现,便拒绝了他的好意。

    本已经要离开,但刚走出偏殿门,刘朝恩却在身后叫住她。

    刘朝恩是皇帝身边红人,外臣见了都要礼让他三分,和闵绍一样,对皇帝忠心耿耿,虽然他表面上整日一片祥和,成钰却也明白若不是精明到极致,如何能在皇帝身边屹立二十多年而不倒,只是她与这人并没有什么交集,闻声转身,客气地问:“刘公公有什么吩咐?”

    刘朝恩微微弓腰恭谨笑道:“殿下折煞奴婢,吩咐不敢当,只是主子爷劳累,已经乘撵回了寝殿,走之前吩咐奴婢问候殿下的伤势,还交代了两句话,让奴婢带给殿下。”

    成钰看了一眼自己捶在一侧的手臂,淡笑道:“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劳陛下上心,要带什么话,刘公公请讲。”

    “伤势无碍便好,”刘朝恩说着话音一顿,揣着手里的拂尘,换了另一只手的臂弯搭着,稍微直了腰,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主子只是交代说这些日子殿下必然劳累不轻,如今春闱泄题的源头已经找到,大考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今年天下才子即将出炉,殿下也可以歇息一番,国子监若没什么大事,去不去都不要紧,好好休整,等杏榜贴出,可与有才之士结交一二,都是年轻人,您与他们该有些共识可交谈。泄题案发展到现在谁也想不到,殿下已经尽力,至于后面如何,就交给大理寺与刑部一同处理,殿下就不必再过问了。”

    成钰唇角笑意不减,听完只是轻轻抬了抬眉毛,拐弯抹角地说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重点只在最后一句,只是皇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语气淡淡:“这是陛下的原话?”

    刘朝恩脸上笑呵呵,“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假传主子的圣意。”

    成钰垂下眼皮,“嗯”了一声,“还有吗?”

    “就这些了。”

    她点点头,只留下一句“本王知道了”,便头也不回地踏上台阶,一步一步朝着下面走去。

    刘朝恩站在上面看着渐渐走远有些偏瘦的身影,又将拂尘换了个手臂挽着,直到那个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折返回了殿内,去将陛下没批完的奏折整好。

    回到平王府,成钰也没说宫里发生了什么,只说了句“一切结束,万事大吉”就将围上来的人打发了,自己进了卧房,直接合衣躺下。

    秦嬷嬷跟进来要服侍她脱衣,撩起床帐看到她鞋子没脱便躺下睡着了,她知道殿下这几日晚上最多睡过两个时辰,还并不安稳,如今见她睡着了眉头还没展开,心疼得不得了,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将她的鞋子脱下,拉过里面的锦被给她盖好,这才又悄悄出去。

    门外朱易背对着房门,伸手碰了碰廊檐下摆着的一盆杜鹃花,秦嬷嬷出门吓了一跳,但立马展颜笑道:“公子要不先回去吧,殿下这会儿睡着了,想必公子也累坏了,若有事明日再商量如何?”

    朱易往房门上看了一眼,扇子在手里敲了敲,点点头眯眼笑着说:“好啊,那麻烦嬷嬷去给我收拾一间客房,我今晚不回去了,这几日我也没休息好,困死了,懒得回去,”他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吩咐完之后又画蛇添足地问一句,“不麻烦吧?”

    秦嬷嬷笑着道:“不麻烦不麻烦,”她回头看了一眼,“奴婢带公子去隔壁院子吧,这里说话不方便。”

    朱易很随和,直接跟着秦嬷嬷出了院门。

    *

    成钰从梦里挣扎醒来,睁眼只看到黑漆漆一片,还以为自己瞎了,揉了揉眼坐起来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才明白这是还在半夜。

    她坐起来清醒了一会儿,就着窗外的月光走到房内的圆桌旁,摸到水壶倒了杯冷水灌下去,打了个激灵后坐下来,对着清冷的凉夜呼了口气,才终于从之前的梦里挣脱出来。

    她梦到她那几个兄长们联手将她不是龙种的真相扒出坐实,又拆穿了她的女儿身,皇帝要下令将她凌迟处死,皇后被从南苑拖出来腰斩,整个平王府大火冲天,和她有关联的朝官没一个好下场,她那老师赵祥和的脑袋在汴京城门上挂了三天,后来掉下去被只野狗啃没了。

    还梦到了段时因,他们两个吵架了,好像是段时因买不起婚房,还不肯带她回家见父母——去他的先人板板,天!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手肘抵着桌面,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揉了揉,将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赶出脑袋。

    外间秦嬷嬷正在睡得香甜,还能听到她打呼的声音。成钰没想去吵醒她,自己开门出去,见外面月色挺好,就摸到地窖拎了一小坛酒,趁着月色进了后花园,绕过一片假山,上到湖边一处小亭子里,将酒放在石桌上,坐在石凳上,就想到白天刘朝恩给她带的皇帝的话,表面意思就是不让她再插手此案,而背后的意思呢?

    是不是皇帝自己也不打算追究下去了?难道是皇帝老了,不愿意再掀起大案了吗?年前军备流失案里流的血还历历在目,不过几个月,皇帝竟然就已经心软到了这个地步?

    她摇了摇头,觉得这帝王心术真不是自己这等凡人可以猜得透的。

    她将酒坛的印泥拍掉,就着坛子饮下一口,就听到墙根扑通一声。她吓了一跳,站起来朝那边看了一眼,问道:“谁在那?”

    那边悉悉索索一阵,似乎是有人摔倒又爬起来了,过了一会儿,有个声音说:“是我。”

    朱易昨晚睡得早,睡到半夜醒来睡不着,就出来逛一圈,没想到刚走到后花园假山处就听到不远处的小亭子里有人问:“谁在那?”

    他暗自嘿了一声,原来半夜睡不着的不止他一个人,正好可以和殿下一起赏月聊天,只是他还没走出去,就听到另一个声音说:“是我。”

    他立马辨出这声音是段时因,似乎还带了点醉意,喝酒了半夜爬墙?他啧啧两声,将伸出去的脚又收回来,琢磨着这两人一直以来都很不对劲,从段时因第一次露面开始,他这位表弟就变得有些疑神疑鬼,难道成钰当真是个短袖?他摸了摸下巴,他们这是送上门让人偷听说话的,这应该不算小人行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