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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真亦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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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姝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

    女人的第六感时而准, 时而不准。以前的不说, 这一次,虞姝敢肯定一定是准的。

    她检查了检查自己随身带着的防狼器和辣椒水, 不管是开车还是走路, 总是提着十二个心眼。她时时准备着应对,可是跟踪她的那个人却总不下手。

    她不敢轻举妄动。

    虞姝仔细想了想。她是在回祝市的次日察觉到自己被跟踪的, 那几日里生活平淡无奇, 与之前别无二致, 只除了她又去凌市给鸿盛集团……

    鸿盛集团……

    虞姝咬了咬唇。她早觉得鸿盛集团那柳氏父子不对劲,好不容易摆脱了,没想到,他们竟然都派人跟到祝市来了。

    就算是追求她,跟踪她又是几个意思?更何况,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身后跟踪自己的是个女的。

    虞姝直觉,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鸿盛集团财大气粗、人多势众, 她要是轻举妄动, 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她必须得好好盘算盘算才是。

    虞姝工作结束, 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就接到了岱梓风的电话。岱梓风的声音带着点点笑意:“走吧, 我带你去个地方。”

    坐在副驾驶座上, 虞姝无时无刻不在查看着后面的情况。她心神不定,岱梓风没多久便察觉出来了。

    岱梓风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车后, 握了她的手问:“怎么了?”

    “有人在跟踪我……”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岱梓风紧了紧手, 眯着眼看了看侧视镜,问道:“后面那辆尾号为6的兰博基尼?”

    虞姝点了点头。

    岱梓风查看了一下周围的形势,安慰她道:“别怕,我甩开她。”

    虞姝看向岱梓风。他薄唇紧抿,眸光冷峻,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浑身散发着王者的气质。

    换挡,加大油门,瞄准时机见缝插针,急转……虞姝被颠得七荤八素,待清醒过来,二人已经成功地甩掉了那辆兰博基尼。

    岱梓风把车窗摇下,向虞姝递过一瓶水去:“好了,已经甩掉了,喝口水缓一缓。”

    虞姝接过水来,喝了一口才道:“其实甩了也没用,她已经跟了我好几天了。家里、公司,大概都知道了……”

    “怎么不早跟我说呢?”岱梓风问。他的眉宇依旧冷峻,向来温润好听的嗓音此刻崩得极紧,一点都不像虞姝之前认识的岱梓风。

    虞姝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可是……她张了张口:“我……”

    “虞姝,”岱梓风沉沉开口,“我是你男朋友。”

    “……”

    “你不必什么都一个人担着。”

    岱梓风转眸看向虞姝,虽然只是一眼,但里面那万千情愫却在那一瞬间悉数钻进了虞姝心里。他的目光如此坚定,又饱含了怜惜与无奈,虞姝只觉得自己心里的某根弦,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拨动了。

    她又喝了口水,开始将事情的始末说与岱梓风听。

    岱梓风一言不发地听到最后,在下车之际俯身过去抱了抱虞姝,却只是须臾便离开了。虞姝听到他沉稳的声音:“以后我接送你上下班。”

    虞姝刚想推辞,看着他那幽深的眼眸,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好。”

    岱梓风果真依言,天天接送虞姝上下班,两人家里其实离得挺远,为了就近,他特意在虞姝家附近租了个房子。

    陈芝兰不知道其中原委,但是看着二人的相处模式,只觉得心里的浮木愈发有了根似的,再不像以前那样起起伏伏地没处安放了。

    岱梓风这一陪,就陪到了周末,带虞姝回家的日子。

    这日适逢圣诞节前夕,天上又飘着小雪,虞姝心想老人家都喜欢喜庆,就穿了一件大红的大衣,带着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出发了。

    嗯,当然,是和岱梓风一起去的。

    岱梓风带虞姝去的,自然不是自己的家。他早已打点好了一切,让家里做饭的刘姨扮演岱母,让她老伴王叔扮演岱父,房子就选的刘姨家。刘姨家里刚好只有一个儿子,常年在外地打工,不到年前不会回来。既不怕有人突然冒出来搅局,房屋构造又恰恰合适合理,岱梓风算好了时间,加上吃饭,不过在刘姨家里待上两个半小时而已,门外又有人看着,绝对不会有人半路杀出来搞砸了这一出苦心孤诣的戏。

    一切都如岱梓风预料的一样,事情的进展格外顺利。

    “岱父”、“岱母”演技颇高,半点都没露破绽,对虞姝的热情程度也是恰如其分,不至于使虞姝觉得冷漠,也不至于太夸张了。吃过午饭坐了一会儿,岱梓风便带虞姝出了门,临走之前,在虞姝看不到的地方,还悄悄地给刘姨她们竖了个大拇指。

    依着原定计划,岱梓风带着虞姝去了上次去的那个儿童福利院。他俩早在前一天便采购好了一切,打算在平安夜这天扮演一次圣诞老人,给福利院的孩子们送些礼物。

    福利院很远,虽然小小的碎雪花落地即化,路况到底不佳。二人在路上折腾许久,倒是多了不少谈天的机会。

    虞姝看了看窗外,抬手将鬓前的头发夹在耳后,这才侧过脸来看向了岱梓风。她愣愣地看了半晌,突然开口:“岱梓风。”

    岱梓风回头笑了:“怎么样?是不是都白紧张了?虞姝,我以前跟你说,蛇与蛇尚且不同,更何况是蛇与井绳。你大概不信,现在总该信了吧?”

    “我不是不信。”虞姝微微动了动身子,任那摇摆的雨刷在自己的视野里摆来摆去,她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敢太自信。”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但凡遭遇过一次厄运,就不敢再毫无保留地信任幸运女神。”虞姝说着,突然弯了弯唇角笑了,“不然哪天幸运女神睡过头了,把我遗漏了,后果都得我自己来承担,你说对不对?”

    岱梓风唇畔的笑意渐渐淡去,他没有回答虞姝的问题,却也从声带间压出两个字来:“信任……”

    虞姝笑意渐深:“不过,岱伯母他们倒的确和我想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岱梓风问。

    “就是……”虞姝将自己散落在鬓前的头发别到耳后,笑道,“这个不好说。总之,岱梓风,我很开心。”

    虞姝是个美人,笑起来更是个美人。岱梓风不是没有见过她笑,但是此刻,她的眸中星光点点,仿佛璀璨了整个人世间。岱梓风想到了一个极不恰当的词——美轮美奂。

    他想抓住那点点星光,他想身边的这个人能一直这样,他想她永远平安喜乐、光芒四射。

    他在等着虞姝彻彻底底地爱上他,不然,他没有把握坦白这一切。

    他总不能一直和她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迟早要拆穿,或早或晚,全看因缘造化。

    二人到了福利院,开开心心地给孩子们送了礼物。孩子们显然很开心,一个个欢笑连连。虞姝带着他们唱歌玩耍,在隆冬里竟然生出了一身汗来。

    汗出得酣畅淋漓,她也笑得酣畅淋漓。那是快乐驻足的时光,没有忧伤没有烦恼,每一个人都是快乐的存在。

    回程路上,二人再次提到福利院的情况。聊着聊着,岱梓风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紧,他微微侧过头来,眸色复杂地盯着虞姝看了几秒,这才重新转过头去,问虞姝:“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有机会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你……”

    “不可能。”不等岱梓风说完,虞姝已经斩钉截铁地开了口。

    “嗯?”岱梓风愣了几秒,蓦地放松了语气道,“虞姝,我是说如果。你就不想知道自己亲生父母长什么样子、过的怎样的生活吗?”

    “不想。”虞姝的声音依旧干净利索,她脸上的笑容早已褪去,此刻冰冷一片,没有一丝温度。

    岱梓风不再开口,车里便陷入了沉寂。大概是这样的死寂太过可怕,虞姝很快便开口打破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冷血?”

    岱梓风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与世界,我既然不曾经历过你初始的人生,就没有资格评判你对有关这段人生的决断。”

    “你不会明白的。”虞姝死死地盯着前方,没有标的物,就那么死死地盯着,她的手掌早已握成了拳头,此刻攥得极紧极紧,如果放在光下,大概就能看到那白皙的皮肤下凸起的青筋和白骨,然而此刻,它静静地隐在黑暗里,悄无声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然而岱梓风却还是察觉出来了,他伸出一只手来,于黑暗之中摸索到虞姝的手,展指包住,他的声音带着诱哄:“不想了,我以后再也不提了,我们都不想了。”

    “我只有一个妈妈。这辈子,我就只有我妈一个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