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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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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那十几只倒霉的知了果然进了油锅。清亮亮的滚烫荤油里过一遭,炸地略泛金黄,撒了细盐胡椒,一只只头朝里尾朝外,整整齐齐摆在白瓷盘子里。

    曹婆子有心讨好,觉着光是黑乎乎的炸知了不好看,就又切了细细的葱花和芫荽,均匀地洒在炸知了上。

    白的瓷盘,黑的知了,绿的葱花和芫荽,如此折腾一番,本是上不得台面的乡村野物,倒被整治出什么佳肴珍馐的范儿。看着卖相极好的炸知了,绿袖倒有些不知所措。本还准备直接像记忆中那样下手抓着吃,曹婆子这么一捯饬,她也变得束手束脚起来,拿了筷子夹了一只塞嘴里,也不狼

    吞虎咽,而是斯文地慢慢嚼着,闺阁小姐似的。

    红绡没吃过知了,好奇地紧,但看着知了那样子,最终还是没敢下嘴。

    “真奇怪……明明记得很好吃的,怎么刚刚吃着,就觉着也不是那么好吃呢?”离了小厨房,绿袖捧着茶杯漱口,一边漱口一边皱着小眉头说着。足足十几只知了,红绡不敢吃,曹婆子也不吃,绿袖只得自己全吃了,于是,一盘子炸知了都进了绿袖的肚子里。可吃到最后,绿袖甚至觉得油腻地反胃。若不是想着不

    能浪费,恐怕还真吃不完那么些。

    明明奢侈地又是用油炸,又是用各种料调味,可是,吃起来却全然没有记忆里那样美味呢。

    红绡笑:“你如今平日里吃的都是什么?以前吃的又是什么?好吃的吃多了罢了。”

    她虽没吃那知了,但只是看着,就觉着那肉又干又柴。若不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哪里会觉得老知了好吃?

    在伯府讨生活虽有种种难处,但在吃上,机缘巧合混成大丫头的绿袖,吃的肯定比之前的贫穷农家女绿袖强数倍。

    绿袖想了想,觉着很有道理。

    可是,似乎哪里还有些不对。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红绡姐姐比她懂地说,红绡姐姐既然那么说,应该就是那样吧。

    小丫头立刻心大地把难吃的炸知了抛到脑后。

    “去看少夫人吧!”小丫头放下茶杯,蹦蹦跳跳地道,“院子里的知了都粘了,这下少夫人能睡个好觉了吧?”

    ……

    来到卧室,两个丫头满以为又会看到少夫人静坐不动的样子,谁知却惊讶地发现:少夫人居然睡了。

    安安稳稳地躺在那做工精致的千工拔步床上,床前只挂了薄薄一层帘幕,红绡掀开帘幕,就看到少夫人睡得沉沉的脸,以及少夫人怀里同样睡着的姑娘。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又轻轻放下帘子,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守在外间。

    “果然是因为那知了太吵了吧。”绿袖扬着下巴笑眯眯地道。

    红绡摇头笑笑,伸出手指点了点绿袖脑门儿。

    当然不是因为知了。

    一日不午睡可能是因为知了,连续两宿没睡又怎么说?

    最近少夫人好像变了,似乎就是从半个月前,有日少夫人午睡醒来,突然让她们去找姑娘开始。从那以后,就变了。

    变得对姑娘更着紧,变得不再对夫人事事顺从,变得做出很多以往都不会做的事,变得……甚至让红绡有点儿不敢认。

    红绡心里犯了嘀咕。

    就像原本娇柔婀娜的草花,突然长出扎人的刺、长出直立坚硬的枝干一样。

    但是,说实话,这变化不坏。

    只要少夫人别再像这两日一样折磨自己就行。其余的,就不是她该管的了。

    叹了一口气,红绡如此想着。

    ……

    宜生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长。

    长长的一觉没有做任何梦,身心都陷入沉眠。是以即便之前两宿未睡,这一觉醒来后,宜生也觉着浑身精力充沛。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眼底还有一丝痕迹的青黑,她甚至带了些玩笑地对红绡绿袖道:“以后若是我再耍性子不睡觉,你们可得劝着我。女人熬夜不好,老得快。”

    二十九岁,用做鬼时学到的词儿说,她可是奔三的女人了呢。

    不再青春鲜嫩,却依旧年轻着,好好地活,还能活很长。

    即便不准备以颜色侍人,也不能糟蹋自己的容貌和身体,不为给别人看,也得活得漂漂亮亮地给自己看。

    不悦人,便悦己。

    两个小丫头又对视了一眼。

    少夫人说话也越来越奇怪了……

    不过,下次少夫人若在折腾自己,她们就可以劝慰了呢。这样也不错。

    而且重要的是,少夫人居然说笑了?!那么,是不是代表少夫人的心情终于好转了?红绡绿袖暗暗高兴。

    宜生没有让两个丫头白高兴。那一觉像是补足了她缺失的所有精力和自信,焦躁和不安也渐渐远去,日子似乎回到之前的样子。她依旧不敢放松对七月的看管,但却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分一秒都不离开

    。

    之前最紧张的时候,她甚至想让七月变得小小的,可以捧在掌心,藏在袖口,好让她在自己的羽翼和保护下一世安稳无忧。

    但是,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除非两人一起死,否则她不可能为七月遮挡住人生所有的风雨;除非七月是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玩偶,否则她也无权擅自将七月藏在自己掌心,从而不给她成长和见识外

    界风雨的机会。

    七月不是傻子,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但七月又的确是个特殊的、需要保护的孩子。所以,她依旧会尽自己所能保护七月,保护七月不受无端的伤害,保护七月不被狂风暴雨摧折。但是,她不该是七月一生的全部意义,七月也不该是她重活一世的全部意

    义。

    日子又平静无波澜地过去几天,这几天中,七月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没有突然变得“聪明”,没有突然语出惊人,没有突然用那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她的阿娘。

    距离上一世沈琪穿过来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五天,七月还是原来的七月,沈琪毫无影踪。

    宜生的心便益发松快了。

    只是宅院里的日子单调又无趣,若不跟其余女眷交往玩耍,就更是无聊至极。平日里除了教导七月,宜生也就只能看看书,或者自己跟自己下棋。

    可一个人下棋终究无趣,而她能看的书,其实也不多。渠家是书香世家,女儿的嫁妆里除了寻常的陪嫁物事,必然还会有一箱子书,但是,那书多是圣贤经典,了不起便是些杂谈游记。以往宜生无事做时便爱看书,而作为没有管家权,又被夫君冷落的伯府少夫人,宜生大部分时候都是无事可做的。于是,经年日久地,那些书她几乎已经能够背诵。至于坊间那些情节曲折离奇,却尽是情情爱

    爱、妖魔鬼怪的话本子之类的,自然是不可能有的。

    将一本已经被翻地边角起皱的游记放回书架,宜生叹了口气,终于唤了人。

    “绿袖,吩咐曹升准备马车,我要出府。”曹升便是曹婆子的男人,是伯府的马车夫。往常宜生出府走亲访友,便多是曹升赶车。

    绿袖应了声便跑出去,宜生又吩咐红绡准备东西,多是七月玩的吃的用的。

    红绡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少夫人,您要去哪儿啊?回渠府么?”

    红绡的印象中,少夫人不是个爱热闹的,除了一些必要的宴会应酬,几乎很少出府,就是要买什么,也多是让人带了东西来府上挑选。

    因此除了那些个交际应酬,少夫人唯一去地多的,就是娘家渠府了。

    虽然同居京城,但伯府和渠家离得不算太近,乘马车得大半个时辰,且少夫人是出嫁的女儿,便是娘家就在隔壁,也没有频繁回娘家的理儿。

    因此少夫人回娘家的频率很固定,差不多是半月一次。算算日子,似乎正该到了。

    听到渠府二字,宜生愣了愣,旋即轻轻摇头。“不,先不去渠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