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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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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调无力,是明显的中气不足。

    “山上没有药,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我现在拔出您百会穴和风池穴上的银针,独留神庭穴不摘,您便能时刻保持清醒。庄主,我背你走。”说着,程景轩飞快的取掉两根银针, 把朱庸背起来往洞外极速奔去。

    “咳咳……辛苦你了。”朱庸有气无力的声音散在风里。

    傅君尧躲在暗处, 一见二人出来便屏住呼吸躲去树后, 见他们走远了才拿出程景轩给的哨子猛力一吹,以假乱真的马啸声响起, 他赶紧拿出小刻刀找了一颗最为显眼的大树, 在树干上刻下一个深深的箭头, 直指程景轩和朱庸的足迹。

    很快, 凌乱的马蹄声逼近,他知道是真正的响马帮人来了,于是赶紧抓了一把泥土糊在脸上, 又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把全身弄得跟大地同色,躲进了远处的草丛里。

    响马帮的人闻哨声而至,打头阵的先锋朗声道:“堂主,前面发现帮里人留下的暗号,应该是找到朱庸那个老匹夫了!”

    傅君尧心中暗喜。

    领头人是响马帮的张堂主,生性多疑,小心谨慎,他沉思片刻,道:“打头阵的七成兄弟们跟我沿着记号去追,剩下三成兄弟留在这里听李舵主安排,搜寻是否有可疑之处。”

    “是!”众人齐声道。

    原本近百人的队伍立刻三七而分,大部分人跟着张堂主扬鞭追截,剩下十几个人也立刻分散,以李舵主为中心,四处搜寻。

    傅君尧暗道不好,一个负责搜寻草地的响马帮手下正无意识地慢慢逼近他,此人手上挥舞着半人高的镰刀,扫过之处,斩草除根,连条蚯蚓都无所遁形。

    傅君尧匍匐在草地里,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镰刀斩风,仿佛收割生命的死神之音,他悄悄摸出一根银针,目光聚焦在那人不断移动的足三里穴处,整张脸因为憋气而涨红,额上渗出点点汗珠——放手一搏,且看鹿死谁手。

    “这里有个山洞,里面有人住过的痕迹!”有人朗声大喊。

    原本不断移动的目标突然停住,挥舞的镰刀定在半空,只听得那人随口骂了一句脏话,飞快地往山洞跑去,傅君尧那几乎冲出南天门的心脏终于渐渐跳回了胸膛。

    待那群人全进了山洞,傅君尧拔腿就跑,脚下像生了风似的,飞快地向山下冲去。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小玉坠,这是临分别前程景轩交给他的信物。

    只要他够快,能在响马帮的人找到程景轩之前,把这个信物交给新任的随州巡抚方子期,那么方子期就会立刻下令搜山,救回程景轩,反之,程景轩被响马帮的人追上,则性命不保。

    想到这里,傅君尧更加急躁,崎岖的山路不好走,他就直接往下跳,摔倒了就顺着下山的路随地滚两圈,爬起来衣服也不拍就只管往下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山。

    接下来的山路稍微好走了一点,傅君尧脚下健步如飞,基本连路也不看,走了许久都没摔倒,他也渐渐放松警惕,只管加速,没想到才奔几步,就撞上了一个树干似的身躯,当即撞得他眼冒金星。

    “何方狗贼?!”

    “树干”高声怒吼,周围肃杀之气涌现,傅君尧胆寒之余,还觉得声音似乎有几分熟悉。

    他抬头一看,惊呼:“朱大哥?”

    朱成张愣了愣,警惕地握紧了手上的大刀:“小程兄弟,你怎么会在这?”

    经过这几天血雨腥风的洗礼,朱成张的身上再也看不到以往一根直肠通到底的爽朗,相反眼里充满了锐利的光芒,显得颇为渗人。

    傅君尧咽了口唾沫,飞快地组织语言:“地图上的密室被响马帮人的发现了,我和傅大夫被迫带着身受重伤的庄主逃上山,庄主的伤很重,傅大夫走不开,只好让我上山来摘些草药给庄主治伤。”

    说着,他把手伸进衣兜里,胡乱抓了一把和着泥土的杂草摊在朱成张面前。

    幸好朱成张只是眼神变锐利了,脑子里还是从前那个对山草药缺乏基本常识的傻大个,加上傅君尧说的煞有其事,还当真骗过了他。

    “那傅大夫和庄主现在在哪?”

    朱成张魁梧的身躯挡在他面前,就像山岳似的。

    傅君尧心道:既然朱大哥来了,他肯定是跑不掉了,不如干脆让他去对付响马帮的人。于是,他悄悄按下腰间的信物,斩钉截铁道:“走!我带你去找庄主!”

    老天保佑,星座系统保佑,程景轩千万别被响马帮的人追上,千万别出事啊!

    如出一辙的话语在耳旁响起,将程景轩从回忆里拉出来。不管是从前还是往后,他的这份真心实意都堂堂正正摆在眼前,就像公堂上高悬的“正大光明”,从未变过。

    程景轩微微一笑,傅君尧脑海里便响起不合时宜的电子音:“叮咚~恭喜宿主获得目标人物1点好感度,当前好感度98点。”

    不是在吵架么?加什么好感度啊?

    傅爷有点蒙,耳边传来程景轩的低笑声,他更为怒不可遏:“你笑什么?”

    这时候系统来了一句不咸不淡地吐槽:“当然是笑你傻咯。”

    “……”哥早晚把你这破手环熔了。

    程景轩握住他的双肩,像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似的:“我知道。”

    傅爷不自在的红了脸,抓着人衣领的手也不着痕迹的松了,心里哼哼唧唧道:“你知道个屁!”

    程景轩放开了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些丧尽天良的人,自有律法制裁,我即使报仇再心切,也没有立场代替律法行事,否则,我不就成了跟他们一样草菅人命了么?”

    “你既然明白,那你还……”

    “宁为短命忠贞鬼,不做偷生丧节人。我爹是含着莫大的冤屈郁郁而终的,要让他死得瞑目,就非得由律法来还他一个公道不可,这个公道或许会姗姗来迟,但我坚信它一定会来的。”说着,程景轩把已经见了底的药碗往他手上一递:“你闻闻。”

    傅君尧疑惑地嗅了嗅:“人参、肉桂、黄芪、菖蒲、车前子……没有五节草的味道!你根本没下毒!”

    程景轩点了点头。

    “可是……五节草的药柜分明有被打开过的痕迹啊!”

    “我原本是想毒死他一死了之,可当我把五节草捏在手上的时候,我犹豫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傅君尧抬头,程景轩琥珀色的眼底映着一汪深邃的海洋。

    “我不希望用这双手去拥抱你的时候,是粘着鲜血的。我可以忍受自己脏,却不愿意让你受到半点玷污。”

    傅君尧怔了怔,配合刚才脑海里的提示音,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子里炸开了锅。这想法要是说出来是个误会,那足够程景轩嘲笑他半辈子了,可他又隐隐期待着这并不是一个笑话,因此心里紧张地打起了小军鼓,纠结了半晌才期期艾艾道:“你这人说话总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那我现在就跟你说清楚,我的意思是……”

    “咳咳……”原本在躺床上当背景板的朱庸忽然诈尸似的咳嗽了两声,生生把屋子里高得不正常的温度拉低了几分。

    程景轩和傅君尧不约而同地别过脸去,表情和心跳都变得一言难尽。刚才的话题肯定是继续不成了,那还不如尽早回归现实,于是两人一左一右绕到朱庸身旁,同时搭上了他的脉搏。

    傅君尧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冲程景轩轻轻颔首。

    程景轩会意,凑近朱庸耳边喊道:“庄主、庄主,庄主!”

    他一声比一声响亮,如果隔壁有邻居,大概已经开始掀桌了,朱庸这才缓缓动了一下眼珠,将醒未醒。

    傅君尧退到一旁,指了指自己的上唇心和头顶,和向程景轩比了个口型——人中穴,百会穴。

    程景轩眸子一沉,右手银针已出,飞快地扎在了朱庸的人中和百会上,朱庸又抑制不住咳嗽了好几声,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程景轩收回银针,平静地道:“恭喜庄主从鬼门关回来。”

    朱庸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是一阵烧心烧肺的咳嗽,这回程景轩长了眼力劲儿了,自然地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朱庸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一贯以来沉稳的庄主调子:“是傅大夫救了我?”

    程景轩没有否认:“分内之事罢了。”

    朱庸艰难地笑了一下,原本苍白的脸色泛着不自然的红,像一团发皱的猪血丸子:“傅大夫,第三次了。你三次救清漕庄于水火,我一直欠你一个能代替‘多谢’的行动。”

    像朱庸这样的江湖中人很少玩嘴把式,程景轩心中一喜,面上不动声色地道:“庄主客气了,分内事而已,别忘了我也是清漕庄的人。”

    朱庸一个欣慰的头还没点到位,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马啸,马蹄扬起的风沙几乎要破墙而入。

    “响马帮的人追来了!”朱庸惊呼一声。

    不愧为六百多年的老对头,光听一声马啸,他便知是响马帮的人到了。

    伴着刚落的话音,程景轩飞快地抬起朱庸的右手,将他往自己背上一扯,人高马大还有点中年发福的老庄主便被背了起来,他低喝一声:“走!”

    几乎是同时,傅君尧随手拎走药箱,飞快地头前开路——这回他又突然看得懂地图了?

    事实是看不看得懂地图并不重要,龙泉山山路曲折,每条路都是那么烂,每棵树都是那么挫,哪怕是老江湖也不好认。傅爷吊儿郎当的活了二十几年,坚定的把“跟着感觉走”的理论和逃命实际结合起来,随便乱闯,放飞自我,竟然还真让他把响马帮的那群人甩掉了。

    也不知是天气不好还是时候不早,天空开始阴沉下来,肉眼能见度不断降低,不管是逃命还是追捕都变得困难起来。傅君尧找到了个隐蔽的山洞暂避风头,一行人进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放下朱庸。

    “庄主怎样了?”傅君尧问。

    程景轩捞起朱庸的手腕伸到傅君尧面前:“早就昏过去了。”

    傅君尧从善如流的搭了搭他的脉,神情严肃。

    程景轩放下朱庸,指了指山洞外。

    傅君尧会意,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好一段距离后程景轩才发问:“朱庸情况怎么样?”

    “本来吃了药好些了,但是刚才一路颠簸,脉象又不稳定了,而且山中又没有药物,生死可能就是一瞬间的事。”

    程景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傅君尧:“你想怎么办?”

    “人不自害,受害必真;假真真假,间以得行。童蒙之吉,顺以巽也(1)。”

    傅君尧咬牙:“说人话!”

    “苦肉计。”

    傅君尧一怔,程景轩的唇已经俯至他耳畔,轻声低语了几句。

    傅君尧被念叨烦了,直接把手环塞进了厚厚的衣袖里,狠狠戳了它一下:“再啰嗦哥现在就把你融了。”

    系统果然消停。

    这事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十个里面有九个半会听系统的,继续任务,可傅爷偏偏就是那半个异数。他为人吊儿郎当,好像什么都漫不经心,连攸关性命的任务也是爱做不做,可他内心却坚定地奉行着一套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不会被别人的言行干扰,也不会被世俗里普遍的价值观所动摇。因为他本质上就是一个现代人,像敬畏自由和尊严一样敬畏着生命,要他待在这个杀人如家常便饭的山匪堆里,他做不到。

    尽管他确实还挺舍不得某个人的。

    可是再不舍,也要做一个酷酷的成年人。

    想着,傅君尧把包袱往肩上一甩,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那间救了无数人性命的病号房,眼神来来回回把每个角落都扫视了三遍,可还是没有看见程景轩。

    平时这个时候他都会在的,这也许就叫做有缘无分吧。只是没想到,连告个别都成为一件奢侈的事情。

    傅君尧甩甩头,单肩背着包袱,正打算留给世界一个邪魅狂狷霸道总裁式的背影,忽然有一只颤颤巍巍的手拽住了他的衣摆。

    “这位小哥……”

    苍老虚弱的声音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头一看,原来是前几天他救治的一个老太太。他松了口气,蹲下身来:“怎么了,婆婆?”

    老妪艰难地抬手指了指他的包袱,诚惶诚恐地问:“小哥,你背着包袱,是要走了?”

    傅君尧颇为局促地挠挠头,嘿嘿一笑:“是啊,婆婆。”

    老人家眼角一抽,浑浊的眼睛里淌出两行清泪,和着眼睛里的分泌物一块儿留下来:“是不是,是不是我没救了,所以你才要走啊……”

    傅君尧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婆婆你身体好着呢,伤口也在愈合,很快就没事了,您别多想啊!”

    老人家明显不信,开始胡搅蛮缠地抹眼泪:“你骗我老婆子,呜,要是真的能好,你为什么要逃走啊。”

    傅君尧手忙脚乱地用衣袖给婆婆擦眼泪,解释道:“我没有逃走啊,我是光明正大的走。”

    “小伙子,我告诉你,问题要是不解决,始终都会像影子一样跟随着你。在这里找不到答案的事,去了天涯海角也还是找不到答案——你可不能医了一半儿就不管我了啊,呜呜呜……”

    “……”傅君尧双手一摊,也很想哭:“我的老祖宗,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啊。”

    “婆婆,你放心,你的病已经没有大碍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傅君尧浑身一激灵,抬头便看见穿得人模狗样的程景轩信步走来。

    老妪立刻甩开傅君尧的手,颤颤巍巍地抓住程景轩的衣摆:“傅大夫,你没骗我老婆子吧?”

    程景轩点点头,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这我就放心了。”老太太惊魂初定地拍了拍胸脯,又疑惑地指了指傅君尧身上的包袱:“那这位小哥?”

    程景轩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低声解释道:“他包袱里装的都是药。婆婆你的病好了,他自然得背着要去给别人看病啊,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傅大夫说的都对。”老太太喜笑颜开,向傅君尧挥了挥手:“那你快去吧,一路顺风,一路顺风啊。”

    “……”我去,婆婆,你也变得太快了吧,我才是真正的傅大夫啊喂!

    程景轩已经站起身来,向他伸出手:“我送你出去吧。”

    切,哥才不要你扶呢。

    傅爷傲娇地转过头去,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来,随手拍拍身上的灰,嚣张地用下巴对着他道:“走吧。”

    “以后别对别人这么好了。”程景轩没头没脑地说。

    “什么?”

    程景轩轻叹一声:“人这一辈子,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对别人太好,就容易忽略自己。也许很多东西你是真的都不在乎,但这世间上总归还有其他人放心不下——他们希望,你过得好。”

    傅君尧怔了怔,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又好到哪去了?”

    说着,他忽然停下脚步,像爆发似的把程景轩从头发丝数落到了脚底板:“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有多麻烦多让人放心不下啊?又自恋又有强迫症,整天不是逼逼别人就是逼逼自己,还傲娇还挑剔,更可恶的是那个时有时无的洁癖!给别人治病的时候就怎么脏都行,一跟哥在一起的时候就嫌这嫌那,一天最少折腾哥洗三十次手,你知不知道你很烦啊?”

    话音刚落,傅君尧抓起程景轩的手,一巴掌挥了过去。

    “……”程景轩怔怔地看着留在手上棉白布料:“这是什么。”

    “手套都不认识,真是笨。我每次给人看病都回戴着它,这样就不用来来回回洗手了——哎呀,怎么莫名其妙掉你手上了。”

    傅君尧颇为纠结地原地走了两步,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旧东西丢就丢了,我也懒得找,就归那个捡到的人吧,也不知道那个笨蛋会不会用。”

    开玩笑,这可是哥管系统软磨硬泡才求来的处女座生活神器,能节省处女座人生里百分之八十的洗手时间,这都不会用就给哥去死!

    程景轩怔了怔。这么正经的送别场合,他是想忍笑来着,可忍住了上扬的唇角,却怎么也忍不住直达眼底的愉悦。他拎起掌心里崭新的手套,似笑非笑地问:“既然有这么多放心不下,那为什么不干脆留下来?”

    傅君尧上前一步,像个酷酷的成年人一样拍拍他的肩膀,脸上是难得的一本正经:“我也有自己的坚持,你不会懂的。”

    “我懂。”程景轩说:“我也有自己的坚持,心中的想法一旦成型,旁人说再多都听不进去,哪怕知道自己是错的,也有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

    他忽然轻笑一声,紧紧地握住了傅君尧的手:“今天本来真的只想送你走的,可这双手套套住了我。我……不想放手了。”

    “喂,你这是什么意……”

    “留下来吧。”程景轩说。

    “我答应你不会乱来,不会跟他们同流合污。我会和官府合作,通过本朝律法,光明正大地把这些吸百姓血汗的蛭虫捉拿归案。

    不会再让你看到任何流血的场面。

    你相不相信我,敢不敢留下来,陪我赌这一把?”

    “那你的思想就很潮了嘛,”傅君尧仔细思考想了想,又戳了手环一下:“话说,你算人么?”

    系统呆了一下,立刻收起了调侃,换上了一贯刻板的电子音:“不算,我只是一串由无数代码组成的系统。”

    傅君尧舒展筋骨,把自己摆成一个最舒服的“大”字:“要不说人工智能发展快,我看你这破系统早晚得成精。”

    “嘿嘿。”系统发出一声呆板的傻笑,隐匿在漆黑的夜色里。

    傅君尧嘟囔了几句,缓缓闭上眼,脑子里来回交替着白天的窘迫与尴尬,本来是怎么也无法入眠的,可当回忆的次数多了,尴尬的味道也就淡了,最后只剩下一点清凉的尾调,就像程景轩嘴里的清爽,伴着他平缓的呼吸,渐渐入眠。

    不知何时,原本漆黑如墨的屋外竟然起了火光,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一声惊慌失措的大嚎:“失火啦!”

    傅君尧惊坐而起,尚且朦胧的睡意被门外的此起彼伏的嘈杂声驱赶得无影无踪。他胡乱披了件外套下床,一掀开窗户便看见后山燃起了冲天的火光,仓皇失措的人们拎着水桶跑前跑后,奈何只是杯水车薪。

    不好,着火的地方是粮仓!程景轩的住处离那儿很近!

    傅君尧浑身一激灵,踩着没来得及扣紧的鞋夺门而出,哪知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冒着臭汗的魁梧身躯,他被撞得眼冒金星,稀里糊涂地后退几步,竟然看见了扛着大砍刀的朱成张。

    “朱大哥,怎么是你?”

    朱成张面上一喜:“嗳,小程兄弟,看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快上屋子后面躲着去,响马帮那群狗崽子勾结官府,又来偷袭了!”

    “景……不,我是说傅大夫呢?”

    “他在前面帮忙抢救伤员呢,就是他特意嘱咐俺来保护你的。你没功夫,在这也危险,来,俺带你上后面躲着去——哎,兄弟,跑错方向了,那是粮仓啊!”

    朱成张话音未落,傅君尧已经跑了好远,脚下快得像踩了风火轮似的,直奔火光最盛的地方,整个人很快便隐匿在夜色里,只剩下朱成张和一只被踩扁了的鞋面面相觑,他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就算是赶着投胎,好歹也把鞋穿上啊……”

    傅君尧跑到了火灾现场,那叫一个乱。这个年代既没有喷水枪,也没有训练有素的消防大队,只有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大老粗,胡乱拎着自家的小盆子小桶跑去老远的水井提水灭火,这样的效率能救得了大火才怪呢。

    粮草背靠山林而建,易燃的树木多,但泥土也多。灭火的原理无非就两个,一是降低温度,而是隔绝氧气。傅君尧想了想,捡了一个被丢在地上的水盆,兜了满满一盆子泥土往火灾现场泼,大喊着:“远水救不了近火,大家往有火的地方泼泥巴,火一样能灭!”

    可惜傅君尧初来乍到,又长期只在背后煎药,大多数人不认识他,因此没什么人听他的话,他只好自己带头,一次又一次来回跑。众人见颇有成效,终于也跟着效仿。

    火势渐渐得到控制,但里面的东西大概也烧得差不多了。没受伤的人冲进去把受伤的人一个个扛出来,周围登时被痛苦的哀嚎声包围。

    “去打几盆冷水来!”傅君尧大吼一声,抢来一盆救火剩下的水,把几个烧伤较轻之人的伤患处放进了水里。

    他出来得匆忙,什么伤药都没带,幸好医者从不离身的银针还在。傅君尧立刻打开针包,蹲在就近的伤患身边认穴。

    “喂,你会不会医啊?针可不能乱扎!”有人喊道。

    傅君尧找准穴道,飞快下针,眼皮也不抬:“我不会医难道你会么?”

    “嘿,你这人!看我不揍你!”多嘴的那人挽起袖子,眼看就要动手。

    伤者惊呼:“哎,好像不那么疼了。”

    傅君尧收回针包,赶去看另一个伤患。多嘴那人正好挡在路中间,正尴尬着呢,傅君尧上前一把推开他,低喝一句:“别挡道,没事就去叫其他大夫来,这里的伤患太多了。”

    “哼!”那人只好气呼呼地叫人去了。

    “大夫,快过来看看,这儿有人被着火的房梁砸伤,眼看就快不行了!”有人冲傅君尧大喊。

    他立刻收了手上的银针赶过去,便看见伤者无力地靠在亲人身上,被砸伤的大腿血肉模糊,血水把周围的草地都浸湿了。

    傅君尧伸手把脉,发现脉象急促,极为凶险,于是扎了伤者八处大穴,银针入肉两分,不料竟然没能止血,那人痛苦地喘息了几声,音量渐渐降低。

    “大夫,还能救么?”患者的亲人嘴唇打颤,眼里含着浑浊的泪光,仿佛随时都要眼睁睁目送自己的亲人离世。

    在医学并不昌明的年代,一点小伤就能要人性命的事实在太过常见。

    傅君尧心中紧张,热汗层层往外冒,他飞快地取掉患者身上的银针,重新认穴,还是扎那八个止血的大穴,银针入肉三分,却仍不见好转,伤者已经奄奄一息了。

    “不好,被着火的房梁砸伤,伤口太深,温度太高,根本止不住血!”

    “老李啊,你可不能死啊……”亲人闻言立刻嚎啕大哭,周围的人也露出悲戚的神色。

    傅君尧再次取下银针,重新把脉,双手因为紧张早已被汗湿,几乎把不出确定的脉象。

    “水来了!”忽然有人大喊一声。

    傅君尧灵机一动,立刻下针封住伤者心口大穴,然后抢来了那盆冷水,一股脑全泼在了伤患身上。

    “你干什么啊!”同样被淋了个透心凉的亲人惊呼。

    “这人是谁啊?”

    “到底会不会医?”

    周围的质疑声此起彼伏,傅君尧充耳不闻,银针再下,仍然扎那八个止血的大血,入肉两分半,血终于渐渐止住了。

    傅君尧长呼一口气。

    “傅大夫。”有人喊了一声。

    “怎么了?”他本能地转身回应,竟然看见了拎着药箱过来的程景轩。

    众人看着赶来的两位大夫,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

    “咳咳……”傅君尧干咳一声,立刻改口道:“傅大夫,你终于来了,我也算不负所托!”

    程景轩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肩,趁机在他手心里捏了一下:“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众人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程景轩蹲下身来,打开药箱,取出里面的止血药洒在患者伤处,然后又拿出一瓶治烧伤的药膏塞给他的亲人:“每天换两次药,伤口不可沾水,切记,切记。”

    伤者的亲人眼眶一红,立刻向程景轩致谢,泪水混着汗水哗啦啦掉下来:“多谢傅大夫救命之恩,多谢傅大夫救命之恩!”

    周围响起一片赞叹声。

    这下,傅君尧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程景轩把带来的止血药和烧伤药都分给大家,组织没受伤的人把伤者扶回住处休息,又派了几个人去收拾后续,最后只剩下他和傅君尧二人。

    “你没事吧?”程景轩关心地问。

    傅君尧嘿嘿一笑,上前走了几步,想里他近些:“我能有什么事啊,我只有去救别人的份儿。”

    程景轩发现他两只脚踩在地上的脚步声不一样,于是低头一看,眉头紧皱:“你的鞋呢?”

    傅君尧也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赤着一只脚到处跑来跑去,难怪他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概刚才救火的时候弄丢了。”

    程景轩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傅君尧心里一咯噔,这口吻让他想起了以前做傅小弟的时候,整天被程大爷赶去反复洗手洗澡。这次不会一朝回到解放前吧?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程景轩已经背起了药箱,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先回去再说。”

    这……这不是公主抱的姿势么?把哥当什么人了啊!!!

    “你这是干嘛!”傅爷怒不可遏地抖了抖腿,像是随时要把人掀翻在地。

    程景轩大手一挥,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傅爷老脸一红,正要以仁心仁术来讨伐这个就会趁机占便宜的老流氓,便听到他一句凉凉的威胁。

    “再乱动把你扔草丛里,这个季节指不定有什么小动物等着陪你聊天呢。”

    傅君尧身子一僵,自动脑补了各种各样面目狰狞的蛇虫鼠蚁爬来跟他交流人生问题,当即吓得后背发凉,再也不敢乱动一下。

    程大爷:“左边一点,你会不会擦啊,都擦胳膊上了!”

    “是是是。”傅小弟连忙依言往左擦了擦。

    程大爷:“太左了,这里都擦过了,往右点!”

    “明白明白。”傅小弟赶紧依言往右擦了擦。

    程大爷:“力道太轻,这样药效难以发挥,你是不是大夫啊,这都不懂!”

    “有道理有道理。”傅小弟又依言用力了些。

    程大爷哀嚎一声:“疼啊!你存心的吧?”

    傅小弟顺嘴敷衍:“对对对。”

    气氛骤然变冷:“你说什么?!”

    糟糕,情况不对!

    傅君尧匆忙改口:“不不不,都怪我手笨,真是太笨了!”

    “哼!”程景轩高冷地扭头,不想看他这副蠢样:“去换个毛巾来擦。”

    傅君尧瞪大了他的欧式双眼皮:“我刚刚才换过啊!”

    “嗯?”程大爷刻意拖长了尾音,眉毛都快挑到天上去了。

    傅小弟只好讨饶:“行行行,换换换。”

    处女座该死的破洁癖,连洗个澡都不让人安生。擦了个三五下就得换毛巾,洗不到一刻钟就嫌哥的手脏,得让哥连手带指甲缝儿都洗一遍再继续,差不多擦完了一遍就得换一桶水,得亏哥机灵,当时准备药材的时候就弄多了,要不然连药都要重新调,逼死个人呐!

    傅小弟一边碎碎念一边去拿毛巾换水,猛然发现已经日落西山了。程大爷泡药浴的时候还是下午,所以这货洗个澡竟然洗了两个时辰!!!他的皮都泡不皱么?

    “正常的,药浴本来就要泡这么久,不然药性怎么发出来。”

    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传入脑海,傅君尧整个人一激灵,还以为程大爷成精了,做贼心虚地把周围找了个遍也没看到人影,心还是砰砰直跳。他戳了戳手腕上的星座手环:“刚才是你在说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