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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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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境四天的各位仙者们就算已经深入宇宙的尽头参悟仙道,但是该有的宫殿,仙婢,仙童仍是一样不少。就算那些仙奴们终其一生也见不到自己的仙主,但仍守着那块地域操持着宫内的一切事物。上清境琉毓宫与其它的宫所不同,空荡荡的宫殿内只有奉先一个主人,而陪在他身边的却是身处下仙阶的花使黄葵!

    黄葵甚至连正花神也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花系偏支的小持花使。当初奉先大神带着天界大军四处征战,巧遇地鬼尊捉到黄葵正要食用。从地鬼尊手上救下的黄葵仙根被毁去大半已经淹淹一息。奉先将自己的神力注入黄葵体内,后又向仙友们讨得滋润灵根的仙露让黄葵重新化出形体。从那时起,黄葵便一直跟随在奉先身边如仆如婢。

    沧海桑田,天界的司花女神们换了一波又一波,而做为一个持花小仙的黄葵却一直留在了她的花位上,并能一直呆在圣境四天做着仙奴们每天做着的事情。仙界历来传说奉先战神是一个冷漠不讲情面的仙者,而黄葵却能一直呆在他的身边,不得不得说这个小仙的执着非一般仙人所能及。

    天官在琉毓宫内转了一圈并未找到奉先,便往后山走去。远远的就看到一个黄衫小仙捧着一壶酒涩涩的站在那里,而她的前方正举杯背对着她望向那一片云海的正是战神奉先。风把他们两的衣带吹起,黄葵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无声的安静,只是垂立在侧。而奉先却望向远处,杯在手中,不饮只单单的举着……

    天界战神,威风八面!可是站在悬崖边的大神换掉了戎装,只着一身简单的单衣在身。虽然依旧的强壮却少了杀气。只是那脸上的英气却未少得半分,双眉似剑斜插又浓又黑,眼里一片澄清平静。标准的国字脸,粗厚的唇,脸上线条硬硬的,坚实的胸背与手臂合在一起可以当两三个天官大小。赭红色的外装被撑得涨涨的,隐约可以见到他整个身体的线条。

    每次见到奉先,天官总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于是她想也不想的走过去伸手牵住了奉先的手。

    黄葵见到天官到来自是欢喜的,至少可以听到一点人声,不用一直面对孤寂。她上前将奉先的酒杯拿走,远远的站在边上看着天官与奉先。每当这时候,黄葵总觉得奉先的背影有这么一刻的柔软。

    “我从你身上闻到了南宫小儿的味道。”奉先缓缓开口。

    “我刚从他那里出来就来这里了。”与奉先说话果然不用思量半天,想到什么便可以说什么。这是天官在天界唯一觉得自在的地方。

    “是为了我的事去的就不必这么麻烦了。九九大劫,不是一两句黄口小儿的疯话就可以避得过的。”奉先每次提到南宫鸠总是一种轻视的态度。

    “可是我还没提到你的事,他就……”天官想到南宫鸠的话,有点失落,声音也有点哽咽。

    “白衣……请记住你自己是谁!”奉先的声音突然变大吓得天官抬头直直的看着他。

    奉先转过身来双手扶着天官的肩厉声说道:“我认识的白衣从来不会有小女儿态。洪荒之初妖魔当道,我带领天军四处征战,白衣游走在神洲各处,斩落的妖魔数不在我之下。心怀天下的你何时变得如此懦弱,我与你说过很多次,既使你已经神力不再,但属于你自己的风骨必当存于仙界。你是上元天官,是众仙楷模,是那个能与我并肩站在天界最高处睥睨天下的勇者。不是躲在众人背后寻求避护的小丫头。不是黄葵,不是赐福仙官,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天官听到后面忍不住笑出声来:“也只有到了你这里,我才能感觉到自己的重要。每次撑不住的时候,来你这里被你训训反而觉得很舒服。我是不是很讨打?如果地官,水官他们也能像你一样平等待我,也许我能活得更快乐一些。可是这整个天界包括那些仙奴甚至是神兽们都把我当成个小姑娘。哄着我,宠着我。也许,到我死的那天,这世间也只能得到你一人的尊重。”

    “死?”奉先很敏锐的看向天官。

    “恩。”天官点点头:“我死相已显。天人五衰……”

    “什么天人五衰?”奉先好奇的问道。

    “我也是前几天才从一本佛国典籍上翻到的。我们神州天界的众仙陨落基本都是度劫灰飞烟灭,或是因打斗直接兵解死亡的。他们中运气稍好的,留下一点仙识重新投胎,重新修练回归仙界。却从未有过像我这样神力消失后还能形神不毁的先例。所以神州的各类典籍上也并未记载。

    而在佛国的典籍里有记录他们佛国的修行者寿命将尽时的种种异像。他们并不像我们神州一样会有劫难到来终结此生,而是看着自己一天天衰老,慢慢虚弱直至死去。若有缘法的也会转世投胎,最后再靠觉醒前世记忆重新修练。

    佛国和我们神州的修行者的重修方法倒是大同小异,但是生前结局却大不相同。而他们出现的慢慢衰老,慢慢虚弱的前兆就被称为天人五衰。

    这五衰分别是: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汗流、身体臭秽、不乐本座!你我都是仙者大贤,这些体态特征应不会出现在我们的身体里,可是就在前几日,我突然身心浮燥,竟然在一天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接二连三的出现各种状况。到了晚上竟然与地官争执起来。在他们看来又是我胡扰蛮缠的闹剧。但我当时的确感觉到了在争执最激烈的时候,我身体开始出汗,因为激动和后怕整个后背几乎已经汗湿了整个内衫。

    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很害怕,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一把推开了地官,把自己关在书阁里一整夜,终于在快天亮的时候,在一本佛经上看到了这四个字‘天人五衰’。我已经不能算是无尘无垢的仙者。”

    “南宫那小老儿怎么说?”奉先听到后很镇定,思索了片刻他又道:“地官和水官可有发现你的异状?”

    “他们并未发现。”天官叹气:“也许是太过关心反倒关心则乱,他们还以为我仍显出小女儿心态闹气。反倒是南宫鸠,今日我一去,他便对我说,我死相已显。只是神识强大,所以还能支撑几年。可是短短几年,对我来说实在太短了,我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如今你的大劫在即,唯一能帮我的你,也要离开。”

    奉先并未立即说话,他转过身来,黄葵上前将酒杯送上。奉先举着手中的杯一饮而尽,连续喝下三杯后放下杯子。黄葵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主上今日连饮的举动。平日的主上,站在这里看风景手中举着杯,却直到回宫也不曾饮下杯中酒,那酒似乎只是他用来照出日月的一掬清水。到底天官大人说了些什么,让主上焦虑成这样。

    好半晌奉先才淡淡的问道:“你对我这次历劫持何种态度?”

    “天界必定有一场大灾难,你的陨落只是这场大难的开场。我,无力回天,无法帮你。”天官斟酌的说道:“也许,从我当年厉劫开始,这场天界大劫就已经开始了。我们只是这场浩劫的牺牲品。跟在后面的可能还有更多的大贤。也许是地官,也许还有水官。而你我是不是这场大劫的祸首不得而知。最后谁又应这场浩劫而生,都是未知之数。但愿在我死之前,能见到他,并能助他一臂之力。”

    奉先叹气道:“毕竟是上古大贤,虽然已经失神力,但你的洞察力仍是这般的敏锐。最近这一万年以来,天界各处都有些微的变化,直到你度劫那年旱魃天王做乱更是搅得天地变色,三十六天内多处仙境损毁。而地官与水官为了救你,更是耗尽全身修为,听上去没有太大关联,但却是在暗地里折损了仙界的实力。这些都不是巧合,你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可惜我不能像往昔那样,助你一战了。”

    两人说到此处均无话可说,只是呆呆的望着远处云海,似这般潮涨潮落的云海般逍遥日子似乎越来越少了。

    过了半柱香时间,奉先转身看到守在附近的黄葵,低叹一声喊道:“黄葵你过来。”

    “主上有何吩咐。”黄葵轻轻一扶。

    “不日,我有要事出宫归期未定。我走之后,你不得离开琉毓宫半步。即使是听到任何言语,也不得离开这里。”奉先指着天官说道:“天官大人与我有要事相商,你且回宫中把自己司花之职做完了再来伺候吧。”

    黄葵一听急道:“主上……您到哪里,黄葵就跟到哪里……”

    “此事重大,不得反抗!”奉先打断她的话:“你去吧,我与天官大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在这之前黄葵也遇到过奉先公事出行自己留守的时候,所以争取未果只好悻悻的退下。

    天官好奇的看着两人,待黄葵离开才问道:“怎么当着黄葵的面这样说话?你知道她的倔强可是天下无双的,若真听到什么风声,你这威喝怕是压不住她下界去找你。”

    奉先叹气:“当初救她只是出于仙道□□的情份上。没想到竟是救到个如此倔的丫头。跟在我身边也几万年了。若当初不救她,她转世轮回也做得几世开心快乐的凡胎。如今却要跟着我灰飞烟灭。我倒是救错她了。若我真出了意外,你一定要阻止她做出过激的行为。”

    “怎的?她也……”天官惊呼出声。

    “恩!”奉先点点头:“那日我与黄葵正在殿中谈话。黄光忽至,刺伤我后,一转眼又在她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才飞出天外。她虽然在圣境生活多年,也历经了你上次度劫之事,但以她的仙阶并不知道这道黄光就是望天华表所发。我也只是告知他这光也许是你在玉清境乱施法术造成的。当时她还笑说天官大人在努力恢复仙法。”

    天官并未想到居然连黄葵这样的小仙在这次浩劫里也逃脱不了。呆呆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恨自己的仙力有限,若真是出事,只怕连黄葵也不如。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这一代大贤们慢慢建立起来的仙界毁于一旦。忽然间觉得前路迷茫,不知如何才能挣得个圆满。不知不觉间竟就颓颓的倒坐到旁边的大石上。

    “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坐以待弊,就算是死也要挣上一挣。”天官站起来:“天界大劫连仙人也难逃恶运,何况是羸弱的凡人。我就算散去这一身血肉,也要为他们挣一个太平世道。”

    “这才是我认识的白衣。”奉先哈哈大笑,豪气顿生:“不错,就算是死,我也会在死前为你出一份力。保住我们这片天界,保住人间太平。”

    想通此关节,两人倒是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相视一笑一起负手再次转身望向天边云海。云海仍照着它自己的速度慢慢吞咽着山岸,但心境不同,两人看到这云海也觉得无比悠闲起来。

    “你我既然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到来。地官和水官必也会有所感应。”过了很久,奉先才慢慢说道:“也许他们会因为保护你而开始背着你做准备。而你若想不受约束的做事情必定得经过他们的同意。这件事情上,我觉得你还是应该与他们坦诚的谈一次。不要再演戏了,戏演久了,你就成了戏里的人,而他们也就跟着入戏了。反倒忘了戏台下的你是什么样了。”

    “唉……”天官长叹一声,半天也没有回答奉先的话。一直等到奉先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时候,天官才慢慢启口:“当初我大劫醒来什么也不记得。天官与地官见我伤得这般重,竟打回小女儿形态。于是刻意将我的前世隐瞒,只讲一些我与他们共同相处的桥段。一度让我以为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样子。

    一直到你来看我,见我无知天真的样子你怒气冲天的带我回你的琉毓宫,用了半月时间把我的一切讲给我听。我才知道原来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我该以什么样的形态活着。

    他们并不知道你带我上来后给我讲了这许多,我只骗他们说,你拼尽全力想助我恢复,最后只得放弃。

    我也试探性的问过他们一些问题,但他们两似乎早有约定,之前的所有事情他们只捡不紧要的告诉我。完全不把我当做他们并肩的战友看待,只一味的想让我变成一个天真无邪的姑娘。

    那时虽然我恨地官和水官的隐瞒,但我还是感激他们的。毕竟我与他们相识比你更早。我觉得他们这是为我好。因为以我这样的仙体已经无法再为天界做任何事了,单纯快乐一点也许更适合我。

    直到我见到南宫鸠,南宫鸠让我小心地官的时候,我才开始猜想,是不是在我度劫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与地官有关。所以才落到神魂散落的地步。可是他耗尽自己的神力为我拾回已失的神识又与水官一起倾尽全力为我重塑形态。虽然最后的结果只得了这么一个小女儿身,但至少我活过来了。

    从那以后我开始细细的观察地官与水官。他们仍然关心我,疼爱我。我所求之事无不应允。可是我也感觉出地官的眼里藏了很多的东西,他有事瞒着我。水官在这件事情上也站在了他的那边。我们三人同心的时代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消失不见。

    我不知道在我的大劫里,地官与水官是什么样的角色。但我相信他们对我是真心的,所以如果这次天界大劫他们也查觉到了。他们肯定不会让我参与。甚至会把我放逐到宇宙的尽头,与其它参天道的仙者们一样远离这场尘嚣。用他们的命换得这天界的太平,换得我的平安。

    所以,这件事情上,不管他们对我是害,是劫,我都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也在筹,准备迎接这场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