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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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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天气带着丝微凉,咏恩侯府的夫人们却都早早了起身了,除了将快临盆的大夫人,其他的三位夫人,都是每日辰时必先去荣寿园去侍候侯夫人陈氏的。

    咏恩侯府四房人,每房皆是单独的院子,太太们则早早的去了荣寿园,等待丫鬟婆子们伺候陈氏起身洗漱之后进去请安,小主子们则是稍后去给祖母请安。

    赵承佑带着平安快要走到荣寿园门口的时候,瞧见正站在门口的二房的赵承景,十六岁的他一身牙白色锦衣,俊朗的脸上眉目含笑,那笑容似是能融到所望之人的心里,真真是一个君子如玉的翩翩少年郎。

    赵承佑步调未变,依然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去,到了门口方才停下,他脸色平淡的对着赵承景躬身行礼道:

    “二哥!”

    “见过二少爷!”

    赵承景行二,是二房嫡长子,只是因着前头的长房长子赵承续早夭,如今他便是侯府三代中的嫡孙中最年长之人。

    赵承景哈哈大笑,似是对赵承佑的面无表情早已习惯,亲昵的拍了拍赵承佑的肩膀道:

    “都是自家兄弟,三弟何必多礼,走,一起进去吧。”

    “哟,二哥和三哥,什么时候关系这么亲近的?”背后传来一阵带着嘲讽的男子的声音,赵承佑回过头就看到站在身后的赵承佑带着讥诮的笑看着他和赵承景。

    赵承文乃长房的庶子,在侯府排行行四,比赵承佑小了两个月,赵承佑淡淡的瞥了一眼赵承文,只见他眉目精致,穿着一身石青色的锦袍站在二人身后几步之遥,此时即使怒气盈身,也自有一份风流姿态,尤其是遗传于其生母沈姨娘的眼角的那颗泪痣,更添多了几分妖冶的魅惑,看起来有几分雌雄莫辩的感觉,潘安卫阶之貌的传言也不尽都是无根谣言!

    赵承景脸色微僵,微微敛起的下颚,显示出了他此时的不悦,赵承佑原以为他要出言回击,谁知赵承景只是压下怒气扬起轻笑对赵承文道:

    “四弟可是生气二哥近日太忙,没有与三弟一道读书习武?”

    咏恩侯府军功起家,族中子弟都被要求习练武功,只是天下太平了百余年,朝廷随之重文轻武,自然武将的地位远远不如文臣高了,潮廷之上清流文臣很多都是不屑与这些勋贵武将家族为伍的,于是先侯爷开始便要求督促家中子弟文武兼修,如今咏恩侯世子长房大老爷赵志仁便是正规科举二甲进士出身。

    赵承文眼看对方不怒反笑心下气闷,白了一眼站着的两人,鼻腔带了一声“哼”,就越过赵承佑两人,先前一步进了园子。

    赵承景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依然面带笑意的侧身对赵承佑说道:

    “呵呵,三弟勿怪,四弟就是这小孩儿脾气,走吧。”

    “恩”

    虽说他离府多年,但回来之后,便经常听着人说起,二公子与四公子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一个是长房庶子,一个是二房嫡子。赵承佑慢半步与赵承景身后,眯着眼睛,看着前面两个兄弟的的背影,眼中兴味十足。

    赵承佑与赵承景一道进入荣寿园正堂之时,咏恩侯的大小主子都已经齐聚一堂。

    陈氏端坐在上首,身边依偎着依偎娇憨明丽的小姑娘,二房的嫡女五小姐赵婉瑶,二房主母乃是陈氏娘家侄女,自然很是得陈氏喜欢,陈氏自己生了三儿一女,最是喜爱次子,因此整个二房,在侯府之中地位是超然的,二房的子女陈氏都会偏爱一些。

    陈氏下首的左右两侧依次坐着四个儿媳妇,大儿媳王氏,二儿媳小陈氏,田氏,以及四房卫氏。

    大房嫡女赵婉玉已经嫁人,此时王氏身后规矩站着的是府中排行第三的庶女三小姐赵婉如以及庶子四少爷赵承文。二房庶女六小姐赵婉佳殷勤的站在小陈氏身边,赵婉珠亲昵的站在田氏身旁,庶女四小姐赵婉青则是站在田氏身后眼含羡慕的望着倚在陈氏怀里撒娇的五小姐赵婉瑶。卫氏所出的一双嫡出子女,五少爷赵承轩七小姐赵婉怡年岁最小,一个五岁,一个七岁,二人都乖乖的依偎在卫氏身边。

    赵承佑走到门口抬头向前看去,上首坐着的陈氏,因着怀里的五小姐赵婉瑶不知说了什么讨巧的话而呵呵笑了起来。满堂的女眷也跟着附和笑了起来。

    陈氏乐呵呵的笑着,等瞧见她最疼爱的孙子赵承景进来,立马抬起手满面慈爱的笑着朝他招着:“景哥儿快来让祖母瞧瞧。”

    赵承佑被习惯性的忽视了,赵承景上前两步走到陈氏跟前儿带着几分孺慕对陈氏亲密的道:“给祖母请安,祖母昨日可睡的安神?”

    “安安安,祖母呐一看到你啊心里边儿就高兴。哈哈……”

    赵承佑在赵承景身后也中规中矩的躬身行了个礼,“见过祖母。”

    陈氏不待见他,于是便嗯了一声摆手让他靠边了,这种待遇已经屡见不鲜,赵承佑见状也不在意,转身便缓步走到田氏身后的椅子上坐下。

    陈氏拉过赵承景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嗔怪道:“最近可是读书辛苦了,瞧瞧都单薄了许多!可是老二逼的狠了?明个儿祖母可得好好说说你父亲,读书重要也不能逼的太紧呐。”

    陈氏心里对二儿子赵志德有些微微责怪,长子赵志仁有读书天分,当年顺利进士及第,很是给咏恩侯府长了一次脸,次子就没这般天分,蒙阴了一个武将差事。可能是自己没有得到就期望在自己儿子身上实现的心里,赵志德对于嫡子抱有了太多期望,总期望嫡子能够金榜题名光耀门楣,特别在长房嫡子赵承续夭亡之后,这种执念更深了。

    赵承景温和的笑着安抚陈氏道:“祖母可千万勿怪父亲了,孙儿如今还在抽条长身体瘦些也是正常,学业上父亲并不是逼迫的紧,反而常常叮嘱孙儿注意身子呢。”

    陈氏听罢,也知孙子在为儿子遮掩,于是便假意嗔道:“你哟,读书重要,身体更是重要,不要像续哥儿……”

    陈氏想到了长孙续哥儿就是身体不好早夭的,一时忘情脱出说了出来。

    “祖母!”

    陈氏身边的赵婉瑶轻轻的扯了扯陈氏的衣袖,出声打断了陈氏的话,像陈氏使了使眼色。

    没看到大伯母王氏已变了脸色,抚摸着肚皮的修长的手指攥紧以至于手背都出现了青筋了吗?王氏在听陈氏吐出夭折的长子的名字的时候,原先脸上带着的淡淡喜意便立马消失的无踪。

    赵承续这三个字,曾经是咏恩侯府的骄傲,如今却是咏恩侯府的禁忌。

    王氏想到了她那个惊才绝艳的长子,十三岁便中举解元,可惜在十四岁的时候因病而亡故了。这成了王氏心中永远拔出不了的刺痛,赵承续幼时大病一场之后便体弱,王氏一直小心翼翼的照料他,没想到终归没熬过及冠。想到这些,王氏就肝肠寸断,手揪着帕子捂住嘴悲痛欲绝的开始呜咽落泪。

    “若是我续哥儿还在,如今也定能在母亲身边尽尽孝心,续儿是母亲第一个孙子,从小就孝顺,母亲也是最是疼爱,只是我可怜的续儿啊……呜呜……”

    王氏一边哭一边用手捶着胸口嘴边一直喊着续儿孝顺可怜。

    赵承佑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神色痛心的赵承景,又环视了四周,除了三房不冷不淡的,其余人等或是感同身受的伤感落泪。虽面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泛起了一丝讽刺。

    陈氏原先见王氏强忍着痛哭流涕,一时哑然有些伤感,接着听到王氏一直哭喊着续哥儿,这话里话外的都是在提醒她忘记了早夭的嫡长孙,陈氏不免的心里有些尴尬不满,脸上神色自然就有些不好看了,虽然她最疼爱二房的赵承景,然长房的赵承续也是她的嫡长孙,她自然也是疼爱的,只是逝者已矣,况且这次她也不是有心要提续哥儿来刺伤王氏的,只不过一时没把住嘴而已。

    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二房的夫人小陈氏,四房太太卫氏,两人见状,心有灵犀般的一同起身到王氏身边安慰她。田氏虽然做不了落井下石的事情,但是自己的儿子赵承佑就是被她们拿去给赵承续作筏子而被送出府的事情,田氏可忘不了,是以田氏只是转过了头撇了撇嘴没有起身,由得小陈氏和卫氏起身去做样子。反正她是府里唯一的庶子媳妇,平日里也都被妯娌们排挤在外,现下装装样子她都懒得装了。

    “大嫂子也别伤心了,如今你还怀着孩儿,万不可伤心过度,小心伤了孩儿和身子,若真是续哥儿在天有灵,在定是不愿你这样为他伤怀的……”

    “二嫂说的是啊,大嫂快擦擦眼泪,小心孩子!”

    原本站在田氏身后的赵婉青,在田氏冷淡的视线之下,身姿袅袅的走到王氏身边一边准备伸出手扶着她一边细声安稳道:“大伯母保重身子要紧,祖母年纪大了,您这样哭,祖母见了心里定是也不好受。”

    赵婉青原就是注意到老夫人陈氏脸色变了,才去王氏身边安慰带着提醒说了一句,谁知原本哭的双眼通红的王氏只给她飘过了一个淡淡的眼神,赵婉青一下子有些怔住,不知接下来该有何动作,手顿在那里有些尴尬的站也不好走也不是,脸色通红。

    田氏撇了眼低头站到一边儿的赵婉青在,心里嗤笑:蠢货!

    王氏哭的固然是伤心,但更多的是给陈氏看的,长房嫡长孙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眼下王氏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呢!

    “好了,老大媳妇,眼下你还怀着身孕,仔细着身子,万事皆有命,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你肚子里的麟儿!”

    陈氏发话了,王氏倒是止住了嚎哭。原本欢声笑语的正堂霎时间唯剩下王氏的抽泣声,以及小陈氏等人的劝慰声。

    王氏又何尝不知,眼下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命根子容不得半点闪失,只是大房唯一的嫡子夭亡之后,丈夫赵志仁大受打击,原先有意让爵给长子的老侯爷也没了动作,王氏心里清楚,大魏律例规定必须是要有嫡子承爵,若无嫡子庶子承爵必须降等级,

    老侯爷又怎么会甘心爵位在他手里被将爵,如今长房无嫡子,二房的嫡子赵承景又得侯府陈氏喜欢,爵位之事怕还是有变数,幸而多年无孕的她如今又怀上了子嗣,这是个最后的希望,王氏觉得也许是续哥儿在天上保佑着他,不然怎么这么多年肚子都无动静,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

    陈氏见王氏止住了哭泣,用手揉了揉刺痛的额头,有些精神不济的挥手对众人道:“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王氏哭了一场累的狠了,由着丫鬟们扶着回去了,其余人也都依次走了。

    陈氏见人都走了,方才心不在焉的对高嬷嬷问了一句:“王氏这胎确定是男胎吧?”

    这……这虽说相士大夫都说是男胎,可这没生出来谁又敢保证。

    高嬷嬷摸不准陈氏这话是随口一问还是别的想法,思忖了一下方回道:“大夫是都这么说的,大夫人肚里的孩子那不都是主子的嫡亲子孙吗?”

    言下之意,男女都是陈氏的亲孙辈。

    陈氏见她回答的含糊,没有再问,微微叹了一口气对高嬷嬷吩咐道:“你亲自去库房挑几两新进的血燕给王氏送去。”

    “老奴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