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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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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昨天暴雨的影响,其余科室的人第二天早上才上山,等到所有人到齐,科普讲座开始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

    有沈琰在,秦司漫和莫新两个住院级别的医师,也没什么可发言的,站在台下跟大多数人一样做一个吃瓜群众。

    秦司漫站在台下,看着上面的沈琰,他一如往常,带着工作中惯有的温和态度,枯燥难理解的病症经过他的描述,变得简单易懂,考虑到在场大多为中老年人的情况下,他还特地放慢了说话语速。

    每个科室的发言时间不超过半小时,沈琰说完最后一句话,从台上走下来的时候,刚好撞上秦司漫的目光。

    想到昨晚的不愉快,沈琰思忖片刻,正准备走过去跟她说点什么,秦司漫却先一步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

    沈琰没有追上去。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追上去要说点什么。

    讲座结束后,已经接近饭点,一群人留在社区吃了顿简单的午饭,留下带过来的常用药品,便驱车离开。

    依旧是昨天的那辆小破车。

    秦司漫站在车前,顿了顿,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车外的三个人皆是一愣。

    白秋蕊俯身到窗前,问她:“小秦,你坐前面去,一会儿晕车有你难受的。”

    秦司漫脑袋昏沉沉的,瞥了眼驾驶座窗户上还未取下来的薄纱,淡淡道:“坐前面更晕,我就坐这。”

    “可是——”白秋蕊想着昨天两人还好好的,还想多嘴说几句,却被沈琰打断,“护士长,上车吧。”

    气氛僵持得厉害,白秋蕊和莫新交换一个眼神,都是不知所云。

    沈琰打开车门,薄纱的一角顺势掉下来,眼看就要掉下来,他眼疾手快的抓住,把另一头的胶布一扯,裹成一团,正打算放进车里,却听见:“扔了吧。”

    秦司漫看着他手里的破布,话里有话:“没什么用,留着也碍事。”

    沈琰站在车前,不可察的攥紧了布料,却是隐忍不发。

    秦司漫索性推开车门,直接从他手里抢过,径直走到车后面不远处的垃圾桶,毫不犹豫的扔了进去后,回到车上,“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白秋蕊见两人这一前一后的“互动”,不了解缘由也不好劝什么,只能笑着打圆场:“他们都走了,咱们也跟上,大家都折腾累了,回去好休息休息。”

    手中已空无一物,沈琰压下心头的情绪,冲白秋蕊点了点头,俯身坐了进去。

    今天的运气原比昨天好太多,一路大晴天,也不堵车,开回招待所只用了昨天的一半时间。

    秦司漫等车一停稳,率先打开车门下了车,一秒都不愿多待。

    房门钥匙在莫新身上,她担心秦司漫进不了门,草草跟沈琰和白秋蕊打了声招呼,抬腿追了上去。

    白秋蕊不着急走,看着秦司漫走远的背影,问道:“你惹她生气了?”

    沈琰把车熄了火,检查着车内的设施,一句也不答。

    白秋蕊适时的补充,劝导着:“小秦性子烈是了点,但心眼不坏。”

    沈琰烦躁的捏了捏鼻梁,婉拒道:“白姐,你不用劝我。”

    白秋蕊已经年过四十,在辽西眼科已有二十年,算是科室里的老人了。

    为人随和好相处,身上丝毫没有郭安民那种长者架子,颇受科里同事的欢迎,平时有个大小事,大家也愿意跟她说。

    沈琰是她看着成长起来的,若不是两年前的事情,现在怕早就是主治医师,成为眼科现在风头最盛的人。

    哪里还会有郑明辉那个草包什么事。

    白秋蕊苦口婆心的念叨着:“都这么久了,你该走出来了,你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一个人。”

    “这样没什么不好,我习惯了。”

    沈琰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上去休息吧,我去还车。”

    白秋蕊轻叹一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扔下这么一句话,便下了车。

    沈琰坐在车上,听到车门被关上的声音,却动也不动。

    直到听到后面同事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与那人打了个招呼,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

    秦司漫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夜,一直断断续续的做着不连贯的梦。

    从小时候到现在,所有零星的记忆片段,如旧照片一般,一张张的在眼前扫过。

    不停重复着显现的竟是三年前离开辽西后,最后一次见到沈琰的场景。

    那是一个冬天,她上完期末前的最后一堂专业课,顶着风雪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还未走几步,兜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秦司漫掏出来一看,是陈献。

    正值饭点,秦司漫想着是约饭,张嘴便来:“咱们去吃涮羊肉,把你小女友也叫上?”

    “不是吃饭,跟你说个事儿,你做个心理准备。”

    陈献反常的语气,让秦司漫心里莫名的发毛。

    什么事还轮得到她要来先做个心理准备?

    “你说。”

    那边沉默了几秒,接着说道:“刚我听别人说,沈琰结婚了。”

    话音刚落,陈献便从电话那头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心里一紧,追问着:“你没事吧!?”

    秦司漫的手上还保持着刚才抱着厚重的专业书籍的姿势,顾不得捡起摔在地上的书,满脸的难以置信,一字一顿的问:“你说谁结婚了?”

    “沈琰,我听在辽西实习的学长说的,据说不办婚礼就扯了个证。”

    “什么时候?”

    “啊?”

    秦司漫脸色惨白,声嘶力竭的对着电话吼道:“我问你他什么时候结的婚!”

    陈献被她一吓,连带着声音都有点结巴:“就.....就前几天,你别冲动,我来——”

    找你啊。

    后面三个字被堵在了占线声中。

    秦司漫脑中一片空白,把手机塞回兜里,捡起地上的书籍,一股脑的跑到了校门口,打开一辆出租车的车门,俯身坐了进去。

    声音因为奔跑变得有些不稳,她像是落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一般,对司机急匆匆的说:“去辽西,快点师傅。”

    师傅懒散的发动车子,本就是中午饭点休息时间,他刚想着收车回家赶午饭,就碰上一个上车的,又不能拒载,口气自然客气不到哪里去,“现在正是堵车的时候,怎么快得起来。”

    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三张红色毛爷爷“啪”的一下按在了中控台上。

    “现在快得起来了吗?”

    师傅眼前一亮,殷切的收起三张票子,忙点头:“放心,我抄近道,十五分钟送你到目的地。”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果然不假。

    十分钟后,比之前承诺的时间还提前了五分钟,车稳稳的停在了辽西医院的门口。

    秦司漫拿上书和包,一路狂奔,穿过门诊大厅,乘电梯直达眼科科室。

    凭着记忆向沈琰的办公室走去,没成想在半道上就看见了正主从里面出来。

    秦司漫正想出声叫他,下一秒看见和他一同从办公室里携手走出来的女人,瞬间失声。

    沈琰小心翼翼的牵住女人的手,跟着她的脚步不紧不慢的向前面走去。

    不知道聊了什么,女人突然间停下脚步,摸上他的脸颊,轻轻落下一吻。

    而沈琰,站在原地,任由着她的行为,动也不动。

    秦司漫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她一直在让自己变得更好,直到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重回这里,骄傲的站在沈琰面前,跟他说一声“你看看,我现在是不是还不赖。”

    秦司漫一直沉浸在这样莫名的热血中,忘记了沈琰有一天,也会结婚。

    而且这个结婚的对象,还不是自己。

    如今赤.裸.裸的真相就在离她不远的前方,秦司漫甚至懦弱到不敢上前一步,去看看那个女人的模样,是不是比自己好看了千百倍。

    她不想认输,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更不敢去当面质问沈琰,你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你是不是因为很爱她。

    秦司漫害怕听到答案。

    只能呆滞的站在原地,看着前方携手的两人,朝着与自己相反的方向,越走越来。

    直到转过弯,再也看不见。

    ......

    秦司漫是被浑身滚烫的温度给热醒的。

    她费劲的抓过床头的手机,摁亮屏幕一看,才凌晨四点多。

    另外一张床上的莫新还在沉睡。

    秦司漫觉得浑身酸痛无比,她将手放在额头,被炙热的温度激的连忙缩了回去。

    心情最差劲还碰上发烧,生活好像不能更糟糕了。

    秦司漫挣扎的坐起身,走到医药箱,熟练的拿出一颗退烧药,也懒得倒水,就这么直接咽了下去。

    白色的药片没有包裹糖衣,入口满腔苦涩,让她皱紧了眉头。

    吃完药准备回床上继续睡,奈何被子已经被刚才出的一身冷汗弄得有些湿润,秦司漫一只手摸上去,感到有些恶心。

    直接扯过枕头,随便从行李箱里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一口气坐在墙角,就这么凑合着又睡过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