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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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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大姐家就在顾家后面,唐兰悄悄把糖水罐头揣在衣服里,好在蝙蝠衫宽大,不仔细看的话不会发现里面藏了罐头。

    冯大姐家里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最小的八岁,两个孩子在外面玩,看见唐兰懂事的叫了一声婶子。唐兰发现自己去的不是时候,冯大姐正和丈夫赌气呢,两个人气鼓鼓的谁也不理谁。

    冯大姐抹了一把泪:“让你见笑了。”唐兰连忙说:“嗨,这有啥的,夫妻俩没有不拌嘴的,以前我们吵的比你们厉害多了。”

    唐兰这话倒是实情,以前顾家大儿子夫妻俩不和,全村人都知道,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冯大姐窘迫的心理缓解不少,自己安慰自己,和唐兰比,他们两口子还算恩爱的。

    冯大姐把丈夫撵走,招呼唐兰坐下:“你找我是有啥事不?” 唐兰从怀里把罐头拿出来:“昨天去了城里一趟,买了两瓶罐头,我寻思给安安留下一瓶,剩下的给囡囡和洋洋吃。”囡囡和洋洋是冯大姐的一双儿女。

    冯大姐过意不去:“罐头多贵呢,我可不能要,你快点拿回去。”唐兰送都送来了,她说道:“冯大姐,我嫁过来无亲无靠的,顾家人对我不算好,村里人都看热闹,也就是冯大姐,你真心对我。”

    这一番话下来,冯大姐也有些动容:“傻妹妹,你是真的太傻了,现在虽然醒悟了,可惜晚了啊,茂晖人不错,你婆婆弟媳撺掇着你,你每次都上当。”

    唐兰不清楚其中的原委,也不好贸然去问,趁着冯大姐有些被她打动,她抛出了此行的目的:“冯大姐,我这次来有件事问你,是关于茂晖的,他生死不明,可我们活着的还得生活,老的老,小的小,他是工作上出事的,单位的补贴啥时候能下来啊。”

    冯大姐拍拍她的手:“妹子这事你放心,多则一两个月,少则十几天,茂晖兄弟的钱就能发到你们家属手里,听说是得先通过村里大队,手续办完后才能给家属。”

    冯大姐的娘家大哥是村里的干部,她知道很多□□消息,她的语气这么斩钉截铁,也就意味着确实有这笔钱的存在,顾家人就是打算独吞下来!

    唐兰不会让顾家人如愿的,安安和原主是顾茂晖的妻女,这笔钱他们得拿三分之二。

    唐兰嘱咐冯大姐,说如果这笔钱有下落一定要想办法通知她,冯大姐本来就觉得唐兰可怜,现在唐兰比以前拎得清,她私下里帮一把也无所谓。唐兰走后,冯大姐丈夫听了媳妇的话,有些迟疑的说:“这样会得罪顾家人吧?”

    冯大姐踢了丈夫一脚,让他打开罐头:“得罪老顾家还能怎么样?他们家最出息的就是大儿子,现在大儿子都不在了,我们怕个啥?”冯大姐丈夫一听也对劲,顾家老二就是怂包一个,没甚可担心的,再者唐兰也是真可怜,一个女人带着个小女儿,还受婆婆的气。

    冯大姐招呼闺女儿子吃罐头,自己嘬了一小口罐头汤,真是透心的甜。冯大姐说道:“唐兰就是个傻丫头,以前脾气不咋好,但没坏心眼,现在懂事多了,咱们能帮就帮,也是给小辈行善积德,你看看这瓶罐头,供销社我见过,一瓶得一块多钱,自己家都舍不得买,她能拿来给囡囡和洋洋吃,这个人值得交。”

    冯大姐丈夫老实巴交的,一向最听媳妇的话,点点头说道:“行,咱们多帮帮,以后下地干活你也照看点。”

    冯大姐从炕上下来:“我去我哥那打听打听消息,问问茂晖那笔钱啥时候下来。”

    唐兰这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换取了冯大姐的一片真心,她在琢磨一件事,安安四岁了,还一个字不认识,应该让她上幼儿园。

    南坪村里没有幼儿园,幼儿园在三里地外的镇上,唐兰没有自行车,如果想送安安去幼儿园很不方便,她每天下地干活,安安只能一个人在家,或者出去找同龄的小孩玩,唐兰没时间管孩子。

    唐兰想了又想,还是没办法送安安入园,交通是个大问题,她忍不住感叹,南坪村到底是太小了,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去市里,这样想干什么都方便一些。

    唐兰琢磨,顾茂晖虽然下落不明,一旦钱发到家属手里,顾茂晖的生死也就定了性,作为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唐兰自然不用守在顾家,而安安作为顾家不受待见的孙女,公公婆婆巴不得她带安安走呢。

    等那笔钱下来,唐兰拿到原主和安安应得的,就想办法离开南坪村。

    唐兰在厢房躺着,听到院里很热闹,像是有一群人进来了,她开门一看,是穿着中山装的几个男人,看起来很威严,赵玉珍一脸讨好的笑着。

    没过多久李香凤来敲门:“大嫂,今天村里的干部在咱家吃饭,你来厨房帮帮忙。”

    唐兰问李香凤:“村里的干部,来咱们家?”

    李香凤不想和她说的太清楚,敷衍道:“都是乡里乡亲的,就是吃个便饭。”

    唐兰才不会相信她的这套鬼说辞,村里的干部……顾家……唯一能联系上的就是那笔钱。

    唐兰随着李香凤来到了厨房,说是厨房,农村院的厨房就是一进门的过堂屋,东西两边各有灶台和大锅。

    听声音人都在东屋,赵玉珍正在淘大米,李香凤心疼道:“妈,一顿饭都吃大米,这得几斤啊。”

    赵玉珍也是心痛的不行,可人家干部来了,总不能吃玉米粥贴饼子吧,不然万一出纰漏咋办。

    赵玉珍说道:“吃吧,反正就这一顿,现在日子好过了一些,听说别的省包产到户,自己单干,估摸着咱们县也快了,到那时候,数不准顿顿都能吃大米饭。”

    赵玉珍指挥儿子把院子里的肉鸡杀一只肥的,大肉鸡咕咕叫,没一会儿就听不到声音,李香凤说道:“大嫂,你去把肉鸡的毛拔了?”

    “这活儿我不会干。”唐兰没撒谎,她就吃过熟鸡肉,没褪过鸡毛。

    李香凤瞪她一眼:“大嫂可真娇贵,我可是劳碌命。”说完端了盆热水去褪毛。

    赵玉珍指挥唐兰洗菜切菜,唐兰也没拒绝,在正屋观察观察村干部过来干什么,自己也好有个打算。

    院外有人招呼赵玉珍,赵玉珍放下了手里的锅铲,扔下一句:“老大媳妇你先炒几下。”

    灶台下的柴火快烧没了,唐兰往里面填了一把,赵玉珍做的是一道蘑菇炒肉,唐兰往里面放了盐,熟了之后盛出来。

    她往备菜区扫了扫,基本明白要做什么菜,素炒卷心菜、尖椒豆腐皮、土猪肉爆干葱。

    案板上有一条草鱼,唐兰想了想,做一道松子鱼比较合适。

    她用刀把草鱼斜剞成梭子形,糊好蛋粉放油锅炸,不一会儿香味飘满整个屋子。

    东屋有人掀帘子出来:“炒什么菜呢这么香?”

    唐兰认出来这个人是村里的张书记,唐兰擦了一把汗:“张大伯,这道菜叫松子鱼,是甜的。”

    张书记点点头:“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隔壁的过来找赵玉珍,说是牛牛兄弟俩把人家鼻子打流血,人家家长要个说法,赵玉珍磨破嘴皮子对方气冲冲的走了,李香凤揪着两个儿子的耳朵,对赵玉珍说:“妈你咋出来了,谁在屋里做菜呢?”

    赵玉珍一拍大腿:“我临走前让你大嫂照看厨房,这都半天了。”

    李香凤焦躁的说道:“大嫂会做啥?可别把厨房给烧了,咱们赶紧回去。”

    婆媳俩提心吊胆的往回赶,一进过堂屋呆住了,唐兰有条不紊的倒油炝锅放菜,就像是国营饭店的大厨一般。

    不仅这样,过堂屋里站着好几个人,都是村里的领导,一个劲的夸唐兰的厨艺好,婆媳俩还没反应过来,张书记夸赞道:“顾家有个好儿媳啊,茂祥妈有福了。”

    赵玉珍尴尬的笑笑,几个人把菜端上桌,早上蒸了一锅花卷,顾民成招呼村干部上炕吃饭,唐兰这边也炒好菜,小鸡炖土豆也端上了桌。

    赵玉珍小声问:“好几道菜的做法我都没见过,你咋会的,是不是去城里老吃饭店?”

    唐兰也没分辨:“呵呵,差不多吧。”

    赵玉珍跺跺脚:“真是败家,饭店说下就下,整天琢磨吃喝,一点都不像过日子的。”

    赵玉珍丝毫没想,刚才是谁替顾家在村干部面前得了夸奖。

    唐兰让安安洗了手,屋里一共摆了两桌,炕上男人们喝酒,下面的一桌是女人孩子,酒是散装的啤酒,一暖壶两毛七,赵玉珍早上从供销社打回来的。

    唐兰给安安夹了一个鸡腿,赵玉珍说道:“总共可没几个鸡腿。”

    唐兰面不改色的把鸡腿放到安安碗里:安安小,让着她点没问题吧。”随后她有些害怕的说:“妈,你别瞪我,我可害怕,平时吃稀的红薯粥我就不说啥了,今天有肉,就让我和安安吃两块吧。”

    炕上炕下离得近,唐兰说话声音大,所有人都能听得见,赵玉珍一阵脸红:“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啥时候说不让你吃了。”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顾民成尴尬的说道:“快点吃,别愣着呢。”

    村里的冯干事是冯大姐的大哥,他说道:“我是外人本来不应该多嘴,不过茂晖走了,剩下孤儿寡母,你们更应该照顾一些。”

    顾民成连忙说:“那是肯定的,都是自己家人。”

    顾家人想把话题遮掩过去?唐兰冷笑一声:“有句话我不知道应不应该问,趁着村里的干部都在,我想问问,茂晖是因工出的事,单位就没点补偿啥的?”

    几个村干部面面相觑,面色十分疑惑,冯干事清楚里面的门道,说道:“怎么没有,估计下个月,茂晖兄弟的抚恤金就下来了,今天来也是商量这个事儿。”

    唐兰恍然大悟,大声说道:“爸妈,你们怎么没和我提过这事?难道想瞒着我吗?”

    赵玉珍和顾民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分辨说:“那怎么可能,都是一家人,这钱都有份。”

    都有份?最先轮到的应该是妻女吧?

    唐兰努力挤出几滴泪:“趁着村里的干部都在,我也不怕丢人,我上次喝农药,不为别的,实在是顾家人说话太难听,说我是扫把星,他们吃干的,给我和安安吃稀粥,这日子没法过了,干部们得给我做主啊。”

    村里的干部一听,这是别人家的家事,这也不好插手,到最后省的弄的里外不是人,张书记刚想劝两句,冯干事说道:“茂晖媳妇你放心,钱肯定该怎么分怎么分,有大队给你做主呢。”

    张书记瞪他一眼,也说道:“都是一家人,一切都好说。”

    唐兰知道这下要撕破脸,可她也没办法,不这样的话,顾家人一定死咬着那笔钱不松口,她离开顾家,也没有借口,趁着这个机会,直接闹大反而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