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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薛家嫡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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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宁不一会儿便出了宫,背了个不大不小的行李,刚出宫门,走了数百步,便在人来人往的大街招了辆牛车走了。

    何婶婶不敢怠慢,效仿着也上了另外一辆不远不近的跟着,行了约莫一个多时辰,牛车自喧哗吵闹的大街驶入人烟稀少的城郊村外,何婶婶看着越来越蓝的天,心情倒是愉悦。

    又过半刻,前面的人总算下了牛车,慢慢地走进眼前一处只要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里。

    何婶婶都不用进村,都能瞧见阿宁走进一家屋子里再也没出来,到了傍晚,倒是出来将晾晒在外面的腊肉提进了屋。

    何婶婶在外头等的无聊,到了夜深,眼瞧着阿宁屋里昏黄的光都熄了,方站起来,早已蹲地酸麻的双腿颤颤巍巍,何婶婶拍拍头,这才转身走了。

    回到宫里已近子时,一见到等在屋内的九姑娘,何婶婶打着好大一个哈欠坐下来,一五一十地将今天的事情说了出来,还特地说明了,自己可是瞧着阿宁熄灯歇息了,方才走的。

    九姑娘见她哈欠连天,想她也没有那个说谎的胆子,便放了人,出了屋子让她好好歇息。她想,看来阿宁的确没有骗她,可这并不代表她心中的疑惑已经打消,她有本事叫人跟踪,阿宁怎么不能演一出戏给她看?

    对着此人,还不得掉以轻心。

    .....

    笃笃笃,笃笃

    三下为长,两下为短,萧韫仪听了这暗号,方面露喜色,打开门一看瞧见来人,更是欣喜地叫了出来:

    “姑姑!您可算回来了。”

    阿宁睨她一眼,以手抵唇:“小声些。”

    如此深夜,自然是要小声些了。

    “姑姑今夜为何回来的如此晚?”

    萧韫仪为她倒好一杯清茶,瞧见阿宁脱下身上披风放在桌上。

    “九姑娘派了人跟踪我,花了些时间摆脱。” 阿宁面色轻松,只简单解释了一句。

    一说到九姑娘,倒是勾起了萧韫仪不少回忆:

    “一晃我嫁到侯府两年,也有两年未曾吃过九姑娘的菜了,都怪她,将我的嘴养的如此叼,现如今府上这些饭菜,始终失了些味道,我可真羡慕皇兄,日日都能吃到九姑娘的饭菜。”

    阿宁浅泯一口清茶并不着急回嘴,萧韫仪脸上浮出些怀念来,娇俏的脸蛋熠熠生辉。

    阿宁这才道:“我请了两日休沐。”

    萧韫仪反应过来,欣喜地叫道:“那姑姑这两日都要在府上不用进宫了?”

    见阿宁点点头,萧韫仪脸上的喜悦之色更甚,真恨不得一跃而起欢喜鼓舞好一阵了。

    遥想姑姑尚未进宫时,事事都有她名义上照料着,萧韫仪放心将一切事情交于她,她也将一切照顾地井井有条,在侯府的日子过得也算舒心。姑姑走了月余,方让这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殿下晓得了生活之不易。

    阿宁名义上虽为萧韫仪的陪嫁丫鬟贴身婢女,在外人面前也要伏低身子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公主叫一声主子,可这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只有萧韫仪知晓,阿宁之于她有多重要。

    因而一听说阿宁将休沐两日,哪能让她不开心?姑姑总算可以好好在她身边照顾了。可惜很快地,阿宁已经敲碎了她的如意算盘,只见阿宁凝神望着她,道:

    “再过一刻钟便是午时,小侯爷今夜又晚归了?还是根本就没有回来,一心留在了涟漪阁?”

    萧韫仪想了想,方道:“倒是后者的可能多些....”

    阿宁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她这般了然于心的沉默反让萧韫仪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问道:

    “姑姑莫不是想...”

    阿宁道:“莫非公主还没受够府上丫鬟的窃窃私语。”

    “我..” 莹润的唇张了又合,终还是没再说一句话。

    阿宁冷静地道:

    “小侯爷再怎么玩乐也无妨,但若过了度,坏了公主的名声便不好了。”

    夜里,萧韫仪躺在床上却久久难眠,窗外莹白月光照耀,里头似有翩翩倩影婆娑起舞。

    嫦娥奔月,情牵后羿,可惜男女主角儿相隔千万里不得相见,只得透过这清冷月光一诉衷肠 ,自古情字便勾人,可世间还有多少对璧人如嫦娥与后羿般被迫分离,暗自愁殇呢?

    萧韫仪幽幽叹声气,想起姑姑今日所言,免不得一阵烦郁,索性一头蒙在被子里,再不出来了。

    ……

    要说这皇城第一名楼,非羞月坊莫属,艳绝皇城的四大美人便是隶属于羞月坊的王牌姑娘 。

    个个生地如七仙女下凡,有闭月羞花之姿,沉鱼落雁之美,引得皇城内外男子们失了魂丢了魄,大把大把银子砸进来,坐台妈妈不出一分气力,便能赚的盆满钵满。

    按理说势头正盛理当无限风光,可羞月坊的妈妈丘澜近日来却有些烦闷,这烦闷的源头恰恰好,便是那不偏不倚开在自家店对面的风月场所——涟漪阁。

    说道这涟漪阁,亦算皇城一大神话,开张不足三年时间,却一步步从一间小小阁楼做到可同皇城第一楼羞月坊平起平坐分庭抗礼的地步,不可谓不厉害也。

    丘澜在前两年初见其凶猛势头时也曾暗暗置过气,心想你一件外来雅阁,怎么敢和我羞月坊叫板?

    某日趁其不备,乔装打扮,闯入涟漪深入敌军内部打探,恰逢一貌比潘安,颜胜宋玉之翩翩公子经过。

    丘澜妈妈眼神都没舍得从哪人身上移开,直到,一个阁中护卫打扮的男子对着那宋玉叫了声:

    “爷”

    丘澜妈妈三魂丢了气魄,很是狼狈不堪地滚回了对面,领悟出一个道理:

    原来那涟漪阁最出名的,哪里是什么艳压群芳的姑娘们,却是那面有倾城姿,身怀销魂骨的“爷”,名唤班悬的俊俏小哥哥是也。

    班悬,涟漪阁的幕后大老爷,亦是缔造了涟漪阁神话的传奇人物,此刻,这位传奇大老爷正懒懒斜躺在床底上。

    一左一右两朵娇花伺候着,左一颗葡萄,右一粒桂圆伴着莹白玉指送入口中,蒲扇这么扇着,长腿儿这么抖着,很是一番好滋味。

    享福不到半刻,只听门外滴滴答答脚步声徐徐而来,足见来人的淡定与从容。

    班悬一双桃花细眼这么一眯,很是扫兴地“嘁”了一声,摆摆手,唤了左右两朵娇花齐齐退下:

    “下去吧。”

    娇花行至门前拉开门,门外站有一人,娇花走了,班悬亦懒懒站起了身子,对着来人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蛋儿妩媚地眨眨眼,顺势扑过去:

    “这不是我的宁娘子嘛,奴家想你多日,你可总算舍得来瞧上我一瞧了。”

    来人将他推开,直奔主题:“薛景衡这段时间是迷上你楼里哪个姑娘了?”

    班悬被她推开也不见恼,厚着脸面又凑上去:“自然是你这个漂亮姑娘了。”

    阿宁道:“班悬。”

    后者离开她,懒懒地靠坐在桌边:

    “薛景衡?定国侯薛家的小侯爷?哦...那个整日借酒消愁的纨绔?怎么,小娘子,你何时对他感兴趣了?

    哎不对,这人可还是当朝驸马爷哩...啧啧啧,当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驸马爷竟为了我阁中当红花魁日日泡在此处,让小公主蒙羞。怎么,小娘子,你可是为了替小公主出气而来?”

    “原来这次是勾搭上了你阁中花魁”阿宁坐下来,又问:“此人如何?”

    班悬嗤嗤一笑:“算得上小有姿色。”

    阿宁斜睨他一下:“哦?他眼光倒是不差,如此甚好,甚好。”

    两人相视一笑达成某种协议,班悬一如往昔地,从这小娘子眼中瞧出那么一点点的,

    道,貌,岸,然。

    “姑姑,如何了?” 阿宁刚一回府,等候了许久的萧韫仪已经迎上来,迫切问道。

    “公主无须担心。” 阿宁轻抚她细滑嫩手,安抚着她,话虽如此,萧韫仪性子本就多疑,岂能轻易放心,阿宁见她这般寡淡模样,又道:

    “小侯爷方才已经回了府,现如今正在大堂同老爷,老太君斡旋。”

    萧韫仪面色一变,叹声气:“那我,那我马上过去。”

    萧韫仪临行前特地换了身衣裳。

    身为皇帝最疼爱的十公主,自小含着金汤匙生来的小殿下,萧韫仪自小自然是过着极致华贵养尊处优的日子,锦衣华服,锦缎丝绸,自然是不缺的。

    可如今她这一套衣裳,虽并非一般百姓能瞧见,摸着,但若同她宫中那些华服相比,委实相形见绌。

    至于其中的原因,并非是因着她一朝离宫,嫁入侯府便不受皇帝重视了。

    却是因为萧韫仪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嫁做人妇,那从前娇生惯养的公主习性也需适当戒掉,总归是嫁入夫家,求一个和睦安平,纵使有着公主的面子,亦不能端着公主的架子。

    她自小生在宫中,长在宫中,又是先帝最小的女儿,前面九个哥哥个个宠她,疼她如命,萧韫仪从前很是懵懂不知事,天真烂漫,可如今嫁做人妇了,有些事情也不得不思考了。

    小小一件衣裳,也要多一层心眼了。

    其实归根究底,导致萧韫仪心里最为过意不去的,却是自己嫁入薛家两年,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老太君念及她身份虽未明着催促,可萧韫仪也不傻,多多少少能瞧出些什么,故才心怀歉疚,做事亦小心些。

    一路怀着心思到了大堂,萧韫仪隔着老远已经听见哈哈哈几声大笑,是她的夫君薛景衡,萧韫仪不由得脸色又暗了几分。

    “公主。”  她的出现,让那一大家子收敛了笑声,一家之主老太君先是恭恭敬敬地唤了她一声,竟还要站起身子来亲自迎接她,萧韫仪脸色大变,赶紧大步走上去挽住她,轻声劝慰:

    “韫仪早已嫁入薛家做了薛家人,那便是个寻常妻子,媳妇,老太君勿需如此客气。”

    老太君今年七十有二,一头青丝早已斑白,可一身行头却收拾地整整齐齐,雍容华贵,瞧着也颇有一番气势,柱一根白玉柺,亲切地将萧韫仪双手往掌心一带,颇是爱怜地抚抚她:

    “可怜公主的娇贵身子,这一双纤纤玉手都磨出了细茧。哪个不开眼的丫鬟竟让公主受了这般苦?”

    萧韫仪听此一句脸色一白,心知老太君这是又要拿阿宁的事情开刀了,正不知如此回答。

    身后有人附和道:“奶奶,行了,让公主坐下来歇息一下吧。”

    说话的人正是薛家嫡长子薛景衡,这定国侯府上的小侯爷,只见她伏在萧韫仪耳边轻笑:

    “韫仪一路自韵岚苑走来想必也累了,是吧?公主...”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脖颈间,萧韫仪身子不由得轻颤一下,

    纵使心欲后退脱离他束缚,可萧韫仪知道,眼下她不可以这么做。

    没想到,结束了这一僵局的,竟是定国侯薛潜薛老爷,这一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老夫子的一句:

    “衡儿,近日可曾读完爹爹给你的那沓警示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