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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入v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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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世间一个情字,又岂是旁人能如此轻易参透的?是以无色无味,却时如蜜糖霜般甜如心扉,时如世间最毒穿肠药灼皮炼骨。

    薛景衡眼角一邪,不经意间看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转开了眼,这一幕落入老太君眼中,而薛潜喝粥喝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把手中碗筷一放,铿锵有力地道:

    “衡儿。”

    薛景衡打了个机灵,含笑望着他:“恩?”

    “等过几日你便入宫吧,去翰林院做个大学士,不若整日在家中也不好,况且——

    呵,宇文玏这个老狐狸,竟意图将她那女婿金兆林提拔为翰林院总管,当真贻笑大方?

    他一介莽夫之婿,竟敢觊觎翰林院?当真可笑!衡儿,三日后你便入宫,陛下也允了,凭你的才学定能将那金钊林狠狠甩在后头,给他点颜色瞧瞧!”

    薛景衡手中的粥将放未放,这么暗下掂量了一下,爽快地道:

    “也行。”

    薛景衡身为定国侯家小侯爷,眼下屈居正五品翰林院大学士确实有些屈才。

    可薛景衡此人,素来得过且过,天资聪颖是不假,学什么都来的快,文采卓绝却不轻露,比起博览群书,更爱的是美酒美人,素来过的洒脱至极,背地里谁不称一声薛家纨绔子?白白浪费了这满身才气。

    薛潜从来都见不惯他这么自我糟践,思来想去,便借着金钊林觊觎翰林院总管一事,将计就计,将薛景衡送进宫,一来,打磨打磨薛景衡的意志,二来也让金钊林的如意算盘别打的这么响。

    之于薛景衡,当然明白薛潜的意思,细细思索他也没亏上几分便这么应了下来,两父子这般各自打着各自的如意算盘,此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薛景衡要入宫,吃住自然在宫里,这之于韫仪,倒也算得上好坏参半的一桩事。在为薛景衡收拾行装时,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听闻翰林院那些大学士们官阶虽不大,可却都是些铮铮傲骨读书人,哪管你身份大小,讲究个排资论辈,眼下你进去了,怕要明里暗里受些压迫。”

    薛景衡扶额叹息一声,想了想:“这倒是个问题....”

    韫仪便有些担忧了起来:

    “那些学士们啊,个个可都清高的很,届时还不知道你能否同他们处的愉快。”

    韫仪转了口气,复又道:“不过也是韫仪多虑了,薛大哥素来脾气极好,八面玲珑,想来是没有这些烦恼的。”

    “哦?” 比起她说的那些情况,薛景衡似是对他最后对他的评价更有兴趣:

    “原来在公主心中我便是这么个圆滑至极之人。”

    “哎?” 韫仪忙看他一眼确认他是否愠怒,解释道:“这两者可有着本质的区别,一褒一贬,岂能混为一谈呢?”

    她这般有板有眼地解释着,双目有神,模样娇俏,竟不知觉让薛景衡看迷了眼,双眸含笑眨也不眨地望着她。

    韫仪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可是有些争强好胜了?哪里像个贤妻所该有的模样?

    待到收拾完毕,羡玉催着他们夫妇二人到大堂去用午膳,韫仪浅浅应了一声便要走,薛景衡也站了起来,可许是地上撒了茶水过于湿滑的原因,她竟一个不留神脚上一滑便要跌下去,幸得又薛景衡在,自然不会让她受这无妄之灾。

    可他揽着她的腰身不放开又让韫仪觉着,还不如这么摔下去得个痛快呢。

    “薛,薛大哥?” 不得已,韫仪只好眨着一双明亮的眸子小心翼翼地询问他。

    薛景衡却很自然地将她身子扶正,腰上残留的温热让她心惊,可他却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将身子凑过来,凑到她耳尖尖上小声呵气道:

    “我此番进宫,也许十天半月才能回来一次,万事要小心,韫仪。”

    韫仪瞪大了眼,脸蛋微红点点头:“我晓得的。”

    薛景衡又笑了,他今日看起来心情着实不错。

    于四月初六,薛景衡正式入宫,进驻翰林院,身居翰林院大学士一职,同金钊林平起平坐。

    而阿宁便是在薛景衡入宫的第二天出现在了薛家,萧韫仪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些,心情也着实不错,看来前段日子困扰她许久的事情已经解决,竟能显出了那么几分少女独有的俏皮出来。

    阿宁归来,她自是欣喜,可也流露出了几分担忧,因着前些日子羡玉一事。

    萧韫仪总归自小长在外人庇护下未曾用坏心眼看过他人,满心以为只要羡玉不说,此事便封坛长埋于地下不见光,殊不知,老太君技高一筹,怕早就知晓了此事。

    阿宁也并不再说些什么,见她心情不错,便提议两人外出于街上游玩一番。萧韫仪未出嫁前,娇俏可人天真浪漫,骨子里的本性被抑了两年,阿宁瞧着也有些心疼。

    果见萧韫仪听此建议后兴高采烈地应了下来,当即收拾了一番拉着她便要出府,途径苑中,恰逢老太君仰躺与藤椅上沐浴暖阳,于不远处打量着他们。

    韫仪‘做贼心虚’便有些僵了身子,阿宁不卑不亢地同老太君欠了欠身。

    四目相接又是另一番暗斗,待出了薛家大宅了,韫仪仍有些后怕,并不是怕老太君要拿她怎么样,却是担心阿宁。

    阿宁见她杞人忧天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将人带到了一处高耸楼阁前停下,韫仪一看那牌匾上滚金烫字‘涟漪阁’三个大字烧红了脸。

    “姑姑...怎滴,怎滴到了这个地方?”

    且看那一张娇嫩白皙的小脸渐被绯色红晕覆盖,周遭人异样的目光更如针刺在身,韫仪将整个身子缩在阿宁身后,虽心里充满疑惑,身子还是顺从地随着她入了阁。

    走到一把,却看一看明晃晃的紫袍子出现在眼前,韫仪抬眼一看,看一双比世间女子都要艳上几分的狐媚眸子直直地打量着自己,那眸子这么一眨,发出声轻笑,来人道:

    “十公主果然如传说中那般是个娇俏可人儿。”

    骇的韫仪浑身一震,紧揪阿宁衣袖略显彷徨。阿宁这才走出来,介绍到,此人乃是涟漪阁的班悬班老爷,是这三层楼阁实打实地主子,也是个美过楼里任何一个花姑娘的主儿。

    韫仪浅笑:“班老爷?您的岁数也大不了韫仪几岁吧?恁地把自己往老了称呼。”

    彼时班悬如此高调奢华地走在楼梯之上,听此一言转过脸来一双丹凤上吊眼这么邪邪一挑,一眨,七宝折扇叫他手臂这么一抬。

    于空中划出道流畅而不失刚硬,婉柔而不失力度的弧线,那扇子最终落在了他额间这么轻轻一翘,班悬唇角微勾明眸一闪,刹那间万般风情汇于他眉眼之间,真真一副倾城姿,班悬轻笑,有少年轻狂,更多却是别致洒脱:

    “人生得意须尽欢,千金啊,也难买爷高兴。”

    竟把韫仪都给看痴了,许久方感叹一句:

    “真是潇洒至极。”

    阿宁轻笑一声不予置否。

    她带萧韫仪来涟漪阁这等风月楼自然不是为了她这两个女子饮花酒,要姑娘作陪,他们只是径直地上了二楼,于角落里寻了个房间,进入。

    方知这里头布置极为清雅,竟还带着一股书生墨香气,同涟漪阁干的这门行当委实不符,靠近桌边有一雅座,二楼的高度不高不低,恰恰可以将这整条街的风光从街头到街尾都纳入眼中,却也不至于让旁人窥到自己。

    是以观察着世间众生相的一个绝佳位置。

    阿宁替她落了座,道:

    “公主这辈子见的人太少,不知这世上不光只是好人与坏人,单单是每日经过这一条街的人便算是芸芸众生相的一个缩影。

    他们有人生来同您般身份尊重目中无人,有人衣食无忧消磨时光,有人周身连两文钱都掏不出来日日看人脸色,好与坏之分在他们之中该如何清晰的界定呢?您若是参透了这芸芸众生了,日后就会少些无畏的烦恼。”

    韫仪好奇地睁大了眼,伏低了身子细细观察着下面的来来往往,只觉有趣的紧,她瞧见一个卖这一串串’红土豆的‘的商贩,好奇地问道:

    “那那个买着一串串红土豆的人呢?姑姑,我见他衣衫虽穿的破烂,可笑得却很开心。”

    “公主说的怕是糖葫芦罢?”

    一道陌生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韫仪会头看,只见楼下的红土豆竟嗖的一声窜上来,到了她眼前。

    班悬递给她,韫仪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将这一粒粒晶莹剔透的小东西仔细打量了了一番,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辅将这东西送入口中,那酸酸甜甜的口感炸裂在口中,她不太能食酸,小小的五官皱在一起便有些受不住了。

    可酸味一过,便只剩满腔香甜,韫仪睁大了眼感叹道:

    “这葫芦可真神奇....”

    班悬倾身为她倒了一杯水,笑着打趣:

    “笼中金丝雀,其貌虽美,却灵气全无。”

    阿宁道:

    “对了,先前那个丫鬟呢便是小侯爷看上的那个。”

    韫仪也望了过来。

    班悬睨她一眼,凑到她耳边耳语几句,阿宁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微妙,待班悬走后,韫仪问道:

    “可是,可是还安好?”

    阿宁抿口茶:“到底是涟漪阁的花魁,是不用你我操心的。”

    韫仪听罢点点头,又含着笑继续品尝新奇的冰糖葫芦去了。她时不时地望向皇城街上阿宁口中的众生相。

    或双眸微皱或目含笑意,一颗心思叫那些素不相识的人牵着走,随着他们的喜怒哀乐而变化,这感觉过于神奇,在韫仪过往十数年间从未有过。

    最后,韫仪眼眸明亮熠熠生辉,豪言壮语:

    “待我下次入宫,定要求得五哥多出出宫微服私访,了解民心所向,民之所爱,届时方能将国家治好,让百姓由衷地爱他,敬重他。而不是稀里糊涂地但着个暴君的头衔。”

    阿宁反问她:

    “民心所爱?民心所爱便是陛下早日退位理他们远一些,公主又该怎么办?”

    韫仪沉默许久,方有些支支吾吾地道:

    “旁人都说五哥这皇位得的并不光彩,当年北鹤与大庆一战波及夏丘,大哥和五哥都同时配着盔甲上阵杀敌,可却只有五哥一人回来了....

    他们都说,五哥杀了三哥,夺走了兵权,从弑兄夺位将天下江山抢了去,可这,这怎么可能呢?

    五哥自小性子极为孤僻,只与三哥交好,又怎么会....可,可他们都说了,此事人证物证惧在,五哥身上的确染得是三哥的血...韫仪直到今日也很困惑,可若要我因此疏远五哥韫仪万万做不到!”

    说起这段往事,韫仪眉宇不禁染上几分愁绪,这本是皇家事,天下事,可事情的真想究竟如何谁又知道呢?现如今连眼见都不能为实了,谁又愿意去在意那片面之语?

    可惜,世人多爱随波逐流,让那猪油蒙了心。

    韫仪辅叹气一声。

    阿宁静静地听着这段往事,垂眸间,依稀可见那万马奔腾的战场上,沙地上,尸横遍野,血气弥漫。刀起刀落刀光剑影中,有多少人从此了断一生。

    再过八年,那般景象仍如今时之事,仿佛一闭眼,那个绝望俯首于万千尸首中痛哭的少年仍在眼前。

    怀雪....

    那时她便在站不远处,风尘仆仆地模样,看着他,心跳如锤。

    往事仍在,不得随风。阿宁少见的有些恍惚,沉浸在过往中。

    打破她无端冥想的,是韫仪一声:

    “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