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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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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天, 杨毓忻终于飞升了  那是一个容颜极盛的男子。

    斜飞入鬓的眉,琥珀色的凤眸, 浓密微蜷的眼睫微垂, 在白皙如玉的面容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那是世间难得的昳丽, 俊美得近乎凌厉。虽然他面上神情寡淡, 像是被生生抹去了生气, 整个人宛如冰雕雪塑,却越发让人心折。饶是江家模样生得最好的嫡小姐, 被称作秣陵第一美人的江月白, 也远远逊色于他,不亚于皓月之下的萤火之光。

    可这样的存在, 在江家的人眼中不亚于洪水猛兽。

    浙国秣陵城江家, 背靠着天璟四家之一的白家,原本还得和林家分庭抗礼, 共享秣陵资源。但在两个月前,由于林家子在天海小秘境中勾结魔道中人, 残杀同道。在白家驻浙国的执事长老主持下,彻查此案,进而发现了林家与魔道的牵扯,最终下令处置了林家一门,令江家彻底掌控了秣陵城。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处理了一个林家, 没有如愿迎来江家称霸秣陵的日子, 反而惹来了这么一位煞神。

    天璟大陆修仙问道之风蔚然, 小大门派不计其数,正道以一门两宗三派四家为首,魔道以四道两盟为魁。

    所谓一门两宗三派四家,一门为天华门,两宗为万剑宗和九夷宗,三派为苍雪楼、梵音寺和东海散修盟,四家即杨、顾、莫、白这四大家族。

    杨毓忻,便是五年前声明煊赫的四大世家之一杨家的少主。冰系天灵根,十八岁筑基,随后基本一年一个境界,二十二岁的时候便成就金丹,又三年便是金丹后期。放眼天璟大陆,这样的修炼速度也是独一份。

    就在世人猜测杨家这位少主人能否在十年之内碎丹成婴的时候,杨毓忻却受了暗算。

    有魔道中人混入了杨家的太禹仙境,给这位正道天骄下了蚀灵藤。

    何谓蚀灵藤?

    那是在修真界俨然绝了迹的灵藤,是修真界公认的最棘手的至毒之一,连魔修都对它敬而远之。这藤蔓,初始不过拇指长,干巴巴的如一截枯枝。但只要入了体有了宿主,它便如跗骨之蛆一般,在宿主的体内扎根繁衍。仙修也好,魔修也罢,只要入了体,蚀灵藤先将宿主的真元吸食殆尽,随后是灵根,再之后是鲜血,被这玩意儿缠上了,除了最后化作一具裹着人皮的枯骨以外,再无其他可能。

    杨家因为此事上下震动,要知道,杨毓忻是杨家万年以来天赋最为出众之人,族中上下莫不对他寄予厚望。可蚀灵藤却生生毁了这个可能,在他们疯狂地寻找凶手时,他们也想方设法地将这灵藤拔出。只是,蚀灵藤的特性,纵是族里合体期的老祖也奈何不得。

    短短三个月,这位杨家少主从金丹中期掉到了心动期。杨家想尽了办法,可对于他体内的蚀灵藤却是束手无策。

    自此,杨毓忻销声匿迹,不知多少人提起他为之感慨叹息。

    此时此刻,他却出现在江家。

    若不是当年江家三长老曾有幸跟着白家白盛长老见过杨毓忻一面,如此人物令人见之不忘,他哪里会想得到,那位竟离开杨家来到这小小秣陵城。

    而传闻中冷情冷性,身边连个活物都不得近身的杨家天骄,怀里竟还抱着一个满身血污,气息已无的死人。

    林徽末,好一个林徽末!

    趴伏在地上,双手被冰刃牢牢钉在地上,鲜血直流的江家三长老看着眼前的男子,牙齿都在打战。

    三长老不知道杨毓忻怎会认识林家那个小杂-种,还明摆着为他出头,不是说杨毓忻因为蚀灵藤的缘故已经修为尽丧,指不定早已经死在了某处吗?如此威压,连掌握秣陵生死的白盛长老都远远不如,哪里像是修为尽丧!

    修为尽丧的人,能以阵法套在江家本宅之外,杜绝任何一人逃脱,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就杀尽江家上下?

    滑天下之大稽!

    那样的容貌,那样的修为,堂堂杨家少主却跪坐在地上,垂眸凝视着枕在他膝上的青年。

    比起白衣无垢的杨毓忻,枕在他膝上的林家小杂种无疑已凋零成地上的泥。

    他身上穿着的衣裳破破烂烂,黑红色的鲜血黏在破布与开裂的皮肉上,整整一百三十六道鞭伤,淬着腐骨蚀肉的剧毒,那是三长老的孙儿亲手鞭挞的。只是,这足以让一位心性坚定的修士疼疯的刑罚却问不出他弟弟林徽真的踪迹。

    于是,不同于其他被-干脆利落一剑穿心的江家人,他那孙儿被这个杨毓忻打了一千三百六十鞭,哀嚎不止却连自尽也不允,死后连魂魄也不放过,生生被捏成了碎片。

    而他呢……

    江家三长老颤抖着看着亲昵地缠在他身上的血色藤蔓,他体内的真元就像是泄洪一样,时时刻刻被啃食着。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就从融合期掉到了筑基期。

    他整整修行了三百年才有今日的修为啊。

    江家三长老的眼睛充血。

    那林徽末是个什么东西,他模样是生得不错,可遍览修真界,他不过中等偏上。一个三灵根,筑基修为,若不是他那弟弟抢走的传承被白家人看中,他早就一掌送他上路了。

    不过一个林徽末,不过一个林徽末,凭什么要他们江家全族殉葬!!

    江家三长老看着已经变成了修罗地狱的江家,想起被挫骨扬灰连一丝魂魄都没有剩下的孙儿,老泪纵横。

    江家满门三百余口,上至老祖,下至刚出生三个月的稚儿,全死了!江家上下,还喘气的人,只剩下他。

    因为……亲手杀死林徽末,将他的魂魄抽出收到追魂幡中,命人炼制追魂索命之法器,想以此找到林徽真的踪迹博得白家一个好的人,是他。

    所以,他注定得不到一个痛快。

    后悔憎恨恐惧愤怒,纷杂的情绪冲击着江家三长老的心境,还有眼睁睁看着修为流失的痛苦,他终于痛哭失声,然后大吼道:“来啊,有本事杀了老夫啊!!杨毓忻,好一个杨毓忻,枉你是杨家之人,竟是如此滥杀之辈!你这个魔道妖人,你会遭到报应啊!!”

    杨毓忻却是理也不理,只垂着眼专注地看着生机已散的人。他拈着雪色的袍角,一点一点擦拭着林徽末面上的血污。

    他迟了那么多天,以至于他赶到江家的时候,那些杂碎已然用一张破草席卷着他,差一点就要扔到后山喂狼。

    他几乎要认不出这个闭着眼眸安安静静躺着的人就是林徽末,可他只要看一眼,只一眼,他就明白,这确实是林徽末无疑。

    杨毓忻的指尖颤了颤,他的手指下,拭去血污,渐渐露出来的,是他熟悉入骨的面庞。

    冷心冷情,不染尘垢,上好的修仙苗子,大道可期。

    这是杨家那位老祖对他的评价。

    杨毓忻从来知道,他与旁人是不同的。

    不独因为他是杨家家主之子,既嫡且长,哪怕他生母早亡,身份不显,白家整日巴望着为他父亲生育了一子一女的侧夫人能够被扶正却始终不曾得偿所愿。

    对于他而言,父亲的疼爱期盼,庶弟庶妹对他的又嫉又恨,族人对他又敬又怕,还有一些人对他既爱且怨——那些情感对于他却如蒙了一层薄纱一般。他俯视着众生百态,却没有丝毫兴趣沾染分毫。

    哪怕他一夕之间从大道可期的天之骄子变成了无法再进一步的废人,这样的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足以让他崩溃。但从始至终,杨毓忻的心都是冷的。

    从云端落下,他的心始终不曾体味到失落痛苦。

    无法修真,那便不修;活不了多久,那也无妨。

    杨毓忻活了二十五年,父子亲缘也好,宗族大义也罢,哪怕人人向往的长生大道,于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

    什么身中剧毒不愿拖累族里,什么修为尽丧不好霸着族里资源,不论别人是怎么想他的离开,事实就是,他想离开了。

    于是,他孤身一人离开了杨家,乘着凡人的船,一路飘到了秣陵,最后在这里落了脚。

    在这里,他遇到了林徽末。

    何其有幸,他有生之年遇到了林徽末。

    何其不幸,他想要活下去,去争取和林徽末更多的可能时,江家却生生扼杀了一切的可能。

    那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再也不能笑盈盈地看着他,扯东扯西,只为了他埋在梅树下的一坛红尘醉。

    擦拭的动作越来越慢,杨毓忻的手指抚过林徽末的眉眼,一寸一寸,去描摹着不知何时刻进了心底的容颜。

    心底是绵延的疼痛,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那样陌生的情感一瞬间就粉碎了他三十年来的平静淡漠,将连剧毒灾厄也无法从云端扯下来的人生生拽入了无法排解的痛苦之中。

    啪嗒。

    细小的水滴落在了林徽末的脸上。

    杨毓忻有些茫然地扬起头,下雨了吗?

    天光明媚,万里无云。

    然而更多滚烫的水滴却滚过了他的脸颊。

    杨毓忻抚着眼,无声无息的泪水浸湿了他的手指。

    原来,是他哭了吗?

    原来,他也会哭。

    三言两语,杨毓忻暂住林家之事就定了下来。

    林徽真懵住了,下意识开口道:“等、等等!”

    开什么玩笑啊,让魔尊住进林家,这不是引狼入室开门揖盗吗!

    虽然以着林家的实力,即使反抗……小胳膊也别不过大腿,但是,真的不挣扎一下吗?

    再一次引起屋内三人的注视,林徽真心中无语泪流,尤其是魔尊大人的目光。他默默咽下了反对,干巴巴地道:“我去找方嬷嬷准备一应物品。”

    杨毓忻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徽真,看得他又抖了抖,方道:“多谢阿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