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书 > 凤凰无双uff0d神生 > 第21章 第10章 凤出龙牢 1

第21章 第10章 凤出龙牢 1

眼看书 www.yankanshu.so,最快更新凤凰无双uff0d神生 !

    京城这半月来,气氛诡谲安静,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凝结在空气之中,消散不去。虽然并未大肆搜查,但老百姓的日子也都过得格外小心翼翼。城门、府衙、市口都张贴了皇榜,凡有陌生女子,不得擅自出入京畿,须到九门提督衙门登记造册,进宫待选。凡城中未婚女子也需到街坊里长处登册,取一块腰牌,以免泱及。

    这一纸皇榜,读仔细了,却不是选秀之意,教人好费思量。

    一时间弄得民间女子人人自危。

    “张大婶,好些日子没瞧见你家闺女了,可是出去避风头去了?”菜市上有人小声问卖豆腐的大婶。

    “可不是么。到她姐姐姐夫家去避几天,也不知道这皇榜要几时才撤。在她姐姐那儿,带带小外甥,好过她现在进进出出帮我买豆腐。”张大婶叹了口气,一个人泡豆子,磨豆浆,点豆腐,真是有些累人呵。

    “我还听说,前儿个,王员外把他那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了前头摆摊卖字画的穷秀才。”又有人凑过来小声嘀咕。“也不知道他怕个什么劲?”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不远处墙角里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嘶哑声音。

    三个女人闻言望去,就看见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捧着一根打狗棒,卧倒在墙角前,黑得已经看不出原来皮肤颜色的脚边放着一个同样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破碗。

    “那叫花子你倒知道了?”张大婶切下一块温热的豆腐,走过去放在乞丐的碗里。

    那乞丐也不客气,用脏污的手抓起豆腐就唏哩呼噜地吃个精光,末了还伸出舌头把碗底沾着的一点残渣也舔干净,然后咂咂嘴。“果然还是张大婶你做的豆腐最细嫩可口。”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了。”三个大婶忍不住瞪他。

    “好好好。”乞丐撩了撩落在眼前油腻的头发,“我们丐帮的消息是,皇上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皇后,让人给劫走了,那不是老虎嘴边拔毛?皇上现今只想把皇后娘娘给找回来。假使真找不回来,哪怕那女子身上只一分有些肖似皇后娘娘,也会将之留在宫里,聊表慰籍。”

    三个大婶面面相觑,原来竟是如此么?

    真不知道这皇上是多情,还是无情啊。

    路边上有个白胖粉嫩的少妇从旁走过,听见这一番话,有些好笑,却又不便发作,只得忍着,走出好远,才在嘴角淡淡露出些少笑纹来。

    拎着菜篮子,少妇穿街过巷,走到一家酒楼的后门,吱呀一声推门而入,身影消失在院中。

    远远的,酒楼的幌子迎风摇曳,赫然写着——

    南北酒楼。

    南北酒楼的生意,在京城里,与蓬莱客栈,可以比肩。

    蓬莱客栈经营馆驿,留宿南来北往的过客,提供的食物酒水,多以北地风味为主,辅以京城流行的一些菜色小吃。

    南北酒楼只做饮食生意,川湘鲁皖苏浙粤闽,八大菜系皆精,配上店内供应的各色点心茶水美酒,可称得上是京城盛地,饕客云集。

    食客门进出得久了,便多少知道一些此间主人家的事。

    比如,南北酒楼的老板是一对姐妹,俱是南诏人,姐姐尚单身,妹妹嫁予了一个黑大个儿。那黑大个儿老实木讷,一贯埋头干活,全不理那些客人的起哄。只是,有时客人开玩笑过了头,言语间露出对姐妹俩的不敬,他就会以冷电般的眼神,倏忽望过去。也不多语,只是冷厉如刀锋似地看一眼,就足以教鼠辈闻风丧胆。

    前段时间姐妹俩回了趟南诏娘家,独留黑大个儿守店,客人只觉无趣,怎么逗都不见他笑。

    这几日两姐妹回来了,客人便又多起来,也不惧京城里诡异的气氛。

    “我说大个子,你家娘子回来了,怎不见你露个笑脸啊?莫非你家娘子嫌你不解情趣,罚你一个人睡炕头?”有老客取笑道。

    “余老板,您可别得罪罗小子,当心他把你的松魂酒给换成马奶子醋。”旁边又有熟客跟着起哄。

    皮肤黝黑的罗面无表情地上前来收拾盘盏碗筷,也不理这些人的揶揄。

    后堂,酒楼老板,外间传说里的两姐妹,正坐在圆几后头,捧着茶盏,悠悠品茶。

    那姐姐虽然已过双十年华,却并未梳髻,只扎着一条油亮的辫子,做姑娘打扮,穿着一件雪色滚藕荷色襟口的斜襟长衣,底下一条墨绿色提绣银丝梅花的百褶裙,脚踩一双薄底缎子面儿素鞋。朝脸上看,同丰腴白皙的妹妹有七分相像,牛乳般白皙的皮肤,倒不似南诏女子,平眉淡目的,一管直鼻和两片粉润的嘴唇生得倒是极好的,可是同眉眼凑在一处,便不吸引人,教人过目即忘。

    妹妹比姐姐略丰满些,已梳了髻,发间只插了一根田黄石雕荷蕊头的簪子,穿湖水绿色掐边上衣,衬一条豆沙色裙子,同样薄底素缎面鞋子。

    且姐姐眼底有些微疲倦颜色,眼波流转间透露出来,偶尔轻咳一声,显是有病在身,反倒是妹妹显得极有精神的样子。

    “姐姐可还吃得消?若吃不消,弗如进内室休息,外头有罗和伙计张罗,应是不碍的。”妹妹有些担心地看着姐姐,“等沈公子来了,咱们设法离开京城,到南方去将养。姐姐身体底子好,再找名医仔细诊治,一定会好的。”

    姐姐倒不以为意,轻啜香茗,见妹妹似乎眼眶要红了,才悠悠叹息,放下茶盏,捉住妹妹的手。

    “这事急不得。你没见眼下京畿之内戒备森严,进出都须得有九门提督写具的牒度么?咱们这一大家子好几口人,离京甚是麻烦。不如等皇榜撤了,再想办法。”

    说话间,便有些气喘,忙抿了一口茶,讲遮掩过去。体力是大不如前了,她在心中苦笑。

    做妹妹的,怎会不知道姐姐的为人?只是默默地,又替姐姐斟满茶盏。

    “许多人都在打探姐姐你的下落呢。”过了一会儿,妹妹把自己今天在路上听来的对话转述给姐姐听。

    姐姐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细细倾听。

    “还有,倾儇,秋悉,如今也都在京城里,住在欧阳丞相家中。她们得知姐姐的消息,日夜兼程赶来,恐怕不肯无功而返。”妹妹脸上流露出缅怀的表情来。

    月冷山庄一别,到得如今,已两年有余,夏去秋来,便是近三年了。

    “她们啊……”姐姐低声念着她们的名字。倘使不是在如此景况之下,不是在那个男人更加疯狂的追寻之下,她也许已经可以用真面目,与故人相对。

    “唯今之计,越早离京越好。不然……”妹妹的话还未说完,一个身着深青色长衣的男人推门走进来。

    “沈公子。”妹妹连忙站起身来。

    “罗夫人不必多礼。”沈幽爵向妹妹颌首,对这个已经冠了夫姓,从小便跟在无情身边,忠心耿耿追随至今的女子,带有尊敬。

    “姐姐同沈公子讲闲话,我这就去准备午饭。”妹妹笑眯眯地绕过圆几,向外头走去。

    待走出门,看了一眼里头默默相对的两人,便又顺手把门掩上。

    这个沈公子,她这一关算是过了的。沈公子为人外冷内热,对旁的女子都不假辞色,只对姐姐露出温柔笑颜。从来都未曾逼迫姐姐做有违心意之事,只是一路追寻姐姐的踪迹。如今真的被他找到了,顶多嘴上冷冷地,可是背地里却什么都替姐姐打点好了,只望姐姐过得顺心如意。也没有时时刻刻缠着姐姐,一副要霸占姐姐身心不容旁人分享的模样。

    等那绿衣少妇走得远了,当姐姐的,才伸出双手,捣住嘴唇,大力咳嗽起来。

    沈幽爵连忙抢步上前,用常年握剑的手,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幽碧如森海的眼里满是无法替她承受折磨的痛苦。

    “我扶你去床上躺一会儿罢,无情。”

    是的,这病骨缠身似的姐姐,正是自禁宫脱身而出的无情。

    “总闷在屋里于我的身体,并无好处。师傅曾经说,愈是病苦缠身时候,愈要勤用四体,否则怠惰入骨,那病便更加不会好了。”无情抬头看着沈幽爵,“只是难为你了,青祗。”

    替她奔走,替她周旋,替她筹谋,事无巨细。

    她怕时日久了,她会依赖他的呵护照顾,舍不得离他而去。

    沈幽爵看着无情因咳嗽而浮现潮红的脸,心间百感杂陈。

    她习惯一人扛起所有的喜悲苦乐太久太久了,久到不懂得放下那些羁绊着她的情感,不懂得享受一个女子应得的温柔同怜爱。

    无情复又垂下眼睫,不看他眼中流露的柔情。

    她怎会不懂呢?

    只是,以她的身份,以她如今的身体,实在,并不适合沉溺温柔乡。

    无情,你还小,你不懂娘的心。

    喜欢一个人,有时未必就能和那个人在一起,白头偕老。

    倘使因着喜欢他,却不替他着想,只想着自己开心快活,那便不是真的爱他。

    脑海中竟浮现母亲垂泪轻语。

    可是,娘和爹,没有一个快活终老。

    娘,泪尽而亡。

    爹,战死沙场。

    她自己呢?可曾真正开心快活过?倘使就此去了,可会有遗憾不甘么?

    无情垂睫想了片刻,哑然失笑。

    真是在屋子里闷得久了,竟然开始胡思乱想。

    “再等两天,我已经安排妥当,只等时机一到,便可以出城。”沈幽爵摸了摸无情的头顶,这样孱弱的无情,仿佛褪去了身上如月般的风华,只是一个寻常女子,却不知恁地,让他觉得胸口揪紧。他更愿见到那个在月色里直似仙人临世般冷清的无情,时而疏淡,时而狡黠,时而不羁,会得振剑长歌,饮马郊河。

    那才是真正的无情罢?

    “等离京了,想去什么地方?”

    “也没有什么计划,随性而行罢了。”无情咳声又起,伸手想去取茶。

    沈幽爵在晓稍早坐的位置上落座,径自取过无情手边的茶盏将里头已然冷了的残茶倒到一旁的残茶罐子里,复替无情倒上热茶。

    “长夏将没,还是喝热茶的好。”他嘴边虽笑,眼里却是担忧。

    诸葛自蓬莱传回的消息,那虞美人是前朝徽宗时中医寇宗奭在《本草衍义》中所指的一种药材——罂粟。寇宗奭云:“罂粟米性寒,多食利二便,动膀胱气,服食人研此水煮,加蜜作汤饮,甚宜。”

    而王磟在《百一选方》中则清楚地记录了罂粟治痢疾的处方。他把罂粟当作治疗赤白泄痢的特效药,为此专门将罂粟子、壳炒熟研末,加蜜制成药丸,患者服食三十粒后即病愈。此外,前朝中医们还发现罂粟的其他功效,如治呕逆、腹痛、咳嗽等疾病,并有养胃、调肺、便口利喉等功效。因此,罂粟子、壳也被当成了滋补品。

    宋时文豪苏轼曾有诗云:“道人劝饮鸡苏水,童子能煎莺粟汤”,即反映了这种情况。他的兄弟苏辙的《种药苗》诗,更详尽地说明了罂粟的滋补作用:“苗堪春菜,实比秋谷。研作牛乳,烹为佛粥。老人气衰,饮食无几;食肉不消,食菜寡味。柳石钵,煎以****,便口利喉,调肺养胃。……幽人衲僧,相对忘言。饮之一杯,失笑欣然。”

    彼时罂粟尚未制成毒药,只是一味滋补治病的良药罢了。

    只是不知几时起,宫中有人用罂粟为毒,御制了虞美人。

    诸葛考证良久,才自名医朱震亨的医匮手札中找给一段描述:“今人虚劳咳嗽,多用粟壳止勤;湿热泄沥者,用之止涩。其止病之功虽急,杀人如剑,宜深戒之。”

    抵是宫中有御医看见了类似的记载,才密制了这味毒药。

    “虞美人其气芬芳,其味清甜,值闷雨沉沉,或愁怀渺渺,食之始则精神焕发,头目清利,继之胸膈顿开,兴致倍佳,久之骨节欲酥,双眸倦豁,维时拂枕高,万念俱无,但觉梦境迷离,神魂骀宕,真极乐世界也。”诸葛在信末以朱笔写下这段话,并直陈其厉害。“尚会累及肺经,胃经,身体耗弱,肺伤久咳,食欲不振,渴睡无力,更有甚者,妇人食之,殃及婴孩。”沈幽爵不知自己是如何忍下冲进大内禁苑,取那人头颅的冲动的。

    他怎可以?!怎可以为了留下一个不爱他的女子,使用如此歹毒的密药?

    他也没见过无情毒发时的样子,每到毒发,无情就找借口把所有人都遣出去,将自己锁在房内。

    事后,晓进去替无情净身更衣出来,总是红着双眼,紧咬着嘴唇,却什么也不肯说。

    但他能想象得出,那是怎样痛苦难当的折磨。

    他不能在京城里寻医诊治,只能任无情自己慢慢的熬过那漫长的磨折。

    “欧阳丞相往蓬莱客栈投帖,想见你一面。”压下胸中翻腾汹涌的怒焰,他淡淡对无情说。

    欧阳——如霆?无情倒不觉太过意外。欧阳取了她亲如姐妹的婢女,又是她与今上的表兄弟,墨慎一定会如实以告,迫使欧阳必须来见她。

    她或许惟恐避墨慎不及,却,要顾念镇国公老爷子和欧阳如霆危难之中出手相助的恩情,而不会避而不见。

    墨慎等的,就是欧阳被引来见她。

    现在,还不行呵。无情摇了摇头。

    “我去打发了他。”沈幽爵也知道此事万万不可,便要起身。

    “吃过饭再走不迟。”无情温言挽留。他为她天涯海角追寻而来,她能回报他的,不过是无法承诺的默然,和一起吃饭这样的琐事罢了。

    过了几日,那些皇榜虽然还在张在城门市口,可是京城里的气氛却悄然地渐渐好转起来,一则,九门提督并没有真的把陌生女子无由地拘进宫来去,二来,今上的寿辰将至,属国藩邦各省官员纷纷前来朝觐祝寿,也不便对各国使节出入太过盘查。

    民间的热闹,却似并未影响到宫里的氛围。

    皇上对自己的寿诞兴趣寥寥,随着无情生生从他眼前逸去无踪的时日越久,皇上的脸色也就越发的邪肆阴鸷,以至于宫里人心惶惶,惟恐被皇上的怒火波及。

    如今后宫中人,悉皆知晓,他们的皇上,虽然后宫充沛,妃嫔众多,却并不偏宠哪个多些,不是帝王无情,而是皇上所有的深情、专情、痴情,都给了那个不屑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子——月无情。

    其他女子于他,可有可无,不过是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