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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苏酥和风斗接触不多，可印象却不浅。
第一次的夜间突袭——尽管他本来是想戏弄绘麻的；之后便是当着众人的面想把她赶出去……措辞是强硬了些，态度也算不得友善，但她那时的确来历不明，多留一天都是危险，为保护家人，那样的行为是可以理解的。
可以理解并不等于苏酥对这位有所好感。
至少不算讨厌，可以和平共处。
风斗见到苏酥没有太惊讶，也没有那天那么排斥，天生上挑的唇被遮在口罩后，徒留一双流淌着蜜色温柔的眼，神色却是平和。
甚至是过分“平和”了。
两个本该认真坐在教室里听课的学生忽然在街上碰面，但彼此都觉得这很正常——一个是人气上升期的偶像明星；一个是还没从悲痛中走出来的孤身少女。
简单的招呼过后，根据苏酥和绘麻各自的口述，风斗很快想到苏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但准备谢礼这种……
“你想好买什么了吗？”风斗退后点，斜睨着苏酥说，“家里兄弟很多的。”
这正是苏酥在烦恼的问题。
她到目前只选了给绘麻的礼物——两条裙子和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配饰，因为她之前向绘麻借过，还有同是女孩子对彼此喜好比较熟悉，但剩下那些“兄弟”……
毫无头绪。
于是她垂着脑袋，诚实道：“还没有。”
“啊——”风斗的语气微扬，带着些了然的骄傲，一如他被口罩遮住的稍稍扬起的唇角，可在眼里则是熟稔的戏谑，“我就知道，跟上。”
苏酥愣了愣：“……嗯？”
风斗似有些受不了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真的笨。”说着他率先转身往外走，“不是要给那些人买东西吗？跟上啊。”
所以这就是绘麻所说的“有些小恶魔潜质，但性格还是好的”？
苏酥跟上去：“谢谢你，风斗君。”
没有回答。
风斗并没有带苏酥逛商场，反而把她带到了外面，对上苏酥疑惑的视线，他亦没有不耐，目光略沉，显出和年龄不符的沉稳。
“这里的价位很高，在日本，还人情不需要送那么贵的东西，只会弄巧成拙。”
苏酥点头。
这点见迦是教过她的，但绘麻借她的裙子料子都很舒服，估计不会便宜，另外无论对赤司还是对那位司机来说……似乎她来这样的地方才是正常的，但还有一个问题——
“风斗君带我去的地方，可以刷卡吗？”她轻声说，“对不起，我身上没有现金。”
“我有。”
风斗停顿，眉头微皱，“还有仅仅是这种事为什么要跟我道歉？你真奇怪。”
“那……谢谢？”就是先问风斗借，等等取了一起还。
风斗已经走出一段。
“谢谢谢谢谢——像个复读机一样，烦死了！你要不要那么谦逊有礼？”风斗忽然回头，双手还插在裤子带里，微微侧身的模样愈发显出他介于男人和男孩间清瘦的美，微卷的发梢还带着点俏皮，接着就被他抓了两下。
“你还比我大两岁吧，好歹拿出些前辈的样子来啊？”
“前辈的样子……”
苏酥稍作思忖，抬头看风斗的视线有些微妙“原来风斗君喜欢……‘那种’么？”
风斗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赶紧捂好：“——你别乱想！”
帅不过三秒XD
接着，苏酥就发现风斗带她去的地方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来人往中，两边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商店，应有尽有，什么都能买到。
——但这里。
苏酥不由侧首看风斗只露出半张的侧颜。
“风斗君这样……没关系吗？”苏酥问得很小心，把风斗这个名字说得极轻，又怕被别人听到或者风斗自己听不见，稍稍凑近些，风斗却条件反射的快速避开，对上苏酥疑惑的视线同样是躲避——不擅长和异性接触吗？
苏酥心里暗暗猜测，继续说。
“这里那么多人，唔……会不会被认出来，跟我在一起的话会不会很麻烦？”
“还没有红到那种程度，你表现自然点就好。”
虽然那么说，最不自然的人应该是风斗才对，尽管他语气淡淡，而像要避免这种尴尬，他边说边拐进了旁边的一家商店，背着苏酥自己就挑了起来，苏酥唯有跟上。
风斗的情绪起起伏伏，非常奇怪，可既然答应了，还算尽心尽责。之后的礼物挑选有了风斗的意见和参谋，苏酥做起来非常得心应手。
第一次结账时她还小心翼翼问老板可不可以刷卡，得到肯定的答复，她舒了口气才去掏卡，风斗已经递了张纸币过去：“这个。”
视线在瞥到苏酥指尖的卡时，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还是什么都没说：“别做麻烦的事，放心，哪怕你之后忘记，我也会压着你去取款机取了还我。”
——那张卡……很厉害啊。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风斗除了必要的提示，一路都不怎么说话，连着挑了五六样，时间毕竟正午，两人决定先吃个饭再继续，照顾到风斗，苏酥选了间有包厢的餐厅。
想起对面这位明明才十六岁，但已经是艺龄不小的艺人了，苏酥不经意问起他平常怎么处理“学校”和“偶像”之间的关系。
风斗抬头用那双漂亮的眼扫过苏酥，天生上挑似乎会说甜言蜜语的唇吐出的话却意外深沉。
“怎么说呢？”
他双手交叉的抵在面前，眼底蜜色光逐渐被晦涩所期待，忽然笑起来，却是以一种似赞美似嘲弄的情绪说起，那声音缓慢至极，似在念动听的台词。
“小的时候，你只要长得足够可爱，性格足够乖巧，那些人就觉得够了，其它不管什么都可以原谅。但渐渐的，你越长越大，如果还是只有脸蛋可取，那又会立马变成什么都是你的错，跟他们的纵容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你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苏酥低头沉思，回味风斗的这番话。
“这么说你也想进来吗？我知道你上周末有个拍摄。”对上苏酥疑惑的视线，风斗摊摊手，“这个圈子本就没什么秘密。”
苏酥微微点头，慢慢说：“我需要钱。”
赚钱？
“怎么，大小姐体验民间疾苦么？”
风斗语气和眼里尽是讽刺——他可没忘记苏酥方才一晃而过的那张卡，那完全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东西，“那我劝你还是不要了，这不是小孩子的过家家。”他人已经站了起来，现在居高临下的看着苏酥，眯着眼显得危险又胁迫，带着年轻气盛的漠然掠夺，终究化作勾唇一笑。
“——很脏的，苏酥姐姐~”
因为你看起来还很干净的样子。
哪怕真的要“弄脏”，至少要……而不是以这种方式才对。
话题戛然而止，风斗没有给苏酥说话的机会，直接套上口罩要出门，苏酥却在后面忽然拉住他的手，目光坚定的。
“风斗君，我——不是想要玩玩而已。”
风斗怔了怔，那人严肃的笑意已然被笑意取代，随着门开的动作，明明灭灭的光线落入她明亮的黑眸中，惊起一片滟潋璨璨，柔软的足以融化北极冰霜下的积雪，又似春日降临的花圃，落落大方的要把绽放到最美的一刻展示给所有人看！
——那怎么可以？
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门被重重关上，甚至还将后背贴上，把外面那些恰好经过或者窥觊的眼光都遮挡的死死的。
“但还是谢谢风斗君能告诉我那么多。”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的风斗懵逼了半秒，抬手盖在自己眼睛上，仿佛周围空气都稀薄到要不能呼吸的仰着头，喉结很深的滑动了两下，“你——”
一开口，声音是自己都不能想象的黯哑，被吓到后又一秒的凝滞，才把声音找了回来：“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遇到你，我整个人都变得不正常起来了呢？
“你……你怎么了，风斗君？”
风斗将她握着自己的手拂开，倒回椅子上：“离我远点。”他手握着额头沉默了好久，才总算又站起来，又一次重复的警告，“你离我远点。”
语气严厉，眼中尽是晦暗深沉。
下午的进展不太顺利，因为风斗明显的排斥和走神，好不容易把别人的礼物都买齐，唯独差了风斗的，那位却打算转身就走，却被苏酥跑过去挡住前去的路。
“还没有结束，现在才轮到风斗君的。”
“让开——”
苏酥却固执的不肯动，风斗似厌烦的轻嗤了声，掉头要走，又听苏酥说，“风斗君再走，我就在街上大喊你就是朝仓风斗！”
柔美的声线，比起威胁更像在撒娇。
风斗回头，与她视线对上：“你想怎么样？”
“谢礼——”
苏酥正沐浴在葱葱日光下，白净的脸渡上一层暖光，和她柔和的笑容一起，稍不留心就会钻入他人最柔软的心间，“给风斗君的谢礼还没有准备，接下来由我主导。”
是他大意了。风斗想。
苏酥带着风斗回到了最初的商场，风斗一路默不作声，不知是因为被威胁而不满还是讽刺的看苏酥能折腾出点什么来。
苏酥一直有留意风斗头发上别着的小发卡，那会让她想起五条须久那，精心挑选一番，在柜员询问是否要包装时，风斗忽然从苏酥手里拿过，放到眼前看。
“就这个？”
苏酥没有在意他嫌弃的语气，点了点头：“每次见到风斗君，风斗君头上都会别发卡，我想你应该很喜欢。”苏酥笑笑，“不过也的确很适合风斗君。”
风斗很随便的翻看，动作看着很不重视：“我一开始就提醒过你。”
——不要买太贵的。
“可风斗君是艺人啊，走在外面就有很多人关注，所以……没办法。”
风斗的动作有一瞬的停顿，终究收拢掌心收下：“还凑合。”
苏酥松了口气，马上把卡递给了柜员小姐：“结账，谢谢。”
——之前是送给别人的，请风斗暂时帮忙付钱也没关系，但现在是给风斗付钱，那样是不可以的。
风斗没有在意这个细节，拒绝了店员的包装，将那两枚发卡放在掌心，手张开合拢了好多次，终于抬头对苏酥说：“确定适合我？”
——我可不相信，难看的东西绝对不要带到街上去。
“帮我戴。”
苏酥呆了一会，歪过头看着这个比她还小两岁的男孩子，笑着说：“好。”
像之前对待五条须久那那样，苏酥温柔的帮风斗去别发卡，可男女间的身高差令风斗不得不低头，苏酥的脑袋搁在他之上，只需稍微低头，便可温昵的亲吻他的发顶，犹如圣光洗礼而过，风斗忽然想起那个令他慌了心神的夜晚——
分明起初一切都是在计划中的，清楚眼前这人不是绘麻，风斗已经想好要放手，可禁锢的少女似乎过于紧张和害怕，居然转过头要和他说话，他躲避不及——或者说是僵在原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那双温润柔软的唇就随扭头的动作就擦着他脸颊而过。
右脸颊直至今日，依稀仍能想起那样的美味餍足。
——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来诱惑我的吧？那怎么可能是巧合呢？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很认真在克制了，可你还是一直一直一直要凑过来撩拨着我。
——是你……把我变得都不像我了。
压下的心魔今日发酵着又被制服，但还是如伊甸园被蛇诱惑的夏娃挣脱禁锢又冒出了头，环顾四下无人，在苏酥看不到的盲区，风斗伸手把口罩扯下，露出形状色泽姣好的唇。
——发卡刚刚别完。
风斗不再克制，忽然扭头，如那日那般以微开的嘴唇掠过苏酥脸颊，惊鸿而过还是带起鲜明的细腻柔软，和记忆中一般，他意犹未尽的以舌尖细致舔过。
“呐~你是故意的吧？那天像这样做……故意的咯？”
既然你是故意的，我也就不需要压抑了吧。
毕竟是你诱惑我的呀~我也是受害者呢。
那么谁能来同情一下这样的我啊，既然被“诱惑”了，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饱餐一顿？
苏酥就见他蜜色的眼深邃成浓褐的色泽，猩红的舌尖与嫩粉的唇肉交相辉映，似乎十分饥渴的搜索着美味的食物。
他的口罩摘了半边，懒洋洋的挂在另半边的耳朵上，终于被他一个低头，全部摘去。
“我这样好看吗——所以，其实你也喜欢着我，对不对？”
风斗朝苏酥笑得漂亮极了，声音温软乖巧像邻家弟弟，却做着“弟弟”绝对不会做的事，“嗯，苏酥……姐姐？”
苏酥想逃，却被风斗扯住手腕。
先前说着离他远点的人现在却禁锢着她，低头的动作令额发散下，与纤长的睫毛一起，罩下一大片隐隐，明明灭灭不可预计他的表情。
“请停手吧。”
有只手落在风斗手臂上，制止了他继续施力的动作，接着温和的声音响起，“她在颤抖，看不见吗？你让她感到害怕了。”
苏酥抬头，从侧边望入一双眼睛里。
那眼如碧海澄空，又似笔墨随意挥洒的疏淡辽远，只一眼，便令人感到心旷神怡，以高原湖泊般宁静淡泊洗去一切的喧嚣。
——是……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