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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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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晔脑袋里“轰隆隆”地炸开了花, 从耳根子一路烧到脸上,一时如同被人点了穴般僵住身体。

    芙蓉不及美人香, 肌理细腻骨肉匀, 无形间叫人沉溺。

    他眯了眯眸, 细细描绘她的唇形, 温柔地吸吮。

    俄而, 眼睫微动了动,受伤的手便伸出来揽住她的腰身, 将她贴近了自己。

    她的滋味是甜蜜的, 身上裹着层叠的幽香,腰肢在他掌下,纤细而绵软——

    “唔… …”

    德晔清醒过来, 蓦地支起两手撑在二人当中。

    他一愕,仓促松开了她,薄唇微微地张着。

    她咻咻地喘息,气息分明不稳,指着他的食指抖个不住,“你、你你你!靖王殿下这是…做什么… …”

    你了半天, 合着就出来这句。

    裴若倾闭了闭眼, 似是整理好了情绪,再睁眼时好整以暇把她望着。

    他缓缓地舔了下唇,身体前倾,肩部的头发便滑到了胸前。

    一丝凉意略过指尖,德晔一怔,慌张地撤回了控诉着指着他的手,身子往后退了退。

    他侧着脸,露出一副倾听的模样,继而抚抚她的头顶心聊做安慰,“别急,慢慢说,我暂时不去旁处。”

    她躲开他的手,情绪起伏波折极大,面颊上亦是火烧火燎,熟透了半边天。

    羞赧也有,不知所措也有,还有些小小的,不知名的情绪,搅得她心神不宁,活像只炸了毛的小动物。

    两厢对坐着,德晔憋了好半日,终于喋喋道:“靖王殿下为何、为何突然这般?这是轻薄,对,”她搜肠刮肚,欣喜自己找着了这个准确的词语来形容,“… …你不经过我的同意,轻薄我… …”

    默默想了想,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被任何人——

    总之,脑袋里一片乱糟糟。

    她没人教,亦不曾观摩过,在宁宫时便一直处在相对平静单一的环境里。身边不是女人就是假男人,宫娥扎堆,黄门“妖媚”,不男不女皆是如此了,阖宫除了宁帝便只有那几个堂兄,还是同她无关。

    她那个皇叔,只顾着自己声色犬马,全然不为她打算。

    去岁上庄王进京为世子求亲,人家说了求娶德晔帝姬,却遭到宁帝冷漠的拒绝。

    德晔叹气,再有几年就是老姑娘了。

    自己在姻缘上头,确实艰难了点。

    她唯一一回,也不过是上回在靖王唇角香了那么一小小下——

    他却无甚反应。

    今日又是什么意思,打着什么主意?

    她捂住了脸,背过身子,不肯对着他同他面面相觑了。

    靖王沉吟着,轻薄二字在他唇齿间辗转,倏尔幽幽地启唇,却反问道:“帝姬不也轻薄过孤么?莫非只准你亲我,我便不能够亲你,是何道理。”

    她的背影好生无趣,他也有坐不住的时候,唤了几声,她并不理,便挨过去,转至她身前。

    她又侧了侧,他十足好性子,也随着。

    “还捂着脸,你便要捂一辈子?”扯扯她袖襕,稍稍用力抓住她两只腕子让她露出了脸。

    德晔语塞,他则扬着唇,眼角掖着不易察觉的流光,“不经你同意便轻薄了你,你却说说,想是经你同意便可以了么。”

    德晔心绪缭乱,哪里记得自己何处的语病被他抓住了,绕进了这个逻辑里。

    蹙眉想了一时,咬住下唇,欲说还休。

    她心里还是很清楚的,自己上次怎么是轻薄他呢?

    她哪有揽住他的腰,哪有、哪有又舔他又吮他,还… …

    不讲理的明明就是他啊,她羞于同他理论此事,他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她要气死了。

    德晔索性抬眼正视着靖王,他也看着她,一手支颐。

    靠得如此近,她心跳漏了一拍,不免落下阵来,垂下了眼,“你厉害,我反正说不过你。”

    视线落在他手背的刀痕上,心又软和下来,似乎就是这只手,小臂上还留有昔年在晋宫的伤痕。

    她终究是对不住他,没有迟疑,自药箱里取出白布,拿银剪子剪成宽细适中的布条要为他包扎方才上药的伤口。

    裴若倾生了一双好手,指骨匀亭,手指修长却有力,也白,但不是那种病殃殃的苍白。

    她把他的手放在布条上缠绕来缠绕去,看差不多了,便认真结了个形状完美的——

    蝴蝶结。

    裴若倾起初没留神,等发现时她已大功告成,看似纯良的面上闪过一丝得逞的自得,静候他跳脚。

    “蝴蝶结么。”他抬起手对着光源看了看,面上不动声色,余光里瞥见她,却和熙牵了牵嘴角。

    “不错,”他满意地说:“很是衬孤。”

    “… …嘁。”

    说得跟真的一样。

    没有得逞,她悻悻的,可是他就这样在自己身边,像朋友一样谈笑,她又觉得快乐。哪怕快乐之下,是挥之不去越来越深刻的别离愁绪。

    画红的声音猝然在脑海响起,如魔音灌耳,她越发不安。

    羊鱼血到底要怎样处理才好?

    画红必然是听从了表兄的意思,那包羊鱼血,她不得不用掉的,否则以表兄如今的孤身犯险,待在敌窝里,这漩涡中心,处处是隐藏的危机,若叫靖王得知大晋太子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表兄会有危险。

    他冒这样大的险,她不能让计划在自己这一环有所闪失。

    眼下已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然而羊鱼血是西域至毒的毒.药,毒性凶猛… …

    门外有人要回话,是章路同乐容帝姬来了。

    不知为的何事,章路满面急躁一把揪住门上使女的衣领,“可是那位德晔帝姬在里头陪着殿下么?!是不是她?!”

    如何就这般了,使女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地颔首。

    “她可曾带任何吃食过来?”乐容紧紧扯弄着帕子,心跳如鼓,“带了么,是不是拿进去了,殿下用了不曾?”

    那使女怎么知晓里面情况,她只进去送过一次药箱,他们再急躁她也没法子,只是一味摇头,“奴婢不知… …殿下不叫人进去。”

    乐容不懂此间规矩,抬脚便要进门,章路拦住了她,“不要命了!万一殿下平安无事,你这般不请自入,横竖是求死。”

    “那你说怎么办?”乐容白了面孔,收住脚退在门槛外,半点不敢逾越。

    章路拿眼一斜,示意那使女,“愣着做什么,快,速速进内通传,我有要事!”

    使女还想再说殿下不喜人打搅,自己进去惹得不快可怎生是好,然眼前人瞪着眼,满脸的火急火燎,她怕真有急事,一咬牙,便入内去了。

    里间。

    德晔正在殷勤地给靖王沏茶。

    “殿下,德晔听闻大殷有个彩灯节是么?就在这个月底,”她笑得甜滋滋,把茶盏双手捧向他,“说是…每年一到这一日,宵禁便不做数了,所有人在晚间都来去自由,可以出去玩儿,看看花灯呀,放河灯,或猜灯谜吃街边的小食,湖边酒楼旁还会搭台子,有勾栏的绝色美女弹唱,确有此事?”

    他接过杯子,浅啜一口,说是的。

    德晔一喜,正要继续说下去,裴若倾放下了茶杯,“有这回事,不过同你无关。”

    她大惊,语速都提了起来,“有关系有关系,怎么没关系?我如今住在这里,在这兰凉城,大殷的节日没道理独独撇开我呀?”

    他思索着,若有所想,慢悠悠地道:“皇兄大约不愿意彩灯节那日,有人回禀——靖王带着德晔帝姬夜游兰凉城。”

    语意微顿,“听起来不刺耳么?”

    德晔耷拉了脑袋,他说的是,不说他们的身份,只裴灵儒是个极为小肚鸡肠的皇帝,换旁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轮到此人,他保不齐便要借此生出一番是非来。

    “那,你便如此惧怕他?”

    她为他不平,咕哝说:“既这么怕,不若将我送回去,让我自生自灭算了… …他有何能耐?皇帝轮流做,我知道你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裴灵儒快活了这样久,也该给弟弟点好儿。”

    这种挑拨离间的话,她说得一点也不卡壳,看起来是真心实意的。

    “怎么不说了,”靖王嘴角漾出细微的弧度,“继续。”

    德晔忽然摸不准他的意思,她讪讪的,又绕了回来,“就带我去吧,好不好?我们都要去落塞关了,此一去——”

    她有些烦恼,也许他们不会一起去了,却仍是说:“不知今后会如何,你不喜欢我我不强求的,难道一起去一次彩灯节都不行吗?”

    “彩灯节,你从何处听来。”

    “… …就,就在她们的闲谈里,无意中听来。”

    “谁们?”

    “府上使女。”

    他的眼神太有压迫力,她几乎要扛不住了。

    谁知他突然答应下来,温和将她揽入怀中,“你想去,那便去。只是这般节日难免吵嚷。”

    她错了,他没有不喜欢她。

    “我不怕吵……”德晔伏在这胸口,仿佛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竟然答应了!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 …像做梦一样… …

    靖王正要开口,冷不丁的,打门边传来突兀的动静。

    “谁在那里?”

    德晔也听见了,忙七手八脚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须臾进来个使女,颤巍巍的,一见着靖王便跪倒了。

    “殿下,章路公公和乐容姑娘在门外,说是、有要紧的急事要禀告……”

    目的达到了,既然他有事,德晔便起身告退。

    只是她听着不是滋味,乐容姑娘… …姑娘?为什么自己都不晓得靖王府还有这么一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