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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本章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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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渡口, 夜雾在水面无限弥漫。

    水声潺潺,船家的乌篷船船头挂着一杆气死风灯,光晕随着水波摇晃,老船翁把烟斗在船边叩叩叩敲了敲,余光里, 扫见两个人往岸边跑来。

    其中一个, 背上背着个长形麻袋。

    “你他娘的快点儿!耽误了事上面怪罪下来, 有能耐你全兜着去?”王三搓了搓手,别说, 这大晚上的,身上被风吹了竟然还有些凉。

    赵二气喘吁吁,“还要怎么快,你以为是运牲口啊?这和你们家扛着猪肉去市上卖能一样么,我不得小心着些… …”

    “说的也是, 只是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前边倒是有个船家,嗐, 要不咱们先停下来合计合计?”王三拉了赵二一把, 夜风吹得他头上的布巾簌簌鼓动, 他放低声音道:“二子啊,你说上面这是啥意思呀,说是宫里头偷出来的宫女,却不像往常那般许咱们卖了, 反而是叫连夜过河走水道一路送到那汉州去。”

    他还真就想不明白了, 两手一摊, “哦,千里迢迢将人送了去,咱自己再回来,图什么啊,这不吃饱了撑的么!”

    赵二却另有想法,把麻袋里的宫女往地上一放,自己疏通疏通活络了下筋骨,呸了声道:“你这么多年饭白吃了,不该扫听的甭扫听,知道的多错的多,嗳我可知道有些宫女暗结珠胎,就是这么的被宫里送出来的,谁知道肚子里是谁的种——”他摇摇手,“别瞎想,走走,我休息够了,横竖咱们把这宫女送到汉州去,回来好处少不了!”

    老船翁只见那两个年轻壮汉在岸边向自己挥手,“船家,船家靠过来——”

    他把烟斗搁下,弓着腰道:“客官,最近路面上不安生啊,你们麻袋里装的是甚,可否给我老人家瞅瞅,心里也好有个底啊。”

    岸上两人相对看了看,王三反应快,打哈哈道:“是些猪肉,这不,临时有事儿要回家乡,船家啊,您尽管把心放肚子里,我们都是天子脚下奉公守法的老实人,这黑更半夜的,船家不至于要看我兄弟二人活活在岸上吹风受冻吧!”

    老船翁撑着篙往岸边去,船头的气死风灯摇摇晃晃,撞在竹竿上哐哐作响。

    离得岸边近了,老船翁放下木板让两人上船,“自家的小船,二位客观不嫌弃,将就一夜就是了。”

    王三爽朗大笑,率先上了船,并大方给了船家一锭小元宝,这银子沉甸甸压在手心里,老船翁无端看向了身后拖着步子上得船来的青年。

    距离这样近,再看他背的那麻袋,长条儿,却如何看也不像是猪肉啊… …

    赵二阴沉沉的视线扫过来,老船翁连忙踅过身继续撑船,不忘叮嘱,“二位客官进里边歇息去吧,船小,好在麻雀虽小五腑俱全,到天亮明日下一个渡口,应当不会太难过。”

    王三笑着说是,打帘进了船舱,摸到火折子吹了吹燃火点亮烛台上的蜡烛,赵二在后面紧跟着进来了,拖着那麻袋在地上,发出钝钝沉闷的声音,“娘的,扛了一路手都要断了。”

    麻袋随即被放在角落,两个人吃着花生米喝了点小酒儿,王三胆子大了起来,走近麻袋摸着下巴笑道:“还不曾打开过,我倒是真好奇,二子,你说,里面是不是真是个暗结珠胎的宫人?”

    赵二把炒花生米扔一颗在嘴里,也是好奇心起,蹲到了自己扛了一路的麻袋跟前,“愣什么愣,咱打开看看好了,反正眼下迷药的功效还在,看完了再恢复原状,不打紧不打紧。”

    正是这个意思,王三三下五除二解开了系麻袋的绳子。

    粗糙的大手把麻袋往下卷,先是露出里面人柔亮的秀发,既说是宫女,这也正常,再便是一张清水芙蓉面徐徐映入眼帘,眉似远山,樱桃小口,皮肤白皙若凝脂… …

    “宫,宫女?!”王三和赵二同时跳起脚来,不是没见过宫女,可哪有长这样水灵一掐一汪水似的宫女,看这俊模样,再次也得是哪家没落的官家小姐才是。

    王三赶紧把麻袋恢复原状,直觉告诉他们这里头不是个普通人,连打歪心思的心都淡了,和赵二两人面面相觑,捏了把汗。

    … …

    却说皇宫里,珏贵妃撞头闹了一出,非但无大恙,连怀有身孕也被太医把脉时把了出来,无法再隐瞒。

    殷帝喜不自胜,转头出来同靖王商议国事。

    论及大梁汝南帝姬“逃跑”一事,事到如今,因为已经发生了,兄弟两人便持同一个态度,放任汝南帝姬回去。

    大梁没有了大殷,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若梁帝如密报中所言接住了晋国抛向他的橄榄枝,这个盟友,不要也罢。

    强者惯于单打独斗,而弱小者拉帮结派。

    谈话毕,靖王步出大殿,德晔一个人先回去了,才分开这么小会,他竟有些想她了。

    爱一个人并不是孤单的事,想到她内心就积聚起柔和纯粹的力量,只消见上一面,片刻的耳鬓厮磨,便胜却人间无数了。

    章路陡然从滴水下跑过来,拂尘在掌心颤抖,“殿殿下,太后娘娘有请——”

    “不是才刚走,为何又叫去。”

    靖王蹙起眉,简洁道:“不去。”云卷一个人在家,她或许今日在母后处受了委屈,自是嘴上不说出来,他该细心的时候务必细心,正准备回家哄她的,这个小坏脾气。

    “殿下啊,太后娘娘宫里传召的宫人说了,此事是同德晔帝姬有关,至于您去不去,她也听之任之了。”

    天黑得慢,太后见到靖王时,正虔诚跪于佛龛前。

    宫人来报,她点点头,在香炉里插上几根香,香烟袅袅,拜了拜,嘴上念着“阿弥陀佛”… …

    佛祖在烟尘后面目模糊。

    靖王在佛堂外等候了一时,里面方叫进,太后手上拢着串麝香佛珠,由宫女搀扶起身,默了默,叹息道:“阿允早晚也是要知晓,哀家想瞒你,却是瞒不住的。”

    “母后是何意,”他隐约有了猜测,至少此事与云卷有关,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是云卷她——”

    “不错!”太后一脸惋惜,捻动佛珠,“你走后,哀家单独留下澹台云卷,原意不过是对她试探一番,谁知她稍作犹豫之后,果然欣然同意。”

    见靖王只是沉默着看着自己,太后头皮发麻,转向佛祖,面不改色说道:“我告诉她我可以送她去与她兄长澹台逸相见,只是却要离开你,她却说… …若非你勉强,她是不会留在此处的。哀家想着果然也是这个理,你看升平,你皇兄待她如何,阖宫谁不是看在眼里,这个白眼狼,她哪点对得起儒儿的一片真情?”

    “乖孩子,你在母后心目中永远是个孩子,你怎知女人心眼之多,藕眼一般,澹台云卷利用你一时,见哀家厌她,便丝毫不将你算作考虑,头也不回离开了,这种人,不值得牵念。”

    靖王站定不动,过了许久,他似是抽神回来,佛堂的香烟鬼魅一般缠裹着他。

    “… …母后,纵然她毫无留恋,母后却因何提供这样一个机会,”他的视线仿佛要灼伤了面前身着素衣礼佛的太后,“您这般做,为的不就是想看儿臣不快活么。”

    他看穿了慈心覆面的她,怆然咯咯咯笑起来,“你成功了,我不快活,很是不快活!”话音方落入太后耳中,便拂袖跨出佛堂。

    他不信今日的云卷当真丝毫没有顾忌便离自己而去,她难道不知道,如今外面纷争四起,盗匪横窜,世道极乱,一个人在外是找死么?

    想死直接告诉他罢了,何必拐弯抹角。

    裴若倾纵马回王府,直到当真确定德晔不曾回来,面色才最终冷凝。

    待到手下人胆战心惊前来回禀,他已是面色无波无谰。

    才过去几个时辰,想查一个人的去向是轻而易举,而他想到那张带笑的甜美笑靥,想到昨夜搂她入怀的温存,不觉勾了勾唇角。

    她每每提起楼湛的模样在他眼前晃悠,那双平静若死水的眸子里,逐渐漫起深浓的黑雾。

    他再不能忍受她的消失,哪怕是母后从中作梗,哪怕她或许有苦衷,他面对的却只有孤零零的现实。

    祈祷吧。

    裴若倾在德晔的梳妆台前坐下,拿起她的梳篦,她应当祈祷,他找不到她。

    … …

    德晔在一阵水波晃悠中转醒,她睁眼看到的就是麻袋的封口,努力清醒了下,就想起了经过。

    在宫墙间走着,不晓得为何被人打了?

    王三和赵二两个人喝了一宿的酒,仗着第二日多半上午还在床上,便心安理得睡得瓷实。老船翁进来送热水时,见角落里的麻袋露出了人形,脚都软了!

    “莫不是、莫不是杀人越活抛抛尸——?”

    走水路这么些年,一直平平安安的,年老了,怎么就不落点儿好呢,偏生遇上这样的倒霉事。

    德晔耳朵尖,听见外面有动静,她从破洞里望见了外面打颤的老人家,忙不迭呼救,再后来… …被捆起来装进麻袋的就是王三和赵二了。

    竟不晓得太后安排下这些,是要带她去往何处?当真去找太子逸么?

    德晔一个头两个大,怎么还有强买强卖的道理,谁要去找澹台逸了,她这么不明不白的不见了,阿允莫不要以为自己是遭遇不测罢?

    她着实烦躁,只恨不能生出双翼,飞回兰凉城去。

    乌篷船沿着水道返途,船昨儿夜里不紧不慢行到这如今,距离兰凉城已是相去甚远,德晔坐在船头啃窝窝头,不时再帮着老船翁一道儿撑船,尽量加快回城的速度。

    等到了下午,人便吃不消了,回到船舱里睡了过去。

    心里想着,等醒了,兰凉就该在眼前了。

    老船翁苦巴巴盯着自己收的一块儿银元宝,就为了这玩意儿,现在自己船上快变成什么样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这个姑娘看着弱不禁风,却竟然屡次要抢自己撑船的篙,她是有意抢他的小船不成还是另有所图?

    老船翁唉声叹气,只想到岸迅速把这三个翁神打包请走。

    不意间望了眼前方,霎那间长吸一口气,这这这!那吃水甚深的华美宝船是向着自己而来的么?!他连忙转方向,熟料那宝船紧跟而上,不一时,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几个侍卫先后从宝船甲板直接跳上小船,人不可太多,裴若倾向后比了手势,自己便下得小船上来。

    王三赵二自然是被侍卫揪起来抓了回去审问,动静过大,德晔惊醒,匆匆披上外套,她才爬到一半,门上便现出一双祥云纹的皂靴。

    抬起头,身上一凉,掉进了冰窟窿一般的视线。

    “小骗子。”

    “… …阿允!”她惊喜得双目湛亮,手脚并用向上爬,却被他俯身搂住腰肢轻易抱住,反而退回了船舱内。

    才站稳,双唇便被堵住了,他撬开她的唇舌攻城略地,德晔气喘吁吁,被按住后脑亲得七荤八素,慌忙里轻轻地推了推靖王。

    “唔…你怎么… …不要,不要这样… …”

    他的手向下滑,滚烫的唇吻住了她的耳垂,舔舐吮咬。“这是,”语声伴随着低沉的喘息,“是对阿卷… …擅自消失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