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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Chapter 69 酽酽苦浓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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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惟希与师傅顺利通过门禁进入小区,来到穆阳岚名下这幢联排别墅单元门口, 前来开门的是穆阳岚的助理。女孩子圆润的脸上也染着一层轻愁, 看见惟希, 眼里流露出一点如蒙大赦的颜色。

    “惟希姐, 你总算来了!快请进!”助理一边请二人进门,一边探头朝他们身后张望, 随即警惕地迅速关上大门。随后轻手轻脚将他们引至二楼。

    惟希踏上二层楼客厅,一眼看见穆阳岚站在阳台落地窗的遮光窗帘后,从缝隙中望向聚集在小区外如同闻见血腥味蜂拥而至的群鲨的记者们。

    圣诞夜至今,不过短短十天时间,这个年轻的男孩子仿佛一夕之间就长大了。耳垂上晶灿灿的钻石耳钉, 脖颈上金光闪烁的挂件与腕上的欧美潮款手镯统统取了下来, 脸上原本桀骜的神情,被眉宇间深深的忧郁所取代。

    茶几旁蹲着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人, 嘴里叼一杆烟袋,听见响动有些不安地站起身, 搓搓手,朝两人点点头。一名面容清秀,神色间充满疲惫的中年妇女迎向惟希与老白。

    “两位老师请坐,我去倒茶。”中年妇女轻声细气,像是害怕惊动泥木雕塑般的穆阳岚。

    惟希几乎立刻便晓得这两位应是穆阳岚的父母, 遂礼节性地微笑, “麻烦您了, 阿姨。”

    穆母点点头, 勉力回以微笑,但她眼底深深的担忧出卖了她。

    穆父动一动脚,换个角度继续蹲着,愁眉苦脸地咂一咂并未点燃的烟袋。穆母端着托盘返回楼梯厅,将两杯沏得浓浓的苦茶放在惟希老白面前。

    “叔叔、阿姨来了几天了吧?”惟希与穆母寒暄。

    穆母沉重地叹息,“一听说阳阳出了事,他爸和我就立刻赶了过来。”

    她望一眼站在帘后的穆阳岚,“阳阳被我和他爸宠坏了,从小脾气就不大好,但这孩子心特别软,镇里小孩子淘气拿石头砸路过的小猫,只有他一个人冲上去,冒着被石块砸破头的危险,把小猫救下来……”

    “妈,你提这些做什么?!”穆阳岚忽然甩下掀起一角的窗帘,轻喝。

    “因为妈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穆母红了眼眶,大声说。“两位老师不知道,我们阳阳从小喜欢唱歌,为了有机会学习演唱,他能瞒着我们自己走十几里地路到市里的少年宫,就为了站在教室外头听老师上一节声乐课……”

    老实巴交的穆父放下手里的烟袋,站起身扶住妻子的手臂,“他妈,别激动。”

    穆母挥挥手,“我家阳阳不是那种会为了钱做伤天害理的事的人!他唱歌演戏拍广告赚得钱足够多了!我们家现在有钱能在镇上盖两层楼的房子,镇上小学聘请我做校长,阳阳是名誉校长,他当时还和我说要以身作则,为孩子们带个好头。那些说阳阳傍大款给富婆当小情人的新闻都是胡说八道!”

    穆父微微涨红了脸,“你现在说这些干啥?一点忙也帮不上!”

    穆母强忍着眼泪,“我得让他们知道,我们阳阳不是那样的人!”

    “阿姨您别站着,有话坐下慢慢说。”惟希出声安抚情绪激动的穆母,“我们今天来就是希望能还原事情真相,给穆阳岚为自己说话的机会的。”

    穆阳岚慢慢走到楼梯边,“该说的我都已对你说过,现在我无话可说。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问我的律师吧。”

    惟希为他这种消极不合作态度轻轻蹙眉,“你要是不配合我们调查,事态发展对只会对你越来越不利。”

    穆阳岚冷哼,“什么时候对我有利过呢?”

    青年这种犟头倔脑的反应连一派和气的老白都看不下去,“如果我们的调查能证明你对这份人身意外伤害险的存在并不知情,你就不可能因为想获得理赔而故意伤害投保人。”

    穆阳岚望着泫然欲泣的母亲和茫然无措的父亲,苦笑,“我怎么可能知道容姐的打算?要不是圣诞夜她亲口对我说她已安排好一切,连保险受益人填写的都是你我的名字,还说什么即使有一天她不在了,我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所以你知道有这样一份保险?”老白追问。

    “就是出事那天晚上她告诉我的,在那之前我从没听她说起过。”穆阳岚耙一耙头发,“我当时真的只是在气头上推了她一把,我从来没想过会害死她……”

    他停下来,困兽似的,问惟希,“她带我认识演艺圈里的大导演大制片,给我提供资源,让我能用最短的时间走最快的捷径,获得最大的认同,害死她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要真想害死她,做什么还试图救活她?还打电话给你?我自己想办法把尸体处理掉不是更好?”

    惟希真想嘲讽一句:你没那个本事,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

    容止晴之死确实疑点重重,在尸检报告出炉之前,仅凭穆阳岚的供述,并不能证明什么。但容止晴的遗嘱横空出世,的确令穆阳岚的行为看起来更加可疑。

    “你回忆一下,还有什么人能证实你的说辞?”

    穆阳岚烦躁地来回踱步,“谁记得住那么久之前的事?”

    “认真回忆,也许能救你一命!!”惟希不耐烦哄熊孩子,冷下声音。

    “阳阳你快好好想一想,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穆母从旁劝道。

    穆阳岚闭上眼睛,拼命在脑海中回放这些天见过到的人,发生的事,说过的话,“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我去容姐别墅的时候,医生正好离开,只有容姐一个人在,所以没人能替我证明别墅里发生的事。”

    “医生?”惟希和老白齐齐问。

    “嗯,容姐每隔一段时间会注射瘦脸针,大概是去给她打针的。”穆阳岚没在意。

    “你可能提供医生姓名,方便我们查实?”

    “谁会注意他?”穆阳岚睁大眼睛,表情无辜得欠揍。

    “那个……”助理声音弱弱地插言,“好像是容姐公司里的医生。”

    见五个人十只眼睛统统望向她,助理下意识缩一缩头颈,“容姐家开制药公司的,公司里有不少医生……那个,我也不能肯定!”

    助理在众人注视下慢慢涨红脸,连连摆手,“我是说好像。”

    惟希转向穆阳岚,“如果你再见到此人,能认得出来吗?”

    穆阳岚摊手,“也许吧。”

    见惟希脸色不佳,又将双臂一抱,“生活里每天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你能保证记得住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的脸?”

    老白拍拍徒弟肩膀,“他说得也有道理,我们去调看一下监控视频,看看能否找到有用线索。”

    师徒二人起身告辞,穆母坚持送两人下楼。在惟希出门前,她轻轻对惟希道谢,“谢谢你们来看阳阳,他这几天待在家里像坐牢一样,哪也不能去。叫个外卖送上来,都有可能是狗仔乔装打扮的……”

    师徒俩对视一眼。那些狗仔确实做得出来这种事。

    穆母苦笑,“阳阳脾气耿直,得罪过不少人,这事一出,雪中送炭者寥寥无几,落井下石的倒是层出不穷,他看了几个原以为是他圈内好友的采访,几乎都在和他撇清关系……所以心情特别差,请两位老师原谅。”

    惟希点点头,安抚看起来明明情绪不佳,却还尽可能不失礼于人的穆母,“现在司法程序是疑罪从无原则,在事实认定不清,证据不确凿的情况下,都推定为无罪。不过也还是要尽量找到证据,证明令郎的清白。”

    “一定的!一定的!老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穆母激动得眼含泪花。

    儿子风光的时候,仿佛知交遍天下,可是真出了事,那些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连口头上说“相信穆阳岚是无辜的”都没有。

    惟希拍一拍穆母手臂,在开门离去的时候,回头问,“请问阿姨是在穆家镇小学当老师吗?”

    穆母胡乱点头,“阳阳和你说起过啊?”

    惟希微笑,“阿姨快回去罢,不用送了。”

    走出别墅,两师傅回望身后看起来如同蹲伏在都市丛林中的钢筋水泥怪兽般的建筑。

    “像一座华丽的牢笼。”老白感叹。转而问徒弟,“穆家镇小学,就是容止晴遗嘱附加条款里提到的那所小学?”

    惟希颌首,“是。我觉得容止晴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与穆家有关,但却找不到其中的关联。”

    “穆阳岚看起来没有什么心机,完全是一个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进娱乐圈后也没经历过太大的挫折。说实话,他要是为谁争风吃醋打破头我倒还信得多一些。”老白感慨,“说他蓄谋杀人……就他那七情上面的样子,他能藏得住?”

    惟希认同师傅观点,“圣诞夜他打电话给我,我很意外。我觉得他下意识里清楚自己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所以遇事最先联系的,反而是近乎陌生人的我。”

    一个人的慌乱无助很难造假,而一个人的得意窃喜通常也不易掩饰。

    师徒二人颇感棘手,不由得齐齐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