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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防盗章啦, 这说明宝宝你跳跃订阅了。  “只知道老头会功夫,是汉人, 好像膝下有个儿子, 儿子儿媳夫妻恩爱, 只是不能生育,估计是想捡回我儿做养子, 可惜那年阙月城发生祸乱,他的儿子和儿媳都在战乱中被杀害......我只打听到这些, 也不知是否全部属实,不知他们一老一少如今在草原过得可好。”张宏霍黯然地轻声叹道。

    “草原上的汉人俘虏不少, 不过如果仔细翻查打听, 一定能找到他们, 师父莫要忧心。”顾芳樽温声安慰道。

    “师父如今最担心的是你。”张宏霍忧虑地望着顾芳樽叹道, 他注意到高台下有将士在靠近,他也不方便与顾芳樽细说一些事情,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便走下高台回营帐歇息了。

    子时未到,雁家军已经点兵完毕, 女子不能随军, 雁景留在了城中,雁笛留了两千将士给她,一则护她周全, 二则以防万一。

    东方升起红日之时, 雁家军的大旗高高扬起, 顾芳樽在大军最前面的正中央骑着高头大马, 穿着坚实的战甲,雁青雁笛一左一右跟在他两侧,张宏霍按照规矩跟在了他们身后,大军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阙月城,向草原进发。

    穿越戈壁滩,大军来到了草原边境,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一片祥和,清风吹着茂盛的野草,遍地散布着各色野花,只是不见牛羊。

    “奇怪,这胡人都不在边境设防的?”雁青狐疑地问道。

    “你看不见他们的防线,不代表没有。胡人可不像雁家军的顾大将军,他们可不吃素。他们一定是打探到我们今日出兵,提前疏散了草原上的牧民,可能还在我们前路上埋了陷阱。”雁笛冷声回道。

    “陷阱?眼前是望不到边际的草原,哪里来的陷阱?”雁青不解地问道,骑着马率先踏入了草原。

    “你当心脚下......你回来吧,让顾大将军带兵开路吧,他对草原熟悉。”雁笛对雁青高声说道。雁青和顾芳樽明白,雁笛的话就是军令。

    雁青自然懂得雁笛的意图,可他忽然不忍如此对待顾芳樽,他笑着回道:“想不到草原的风景这么美,就让我陪着顾将军走在前面欣赏这美景吧。”

    雁笛不再强迫雁青退回,只是朝顾芳樽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顾芳樽随即一声不吭地领命,顺从地带了一队将士走在了大军前面,为大军“开路”,实则就是以身试险,看前面路上是否暗藏着陷阱。张宏霍也请命跟在了顾芳樽的军队里,他实在不放心。

    顾芳樽看着身旁的雁青轻声问道:“你竟敢违抗你义父的命令,你就不怕他罚你吗?”

    他们骑着马带着几百人的小队并肩在草原上前进着,雁笛带着大军跟在他们后边,与他们相隔有一百米有余。

    雁青轻声笑道:“让他罚我便是了。我发觉义父身体比从前康健多了,好似吃了什么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

    “我更好奇他是靠什么神药复明的。”顾芳樽低声叹道。

    而此时在一旁警觉地观察着草原上动静的张宏霍听闻他们二人的谈话后,脸色一沉,心底暗叹:“最近阙月城中出现尸蛊,这雁笛老头忽然‘复明’,身体也突然变得康健硬朗,脚下生风,生龙活虎如壮年,难道他吃了‘活人蛊’?此蛊毒只在流传下来的野籍医书里出现过,野籍上记载,此毒无解,看来雁笛为了野心竟然‘饮鸩止渴’!野籍上还记载,此蛊毒是依靠一种有奇毒的虫子寄生在宿主体内,待虫子与宿主实现共生,宿主便能依靠体内无数的蛊虫获得大量的新机能,但是过了机能最繁盛的几年后,宿主会瞬间衰竭,机体一夜之间被无数蛊虫吞噬,最后变成一堆枯骨,而周围的人一旦被这种蛊虫咬到,就会变成新的宿主,看来芳樽跟着雁笛这老怪物委实危险,我得想个法子除掉这老怪物,此毒术十七年前在皇城宫墙内掀起一场血案,我得将此毒术毁灭殆尽,以绝后患......”

    就在张宏霍忧思着对付雁笛的计策时,他们前方的草原上忽然出现一片烟雾,雁青让大家小心脚下,缓慢行进,可越往前行,烟雾越浓。

    张宏霍嗅得烟雾里带着一股奇异的草香,他努力辨识这草香,可却识别不出此为何种草药的香味。

    “雁青,你可闻到一股草药香?”顾芳樽看了一眼身旁的雁青,低声问道。

    “并未闻到。”雁青回道,又看了看身后的将士,他们也纷纷摇头,表示并未闻到草药香。

    “师父?”顾芳樽疑惑地看着他的师父张宏霍。

    “大家快捂住口鼻,此香很可能有毒!”张宏霍自然早就闻到了草香,他们师徒曾在庙中研究草药数年,嗅觉比常人灵敏,他虽一时难分辨这是何种草药,但直觉告诉他,胡人绝非善类。

    可是,张宏霍未曾料到此草香的毒性竟如此毒戾,他方才大声嘱咐众将士小心,话音刚落,便见有人在烟雾中忽然倒地,他自己也陷入昏厥,闭眼后从马上摔下,顾芳樽和雁青以及一行的其他将士皆无幸免。

    此时在远处的雁笛带着大军看见前面探路的一队人消失在了浓烟里,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停在原地,下令让众将士后退五百步待命。而潜伏在不远处的胡人正赶着几辆马车,将昏倒在烟雾地里的一行人全数拖上了马车,带回至胡人的腹地。

    待到雁笛派人前去打探前方情况时,烟雾中倒下的那一队人早已不见踪影,雁笛自知他们中了胡人的圈套,此时如若心急寻人,前路上又不知会有怎样的陷阱等着他们,他冷笑着暗叹:“还好我带上了狼头死士,近日早就将他们喂饱养肥,待到天黑,让狼头死士先行杀入草原,踏平这些胡人蛮子设下的陷阱,我再带领大军攻入他们的腹地,割下可汗的脑袋......”

    原来那偷女婴的狼头怪人正是雁笛豢养的一批死士,是他将他们带进了雁家军,就连雁青都不曾知道自己的义父手里头有这等“奇兵”。

    入夜时,雁笛让狼头死士潜入草原,进了胡人的营地,胡人的将士勇猛顽强,虽是面对狼头死士这样的恐怖敌人,但却毫不退缩,拓延扛着他的大刀带着他的将士与那几百名狼头死士正面交锋,他几乎杀光了来偷袭他们的狼头死士,但也身负重伤,损兵折将。

    天亮时,雁笛见派出去的几百名狼头死士一个未归,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派了探子乔装进草原深处打探虚实。

    此时,中了胡人圈套的顾芳樽和雁青一行人被可汗关在了地牢里,由于先前顾芳樽写过一封信给草原的可汗,告诉他们如何对付蛊人,可汗向来运筹帷幄,早料到忽然出现在阙月城里的偷婴蛊人来历不简单,为此他特意训练了一队奇兵,而今那些来偷袭胡人将士的狼头蛊人全数被可汗精心训练的捉蛊战将一一斩杀。是顾芳樽当初的慈悲心害得雁家军“不战而败”,也是他的慈悲心让他再一次身陷囹圄。

    在虫鼠横行的地牢里,雁青坐立不安,顾芳樽和张宏霍与他同在一个牢笼,他看着正安然坐在腐草堆上静心打坐的顾芳樽问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坐得住!就不怕可汗拉我们去斩首么?”

    “看来这是雁青你第一次坐牢吧,莫慌,你义父就你一个养子,雁家军都在他手里,他不会弃你不顾的。至于我,若不是师父当年收留我,带我入庙修行,我可能在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就被山间的野狼叼去吃了,我多活了十余载,算是赚到了,而今不论是福是祸,都不会太在意,只可惜未能救出俘虏营里的烽火台弟兄,只可惜不能守在她身边......”顾芳樽感激地看了看身旁的师父张宏霍,轻声叹道。

    张宏霍看着顾芳樽的淡定和黯然,低声安慰道:“痴儿!有师父在,师父不会让你被可汗杀头的。”

    雁青看着顾芳樽与张宏霍父子情深的模样,低声叹道:“原来你们是师徒关系!”

    顾芳樽心善,此时也不愿再继续欺骗与他同生共死数日的雁青,他回道:“实不相瞒,他正是救我养我抚育我的恩师。”

    “好啊,你竟也学会了扯谎骗人,若不是我们一同被抓入这地牢里,你恐怕还不会告诉我实情,亏我当你是生死之交!”雁青白了一眼顾芳樽,自觉心中凉意顿生,他看得出来,顾芳樽与张宏霍委实父子情深,可他清楚他自己的义父雁笛从未心疼过他,从来只将他当作是杀人的棋子,他忽而无比羡慕顾芳樽,同为孤儿,他觉得顾芳樽比自己幸运。

    “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顾芳樽看着雁青眼底的失落,忙解释道。

    雁青看着顾芳樽眼神里的慌张和歉意,忽地冷笑道:“何必跟我解释?如今你我皆是阶下囚,就算你们师徒有意联合起来讹我,我又能怎样?”

    此时的顾芳樽听完这番话更是愧疚不已,也不知该如何解释,难过地低下了头。

    张宏霍看着顾芳樽失落的模样,知道他在意与雁青之间的情意,而他也看出来雁青这次落入胡人的圈套,全是因为他真放心不下顾芳樽带头为雁家军开路。张宏霍觉得雁青骨子里也是一重情重义之人,也许可以说服他离开雁笛的摆布,转而为朝廷效力。

    “雁青莫要难过,莫要怨芳樽骗你,是我让他这么做的。那雁笛并非善类,我让他隐瞒我与他的关系,这只是一时的安身之策。你也是明是非之人,应该无须我多做解释。”张宏霍看着雁青,诚恳地说道。

    雁青并未作声,心底却暗叹:“义父从未这般在意过我的感受,可这师徒俩只是无奈之下骗了我,却这般诚心地跟我解释,恐我心伤,可他们却不知我自幼就不懂得何为心伤。义父若这次真弃我不顾,若真那般冷血无情,我便只当他遗弃了我这养子,若真能躲过此劫,从今往后便只随心而过,不再为他卖命......”

    “顾芳樽!可汗要见你!”忽然,监牢外的胡人守卫走到牢门外大声呼道。

    “你是那边烽火台里面的军医?来采药回去治瘟疫的吧?”雪泠霄明知故问道,收起了手里的长鞭。

    “你们胡人拿死人的尸体当诱饵,若不是我们中原人尊崇仁孝,以死者为大,好心看护尸体,也不会中了你们胡人的奸计。你们在战场上打不过我们中原的将士,就使用这些下三滥的伎俩,就算打了胜仗,也只是赢在一时,收不住我大中原的民心,迟早还是会被我们的将士赶回边塞。你要杀便杀,我绝不求饶!”缘修挺直腰杆,俯视着雪泠霄的脸,厉声回道。遇见心上的人,他手里握着的匕首好似只是一个摆件。

    雪泠霄面露浅笑,扬起一边嘴角,盯着缘修看了半晌,也不说话,缘修忽地被这女子盯得泄了气,又紧张地眨了眨眼。

    “谁说我要杀了你?”雪泠霄捡起地上的包袱,将草药重新包好,把包袱塞进了缘修的怀里,自己朝马走了去,敏捷地骑上了马背,对缘修说,“上马吧,我送你回去。”

    缘修站在原地看了看雪泠霄,若不是曾经见过她重伤昏迷羸弱的模样,若不是触碰过那个最脆弱的雪泠霄,他是断不敢上这个比男人要勇猛的女人的马背,他犹豫了片刻,思索着在这遍布胡人的草原上如若不选择相信她,他还能相信谁呢?

    “为何要帮我?”缘修爬上了雪泠霄的马背,双手垂放在自己身体两旁,坐在她身后,看着她的满肩膀的长辫低声问道。

    “其实,我一开始就不同意他们这个做法,胡人是人,中原人也是人,可汗野心勃勃,想做一统山河的霸主,这是男人的抱负,我敬佩这样的男人,可他竟然同意了这个用死人传染瘟疫的计谋,实在是有些不择手段,我晌午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你在草原上采药,可是神情却有些慌张,一直在刻意避开附近的胡人,我一路跟踪你至此地。我送你回去,只是不希望我们的可汗因为一时糊涂而酿成大错。”雪泠霄边骑着马,边回道。

    缘修坐在雪泠霄身后,听得这番话,暗叹这女子胸中的大义与仁善,只是她的马越跑越快,缘修只觉得双手无所依附,身子在摇晃,好似稍不留神就能马背上摔下去。

    “你就不怕你们的可汗知道后处罚你吗?”缘修担忧地问道,双手扶在了身后的马背上,可还是抓不到能稳固他身体的物什。

    “所以我要趁你身份暴露之前赶紧送你回去啊,可汗不会知道的,更何况拓延会帮我。你不必替我忧心。”雪泠霄又策了策马,马速太快,缘修差点失衡从马上摔下去,幸好雪泠霄单手向后拉了他一把。

    “谢谢姑娘。”缘修在奔驰的马背上后怕地谢道,觉得自己的状况实在窘迫,竟不如一女子大方威风。

    “抱紧我吧,不然你真会从快马上摔到地上,这很危险,轻则重伤,重则丧命。你在怕什么呢?你现在不是‘胡姬’么?如果实在没办法当自己是‘胡姬’,你可以闭上眼睛,将我想象成男人。这样也许你就不会如此不自在了。”雪泠霄猜到了缘修的尴尬,忍着笑,对他说道。

    缘修当真就闭上了眼睛,怯怯地抱住了雪泠霄的细腰。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缘修再一次嗅到了她的体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这个香味一直萦绕在他的梦里,此时真切地拥住了她,却羞涩得无法呼吸,颠簸的马背上,那一夜的春梦忽然就杀入他的脑海......

    最是尴尬的是缘修身上那不由自主高昂起头的“自家二弟”此时狠狠戳着雪泠霄的背,雪泠霄虽不曾经历“云雨之事”,可好歹她真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男人的那些事,她也听闻了不少,自然懂得青年男子的“情不自禁”,为了赶紧送缘修回去,她也只能假装毫无察觉,省得又让他难堪,万一他跌下了马去,又要多生事端。

    终于,前面就是烽火台了,马停了下来,缘修赶紧跳下马,雪泠霄坐在马背上看着站在草地上的缘修,他竟羞红了脸,也不敢再抬头望她一眼。

    雪泠霄本想骑马转身就离开,可是她忽然犹豫了一下,低眼看着缘修问道:“小兄弟,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缘,缘......哦,不。我叫芳樽,顾芳樽。”缘修吞吞吐吐地回道,忽然灵机一现间,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只是仍旧不敢再抬头看雪泠霄一眼。

    “顾芳樽,好,我记住了。他日战场相见,我可不会像今日这样手下留情哦。再会。”雪泠霄看着满脸羞红的顾芳樽认真地说道,随即骑马转身离去。

    自那一夜后,缘修不但有了姓名,还立了军功,得到了柳将军的赏识,他在烽火台也算是有了出头之日。

    只是如今的顾芳樽也“无师自通”,学会了撒谎,他回到烽火台后,并未告诉柳将军他们,他是获得了草原上赫赫有名的霄夫人相助才有幸带着草药回归。顾芳樽自觉得自己的身手和骑马术都远不及雪泠霄,因此暗下苦功,每日勤练武艺,还跟着柳将军学骑马射箭。

    “怎么去一趟草原就忽然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一日傍晚,练习完骑马射箭后,柳将军与顾芳樽坐在夕阳里喝酒闲聊。

    “一时兴起,顾,可以意为回味,芳樽意为盛满美酒的酒杯,顾芳樽,即为回味满杯的美酒。不知为何,我自从第一次喝酒后,就爱上了酒的味道。也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顾芳樽叹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你有心上人了?”柳将军一下子听出了其中的深意,笑着看着顾芳樽问道。

    顾芳樽看了看柳将军的眼睛,摇头叹道:“可惜我们不可能有结果。”说完,他起身牵着马,朝军营走去。

    “不可能?你才十七岁,有什么不可能的?!难不成她已经成为别人的娘子了?”柳将军走到顾芳樽身旁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顾芳樽只是惆怅地叹气摇头,并未回答。

    “不是吧?你该不会真看上了别人家的小娘子了吧?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好这一口!”柳将军越发觉得有意思,拉住了顾芳樽不依不饶地问道。

    顾芳樽无奈地顿住脚步,看着柳将军叹道:“哎,将军莫要再取笑我了,我只是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已婚配。”

    “啊?这就有意思了,那我问你,如果她已经婚配呢?你怎么办?能放下她吗?”柳将军继续追问。

    顾芳樽昂头看天,眼睛的余光瞥见了烽火台上有兵士在挥军旗,紧接着传来号角声,疑似有敌情,他与柳将军一前一后连忙上马朝烽火台赶去。

    “胡蛮子又皮痒了!”柳将军猜到很可能又是那些胡人蛮人来犯,边策马急奔,边大骂道。

    “这次让我打头阵!”顾芳樽请求道,策马追上了柳将军。

    “你?你是军医,并无必要打头阵。”柳将军委婉地拒绝道,顾芳樽只学习了几个月的搏斗和马上功夫,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实战经验,让他打头阵,无疑是让他去送死,他可是军中唯一的军医。

    “所有的新兵都上过头阵了,唯独我一直躲在后面,我不想被人当成贪生怕死之辈。将军就让我打头阵吧!”顾芳樽急切地请求道,他太渴望成长,渴望变成一个驰骋沙场的大英雄,渴望他日真有机会能在战场上与雪泠霄过招,然后将她擒在身下,看她仰望他惧怕他的神情。

    “此事再议。”赶到烽火台的时候,柳将军发现情况不对劲,好像并不是胡人来犯,将士被集结在操练场,朝廷的人站在指挥台上等着柳将军接旨,军中气氛异常严肃,柳将军下马朝指挥台奔去,跪地准备着接旨,心里估摸着难道是中原内乱了?!

    “我们寻到她时,她还是好好的,只是脸上的伤一直在流血,我们请了大夫给她止血上药之后,她就卧床休息了,待我熬好了药来叫她起来喝药时,却发现她已经去了......”已逝女子的相公怀抱着女婴哭诉道。

    “有再请大夫查看过死因吗?”顾芳樽心生怜悯,继续追问道。

    “看过了,大夫说是忽然气血衰竭而死。另一个医婆说是之前魂已经丢了,一睡着就不会醒了。”那小相公悲泣着回道。

    顾芳樽安抚了这一家人的情绪后就匆匆回到了军营,处理完被妖人杀死的将士的后事以后,天已大亮,顾芳樽在军营的监牢里找到了雁青,他正拿着刀给被挂在木架上的妖人“剥皮”。

    “说!你们的巢穴在哪里?一共还有多少人?”雁青拿刀对着那人的眼珠子,高声逼问道。

    那妖人狼头脸上满是血迹,身上也早已血迹斑斑,看来雁青带他回来后就一直在对他用刑,只是这人好似哑巴一般,除了嚎叫便再无一个完整的字从他嘴中吐出。

    “他好似根本不会说话,你再这样继续折磨他,恐怕他会死在这儿。”顾芳樽走上前对雁青劝道。

    “他死活不肯说话,我杀了他也罢,我想将他身上的皮剥下来,看看他这身皮囊下到底是人还是狼,我想从他的头开始剥皮。”雁青一边冷声回道,一边拿着锋利的尖刀刺破那妖人狼眼旁的皮肤,刀刺穿了皮囊,刺进了他的眼珠子里,那妖人疼得发狂,发出阵阵鬼哭狼嚎。

    顾芳樽实在看不下去,虽然这妖人杀了十几个军中的将士,但是雁青这般生生折磨他,顾芳樽觉得实在太残忍。可雁青倒是觉得只有这般将这妖人千刀万剐才能解气。

    忽然,雁青注意到这妖人有两层脸皮,里面一层是人脸的脸皮,外面一层是狼皮,两层皮之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色小蠕虫,他手里的刀刺破了那两层皮之后,血色的蠕虫便随着鲜血一同流淌到了刀柄上,看起来委实恶心。

    “这他娘到底是什么怪物?!”雁青极度厌嫌地骂道,他终于忍受不住眼前这个妖人满脸蠕动的血虫子,扔了手中的刀,扯了块布使劲擦手。

    顾芳樽仔细地观察了一遍这妖人,想起在庙里的时候,师父曾经跟他讲过的关于尸蛊虫的故事,他忙将雁青拉到身旁,看了看他的双手,慌张地问道:“可有让那血虫子咬到你?!”

    “没有!太恶心了!哪能让那东西脏了我的手?虽然我的手并不干净......”雁青傲然回道,他注意到了顾芳樽紧张的神色,也知道他懂医理,心里清楚这妖人来历不简单。

    “来人,去山间采挖一些石灰石,将石灰石敲碎倒进水里,再将石灰水提到这里来,没有命令,闲杂人不要进入这里,这些虫子有毒,千万别被虫子咬到。”顾芳樽对身后的将士命令道。

    “看来你知道这怪物的来历,说来我听听。”雁青好奇地看着顾芳樽。

    “这是民间流传已久的尸蛊虫,是邪术,但并非鬼神之邪,而是利用各种蛊毒炼制的尸蛊,凡是中了此种蛊毒的人就会逐渐失去意识,变成养蛊人的傀儡,我听师父说过,这种蛊毒是万蛊之首,没有解药。我建议你即刻放把火烧了这妖人,小心他将这蛊毒传给了其他人。”顾芳樽严肃地回道。

    雁青听完这番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觉有些后怕,他思索了片刻,又顾虑地叹道:“可是若烧死他,我们的线索就断了,城中可不止他这一个怪物,若不赶紧找到他们的巢穴,听你这说法,那将来城中可是要出大事!这东西比瘟疫还可怖!到时候可就不仅仅是丢婴孩了!”

    “此蛊虽毒,但它也有克星,只要我们收集足量的克星,将它们挨家挨户送到城中百姓的手里,叮嘱他们日夜佩戴在身,这些妖怪就不敢接近他们。城中也不会再丢失女婴了。”顾芳樽认真回道。

    雁青忽然对顾芳樽刮目相看,以前觉得他只是一个榆木呆子,未料到他还有些真才实学,他歪嘴笑道:“想不到你还懂这些!说吧,这妖怪的克星是什么?”

    “鱼腥草。”顾芳樽淡然回道。

    “这好办,我这就吩咐下去,让将士们在城中挨家挨户叮嘱,让每人务必日夜佩戴鱼腥草做的香包。只是这怪物,暂时不能杀,我要利用他找到他们的巢穴,再一把火烧光他们!”雁青边说着边往牢外走去,顺带叫上了牢里的其他将士。

    顾芳樽也准备离开,可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那被捆绑在木桩上的妖怪,竟看见那妖怪正睁眼瞪着他,眼珠子还翻转了一圈,吓得顾芳樽忙走出去,狠力地将牢门反锁上。

    过了子时,雁青终于忙完回到了营帐,顾芳樽还未休息,确定关押妖人的监牢的地上已经洒满了石灰水,又确认了如今阙月城城中人手一份鱼腥草之后,顾芳樽才安心躺下。

    忽然,顾芳樽又不安地侧身看着一旁的雁青,忧虑地问道:“那些妖怪现在不能在阙月城偷女婴了,你说他们会不会去草原......”

    雁青脱了盔甲躺在了榻上,侧身看着顾芳樽冷笑:“他们去了草原岂不是更好?这样阙月城就彻底安宁了。”

    “不行,我得写封信给草原的可汗送去,告诉他们发生在阙月城的女婴失窃案件的原委,提醒他们做好防备。战事终有一天会了结,百姓是无辜的。”顾芳樽起身走向桌台,准备写信。

    “你还真拿自己当救世主了啊?!”雁青怒气冲冲地下床,走到顾芳樽跟前,猛地打落了他手中的绢帛。

    顾芳樽弯腰捡起地上的绢帛,抬头望着雁青温声回道:“你错了,我从未当自己是救世主,我只是在做一个有良知的人该尽的本分。战场上的事,我们战场上解决。这封信,我是一定要写的。”

    雁青忍着怒气看着顾芳樽的眼睛,他看见了顾芳樽眼底的无畏和刚毅,这种大无畏的气度甚至有那么一刹那震慑到了雁青。

    “你写吧。”雁青压制住了怒火,低声说道,站在一旁看着顾芳樽写完了信。

    “那你还得给当今圣上写封信,不过我不敢保证皇帝会看你的信,毕竟他在皇城很忙,毕竟他后宫全是美艳娇娘......”雁青在一旁嘲讽着当今圣上。

    顾芳樽忽然像是被雁青的话点醒了,他看着雁青猜疑道:“我们从中原一路来到边塞,为何路上未曾听闻这妖怪偷婴孩的诡事,反而在这阙月城里遇见了这些妖人,难道他们是......”

    突然,一把匕首从黑暗里直飞向了顾芳樽的脑袋,身手敏捷的雁青差点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他慌忙拿起桌上的砚台挡了挡刀锋,最后匕首擦过了顾芳樽的头顶,割断了他的一缕长发。

    “有刺客!”雁青惊呼道,忙快步走到床榻边拔出了自己的剑,又将顾芳樽的剑扔给了他。

    营帐外的黑衣刺客用刀划破了营帐,冲着顾芳樽一刀劈去,顾芳樽用剑挡刀,雁青也一旁助他,可那人身手不凡,几招下来,顾芳樽的胳膊不幸被他的刀划破,两人拼力与他刺客斡旋。

    “着火啦,着火啦!”军营外传来将士的高呼声,隔着营帐就能看到外面的火光。

    顾芳樽和雁青联手也无法摆平这个刺客,其他的将士都忙着救火去了,外面乱作一团,营帐内杀气四伏,顾芳樽为雁青挡了一刀,腹部被划破,雁青为了救顾芳樽已然被刺客的刀逼到了绝境,眼看着刺客手里的刀就要切入雁青的脖子里。

    突然,那黑衣刺客的背部被一只暗处飞来的箭矢射中,一箭毙命,雁青获救,刚起身便看见雁景手拿弯弓朝他奔来。

    “景儿!你怎么来了?”雁青又惊又喜,看着雁景笑着问道。顾芳樽在一旁捂着伤口,看着雁青脸上的笑,顾芳樽不曾料到那般冷漠桀骜的雁青也会笑得这般纯真。

    “我跟爹爹刚到。”雁景发现雁青和顾芳樽都有些衣衫不整,羞涩地将头转向了一边,不再看他们。

    雁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才意识到自己只是穿着内衫,衣带在与刺客打斗的过程中被刀隔断了,胸口都坦露在外,而顾芳樽也是一身内衫,腹部还受了刀伤,衣衫破了,鲜血滴落得满裤腿皆是。

    顾芳樽看见自己一身狼狈,不好意思当着姑娘的面包扎伤口,悄悄背过了身去,翻来床榻下的药和纱布,默然处理起自己的伤口。

    “谢谢你替我挡刀,这伤挺严重的,我帮你包扎吧。”雁青穿好了盔甲后走到了顾芳樽身旁,低声谢道。

    “不用,你们赶紧去外面看看吧,今夜又是失火又是遇刺客,将士们一定很慌乱。”顾芳樽一边给自己包扎伤口,一边轻声说道。

    “我们去看看就来,你要小心。”雁青对顾芳樽说道,说完便跟着雁景去查看外面的情况。

    顾芳樽包扎完伤口后,穿上了战甲,走到那位被雁景一箭射死的刺客身前,发觉他的脖颈后有红色狼头印记,原来这刺客是胡人。

    “是,可若是可汗的人呢?”查达弯腰颔首望着拓延的脸色,低声试探道。

    “孤不是说过了吗?谁敢拦她,就杀了谁!”拓延大怒,对查达斥道,查达领命后匆匆退出了翰儿朵。

    拓延一想到自己的亲兄长竟然临阵将他打晕,强行带他做了一回逃兵,他越想越恼火,觉得可汗越来越糊涂,气度和胸襟都不再配得上他的地位,拓延一想到留雪泠霄孤身一人与雁家军奋战,就愈发气恼,恨自己未能留下来护她周全。

    想到雪泠霄差点死在了阙月城,一向沉稳内敛而又心思缜密的拓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甚至恨不得立即冲到可汗的翰儿朵,要跟可汗打一架才解气。

    查达靠阙月城内的探子联络到了将军府内的雪泠霄,拓延不但给他传密信让她回草原,还给了她一个任务,让她偷那道能号令三万雁家军的兵符。

    可是兵符一直被顾芳樽贴身保管,雪泠霄趁着在将军府里养病的日子,思索着如何偷到顾芳樽身上的兵符。

    顾芳樽对雪泠霄毫无防备,可雁青从小在阴谋和斗争中长大,自从雪泠霄住进了将军府,雁青就开始派人紧盯着她的动向......

    中元节那日,顾芳樽在军营里同雁青他们多喝了几杯酒,酒席上有人揶揄顾芳樽,说:“听说您府上的那位霄夫人早就是拓延的女人了,想不到将军年少风流,竟好这一口,喜欢抢别人的女人。”

    “胡诌!泠霄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何时成为了别人的女人了?”顾芳樽微醺,饮尽杯中的酒,大声回道。

    “清白?你怎知她是清白的?难道你......”雁青转了转眼珠子,心中暗打着算盘,说完又赶紧给顾芳樽续上了酒。

    顾芳樽一时未明白雁青话中之意,眯了眯朦胧醉眼,看了看雁青问道:“我?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