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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chapter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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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喇叭声此起彼伏, 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在这一场大堵车中迟到。

    白色的小POLO车主在这车流中走走停停, 正烦躁得想骂娘时,余光不知怎地瞄到了一旁与他齐头并进的黑色迈巴赫。

    迈巴赫62s齐柏林。

    他一眼便认出来。男人对车的感情总是特殊的, 即使他开着小POLO,但那也不能阻挡他一颗向往着豪车的心。

    这会他却不觉得车流移动太慢, 只望着这车流再慢些, 好叫他多拍几张照片,看个清楚。要是那黑洞洞的车窗能摇下来便更好了,说不定还是个电视机里见过的人物。

    这么想着, 那后座的车窗竟真的缓缓降了下来。

    新鲜空气夹杂着雪粒打旋儿飘进了车厢内, 顾西泽活动了几下僵硬的后颈,总算觉得头脑清醒了几分。

    水泄不通堵了大半个小时,看来早上的例会是注定要推迟了。

    他下意识伸手看时间, 定睛却才看清楚,腕上的机械表, 时针已经停在了昨夜凌晨三点钟。

    已经记不清它是第几次罢工了,这机械表本就不贵,年数又久,是他一再拆开修了又修, 在勉强用到了现在。

    揉着昏昏沉沉的太阳穴,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微微溢了出来。

    车厢内的制暖在冷空气下失去了作用。

    副驾驶的江助理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好歹把打喷嚏的欲望压下去, 清了清嗓子, 继续兢兢业业向老板汇报一天的行程。

    将近年关, 这一天的行程密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离不开他去决断,可不知怎地,顾西泽竟又没忍住走神了。

    程意意高三那年的生日,帝都似乎也是下着这么大雪。

    他还记得那天的最后一堂课是马哲,没等到课上完,他从崇文出发,穿越大半个城市,去找程意意。

    高三的课程很紧,程意意还没放学,他在教室外等了近四十分钟。

    风很急,雪很大,他的手脚都冰透了。

    程意意擦干净玻璃的雾气,隔着窗户对他笑,桃花眼微弯,露出两颗娇俏的虎牙,笑得甜到人的心坎儿里。

    那眉眼,即使隔着氤氲的雾气,也让他深深记到了现在,挥之不去。

    他烦躁地皱眉,将车窗开大,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

    年近三十,那些举动称得上是他这一生为数不多后悔的事情。他甚至想象不到当年的自己是怎样色令智昏,被程意意这个坏女人迷了心窍。

    江助理念了半天的行程没得到回应,扭头一看,却发现顾西泽在发呆。

    江念从没见过顾总发呆。

    他的眼眸幽黑沉静,却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空洞冷漠。眼睛对着窗外,视线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那寒风中的雪粒如同小石头一般,从车窗飘进来,打在脸上生疼,江念回神,这才发现,顾西泽只穿了单薄的西服,脸上是不自然的潮红。

    “顾总,您在发烧?”

    江念虽是询问,言语中却是肯定。也是,平日里自持冷静的人,大概也只有在生病的时候会做出发呆这样异常的举动。

    顾西泽回神,并不回答,从江助理手里抽过IPAD,自顾自看起行程。

    浑身被抽去力气,一会儿像在冰窖,一会儿又如同置身火炉里。顾西泽自然知道自己是在发烧。

    强打起精神把一天的内容看完。他开始吩咐:“早上的例会推迟十五分钟,下午的工地巡视提到例会后,通知张董,下午的饭局取消,出差也暂时延期。”

    一般很少生病的人才会病来如山倒。

    顾西泽勉力支撑着将一整天的工作处理完,终于得以在天黑前躺上了医院的病床。

    江助理带着医生进门,却发现顾西泽并没有如同预料中躺在床上,而是端坐在病床的桌子前拆表。

    对,就是那块破表。

    有时候江念实在不能理解自己这位年轻的上司。那表是浪琴五六年前的款式,并不名贵,又老又旧,即使主人保护得再好,皮革表带也已经开始褪色。若是说它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和价值,却又不见得,顾总父母总不会送他这样廉价的手表吧?

    修了又修,浪费时间与精力,还不如直接买块同款的新表呢。

    他单看那一小堆小堆细密的零件,便觉得眼睛和头都开始疼了。真佩服顾总用怎样的耐心一次次把它拆开又组装起来。

    总归是只敢心里想一想,这些问题,江念是没胆子去问的。也不敢打扰,朝医生使了个颜色,把点滴挂到一边,耐心等顾总把他的宝贝表组装完。

    忽略掉其他,眼前的画面倒还真是赏心悦目。

    顾总确实有着一副极其引人的皮相。

    他的面庞白皙,却又布着几分病态的红晕,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棱角分明,英俊而不失硬朗。

    衬衫挽起至手肘,十指修长,忙着动作,额头垂下的碎发也来不及整理,那认真的神情更添了几分致命的吸引力。

    直至顾西泽重新戴上表,江助理才连忙招呼医生上前,替顾总扎针。

    医生一边扎针,江助理一边便提起,“顾总,刚刚接到电话,崇文邀请您出席学校一百二十周年校庆。”

    崇文的知名校友众多,现如今的顾西泽也已经是排得上号的一位。

    顾西泽当年高考以理科最高分被崇文录入经济系,毕业时又获得经济学和管理学双学士学位,进入国际顶尖的投行任分析师。离职之后,他从美国回到帝都,却并没有直接进入家族企业,而是成立了MINT。

    直到15年金融危机,他才临危受命,接手了身家逾百亿的家族企业。接手顾氏仅两年,他的投资与决策屡屡得胜,当初孤身成立的MINT更是壮大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投行,也因此,被业界内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商业巨子。

    江念说着,找出了校庆那一天的日程安排,不出所料,行程排得满当当。

    顾总如今的地位与声誉已经完全不需要借助外力来巩固,去与不去,完全在他一念之间。

    顾西泽安静靠在床边,双眼阖着,唇色苍白,静静摩挲着腕上手表的黑色表盘。

    江助理看了又看,实在拿捏不清楚顾西泽的意思,便试探着问道:“行程也满了,不然…就推了?”

    他知道,顾西泽对这些刷声望的场合一向不大热衷。

    病床上的人沉默了半晌,就在江助理都要以为他已经默认的时候,顾西泽却开口了。

    “把崇文的邀请名单给我一份。”

    ……

    “崇文校庆请我出席?”饶是程意意理智又冷静,也没忍住受了惊。她放下手中的滴管,转身摘下口罩,将碎发拂到耳后,镇定下来,才重新开口,“你没听错吧,师兄?”

    崇文的知名校友众多,席位却是有限,这知名校友邀请名单难道是按颜值排的吗?轮得上她?

    “是你没听错,”肖庆强调,“学生处打不通你档案上留的号码,还是我直系师妹知道了咱俩是同事,这才给我打了电话。”

    “不去。”

    程意意神色难辨,戴上口罩,转身将玻璃皿放回原位。

    程意意表面神色如常,心里却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再清楚不过。毕业之后,她一个小小的在读博士,早已泯然在崇文众生里,每月四千块的工资,几乎是混到底层的架势,哪里值得崇文给她一个贵宾席位?

    即便是在当年,她能拎得出来称道的,也只不过是拿遍的奖学金和组织主持过的崇文几场大型文娱活动。

    “不是请你坐贵宾席,是请你去做主持的。八位主持人,你是其中一位。”

    “主持?”程意意努力压住嗓子里的惊讶。

    崇文的校庆是盛会,一百周年时便是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一百二十周年应该也不例外。

    可以说,它不仅仅是母校的一次文艺晚会,更是一次政治任务。历届校庆,主持人都会外请知名主持与毕业校友,再搭配几位崇文在读生,一齐主持。

    程意意在校时倒也曾主持过一百一十五周年的校庆,不过那时的规模当然远远比不得这一百二十周年。

    这些年崇文的领导班子几乎没怎么换,也许是当时的校领导对她深刻印象?

    这么一想,倒也能解释得通。

    不过转念一想,再怎么仓促,崇文不可能到了现在才请主持人。

    她压下千头万绪,回头道:“这么大规模的校庆,学校应该在至少半年前就开始主持人的邀请和选拔,眼下就是校庆的日子,彩排都应该过了数十遍了,怎么会突然让我去?”

    “好像是约好的央视主持人出了岔子,来不了。意意你当年不也主持过校庆吗?据我那位学生会的直系小师妹说,你当年的主持风格和临场反应都给领导留下了印象,点名就要请你去呢。”

    程意意一时没有接话。

    她的拳头握起,却又不知不觉缓缓松开。

    她沉默了良久,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吐出声音来。

    “师兄,你替我回绝了吧。”

    “为什么?”肖庆满脸不可置信,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这是一个多好机会,她知道。

    可她不能去。

    “程意意!”肖庆耐着性子,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一副要与她长谈的架势,“崇文人的勇敢和骄傲为什么在你身上就是不见体现?”

    “师兄我也是崇文毕业,自费前去观礼都不一定有位子坐,你呢,母校一出手就送你个主持人的位子,你怎么就是不知道珍惜?”

    “人民大会堂的礼堂,上百家媒体的采访,随随便便,你会得到多少大人物的赏识?咱们未来的实验项目轻轻松松就能拿到多少经费?你怎么就不能考虑深远一点?”

    肖庆说得口干舌燥,却见程意意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火气都快上来了,“不说别的,就说眼下,一次校庆主持,你至少能拿到五位数的薪酬吧?这不比你天天在实验室啃包子强?”

    肖庆说了大半天,也只有最后一句,击中了程意意的软肋。

    五位数的薪酬。确实是她眼下需要的。

    在很久之前,远溯到她还挤在英国那间又冷又破、狭窄的留学生公寓,每天听着隔壁那对年轻情侣白天争吵厮打,晚上拼命摇床板,无法安睡的时候,她最大的梦想,就是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

    哪怕这房子不是很大,但至少用不着日日担心害怕到了月底缴房租的日期。给她一个可以放心安放自己的栖息地。

    这些年来,无论是留学时找的几份兼职,回国之后到G大上课,还是通宵连轴赚取那点微薄的奖学金,不买化妆品、不添置衣裙、啃素馒头素包子,都是为了这么一个奢侈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