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书 > 关东云梦谭 > 7.盯梢

7.盯梢

眼看书 www.yankanshu.so,最快更新关东云梦谭 !

    在通往图书馆的路上,孟想看到一则海报——著名现代派油画大师山根亮平将莅临本校发表演讲,时间就在今天上午。这位大师也是多摩美大的校友,年少成名,后在日本的传统浮世绘技法中融入西方油画的拉斐尔前派,开创出唯美、靡丽,富有新古典主义风格的独特画风,从而成功跻身世界一流画家行列,四十多年来盛名不衰,是日本的国宝级画师。孟想在国内便久仰大名,今日本有缘亲睹风采,结果竟在眼皮底下失之交臂。

    最近被钱逼得晕头涨脑,这么醒目的海报都没看到,可惜,可惜呀。

    他满心遗憾,更兼傍晚将被迫与莉莉再叙的困惑,人在图书馆,思想却被愁绪拽着东游西荡,书本上的小字犹若喷了灭害灵的死虫子,没有一只爬进他的脑袋。

    3点过总算有一抹亮色冲散他晦暗的心情——田田来信了。

    “孟想,你在图书馆吗?”

    这信息好似苦药后的一颗糖,孟想赶紧一口噙住,回信:“是呀,我正复习功课呢,田田,你在名古屋吗?”

    “恩,我还在工地考察,晚上才能回东京,你吃午饭了吗?”

    “吃啦,你呢?”

    “我还没,等下做完记录再去吃。”

    “不行啊,吃饭不准时会伤肠胃,名古屋的烤鸡翅很有名,你该去尝尝呀。”

    “好哒,我会的,真好吃的话,下次我们一块儿去吧。”

    孟想心花怒放,怀疑她仅仅是客套,连忙确认:“田田,你说真的吗?答应跟我见面了?”

    田田用害羞的颜文字回复他,看来是真心的。孟想活像中了大奖,心里麻痒难耐,眨眼扩散到体表,在座位上扭来蹭去大跳摇摆舞,惹得过路的工作人员讶然而视,他被那骇异的目光刺红脸,赶紧低头扶额伪装沉思者,眼睛盯着手机屏幕,裂开的嘴久久合不拢。

    正准备趁热打铁跟心上人多聊几句,对面的座位忽然来了一个人,他不经意抬头瞥了瞥,一阵冰雹顿时砸向喜悦的火焰,他的面部肌肉受突如其来的惊错牵制来不及变换阵型,抽搐着扭曲,原本笑成弯月形的嘴生生垮成不规则的梯形。

    咋回事哦!这个娃儿咋又跑到这儿来了喃?!

    他怔视曾与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男狐狸精,指缝里的圆珠笔啪嗒落到桌面上,假如眼球能够脱落,大概也是这个下场。今天小狐狸的头发染成了深栗色,质感越显蓬松柔软,也衬托得气色更加白皙亮泽,一双露水里泡过的媚眼翎羽般在他脸上搔来搔去,娇俏淘气的神态和他的呆愕相映成趣。

    两个人中间仅隔着五米多宽的通道,青年摊开一本杂志做幌子,左手放在桌上,右手托住腮帮,漂亮的嘴唇微微蠕动,似乎在嚼口香糖,这使他盯人的眼神蕴含捕食者的欲念,好像一只精明的猫科动物盯着一块鲜美的肥肉,肥肉的名字叫孟想。

    妈的个脚,你娃儿硬是想把老子打来吃了唆?看清楚,老子是直的!

    孟想心塞气恼,抬头45度望天,喷出一团隐形的烈焰,一张脸随即化作制冷机,妄图以凛然霜雪吓退妖魔。青年面不改容,喜、怒、忧、思、悲、恐、惊这七情他似乎只会第一种,以柔情脉脉的眼波对抗孟想的杀气,嘴里忽然吹出个白色的大泡泡。这是美眉们拍性感照时的必备道具,更常被艾薇污加工,说穿了都是用来撩汉的。随着泡泡爆裂,孟想的定力也炸开了,合上书本准备撤退,但走前不忘跟田田打招呼。

    “田田,我有事回家了,待会儿再跟你联系。”

    发完短信,晃眼又见青年朝他扔出一团白色的东西,那东西轻飘飘飞上半空,盘旋着落到他跟前,是一只简易的折纸飞机。

    左近都是人,他怎么敢公然做出这种肉麻举动。孟想已然懵逼,眼珠警惕地左右转动,唯恐受人瞩目。不得不夸日本人会装逼,一个个都摆出埋头苦读,无动于衷的死相,估计青年接下来就是扔内衣内裤他们也照样安静如鸡。

    孟想暗称侥幸,本该尽早抽身,好奇心却被纸飞机上的铅笔图案勾住,鬼使神差展开来看,竟是两颗用箭串起的心。

    这飞机显见得是一封无字的求爱信。

    有毛病啊!

    孟想屁股下的椅子仿佛置换成烙铁,烫得他弹跳而起,抓起书包一路小跑,出门后拿出信纸狠狠撕,边撕边骂那小子脑筋不正常,随便给陌生男人发情书,莫非丘比特喝醉了,拿起弓箭乱射一气,自己倒霉才被误伤。

    这时那青年不慌不忙跟出来,正巧目睹孟想凶狠撕纸的情景,孟想也恰好对之对视,只见他灵动的眼睛冷凝了一秒钟,漫出忧伤的烟雾,看上去像个无辜的孩子,极易触动人性中的柔软。孟想心善,遇到受伤的流氓猫狗都难受,自然受不住那样的眼神,急急忙忙将纸屑扔进垃圾桶,拔腿往车站赶,心里涌起些许惭愧。

    同性恋也是人,也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嘛,我不接受也不该那样伤他面子,将心比心,是做得有点过分了。俗话说“一报还一报”,我今天做了不好的事,以后说不定也要被人家拒绝,那岂不是报应啊?

    他胡思乱想走到街上,右手边是一扇扇晶亮的橱窗,日光下反射强烈,宛如一排古铜铸的镜子,展出一幅宁静的街景。他随意瞄向其中一扇,马上被触动惊讶开关,橱窗里不仅有他瞠目结舌的傻样,同时还映着一个悠闲漫步的人影,是刚才在阅览室里向他空投情书的小狐狸精。他就在街对面,斜斜地跟随前进,孟想乍一扭头,他便冲他嬉笑,亭亭站立,等待他接下来行动。

    怒火顷刻烧死了细芽般的愧怍,孟想想不到世间会有如此皮厚之人,方才撕信的事根本没对他构成打击,倒白害自己遭了回良心罪。

    越跟他计较越给他脸,最好当成空气,随便他咋个跳。

    孟想头顶黑云继续前进,橱窗里的人影也听从他的步伐调动,快慢都同他保持一致,俨然要来一场男版的尾、行。不过这跟踪狂的举止比游戏里的猥琐男从容多了,步姿优雅表情轻松,一路笑盈盈的,像一只跟随主人散步的小猫。孟想别扭得直冒汗,既想尽快甩掉这讨厌的尾巴,又想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进入地铁站后,青年逐渐与他拉近距离,到了月台上更堂而皇之站在他旁边的通道排队,看样子打算和他乘同一列车,一路跟到住地去。

    他逼人太甚,孟想不能再被动,拿定主意后骤然转身虎着脸直挺挺冲过去,青年面露诧色,即刻调头逃窜,孟想提速追赶,口中高喊着:“止まれ(站住)!”。二人一先一后在整齐的队列里钻出歪歪扭扭的缝隙,孟想眼看要抓住目标,不料青年突然改变奔跑路线,倏地跳下站台企图穿越铁轨。列车进站铃早已拉响,隧道里闪出橙色的车灯,一眨眼功夫巨大的车头犹如饥饿的怪兽巨口大张地疾扑过来,而青年尚未爬上对面的站台。

    人群中爆发尖叫的声浪,孟想站在浪尖,中断呼吸,列车长蛇形的身躯飞速掠过眼前,咆哮着碾压人们的神经后填满整个轨道,车门大开,车厢里涌出各色面无表情的乘客,等车的人们因目睹了数秒钟前的惊险一幕,尚有犹疑,但当发现车站广播运作如常时,他们迅速恢复平静,也若无其事依次上车。半分钟后,列车准时出发,月台秩序井然,形如蜻蜓划过的水面,涟漪散去了无痕迹。

    只有孟想惊魂未定,走到月台边缘,惶急地朝对岸人群扫视,很快找到定睛的焦点。那要命的冤家好端端站在正前方的道沿边,脸不红气不喘,头发丝也没乱一根。捕捉到孟想的忧惧,他露齿欢笑,像做了什么值得表扬的好事,朝他用力挥手。

    孟想恨不得跳到对岸暴揍他一顿,并且立刻心想事成,车站上的巡查已接到报警,吆喝着奔向那扰乱安全秩序的坏小子,青年见状再次撒开脱兔般敏捷的身手窜上自动扶梯。日本人守规矩,乘扶梯时一律靠左,右边作为紧急通道向来畅行无阻,这给他的逃跑提供极大便利,在警察眼皮底下轻松溜走了。

    担心再遭遇跟踪,孟想索性徒步返回,6点在吉野家吃了份400円的牛肉盖浇饭,又四处转了转,拖到快八点才回到野口家,他打的主意是野口每晚9点后才着家,要是莉莉七点半来,见家里没人,说不定会知趣退却。

    然而事与愿违,他抵达时野口家的窗户亮着灯,虚掩的大门内隐约传出畅快的笑声,野口桑和莉莉正兴致勃勃聊天。

    他吃惊欲躲,不慎踩中一只花猫的尾巴,吃痛的小家伙狠命一爪挠中他的小腿,人和猫的叫声叠加着冲击室内人的听觉,野口迅即前来开门。

    “孟君,回来啦。”

    孟想只好假笑搭讪:“野口桑,您今天回来得真早啊。”

    野口高兴道:“今天生意不错,不到七点东西全卖光了,松本小姐等你很久了,快进来吧。”

    在他无心逼迫下,孟想勉为其难进门,野口家很小,玄关连着和室客厅,莉莉端坐在几米外的垫子上,笑容可掬地含胸问好:“罗布师兄,晚上好。”

    孟想赶忙依样画葫芦,行礼后脱掉鞋子,等野口重新坐定,再在他对面靠近玄关的地方席地而坐。日本沿袭中国古代礼仪,讲究座次方位,野口坐的位置是主人席,莉莉先来被他安排在上宾席,孟想年纪最轻,主动坐到下席,以示对宾主和长辈的尊敬。这都是他在日本撞墙碰壁学来的经验教训,做习惯了也觉得是对自身素质教养的陶冶,身为华夏子孙,有必要继承祖先的礼仪,免得被当成粗鲁浅薄的野人,让借鉴者看笑话。

    他的表现让主人客人齐露赞许之色,野口冲莉莉夸讲:“这孩子很懂礼貌,敬语也说得不错,比外面那帮野小子强多了。如今日本新一代的风气越来越坏,好多年轻人做事没规矩,女的公然在车站里化妆,穿着短裙蹲在路边吸烟,走路把雨伞晃来晃去,根本不管会不会碰到其他人。男的更不像话,在公众场所大吵大闹,吃东西抽烟喝酒,在地铁里跷二郎腿,大声接电话,隔着人堆相互叫喊聊天,太让人生气。我小时候人们在街上看到行为不端正的小孩和少年可以随意教训,甚至抽上一耳光也没关系,那些孩子的父母如果得知情况,非但不生气,还会当面向人道谢,哪像现在的孩子娇生惯养,只知道吃喝玩乐,日本的未来要是交到他们手中,非完蛋不可。”

    每个国家的老人似乎都热衷崇古贬今,孟想在国内也常听爷爷辈们数落当今小孩缺乏教养,学了一身歪风邪气,国家交给他们迟早要完,同是“垮掉的一代”接班,也不知道数十年后中日两国分别是什么景象。

    莉莉堆笑搭话:“就是说啊,所以我才不想生孩子,现在社会风气太堕落,要是他长大不学好怎么办。”

    野口嗔怪:“这种想法也不行,我们国家已经严重老龄化了,女人要都像您,国家也会灭亡的。遇到好男人还是结婚吧,生一个健康的孩子,也是为社会做贡献嘛。”

    “呵呵呵,瞧您说的,好男人哪儿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这是典型的日式寒暄,相当于正式谈话前的预热,等气氛足够圆融了,野口替莉莉引出开场白:“那个,莉莉桑,您不是有事要跟孟君商量吗?”

    莉莉做出如梦方醒的姿态,稍稍整顿坐姿后对孟想说:“罗布师兄,前天我家里遭了小偷,现在警察还没抓到人呢,我一个人在家很害怕,每天被迫去酒店过夜,实在很辛苦。”

    孟想忙点头:“哦,中午听见您和野口桑聊天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您,相信警方会尽快破案吧……”就此词穷,只好快速以“别担心。”潦草收尾。

    莉莉愁眉苦脸道:“我是相信警方的能力啦,可是……”

    日语的转折动词都放在句首,所以她一开口孟想就知道有后招,但这个后招比想象得还难应付,她居然邀请他搬到她家去住。

    “那小偷落网前可能还会作案,而且我家被盗的事闹得很大,这一带都传遍了,我怕其他小偷知道后会效仿他上门行窃。那栋房子就我一个人住,和左右邻居都隔得比较远,发生这种事真的太叫人害怕了。听说罗布师兄也在找住处,就到我家来吧,我不收你房租,水电气费也全免。”

    这女人显然和野口通过气,老头儿积极帮衬道:“孟君,莉莉桑的提议不错啊,你住到她家去,一来可以保护她的安全,二来又能省下找房子的租金,一举两得的事,你就接受吧。”

    孟想胸脯长草心里慌,结结巴巴推辞:“这不大好吧,太给人添麻烦了,绝对不行。”

    莉莉矢口否认:“看你说的,罗布师兄,现在寻求帮助的人是我啊,说句失礼的话,我其实就想家里多个人会多些安全感,别的人又不放心,只有你最合适,你就答应我吧,求你了。”

    “这、这个……”

    “请别现在拒绝,至少考虑一晚上,明天再答复,拜托拜托~”

    日本女人在请求他人时往往声情动作齐上阵,个个酷似少女漫画女主角,这四五十岁的大妈也不例外,那是她们从小在男权社会里学习磨炼出的降服男人的特技,看着那楚楚可怜的表情,娇柔婉约的腔调,夸张又不失可爱的手势,稍微有点男子气概的都会让步。

    孟想正是两手抓不着缰,阿橘竟也不期而至,来给野口送月见节(中秋)的月见团子。

    “阿橘!”

    “莉莉桑!您也在啊!”

    见两个女人碰面便亲热握手,孟想再吃一惊,然后毫无悬念地目睹阿橘加入说客阵营,和野口一道鼓动他接受莉莉的邀请。

    他一人难顶三张嘴,无奈下采取缓兵之计,请他们容自己考虑一夜。

    等客人走后,他溜到附近的休闲活动场地打电话,召唤他的狗头军师熊凯。这次接电话的既非熊胖也非徐灿,是一个金属音质语气高冷的男人。

    这男人孟想也不陌生,听到他的声音便不自觉哈腰赔笑,分外恭敬地问好:“林教授,我是孟想,请问熊凯在您哪儿吗?”

    “嗯,他在,你是孟想吧。”

    “对对,好久不见了,您近来可好?”

    “还不错,你稍等,我去叫他来。”

    孟想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就听到熊胖在远处喊:“畅畅,地板都擦干净了,你快来检查检查!”

    接电话的男人不悦嗔斥:“小点声,吵死了,喏,有人找你。”

    手机总算转到熊胖手中,但他并未接听,急匆匆走了一段不短的路来到四下无人的场所,才虚着嗓子用谍匪接头的微弱声音问:“喂,孟瓜娃子,你这么暗了找我做啥子?”

    孟想看着表抱怨:“才9点过,哪儿有好暗嘛。你今天跑到林畅家头去了唆?徐灿呢?”

    “他当然在我家头撒,我跟他说我去奈良看老师,今晚上不回去。”

    “你虾子又扯白哦,谨防遭拆穿。”

    “不得,灿灿最相信我了,从来不得怀疑我,就怕畅畅看出问题,你不晓得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都用的是另一部手机,里头的号码都是筛选过的,就怕他查出啥子来,那老子就死硬了。”

    熊胖说这些话时的紧张程度堪比背负家国命运冒着杀身之险潜伏的特工,百般提防惧怕的却是他倾心爱慕的恋人,前文提到他在徐灿之外还有一朵与之并驾齐驱的“红玫瑰”,方才接电话的正是其人。此人名叫林畅,现年32岁,第二代日本华侨,曾在北京留学,普通话流利,但发音仍有股死板的日本腔,加上本人才大气高傲世轻物,言行便处处透着冷艳,目前在大阪大学信息科学研究科任教,是个年轻有为的教授。

    熊胖早年有过劈腿案底,还为此丢掉半条命,可他这人天生心窍多,伤疤好了便忘了疼,见着可意的对象自制力常常迅速清零。这话对他有点不公平,在跟徐灿交往后他曾立定过一心一意的志向,几次心旌摇荡都能成功坚守底线,直至遇到林畅这个“国色天香”的克星。

    “国色天香”是熊胖的评语,孟想听一次吐一次,但只针对他的恶俗谄媚,对林畅的颜值还是服气的。这人虽是个男的,但肤白貌美体态端庄,随便搁哪儿都是人尖,加上才华出众事业有成,气质里自有一种低调的嚣张,说成红玫瑰一点没错,远比软糯清秀的徐灿招眼球。某日偶然在校园里与熊胖擦肩,后者被他一眼夺魂,撞见夙世冤孽似的不顾一切穷追猛打,吃尽各种苦头完成花样倒贴,终于打动芳心一亲香泽,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

    当时孟想听他陶醉炫耀,只想钻到手机里吐他几口唾沫。

    “你娃简直不是东西!当初跟徐灿山盟海誓,这阵遇到更好的就把人家抛弃了,我看你就是吃不得饱饭,身在福中不知福,自己找起孽来造!”

    熊胖厉声反驳:“你晓得个屁!我好久抛弃灿灿了?我跟他好得很!哪个都不要想拆散我们!”

    孟想像打着黑漆灯笼照不清他的心思,疑问:“你都跟那个林教授耍起了,未必还要继续跟徐灿在一起啊?这个不是传说中的脚踏两条船?”

    熊胖的反应极其委屈:“我有啥子办法嘛,我又喜欢畅畅,又喜欢灿灿,两个都想要,哪边都舍不得放手,只好先这个样子了撒。”

    “我日哦,熊瘟丧,你太要球不得了哈,搞忘你是咋个流落到日本来的了哇?当初你背到Antony 网了个日本小三,最后落得两头失俩,现在又想故伎重演,是不是觉得上次没遭痛哦?还想再耍一次火!?”

    “哎呀,你没处到我这个位置,不懂我的感受。我就是同时喜欢他们两个,喜欢的程度还一样深,丢掉一个都像在要我的命,你个人试到想一下嘛,喊你在你妈和你老汉中间选一个,你该咋个办?”

    “妈的批!这个咋个能拿自己的妈老汉打比方嘛!我看你就是没名堂,乱整!骚搞!二天翻船了个人闷倒脑壳去死,不要指望我来捞你!”

    好话歹话都劝不住,孟想只得由他去,熊胖既然生就三心二意的德行,也就天然配备了一心两用的技能,劈腿劈成标准的一字马,居然安然无恙地混了一两年。这也得益于林畅繁忙的工作,日本工作狂多,教授里的工作狂更多,他一面教书一面带研究生还要腾出时间搞科研,平均半个月才能跟熊胖幽会一次。这些临幸都依照孟子“食色性也”的指示进行,但熊胖欢欣中每每抱憾,偶尔也会跟孟想吐槽,说林畅每次□□都只准亲吻抚摸,坚决禁止他插、入。

    “畅畅有洁癖,我帮他打个手\枪他都嫌脏,弄死不准我日他。”

    孟想一个直男,听到此类牢骚就头大,顺势挖苦:“对的嘛,本来我还在想你说你要把自己分成两半,给他们一家一半,手脚都可以对半砍,你娃娃又精灵,脑壳有一半也够用了,问题是鸡、巴只有一个,总不能分起用嘛?这下好了撒,林畅又用不到你的鸡、巴,总算分匀净了。”

    作为一个品学兼优,在和睦幸福家庭中成长的正直BOY,孟想对熊胖的滥情很不以为然,但又觉得这缺点还够不上绝交的地步,也就睁眼闭眼了事,熊胖几次带恋人来东京访友,他也尽着哥们儿义气帮忙遮掩,指望他有良心多积德,别把人家骗太狠,搞到最后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