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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撒谎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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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持正版  “孟想, 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陪我聊会儿?”

    心上人主动邀请,再忙也得腾出空,孟想窃喜今天天时地利人和齐备,说不定能逮到时机表露衷肠。

    “有啊有啊!田田你想聊什么?”

    “也没什么,就想问问你最近在干嘛,生活学习顺不顺利。”

    “都很好,我找到一个实习导演的工作,马上要正式拍片了。”

    “是吗?什么时候开拍?要拍多久?”

    “说是最多两星期后开机, 每个周末拍两天, 12月前杀青。”

    “那你晚上还去筑地打工吗?”

    “去啊, 我还欠着几十万的债务,不打工不行。”

    他对田田诚心耿耿,堪比革命时期接受党组织审查的预备党员,把川野老师借钱交学费的事也交代了。

    田田说:“孟想,你每天学习打工都没什么休息时间,这么累值得吗?”

    若隐若现的疼惜令孟想欣喜, 振奋回道:“我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奋斗, 辛是辛苦一点, 但很幸福。”

    “你就没想过,假如没有背负这个梦想,你现在的日子会过得更舒服?”

    她的问题是孟想早已扪心思考过无数次的, 每次的答案都万变不离其宗, 于是不假思索打字:“或许会那样吧, 以前在川美我学习不错, 专业也还行,虽说在绘画上没什么建树,但以后找工作是不用愁的,教教书,搞搞装饰,当个职业画匠也能过得很滋润。可是那种一眼望到底的生活不符合我的期待,我不想做一只青蛙永远呆在黑漆漆的井底,如果人已经能预见到自己的人生结局很无聊,还要亦步亦趋完成这种无聊,岂不是太可悲了吗?”

    田田一改温柔委婉,尖锐质疑他这碗鸡汤的效力。

    “我理解你的想法,可是你怎么能断定自己目前所走的路正确无误?万一最后的结果很不尽人意呢?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蓝天白云不常见,大多数时间风雨如晦雷电交加,在飞行中摔得鼻青脸肿乃至粉身碎骨,不是比安安稳稳坐井观天更凄惨?”

    女孩子嘛,大多渴望安定,容易有保守主义倾向,孟想理解她,而且疑心这是她对自己的考察,看他究竟能否开创美好,值得其托付终身。

    这说明田田对我也有那方面的想法呀~

    他情绪高涨,斟酌半天,诚心实意表态:“田田,你的担忧很实在,我家里人也存在这种想法,一方面觉得我丢弃十几年的绘画功底很可惜,二一方面怀疑我能不能成功。人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从事未知领域的工作就如同徒手攀登一座未开发的高山,一路险象环生,随时有丧命的危险。可那么多的名山大川不都是前人一步一阶地开凿出来的吗?我的老师对我说,完成一件工作容易,有6分的毅力能交差,能有7分的责任感能及格,8分的认真能做好,9分的耐心能得优,但要达到经典水准,必须有十分的爱。我热爱导演这个职业,它能带给我旺盛的求知欲和学习动力,但凡与这个工作有关,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事我也会热情澎拜地去做。有句话叫天道酬勤,我缺少创作天分,注定当不了优秀的画家,但当一个优秀的导演还是有可能的。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拭目以待,我会让你见证我这一路的成长。”

    他的自信心和冲劲都这么足,旁人怎忍心泼冷水,田田用颜文字表达赞许崇敬,软萌萌地说:“孟想,你真了不起,在这个物质至上的时代,像你这样有精神追求的人已经不多了,真庆幸自己能认识你,每当我对生活失去信心时,都是你言传身教给我鼓励,就像我的心灵拐杖一样。”

    孟想吃蜂蜜戴红花,又甜又美,就地打个滚,噗通摔地上,随意揉揉了生疼的膝盖,急匆匆回复:“田田,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啊,我在东京无亲无故,时常很孤单,这三年多亏你陪伴我鼓励我,你就是我的心灵支柱。”

    田田多半明白他在暗示什么,巧妙地打起太极。

    “你是说我比你胖吗?支柱可比拐杖粗多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外貌协会,从不在意别人的相貌体型,比如凤姐吧,大家都骂她丑,可我觉得人家还挺有才华的。”

    “哈哈哈,要是所有男人都像你就好了,你知道在我们学校美女是稀有动物,帅哥倒有不少。”

    她一提帅哥,孟想就想起顾翼,忍不住打听:“你们系是不是有个叫新田翼的学生?跟你是同级生。”

    “有啊,你认识他?”

    “哦,他是我朋友的朋友,你知道他原来是中国人吗?”

    “知道,我和他关系还挺好的,他的中国名字叫顾翼。”

    孟想犹如套上太上老君晃金绳,失惊打怪不能动弹,他喜欢的女人和他讨厌的男人不止是同学还是朋友,这现象已经不能归咎于东京很小,而是他的人际网太诡异,认识的人都能越过八竿子的距离扯上关系。他突发奇想,怀疑自己的生活难道是《楚门世界》那样人为编导的情景剧,角色、情节都是实先安排好的剧本,只有他这个主角蒙在鼓里。倘若真的如此,那这又是部什么类型的片子?喜剧?悲剧?悬疑?惊悚?或者仅仅是一部无厘头的肥皂闹剧。

    不在意外伤疼痛的他被心理因素造成的头疼困住,危机感仿佛新变异的强大病毒无孔不入侵蚀神经,让他的胆子萎缩成蚕豆大小。

    “田田,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有啊,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昨天还一起聊过天呢。”

    “那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你跟他打过交道?”

    “不,不是。”

    孟想随手抽自己一巴掌,顾翼还不知道自己认识田田,当然不会跟她提及,目前是他自行暴露目标,要是日后二人聊起,那小子一句多嘴说出与自己的交集,不管是公园口、交、澡堂色、诱,还是地铁撸管、合作拍片,都足以把他和田田的爱苗摧毁在萌芽状态。

    当务之急是封住当事人的嘴,情势逼人,看来只好主动约见他了。

    想联系顾翼有两个渠道,一是通过莉莉,二是找奥斯卡,孟想觉得以工作名义询问他的联系方式不会招人怀疑,便选了第二种。打电话前还防微杜渐地做了一次模拟演习,确保自己的语气足够禁欲,最好接近面瘫、性冷淡,确保那狐狸精无空子可钻。

    “喂,我是孟想,明天有时间见个面吗?”

    他以生无可恋的画风通话,顾翼依然回报满园春、色,暖洋洋的语音和风般吹拂他的耳膜,试图唤起他的活力。

    “孟桑怎么突然有兴致邀请我了呢?今天的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啊。”

    “少贫嘴,我要跟你谈一件很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对我来说只有吃饭和睡觉是重要的,你指的是哪一种?”

    妖娆的笑声刺破孟想虚置的声势,他无法再装逼,咬牙詈骂:“我艹……”

    顾翼当真人如其名,故意跟他捣乱,侃侃而言:“听你的口气,是要跟我谈睡觉方面的事务啦,那可得选个好地方,我这人对环境很挑剔。”

    孟想恶狠狠大吼:“麻痹!你他妈幕天席地脱男人裤子,在地铁里硬给男人打手、枪,还敢说自己对环境很挑剔!”

    “哈哈哈~你以前在学校语文成绩不太好吧,至少阅读理解很成问题,我说的挑剔并不是倾向安静安全的环境,相反越是危险容易暴露的地方越能让我兴奋,比如运行中的摩天轮,还有热闹酒吧的卫生间。”

    “仙人,你简直是在给你们祖先丧德哦!”

    孟想受不住刺激,仗着顾翼听不懂,骂了句成都话,之后采取闪电战,火速抛出约会指令:“明天下午4点,到濑田一丁目的绿地来,别迟到!”

    话一出口立即按挂机,使劲深呼吸,用新鲜空气置换肺叶里的怒气,慢慢平静后省悟:自己昨晚明明下决心改善对顾翼的态度,现在这样算不算出尔反尔?

    他个人逮到点话就乱发、浪,未必我还要配合他唆?田田咋会跟这种人交朋友,肯定是被他的花言巧语欺骗了!

    考究顾翼在莉莉等人跟前演绎的假相,孟想的危机意识蠕蠕而动,看来明天还须顺道探听虚实,谨防那小子对田田有不良企图。

    第二天下午上完课,他提前20分钟来到邻近学校的约会地点,见时间还早,趁便用手机查询银行账户。上次退租,房东太太说好返还押金,事后却一拖再拖,孟想左等右等等不到退款,打了好几通电话,最后一次交涉时对方说今天之前退款,但查询结果是:钱仍未到账。

    都说日本人讲信用,很多打过交道的中国人还高度评价他们“信如尾生”,孟想初来日本时也这么想,当时接触的圈子小,遇到的日本人都挺诚实守信,后来待得时间长了,接触过三教九流形形色、色人群,才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日本也有很多贪图蝇头小利,拉完屎又坐回去的JP,这位房东太太算其一。

    当初蛮横地撕毁协议,逼令他搬家,如今还想赖掉租房押金,虽说7万円的金额不是大数目,可这口气却能憋死人,孟想一怒下去电诘问,这回房东太太毫不掩饰地耍起流氓。

    “由于你长期在夜间进行噪音骚扰,我儿子这次模拟测验考得很差,最近情绪低落已处在忧郁症边缘,我们全家人的心情都深受影响,这段时间生活过得一团糟,蒙受的损失远不是这7万块能弥补的,所以很抱歉,这笔钱不能退还,您有意见可以去法院起诉,我会依照判决结果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日本的法律典型的胳膊肘往里拐,外国人跟本国人打民事官司胜诉的可能性只存在于《一千零一夜》中,孟想懊悔自己太老实,怎么会被这鬼婆占了便宜,早知如此就不该搬家,死赖着跟她耗,量她也不敢强行收回房子,现下处境被动,维权艰难,倒是进退两难了。

    他跟房东太太吵了没几句,那婆娘果断地让他品尝到了被人摔电话的窘急,他乌龟吞炸药,窝火得不行,借用熊胖的掐架语录,冲着手机怒骂:“死婆娘!老子祝你马上绝经!”

    入秋后太阳患上阳痿,四点不到日光已斜向梢头,地面漫开阴凉,可他浑身燥火,瘫在长椅上猛抖衣襟,打算待会儿去房东家算账,常言道不蒸馒头争口气,拿不回钱不要紧,骂也要骂够七万,不然这帮鬼子还以为中国人好欺负。

    发泄两三分钟,他渐渐缓过劲儿,突然注意到脚边的影子形状有异,回头一看,顾翼正朝他莞尔,不知已悄悄在背后站了多久。

    阿橘笑道:“莉莉桑也叫我带话呢,说她想多泡一会儿,然后回家睡个回笼觉,让你方便的话就连刚才那位小哥的早饭一块儿做了,不用管她。”

    孟想满口答应,转身才敢发牢骚,给不停非礼自己的骚扰狂做饭,他真也够窝囊的。这也怪男人的身体构造有缺陷,口嫌体正一眼望穿,假如老二争气稳重点,要打要骂都能理直气壮,硬成钻探棒哪是受害者该有的姿态,旁人看来还有同流合污的嫌疑呢。

    再不情愿,答应人家的事也得照办,他回到莉莉家,骂骂咧咧烤了两条秋刀鱼,煎了个日式海苔鸡蛋卷,拌好麻油菠菜,做了两人份的味增汤,汤菜出锅时Tsubasa回来了,进门便喜滋滋说:“好香啊。”,径直坐到餐桌前等开饭,看来是吃惯现成的,理所当然只差敲碗。

    孟想来气得很,黑脸坐下,端起饭碗开动,Tsubasa问:“我的饭呢?”

    “你没长手啊,自个儿盛去!”

    “我是客人嘛。”

    “我也是这里的客人。”

    孟想竭力瞪眼显示不满,不小心把眼眶拉得生疼,连忙撇过脸去眨巴眼。Tsubasa笑了笑,去电饭锅里舀出一碗米饭,轻快地说:“いただきます(我开动了)。”

    看他吃得香甜有味,毫不亏心的样子,孟想暗中骂不歇口,怨气四溢,拉暗室内光线。 Tsubasa浑然不觉,还不知趣地套近乎:“吃完饭你准备去哪儿啊?”

    “上学。”

    “上次在多摩美大的图书馆看到你,你是那儿的学生吧。”

    “嗯。”

    “我正好要去世田谷,待会儿我们可以同路。”

    这话像一把钳子在孟想喉咙上猛的一扼,刚嚼碎的米饭差点呛进气管,他剧烈咳嗽,挣扎着灌下一杯凉水,一副死去活来的情态。

    Tsubasa又晾出无辜的伪装色:“你不愿意?”

    孟想放弃日式的委婉辞令,斩钉截铁说:“对!”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怎么这样~”

    老子好想弄死你娃头儿!

    孟想雷电入脑,无声咆哮后一头扎进饭碗,挥动筷子迅速将米饭扒拉到嘴里,想快点吃完动身,甩掉这死缠烂打的家伙。Tsubasa看穿他的计划,也提高进食速度,两个人仿佛食王争霸赛上的选手,吃得你追我赶,不管味道只求速度,嫌咀嚼碍事,恨不得拿开脑袋把食物一股脑朝腔子里灌。孟想抢先一步吃完,收拾自己的餐具冲进厨房速度清洗,听Tsubasa在身后说“ごちそうさまでした(我吃饱了)。”,骤然扭头大声吩咐:“洗了碗才准出门!”

    日本人素有服从命令的天性,被他一喝Tsubasa下意识说:“はい(是)” ,自动套上了绊马索,孟想趁机开溜,出门跳上自行车风风火火驰向车站。

    骑出一条街,他断定徒步的人不可能追得上了,便减缓车速,松快地吹起口哨,看看表时间还早,优哉游哉慢慢骑也来得及。哪曾想乐呵不到两分钟,身后一阵惊魂的车铃声,一头棕毛的小子滑翔着闪进视野,也踩着一辆自行车。

    “孟桑,你怎么才骑到这里,太慢啦。”

    孟想大惊,问他哪儿弄来的车,听他随口说偷来的,身子一歪右脚落地,呵斥:“太不像话了!这是犯罪,赶紧给人还回去!”

    Tsubasa轻轻一哼:“这还不是孟桑害的,谁让你拼命甩开我。”

    他挥洒自如施展傲娇情态,日常想必很受宠爱,孟想又气又急,七上八下妥协:“好,我准你同路就是了,快把车放回去!”

    Tsubasa展颜嬉笑:“骗你的,这车是我在松本小姐家的车库里找到的,已经跟她发过借用信息,晚上还回去就行了。”

    孟想将信将疑,他又使坏:“你不信,我就把车放回去,让你载着我走。”

    “不!你、你还是骑车吧。”

    谈判停当,二人一道骑行,情绪一晴一阴,Tsubasa顽皮好动,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孟想目不斜视唇齿紧闭,让他的搭讪悉数报废,那情形就像一只活泼的白鸽在逗弄蠢笨的呆鹅。

    意识到这只鹅顽固执行闭关锁国政策后,白鸽终于生气了,加速飞行,转眼远远抛开他。看他车速快如流星赶月,孟想忧心顿起,就在此时,街头奔来一辆大货车,那货车按正常速度行驶,发现骑车人还适时减速,Tsubasa却不躲不让,笔直冲向车头。孟想大叫一声,心脏几乎飞出嗓子眼,货车应他心意急刹车,狠狠颠簸一下顿住,Tsubasa连人带车滚进车身下,直到孟想赶到才在他拉拽下爬出来。

    “你疯了吗!看见卡车也不躲!”

    孟想火烧火燎的,怕他受了重伤,任他瘫在怀里不敢作动,Tsubasa靠在他胸前喘了口气,抬起头,眼睛里的慧黠一分没少。

    “你总算理我了。”

    他搂住孟想脖子,俨然一只撒娇的猫,淘气地露一露舌尖,似乎随时会照人脸上舔过来。孟想成了冒烟的煎饼,毛焦火辣,比他更火大的是司机大叔,从车窗里探出头训斥:“你们搞什么鬼,存心找死吗?还不把自行车拿出来!”

    孟想见这人满脸横肉,头戴海盗巾,赤、裸的胳膊上爬满五颜六色的纹身,喷有骷髅彩绘的货车上挂了许多灯笼,明显是道上混的。忙从车身下拖出自行车,连连向对方鞠躬道歉,送走大货车再回头收拾肇事者。

    Tsubasa正弯腰查看变形的自行车前轮,歉意地朝他憋憋嘴:“怎么办,车摔坏了。”

    孟想心塞欲狂,指鼻大骂:“你这人有毛病是吧,故意撞卡车,活得不耐烦了吗?!”

    Tsubasa挑眉嘟囔:“谁让你老装深沉的,我想给你制造点情绪嘛。”

    上次在地铁站他也是置生命安全于不顾莽撞地穿越铁轨,为一个任性目的不惜掀起轩然大波,这旁若无人的个性在日本社会都够格当恐怖分子了,也难为他能安然无恙活到这岁数。孟想发植穿冠,正言厉色詈问:“你老是缠着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Tsubasa 笑道:“我喜欢你,想跟你做朋友。”

    语气稀松平常,像在表述一件日常小事。

    孟想巨石砸头,想不抓狂都难。

    “可我不喜欢你,完全不想跟你交朋友!”

    “别这么快下结论嘛,你都没试着了解过,先跟我交往看看吧,保证你会改变看法的。”

    “呵呵,你哪儿来的自信?”

    “大家给的呀,认识的人都说我很招人喜欢,我也这么认为。”

    遇上自信爆棚的厚脸皮,任何指责都苍白无力,孟想抱怨日语太贫瘠,掐架方面天然疲软,搜肠刮肚也只想到一个:“きっめ(臭小子)”,这显然对Tsubasa毫无杀伤力,见孟想的脸青红交替,他表现出自以为是的体贴。

    “你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吧,但是现在车坏了,我们怎么去车站呢?”

    “……你可以扛着车走。”

    “那多慢呀,我把车停在这家超市门口,然后你骑车载我好吗?”

    “不好。”

    “那我载你?”

    “不好!”

    Tsubasa微微噘嘴,忽然朝他身后一指:“松本小姐来了。”

    孟想顺势一张,街上空无人影,未及扭头已被他狠狠推倒在地。

    “喂!你干什么!”

    见Tsubasa骑着他的车扬长而去,他气急败坏爬起来追赶,边跑边骂,头发飞成蒲公英状,远看形似发怒的狮子。Tsubasa停在一条水渠边,淡定威胁:“你再过来我就把车丢到水里去。”

    知道这坏小子说得出就做得到,孟想急声喝止:“我警告你别乱来啊,到底想怎样,给句话!”

    “目前只有一个要求,你骑车载我去车站。”

    “别胡闹了行吗?我没空陪你玩!”

    “那就陪你的车下河游泳咯。”

    Tsubasa作势把车往沟沿下推,孟想跺脚失色,别无选择地接受条件。

    二人再次结伴上路,Tsubasa站在后轮的火箭筒上,双手抓住孟想肩膀,比骑马还快活。

    “孟桑,骑快点嘛,太慢了会迟到呀。”

    他得寸进尺搂住孟想颈项,下巴搁在他的头顶,暧昧的动作虽不会招人侧目,也够叫孟想难堪,不时躁骂:“放开,你想勒死我啊!再闹就把你扔下去!”

    吵闹着来到地铁站,孟想从没想过这条走了三四年的上学路有一天会如此坎坷,由衷地敬佩起唐僧师徒,当年他们西行取经斩妖除魔,自己却连一只小小的狐狸精都对付不了,看来这辈子别想成正果了。

    眼下行程刚过半,只盼上车后那妖精别玩新花样,他默默祷告着,居然得到神明垂听,快到月台时Tsubasa说要去卫生间,让他稍等一会儿。

    孟想暗骂:“哪个吃饱了才等你!”,等他一走,马上大踏步前往月台,一心赶上最近一趟列车。正是爽朗,手机突然在裤兜里打个寒颤,是田田的邮件。

    “孟想,你现在在哪儿?”

    早上收到心爱姑娘的消息,无疑是个好兆头,孟想晦气一扫光,停下回信:“我在地铁站,等下坐车去学校。”

    “是目黑地铁站吗?”

    “是呀,我每天都在这儿乘车。”

    “好巧,我也在这个车站,昨天和女同学去吃饭,晚上住她那儿,正要从这里转车回家。”

    “是吗!那你现在在哪儿?我们能不能见个面?”

    孟想闻讯翘首张望,四面人潮汹涌,不知田田淹没在哪道激流里。不过这是他们相识以来靠得最近的一次,他太想抓住机会见一见这个令自己牵肠挂肚的女孩子。

    田田也有此意,回信说:“我在17号站台,也是往世田谷方向去的,你过来吧。”

    “好!我三分钟内到!”

    孟想拔腿狂奔,欢愉推动能量马达,使他身轻如燕,想象的大门洞开,飞出无数他为田田虚构的影像。这些影像并不都是美丽的,有些样貌平平,有些还跟漂亮相距甚远,但无论美丑都有一个共性:温柔、善良、文静、体贴,这是他爱慕的基石,只要基石稳固,不管上面的建筑是何形状都是他向往的乐园。

    他准时来到17号站台,在人群中急切搜寻,同时发消息:“田田,我到了,你在哪儿?”

    未能及时得到回音,他焦急难耐,目光逐一扫遍站台上年轻的单身女孩,没有一个与目标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