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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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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死了, 那些箭上的毒毒性太烈, 而玲珑中毒太久,早已毒气攻心,便是华佗转世也难救活, 还未待苏轻言问出玲月到底是谁又住在何处便已断气。

    许酒虽对玲珑印象不好,若是没看到她也罢,但现下眼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还将她弃尸荒野, 她是做不到的,怎么的也要让她有个葬身之所。

    “我们将她葬了吧。”她弯下身, 将玲珑身上的箭一支一支拔下来,摆在一边。

    苏轻言知许酒不会丢下玲珑走,低低应了声:“好。”

    他不好碰玲珑,便只能在不远处挖起坑起来。

    安葬完玲珑, 已是夕阳西下时, 眼看着天色不早, 二人才起身回城中, 临走之时,苏轻言特意拿了一只还沾着黑血的箭, 这些射杀玲珑的箭, 和当初射杀他们的箭是一模一样,而上头的毒, 也是涂的一模一样的。

    许酒并没有苏轻言想得那么多, 在安葬玲珑的时候, 她想起了当年安葬苏迎时的场景,她似乎有好些年没有去过他的坟头了,也不知现在是何模样。

    一路上,她都有些恍惚。

    苏轻言看着她这模样,知她此时定什么都不想说,只想静静,他虽担心,却也没有说话打扰,只安安静静坐在她对面。

    直到下马车,在徐府门口看到同苏迎长得一模一样的暗影时,许酒的心才定下来些,直奔着暗影而去。

    许酒的心定下来了,苏轻言的心却又提了起来。

    此时的暗影已经在顾恒的强烈要求下换下了那一身红衣,改穿了一袭紫衫。

    见着许酒朝自己奔来,眼中似还有些湿意,暗影便猜出许酒定又把他当成了苏迎,他着实不喜欢被人当成替身,所以刚刚在顾恒说苏迎也喜欢穿红衣服后,他二话不说忍痛丢掉了刚做没多久的新衣服,又赶去买了几套其他颜色的衣服。

    事实证明,光换衣服其实是没有效果的,估计还得换脸。

    他趁着许酒还没扑到自己身上,当即率先伸出手,开口道:“那个……许姑娘……我不是苏迎,你……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苏轻言听到暗影的话便下意识看向许酒,只见得夕阳下许酒的脚步顿了顿,瘦弱的背影霎时拉耸下去,在暗影面前垂下了头,地上被拉得长长的影子都在昭示着许酒心底的失落。

    他握着长箭的手紧了紧,正欲走过去,却又见得许酒抬头,望着暗影,认真道:“我知道你不是苏迎,我只是想同你说说话而已。”

    暗影和苏迎的性子完全是南辕北辙,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人,许酒心底其实再清楚不过,她只是看着那张脸,便想亲近而已。

    苏轻言站在了原地,似乎能想像到许酒眼底的失落,他又看向暗影,见暗影看着许酒的眼神似有些松动,又带着些许怜悯,心底莫名觉得烦躁,就仿佛当年许酒跟沈容二人交头接耳时他的心情,他大步朝着他们走过去。

    暗影看着许酒失落的模样,心底也有些不忍,他想了想,还是苦口婆心道:“想要说话随时可以找我,但该有的距离还是要保持的。”

    他一个男的不打紧,许酒终究是女孩子。

    许酒愣了愣,她从来没想过这个。

    当年在京城再遇苏迎时,她便已经打定主意以后要嫁他了,是以,从来没有在意过什么男女大防,总是逮着机会便撩他,每每见面便扑倒苏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而苏迎也从未说过如此不妥,暗影同苏迎长得太像,除去他的右眼角没有那颗泪痣以外,二人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以许酒在见到暗影时总是会不自觉想要扑倒他。

    正愣神间,她的手便被人牵住,她愣愣抬头,却见苏轻言眉目低垂,对着暗影道:“酒酒思念故人心切,若有冒犯江公子的地方,在下在此替酒酒陪个不是。”

    许酒怔怔看着苏轻言,心中十分不解,她冒犯了暗影,为什么苏轻言要替她道歉?

    苏轻言的表情,完全就像是拿许酒当成自家人了,他做的这么明显,许酒却毫无所觉,暗影不禁同情了苏轻言一把,讪讪笑了笑,道:“无碍无碍,许姑娘以后注意些便是了。”

    许酒也知自己的行为终是不妥,低头道:“我以后尽量控制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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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的知州徐安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很得青州百姓的人心,但他也是个会审时度势有心往上爬的,皇帝在考虑立储的关键时候将苏轻言和顾恒都调职入京,并委以重任,可见皇上是宠信他们二人,有心想让他们辅佐将来的太子,得知他们二人会路过青州,他便想拜会拜会这二人,邀他们来府中一叙。

    熟料昨日刚写好拜帖,便听到管家来报,威远候和苏大人遇刺,苏大人受了伤。

    他忙亲自带着人去将手上的苏大人接回府中,好在他们身边有余松这个能人,找到了无涯山庄的人帮忙,徐安这心才算放下来,又忙去寻威远候他们。

    本来昨日已经让厨房备好饭菜准备款待他们,结果因为苏轻言受伤昏迷,顾恒他们几人又一直担心着苏轻言的伤势,他便默默让人将那些饭菜送到了他们房中,今日一大清早又有人来报出了命案,那受害者不知所踪,他又忙着寻找杀手和受害者,便没顾得上苏轻言他们几人。

    到得下午时分,他回到家问过管家,才知苏大人今早已经清醒过来,并去了岐山赏花,他这才放心又让厨房准备了饭菜,在贻丰园设宴款待他们,顾恒他们早早便同徐安一起去了贻丰园,管家奉命去门口等着苏轻言和许酒二人回来。

    管家刚到门口,便见着了苏轻言和许酒,还有下午一脸郁闷说要去买新衣服的江淮也在,他忙迎了上去,恭恭敬敬道:“苏大人,许姑娘,江公子,我家大人已经备好饭菜在贻丰园等着三位。”

    苏轻言点了点头,道:“劳烦管家带路。”

    老管家垂首道:“请随老奴来”

    苏轻言并没有放开许酒的手,而是一直牵着她跟着老管家往贻丰园的方向走去。

    暗影看着苏轻言牵着许酒离开,理了理自己刚换上的新衣,也一脸悠闲地跟了上去。

    苏轻言将许酒的手握得很紧,他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的,她总觉得向来在她面前表现得温和有礼的苏轻言似乎在生气,可她却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只愣愣跟着他走着。

    许酒抬头看着苏轻言紧抿的唇,恍惚间,想起有一次苏迎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大步走着。

    那是在皇帝寿宴未几日之后,她看苏迎在看柳笑云为皇上献舞时的神情,以为他喜欢柳笑云那样会跳舞的姑娘,只是可惜,她从来不会跳舞,便去找沈容,那时她因为沈容给她的玉簪和香料都深得苏相喜欢,已经俨然把沈容当成了帮她追苏迎的军师。

    沈容听得她的话后,便从宫里带出来几个舞姬,教她跳舞,教她如何让自己变得跟柳笑云一样。

    习舞之人多半身段柔软,身段越是柔软,舞姿越是好看,偏偏许酒的骨头硬得狠,柔软度远远不如柳笑云,连最基本的劈叉弯腰都做不来,以致短短几日,身上便有不少摔伤的淤青。

    好在为了苏迎,她做什么都不觉得苦,那段时间,她强忍住没去找苏迎,而是潜心跟着舞姬学习各种动作,半个月下来,竟也能舞得有模有样。

    得到舞姬的肯定之后,她便兴冲冲地去找沈容,沈容和苏迎一起长大,对他的喜好肯定了解,他若觉得可以了,那苏迎肯定也觉得可以。

    正在她舞给沈容看的时候,原本说没空的苏迎不知为何出现在沈容的府中,太久没见,她在看到苏迎的时候失神了,一个没留心,脚下踩空,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沈容似没有看到苏迎,忙过去查看她的伤势,她却是怔怔看着苏迎,只见他清冷的眉目微蹙,似有些不高兴,随即脚跟一旋,便要离开。

    他似乎在生气。

    她心底焦急,有心想去追苏迎,可刚一站起来,便觉得脚钻心的疼。

    沈容道:“看来是脚扭了,我扶你过去那边坐坐吧。”

    许酒看着苏迎离开的背影,眼眶直泛酸,不知道自己又哪里一见面就让他生气了。

    脚踝的疼痛、长时间求而不得,做什么都似乎打动不了苏迎,她心中觉得压抑地难受,干脆任性地往地上一坐大声哭了起来,沈容站在一旁,似有些手足无措。

    她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听到沈容的声音,似非常惊讶,道:“阿迎,你怎么来了?”

    苏迎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路过,顺道进来看看。”

    许酒顿住哭声,一口气噎在喉中,泪眼汪汪抬头看苏迎,她以为他生气离开了。

    苏迎手中握着一个手腕大小的罐子,在她面前蹲下身,掀开她的裤脚,微凉的手指捏了捏她脚踝上肿起来的地方,道:“疼吗?”

    她含泪点了点头。

    苏迎又将那罐子打开,里面的绿色药膏晶莹剔透,他将药膏涂抹在她脚踝上,垂着眸子替她揉散,那药膏也不知是用什么制成的,她脚下的疼痛缓解许多。

    片刻后,苏迎站起身,道:“最近半个月就好好走路,别折腾自己了。”

    她又点了点头,还没从苏迎去而复返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苏迎对着她伸手,道:“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她忙搭上苏迎的手借力起身,苏迎就这样牵着她,告别了沈容,一路往相府门口走。

    她看着他紧抿的唇,便知道他还在生气,她虽不知他在气什么,犹豫半晌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别气了,好不好?”

    而如今,苏轻言也是眉头微蹙,紧抿着唇,同当初的苏迎像极了,恍惚中,许酒如中了魔怔,开口道:“你别气了,好不好?”

    苏轻言听到许酒这话愣了愣,心底无奈叹了口气,转头道:“我没生气。”

    当时苏迎也是这样一幅神情,这样一种无奈的语气回她同样的话,他的动作和习惯和苏迎太过相似。

    许酒顿住脚步,那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对了,她说的是:“你明明就在生气。”

    心中这样想着,许酒嘴上也这样说了:“你明明就在生气。”

    说罢,她静静看着苏轻言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