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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取木连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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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了个梦。

    寒风冷冽,枯叶飘零。宫中例行宴会,阿谀奉承,好个没趣。我扯了个去更衣的谎,披了一件茜色披风,也没带随侍奉宫人,一个人去御花园中瞎转。

    转累了就去亭中歇脚,亭中有一个炭盆,总有人往里加着碳,所以亭中倒觉得温和适宜。

    我从袖子里掏出张纸,纸上写着几行字。我盯着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烦闷的要扔进炭盆里烧了。

    纸尚未脱手,身后便有一人轻轻捏住。这手白皙如玉,素净修长。还未等我细看,手连带着我要扔的纸都收了回去。

    随即是一个温柔好听的声音:“且慢。”

    我扭头,见是一身着淡雅宫装的女子正站在我的身后。这女子眉目含笑,气质雅然,虽不若花艳月娇却独有一番气韵,尤其是眼底下的多情痣仿若藏有万千深情。

    我依稀记得她是哪家的闺秀小姐,但不知晓名姓。

    “你是……”

    她抿唇轻笑,也未给我行礼问安,就径直坐在了我身侧的石凳上,然后低头细细打量我的字。

    “谁让你看了!”我见她一句话不说就看我的笔墨,有些羞恼,一把夺了过来。

    她也不躲闪,由着我把信夺走,漆黑的眼眸却神采灿烂。

    “这是你写的?”

    我收进袖子:“和你有关系?”

    她对我的冷漠毫不在意,温和的双眼荡着笑意,“这小说写得很好,为何要烧掉?”

    我一怔:“你把它称作小说?”

    她温和的颔首,声音犹如暖阳春风:“自然。”

    我心中黑雾散去,顿时开朗起来。我写的文字,得到别人认可的,她是第一个。

    顿了顿,我警惕的看着她:“你不会是在巴结我罢?”毕竟朝中已有传闻,皇上欲把我立做监国之位,手握重权。

    她闻言又笑,轻轻摇头:“不是。写得真的好。”她抬眸温和的看着我:“只不过,青流二字再稍稍隐改一下更好。”

    清流是我文字中的主角,我把她当了自己。

    “你有什么高见?”

    她沉吟片刻,伸手蘸了些茶水,在石桌上写下两个字。

    “清榴。”

    我撇了撇嘴:“我当你能写出什么来,也不过如此。”

    她含笑点头。

    我心思一动,突然说道:“既然你觉得写得好,不如你与我一起写,我也看看你能写出什么?”

    “怎么写?”看来她也有些兴致。

    “你就顺着我结尾写,我若觉得不错,就顺着你的结尾……”我原本觉得她不会明白我的意思,刚要详细解释。

    她却笑道:“好。”

    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早了,爹爹不许我出来久了。我在家中写完,着人送去你宫中。”

    “你知道我是谁?”我有些意外,我见她不行礼的样子以为她把我当成了什么府的小姐。

    “你文中化名太不隐晦,所以才让你改去。否则被人看出,岂不惹了麻烦。”

    她又像是想起什么:“我给你的信写你名字似不合规矩,不如也隐了,叫你轻瑠如何?”说着蘸茶水写了那两个字。

    “你随意。”

    她轻笑:“那我先走了。过几日给你接下来的文章。”

    “嗯。”

    她袅袅而去。

    我这才想起没问她名姓。

    “哎,我要给你回信,怎么称呼你?”

    她停步,温和笑道:“从我名姓中取木连朱,株雅如何?”

    我不以为然:“真不好听。”

    她好脾气道:“那再隐隐,竹芽如何?”

    我乐了:“蛀牙好,这个好。”我竟笑的趴在桌子上。

    等再抬头睁眼……

    “阿流,你怎的了?”眼前是安襄离和魏子明关切的目光。

    “啊?”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子摇摇晃晃,四下看去,原来是在马车里。

    安襄离用手绢按了按我的额角:“做什么梦了?神情这么痛苦,出了这么些冷汗。”

    我这才发现,我后背几乎都湿透了。

    “啊?”我呆呆道。

    安襄离摇了摇头:“问你做什么梦了!”

    “做了个……”我一顿,竟连梦中梦见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一句温柔的话:“取木连朱,株雅如何?”

    我缓缓摇头:“忘了。”

    魏子明立刻嘲笑我:“依你那破脑袋,忘了正常。”

    我做起身,望了眼车窗外光秃秃的山丘,这才想起我在赶往震去的路上。

    我刚松了口气,又是一顿:“不对啊,你俩怎么在我车上?!”

    明明记得,出城时马车里只有我一人啊!

    魏子明和安襄离瞅着我嘿嘿讨好的笑。

    我木这脸:“说!”

    魏子明委屈巴巴:“那人家也担心阿泠嘛。”

    安襄离委屈巴巴:“那人家也担心二姐嘛。”

    我微笑:“你们最好编个我信的理由,尤其是襄离。”

    魏子明道:“我家老头逼我娶妻,我得出去躲躲。”

    安襄离道:“我家父亲逼我嫁人,我也想出去躲躲。”

    我继续微笑着看他们。

    片刻,二人终于低着头心虚的说了实话:“想去玩。”

    ***

    安云落在这个小空间中收拾出一片干净的地方,唤还在想办法将头顶上的墙块移走的符泠:“别白费力气了,这墙体千斤重,单凭你我哪里移的开。”

    符泠纠正:“是单凭我。你自始至终没有动过。”

    安云落笑道:“什么时候了阿泠还斤斤计较。”

    符泠:“……”

    符泠距离安云落一丈远的地方坐下:“已经一天了,送消息的人已经快到临省了罢。”

    “八百里加急的信,明天阿流就收到了。”

    “嗯。”

    安云落顿了顿,温和的笑道:“阿泠坐那么远作甚,我又不会吃了你。”

    符泠淡淡道:“难说。”

    安云落笑意一顿:“阿泠这是什么意思?”

    符泠靠在墙上,用明天可能会下雨的平淡语气说道:“你派人暗杀我的次数自己都数不清了罢?”

    安云落垂眸,再抬头时温和的微笑化作了没有温度的似笑非笑:“彼此彼此。”

    符泠不再言语。

    安云落惆怅道:“这次刀柄上都抹了毒,你竟还是没事。真是可惜。”

    符泠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伤口一直不停的疼痛的感觉,安抚她:“也并不是很可惜。”

    安云落勾起往常的笑:“罢了。反正,我们都有可能死在这里了。”

    余震猛烈,这房梁本就不结实,一旦哪里断裂,她们便会彻底埋在这废墟下。

    安云落学着符泠的样子,也双手叠起垫在脑后:“以我的命换你的命,父亲大约也是愿意的。”

    符泠神色微动,看了她一眼:“这时候了你还能这样笑,佩服。”

    安云落温和道:“怎么?难道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温柔面孔?”

    “你没有说错,所有人都是喜欢的。”

    安云落闻言眼底一暗,缓缓笑道:“没想到堂堂一将军,被敌军围困时都没死,最后竟被墙块砸死。”

    符泠闭了眼:“歇歇嘴罢,还不知要困几日,这里又没水喝。”

    安云落从身后摸出两个红彤彤的果子:“晨起出门时随手拿的,没想到还真起了作用,”扔给符泠一个,“省着点吃。”

    符泠接下,继续闭眼休息。

    这次倒真被她说准了,因这次余震猛烈,山体崩塌,救援人员迟迟进不来,县城里留下的人又都是老弱病残,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五天……

    七天……

    符泠全身都没有了气力,站都站不起来,只觉得困乏的要命。

    “阿泠阿泠,可万不能睡。”

    符泠闻言睁眸,朦胧中,似有人坐在她身侧,温柔的看着她。

    “阿泠,你这回要睡了,可就真起不了了。”

    符泠眨了眨眼:“你总在我快不行的时候出现,也不知是来接我的,还是来……”

    喉间一哽,符泠停了话语。

    那人微微笑着,纵使眉目温柔,可眼底却有隐不住的哀伤。

    “阿泠,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可是又不知如何说起。”

    符泠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强撑着向那人靠了靠,轻轻抱住她,干涸的喉间拼了性命才吐出这几个字:“我想你。”

    肩头微热,那人似乎真切的流下了眼泪:“我何尝不想你,不想你们……”

    “我常常能见到你。”

    “阿泠,你明白的,那不是真的我。现在的我,也不是真的我。”

    “我想见你。”特别的,想见你。

    “终有一日,你我她,都会相见。”她站起身来,缓缓后退。

    “别走,别……”

    记忆中最后的便是她温柔的笑与哀伤的眸。

    “姝雅……”

    墙体轰然一塌,一阵久违的光亮照射了进来。

    一女子当先冲了进来:“符泠!安云落!你们在哪里?”

    身后是惊呼声:“公主危险,别进!”

    “啊,她们在这里!”

    这女子当先将符泠扶起:“符泠还有气息,快去看看安云落!”

    一男子声音:“她也有。”

    “来人!御医!担架!快将她们抬出去!”

    符泠艰难的想要睁眼,眼前却被人盖上了一方黑色的手帕。

    她伸了伸手,想要抓住那个她想念许久的人。

    “别,别走……”

    ——姝雅,我真的,很想你。

    ——我知道的,阿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