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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动来动去。”卫君庭有些不满,视线扫过赵巍, 赵巍赶紧说:“我去,我去,那凝萃露在哪里?”

    “在我房间,就那儿。”乐安伸手一指,赵巍松开她, 颠颠地去了。有御马监的小太监带着,他一下子就找到了凝萃露,一点儿不耽搁地到了皇上面前,把凝萃露呈了上去。

    乐安准备去接, 卫君庭却拿了过去, 把凝萃露倒在手心里,他搓热了,然后轻轻地按到乐安小腿淤肿的地方。

    ?!

    乐安目瞪口呆。

    赵巍掉了下巴。

    这, 这, 这现在是怎么个情况?皇上怎么还亲手给一个奴才揉起腿来了?

    快住手啊,我的皇上。

    “皇上, 您折煞奴才了, 这种事还是奴才自己来吧。”乐安受宠若惊, 心肝肺都在颤抖。

    卫君庭却没有停手,反而揉捏起来, 乐安又疼又尴尬, 虽说她是一个现代人, 但是她还没谈过恋爱,没有跟异性如此亲密接触过,更别提这个人是皇上,还在揉了一会儿后抬起头来问她还疼不疼。

    “不疼,不疼了。”对着那样一双深邃的眼眸,乐安突觉心中一跳,小腿上他的手掌温度炙热,她能感觉到他手上的茧子粗糙硬实,被他掌心覆盖的地方麻酥酥的,像有一小队蚂蚁顺着那发烫的小腿瘀伤处爬到她的心里,痒痒的,怪怪的。

    “皇上,要不然换奴才来吧?”赵巍颤巍巍地,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九五之尊蹲在一个太监面前,还亲手给他把淤血揉开,这传出去不太好吧。

    卫君庭闻言瞟了他一眼,目光凉凉,赵巍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暗忖道:难道自己说错话了,天地良心,他可是一心在为皇上考虑。正当他忐忑不安时,乐安实在不想让这两人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身上,开口说话了。

    “皇上,赵公公,我真的没事了,不用麻烦你们。”

    她连说了两遍,卫君庭估摸着应该是没有大碍了,起身之后,赵巍立刻上前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拂去了衣服下摆沾到的草屑。

    “皇上,你是来看追风的吧,它好着呢,只是前儿新送来的那匹马,追风不喜欢,一直欺负它,奴才只好暂时给它们分开,把那匹马栓到另外一个马厩里了。”乐安解释了一下,卫君庭一手背在身后,有些心不在焉。

    指间上还残存着刚刚触摸乐安小腿那种滑腻的感觉,莹白的皮肤如玉,细看之下,连汗毛都少有,双腿又直又细,丝毫不逊于宫里的嫔妃。

    之所以是说嫔妃而非宫女,是因为卫君庭洁身自好,除了之前教导人事的宫女,他从不随便碰宫里的侍女,唯一有过亲密接触的也不过是后宫里的几位妃子而已。

    卫君庭目光不知不觉又停留在乐安的腿上,见她走路正常,暗暗点了点头。其实刚刚他也是见乐安腿脚不利索又推拒不让他看,他才有些着急,做出了蹲下抹药的行为,等到乐安回答他问题结结巴巴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妥,然而看到那瘀伤太过明显,既然已经药膏在手,他所幸就抹了上去,顺便用那娴熟的手法揉了揉,之后见乐安的确有所好转,他虽然没表露出来,但是胸膛还是向前挺了挺,腰背也更直了。

    看了追风跟那匹新来的马,又待了一会儿,卫君庭嘱咐乐安不要太过心急,追风性格如此,要让它接受新马为伴,必须得慢慢来。

    乐安得了卫君庭的话,也觉得自己是着急了,点点头表示一定听皇上的话,卫君庭瞧着她顺从柔和的样子,低头露出的脖颈弧度优美,而那小巧的耳垂……

    嗯?耳垂上怎么有耳洞?卫君庭有点奇怪,再次看了看,另一边的耳垂也有,这是怎么回事?

    “你的耳垂上怎么会有耳洞?”卫君庭闲闲地问了一句。

    乐安下意识就去摸了摸耳垂,暗叫不好,今天忘记把耳朵抹黑了。一急,脸又红了,耳朵上也染了粉色,卫君庭就看着他快速地红了脸跟脖子,耳朵尖也是俏生生地粉,不禁觉得好笑,这个乐安也太容易害羞了。

    “启禀皇上,奴才小时候身子弱,爹娘为了能让我平平安安地长大,就把我当成女孩子来养。从小穿女孩的衣服,起了个女孩名,还扎了耳眼,因为时间有点长了,所以这耳洞就一直有了。”乐安都有点佩服自己了,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么个理由。

    这一说出来,配上一副回忆的表情,连她自己都信了。

    “原来如此。”卫君庭明白了,怪不得他看起来这么奇怪,原来一直是被当作女孩养的。他这么一说,卫君庭越看越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流露出了些许女子的娉婷,但是男子的干净利落还在,所以也不会让那个人讨厌。

    这样一个人应该是从小被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吧,但是又为何进了宫呢,他的亲人还在吗?卫君庭看着乐安,见乐安一双眼睛里只有放松,而就这几次的见面来看,他性格温暖柔和,并没有被苦难生活所压倒而充满戾气,小太监还挺不错。

    “既然腿脚不便,便允你休息几天。”卫君庭低沉的声音入耳,乐安心里一喜,这还给自己放假?皇上怎么这么体贴了?

    “谢谢皇上。”乐安嘴角微抿,像是在强忍着笑意,但是显然没有成功,两边的梨涡趁着他整个人更加娇俏。

    得,这么一瞧,更像个女子了。

    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赵巍庆幸地想:幸好自己聪明,说了好话,太监总管不好当啊,得时刻揣摩皇上的心思,还不能让皇上看出来,真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但是想想自己也算在太监官职中身居“高位”了不是,这就叫痛并快乐着。

    但是,他很想提醒皇上,别吃太多,理由嘛——

    来了,又来了!

    赵巍屏住呼吸,努力做到没有异样,待那股子气味终于散去,他才悄悄背过身去,借给皇上拿上好茶叶的功夫,赶紧吸了口气。呼,差点没憋死,调整好呼吸,他再看皇上,皇上啥事没有,面色如常,好像刚刚出虚恭的根本不是他一样。这等不动声色的镇定,赵巍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相反,大臣们就不行了,要不然这几天他们也不会前来奏事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可是,难得皇上有喜欢的东西,脸上也比以前多了一些表情,赵巍是真的很高兴,不过,这糖豆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赵巍敏锐地发现,皇上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皇上有烦心事,做奴才的心急如焚,这种时候,就是他赵巍替皇上排忧解难的时候到了。

    趁卫君庭午休的时候,赵巍来到了御马监,乐安正在马厩里给大红清理粪便尿液,鞋上无可避免地沾了一些污秽之物,身上也有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赵巍一眼看到乐安忙得满头臭汗就开始犹豫了,待把乐安从马厩里叫出来,走近闻到她身上的那股酸腐气,赵巍更是怀疑自己的决定,到底该不该让他给皇上做吃食,臭味一阵阵的,他扇着鼻子连连冲她摆手:“走远点,好大一股味,你别靠我太近。”

    被人这样嫌弃,乐安闻了闻自己,好吧,的确是臭烘烘的,但是谁清理粪便,身上还能有花香啊。知趣地站远一点,乐安奇怪地问他:“不知公公叫我何事?”

    赵巍把手放下去,咳了一声问:“你是不是会做那种糖豆子?”

    “哪种?”乐安不解其意。

    “咳,就是上次你给皇上吃的那种焦糖豆,你还有没有?”

    “哦,你说那个,被皇上全部拿去了,连钵子都没有留下,所以我还没做。”乐安老实地回答道。

    赵巍一听,这小太监语气怎么有埋怨的成分在,不就是一个圆钵子嘛,还当成宝贝了,真是鼠目寸光。

    “这皇宫内的东西都是皇上的,包括你说的那个圆钵子,怎么皇上拿了,你还有不满吗?”

    “奴才不敢。”乐安一缩脖子,请公公恕罪。

    “行了,那糖豆子你今天就做,待会儿我差人送两个小坛子来,你就把糖豆子放在里面,其中一个留给你,你就不要惦记那个粗糙的圆钵子了。”赵巍声音高高地,双手交叉,命令道。

    “可是,公公……”

    “没什么可是的,这是命令,给皇上办事,你还想推辞不成,即刻去办,我得回正源宫了。”赵巍打断她,琢磨着卫君庭该起来了,想要赶紧回去,刚走一步,又想起什么,退了回来。

    乐安一喜,正要再说些什么,赵巍手一抬,制止了她,瞥了她一眼,嫌弃道:“去换身衣服,洗个澡,再去做糖豆子,不要让浊气污了豆子,那可是给皇上吃的,懂了吗?”

    “……懂了。”就是嫌她脏呗。

    “还有……”

    “还有?!”乐安无语了。

    “怎么,你有意见?”赵巍怒瞪了她一眼,乐安顿时直摇头,答得干净利落,“没有。”

    “嗯,你想办法,改良一下烹饪方法,最好让人吃了能够身体舒适,没有异样。”赵巍委婉地说道。

    乐安黑人问号脸,这是几个意思,难道皇上吃了她的糖豆子,拉肚子了?

    赵巍一看她一脸懵逼的样子就知道她没听懂,果然是见识短,连他话里的意思都听不出来,还得他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就是能够吃了让人不要总是出虚恭,明白了吧?”

    “……应该?大概?”乐安犹犹豫豫地,最后干脆问道,“赵公公,什么是出虚恭?”

    “?!什么是出虚恭?这个也要我告诉你,你到底是怎么当奴才的,”赵巍真被她给气着了,胸口一起一伏,气都喘不匀了,“就是放屁,放屁,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这次真的知道了。赵公公,息怒,息怒。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来,呼,吸,呼,吸,是不是觉得气顺多了?”

    “是好多了,”赵巍静下来一会儿,又炸了,“我暴躁,我暴躁,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不知所谓的小太监。算了,我许久不发火,今日倒被你把斯文面皮给揭开了一回。赶紧地,不要再磨叽了,去做豆子。如果明天我拿不到,才要找你算账。”

    赵巍气哼哼地走了,留下乐安站在原地愁眉苦脸,她还没来的跟他说,她手里的糖已经没有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东西,让她怎么能做出来焦糖豆。

    命令已经下了,她不做也不行啊,谁让赵巍官职比她大,而且这命令的内容还是和皇上有关,只能老老实实地想办法。

    前几次,她是央了宝栗子去找到御膳房的厨役,帮人洗了一堆衣服才拿到一些糖,这次大概还得这么做。宝栗子晚上打更,白天休息,乐安不想去打扰他,便自己一个人去往御膳房了。

    御膳房此时已经快要忙完了,各宫的太监宫女都已经提完了膳,此时开始步履匆匆地往回走。乐安对去御膳房的路不是特别熟,毕竟没去过几次,她又想快点拿到糖,走得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到了一个宫墙拐角处,迎面突然走来一个宫女,两个人速度都不慢,这一下子都撞得那叫一个肉疼,只听“ 啪哒”一声,宫女手上的炖盅掉在地上,摔碎了,盅里的补品洒了一地,香味弥漫,乐安闻出来,这里面加了红枣。

    “哎呦,”那宫女连忙蹲下去,苦着脸说,“这是主子的乌鸡红枣党参汤,熬了几个时辰了,现在这么洒了,可怎么办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乐安见她急得都快哭了,忙也蹲下来,帮她捡起托盘,道歉说。

    “跟我说对不起也没有用,主人要是怪罪起来,我担待不起。”乐安的安慰没有起到丝毫作用,那宫女依旧很担心。

    “你主子是谁,很凶吗?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回去请罪?”乐安也很着急。

    “我主子是宋贵人。”那宫女抽抽嗒嗒地,本来低着头,这会儿听说乐安要去请罪,她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她,目露讶异之色。

    乐安正纳闷她为什么这个眼神,就听这宫女叫道:“主子,你怎么出来了?”

    主子?乐安转身,看到一个头梳倾髻戴绢花,身穿素色宫装,肤色白皙,温婉可人的女子,估计这便是宫女口中的宋贵人了。

    “奴才乐安,参加宋贵人。”

    “起来吧,”宋愿开口,声音柔柔的,带着一点儿酥软,“这是怎么了?”

    “回主子的话,奴婢去御膳房给贵人端补品,不料走得太急,跟这位公公撞上了,汤洒了一地,炖盅也碎了。”那宫女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乐安也承认是自己没有看路,撞到了宫女,希望宋贵人能饶恕宫女的罪。

    “不过一盅补品罢了,你们既然已经知道错了,下次不要犯便是。”宋愿这话便是不计较两人的过失了。

    乐安与那宫女对视一眼,皆喜出望外,谢过宋愿,乐安站在一边恭恭敬敬地送这位贵人离开。来这里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和气的“主子”,这个贵人亲切又温柔,看着就招人喜欢,不知道受不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