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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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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治吗?”泥土怪人又问了一遍。

    石曼生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额头醒目异常的盘根, 缓缓摇了摇头。

    别说治了, 在见到他之前, 石曼生对于盘根蛊的认知仅限于书本上那一页的介绍。就和看了《三海经》,知道青丘是狐山的水平差不多。

    虽说石曼生的身体特性能直接吸收很多种类的蛊毒并且消融, 但盘根蛊的寄居特性, 让她不敢轻易尝试引到自己身上。

    见她摇头, 怪人默默又把布缠回了脸上, 并没有表现出非常失望的模样,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缠的时候又习惯性地稍稍抬了小指。

    “你这个样子, 有多久了?”

    “两年。”怪人遮好脸,身子往后靠在了墙上。

    这个时间……石曼生眉毛一跳,和师父要解散百里宫的时间很近啊。

    “你捉我来,就是为了治蛊吗?”问完她就觉得问错了——刚才她说治不了, 那人也没什么反应。可见应该不是冲着治蛊来的, 只是突然想到便问了她。

    对于她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怪人没有回答,反倒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身子好点了?”

    嗯?她身子?

    石曼生有些诧异, “还行, 这两天不头晕了。”

    连着吃了几天的馒头清水, 石曼生整个人都清瘦了,先前在柳木白院子里养出来的肉统统消了下去。但脸色渐渐还是好了一些, 失血的症状也缓解了。

    怪人抬眼看了她一会儿, 躺下了身子, 以闭眼睡觉的模样结束了他俩之间的对话。

    石曼生抿了抿唇,想着他最后问的那个问题有些忐忑——难不成,他是看自己身子好转,准备再喝一次血?上次怪人特地把自己体内的回乡蛊吸了出来,但与此同时,他确实是喝了自己不少血的。怪人是一个特殊的“人蛊”,蛊类都会很喜欢她的血,从无例外。

    说不定再过些日子,她就能彻底搞清楚是什么情况了,总不可能这怪人掳来自己就这么一直养着,不作为吧?只要他作为,她自然就能看出他的目的。

    而且,她发现怪人存着干馒头的包袱里已经没多少存粮了。没算错的话,两个人再吃明天一天就没了。所以,他总归是要离开这个村子去买吃的。只要去到人多的地方,她也许就能有机会溜。

    相较于对怪人的好奇和逃跑的意愿,还是后者占了上风。只要逮到机会,她绝对要逃。

    虽然怪人对自己的离开有感知,但石曼生相信——这种感知一定有距离限制,超过某种距离,他就觉不到了。不然,为何每次都要在她跑出百米的时候把她捉回来,还不就是怕她跑出这个距离找不到人。

    想到这点,石曼生心里稍稍放松,回到自己的位置,也和衣睡了过去。

    等逃了,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个热水澡,好好去去自己这一身泥灰。

    ~~~~~~~~~

    翌日一早,怪人果然做出了一副要离开的模样。

    当看到屋子门口栓着的马匹时,石曼生脸有些黑。一定是怪人昨天晚上趁她睡着的时候,出去偷的马,很可能他还点了自己的穴道以防她醒来……

    一匹马,两个人,不用想就知道会是个什么姿势。

    石曼生不情愿,很不情愿。虽然她也好几日没洗澡了,但和着泥人比起来,她还是要干净不少的,她可不想和他共骑。

    但这骑马的事情又岂容她说了算?

    怪人很是熟练的封了石曼生几处穴道,往马背上一丢,再自己翻身上马把她圈在了中间,一扬马鞭,顺着小道,背着朝阳就往西北方向而去。

    石曼生对于她现在所在的方位不是很清楚,总觉得应该离之前柳木白的院子没有多远。

    他们骑了半天的马,终于见到了稍微好走一些的大道。

    路过一块路牌,石曼生稍稍斜眼看了一下,就这一眼,惊得她下巴都快掉了。

    楚州?怎么会是楚州?岂不是离她之前所在的地方有了好几百里?

    可这些天他们不是都歇在那间小破屋子里压根儿没有赶路啊。

    唯一赶路的时间就是怪人掳了自己后的当天夜里,根本就走不出这么远。

    除非……

    除非她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根本就不是第二天白天。

    也就是说,怪人带着昏迷的她足足离开了几百里才停歇下来。

    这也就是为何他在破屋的这几天,成天都在休息睡觉的原因。一定是前头累着了。

    还有,石曼生第一天醒来的时候特地看过,手上的刀伤很新鲜……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一次之后,怪人还在原地方割开过她的伤口,喝过她的血。

    这些猜测让石曼生的心又凉了几分——这么远,又没了回乡蛊,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怪人带着她七拐八弯进了一处山坳,而后见到了一个小村子。

    这是一个非常小的村子,视线所及,只有五六幢简单的土坯房,一目了然。

    快要到饭点,有两间屋子升起了袅袅炊烟,还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吁——”怪人停了马,把石曼生一同从马背上带了下来,解了她身上的穴道,包括哑穴。

    见到人烟,石曼生正犹豫着要不要喊救命,这么小一个村子,喊的话会不会害了村民。

    “回来了?”木锯般的嘶哑声音。

    听到动静,有几个人从屋里探身出来。

    待看清那些人的模样,石曼生吓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怎么会……

    盘根蛊……

    这里每一个人的脸上竟然都有盘根蛊!

    ……

    看到石曼生,那些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纷纷聚了上来,眼中满是惊喜。

    “真带回来了?”

    “就是这个小姑娘?”

    一、二、三……眨眼间,石曼生的身边就围上了包括泥土怪人在内的五个人。

    “看着她,她功夫不行。我先去洗洗。”泥土怪人把石曼生推给了其中最高大的男子。

    被另一双暗红色的手按住了肩膀,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些人……全是男的。

    其实,很好理解,盘根蛊,自然是要种在那些身强体健的男子身上,才能更好地为得益者延寿。

    “看着瘦瘦小小的,能经用?”按着她肩膀的高个男子语带疑惑,听得石曼生不寒而栗。

    ——经用?要用她?用她做什么?

    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觉得有些硌手,“得先养些日子,应该是累着了。老大在路上说不定欺负她了。”

    养些日子?

    欺负?

    石曼生脸色越来越白,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嗯,等会儿,给她多盛点饭。”

    “那我再烤个兔子去。”

    “行!”

    一群脸上带着恐怖盘根蛊的男子围着她,心情很好地讨论着,全然不顾石曼生已经发软的双腿,拉着她就去到了一旁屋子中。

    “坐吧。再过会儿就能吃饭了。”

    安置好她,四个男子走出去了三个,只留了先前那个最高大的在屋里看管她。

    坐在木板凳上,石曼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这,这位……大哥。”

    听到她的声音,大高个转过了脑袋,头顶的盘根蛊乍一看还有点像第三只眼睛,神话中的妖魔也差不多就这个模样了。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听了那些对话,石曼生觉得自己再不问点什么会疯的。

    男子咦了一声,“老大没和你说吗?”

    他口中的老大应该就是那个泥土怪人。

    “没有。能麻烦你告诉我下吗?”石曼生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镇定一些。往往越是害怕紧张,反而容易激起歹人的恶意。

    “老大没和你说,我们不好说的。”说完这句,男子憨憨地笑了下。若是没有盘根蛊,他的笑脸应该会很亲和,可是暗红的脸色,皱起来的“根脉”看得石曼生头皮一麻。

    发现她变了脸色,大高个有些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站远点。”

    石曼生有些内疚,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先前出去的三个人开始往桌子上端饭菜。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手艺看着还不错,热气腾腾的饭菜,全是山野风味,色香味俱全。

    “老大!”一个正提着烤兔子肉的男子冲着门口方向开心地招呼道。

    石曼生的心一下悬了起来——怪人来了。

    下一刻,怪人一身清爽的走进了屋子,刚洗过的头发披在背后,还有些稍稍滴水。

    脱去那一身全是泥巴的古怪衣裳,面前的男子着一袭藏青长衫,身姿挺拔,四肢修长,若是不看脸,还是很有一番风流意味的。

    先前石曼生就注意到了,怪人在平日的举止上总会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妖里妖气的感觉,比如喜欢用手帕,擦拭东西的时候会抬小指,还比如……他现在捋着额前湿发的姿势。

    这样一个人,竟然会被四个五大三粗的男子称为“老大”?

    怪人坐了下来,正对着石曼生。这是一张长桌,正好能坐下六人。

    见他入座,其他几人也纷纷坐了下来,拿起碗筷,不一会儿就吃得热火朝天。

    “多吃点。”坐在石曼生身边的一个人用难听的声音说道。

    石曼生懦懦地点了头,扒了扒自己眼前饭。

    明明先前还觉得很饿,可现在她真的没什么胃口。

    生死未卜,前途未知,她……吃不下。

    一根兔子腿砸进了石曼生的碗中,惊得她差点摔了碗。

    “吃。”对面传来怪人的声音,惜字如金的他似乎很不喜欢讲话。

    这根兔子腿是他使了功夫直接投过来的。

    因为怪人的动作,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石曼生。

    几日不沾荤腥,此时,烤兔肉的味道正在不停地往她鼻子里钻,口中唾液也不觉分泌了出来。

    ……

    算了!

    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啪——”

    放下筷子,石曼生直接拿起兔腿就啃了起来,全然不顾什么吃饭姿态,狠狠咬着嚼着。

    烤兔肉被移到了她的面前,大个子很好心的说道,“喜欢就多吃点。”

    石曼生毫不客气地又撕了块大的,低着头狂吃起来。

    面对石曼生粗豪的吃相,怪人皱了下眉,没有说话。

    一桌的好菜好肉,有五个汉子,却不见一点儿美酒。

    因为蛊人,不能饮酒。他们,全是蛊人。

    ~~~~~~~~~

    晚上,石曼生被大个子领进了最中间的一间房子里。

    “姑娘,你睡这间。等会我给你拿点热水来。”

    其实,他们对自己挺客气,石曼生感觉得出来。

    可越是这种气氛,她越是不安——他们究竟留着她要做什么。客客气气又是为什么?

    进了屋子,石曼生坐立难安。

    她知道自己逃不走,当初只有怪人一个,她走出百米就能被拉回来,如今可是有五个人!

    大高个很快送来了热水,足足有四桶,他一人一手提两桶,一副力大无穷的模样。他的身后还跟着今天烤兔子那人,他抱了一个大大的空木桶进屋,空桶边上还挂了几件干净衣服。

    “姑娘,你自便,等会儿要倒水的时候叫我们就好。”

    两人放下东西就出去了。

    石曼生明白,这些水是给自己洗澡的。

    荒山野坳,五名男子,唯她一个女子,洗澡一事实在是……

    石曼生苦笑了一下,检查了门窗,将桶里的水倒进了大木桶——洗就洗吧。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她这破功夫,别人要怎么她根本不用偷偷来。

    洗好澡,换上那两件衣裳,竟然是女子式样。石曼生暗叹:看来他们早就准备着她会来了。

    ……

    吃饱喝足,又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哪怕心中再怎么慌乱忐忑,一沾枕头,石曼生还是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还是床舒服。

    ~~~~~~

    “老大。我看那姑娘脸色白白的,身子不大好。”

    “嗯,要补补。”

    “老大,要不明天我去镇里买点红枣什么的?”

    “随你。”

    “那我再买只母鸡回来?”对话的男子说得挺认真。

    “可以。”男子打了个呵欠。

    “老大一路辛苦了,我就不打扰了,您休息。”

    “嗯,带上门。”

    “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