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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识破真假燕淮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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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捂脸  燕淮安怔然, 心头一颤,垂下眸子不耐烦将手里攥着的一把黑子随意瞥到棋盘上,黑子稀里哗啦的落了满盘,还有一些迸溅到明黄色的榻上, 似金碧上的污渍,对面的人筹谋一晚上的江山格局刹那覆灭, 晃了晃脑袋,又抬起头对着燕淮黎眨眨眼睛, 明艳妖娆的眸子甚是无辜清湛, 她露出一个委屈之极的表情:“怎么会, 任是淮安不待见谁也不会不待见皇兄啊!”

    说完又夸张地打了个呵欠,也不顾那些个仪容的说法后仰着伸个懒腰,拿起放在一旁的茶水猛地灌到嘴里, 微冷的茶水滑过喉咙滑过心肝, 燕淮安脑子又清明了些,将茶杯砰地一声放在桌上,向燕淮黎摆手悲痛坚决道:“不下了!不下了!淮安得回去歇息了,可乏死了这些天, 皇兄有这个兴致还是找别的人来陪你罢,左右淮安的棋艺也不好,累得皇兄每次都要想尽法子一让再让。”

    仔细听来,那悲痛坚决里还有浓郁的憋屈。

    燕淮黎一笑, 摩挲着手里的白玉棋子, 黑润的桃花眼里有一闪即逝的落寞, 没有再留已经穿好了鞋子急匆匆地走了一段儿的燕淮安,冲她温和道:“好罢。淮安回去好好歇息。”

    燕淮安大步走着,没有回头,一身儿大红的百鸟朝凤衣裙在黯淡的屋子里穿梭,她高举着胳膊摇了摇,声音和人一样荒唐颓靡,不着边际“谨遵皇兄旨意。”

    燕淮黎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嘴角标致的温笑停了许久。

    燕淮安是这燕回国最小的公主,自小与她皇兄最是要好相似,却渐渐地大相径庭。一个成了浊世里的美玉无瑕,一个成了不学无术的地方一霸。无瑕的众望所归做了君主,连带着她这一霸也顺风顺水,得以横行。但凡见过少时燕淮安的老臣们无不扼腕,最初还叹一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燕淮安不屑一顾,拿着一条皮鞭追了他们大半个皇宫,区区几年,让他们再升不起对她惋惜的意思。

    皆见她如墙角烂泥,避之不及。

    燕淮安骄傲地勾起嘴角,这样最好,没人再来烦她,她终于可以自在地看她的美人三千,赏她的山水流萤,做她的浪荡公主。

    燕淮黎的燕和殿外停着一顶早已经备好了的大红软轿,软轿通身以浙州上贡来的冰绸制成,冰绸是上好的料子,万金难求,即使是宫里一年也只有十匹的份额,八匹给了她做了顶新轿子,还有两匹被她送了人。燕淮安伸手撩了撩冰绸上坠着的红珠宝石,掀开帘子,迈步进去。软轿里镶着的夜明珠比燕淮黎宫殿里的还要圆润明亮,下了一晚上的棋累极了的燕淮安瘫坐在软轿上,向外边守着的轿夫们气息奄奄道:“快些走!”

    轿夫们哎了声,轿子慢悠悠地起来,走得确然比以往快了些。顶上垂下的流苏随着轿夫们的动作一晃一晃,晃着晃着,轿子里的燕淮安更有了睡意。

    “淮安!淮安!”

    清亮的声色不费分毫的力气给她的瞌睡虫碾死,燕淮安倏地惊醒。

    那声音又急道:“快停下!”

    轿子便真的应声停下了,燕淮安苦笑一声,揉了揉脸,掀开大红的帘子,露出一个好奇着的精力充沛的笑,“瑶音怎么了?”

    蒋瑶音是当今大权在握甚至隐约还要压她皇兄一头的摄政王的唯一子嗣,小姑娘性子不坏,就是成天闹闹腾腾生龙活虎,总有一些新奇的想法。

    纵使盛宠加身,她如今也开罪不起,她皇兄也开罪不起。

    “淮安!快随我来!”

    一只秀白的手伸进轿子将她捞出去,燕淮安一瞅,蒋瑶音今儿个一身藏蓝色的长袍,发丝也用同色的藏蓝色布带束着,脸上未着脂粉,眉眼间与以往却又很大不同,便知晓这人又是要找她去潇遥楼找乐子去了。蒋瑶音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唯一还算出格的大抵就是被她这个浪荡子拉去了潇遥楼,而后被一个桐兰迷得不顾名节,整日里扮了男装往那里跑。

    其实燕京里就这么些人,谁认不出来谁?况且燕回的女子地位本就与男子一样,尤其是贵女,在府邸里养上几个小宠更是常态,无非是被无能的说几句闲话酸话,燕淮安总以为不必如此,蒋瑶音却偏要自欺欺人。

    燕淮安一叹,冲后面儿那些人挥了挥手,示意不要跟来,顺着蒋瑶音的力道走着,她们身前身后状似再没有一个人,燕淮安却知道,暗处不知藏了多少摄政王与皇兄送过来护着她们的暗卫,便也不担心两个姑娘家的安全问题,便是没有那些暗卫,凭着燕淮安的武力,打走一般的宵小还是不在话下的。

    蒋瑶音急着赶路没有说话,燕淮安咂摸咂摸,觉着今儿个这事儿有些不对,遂扯了扯蒋瑶音拉着她疾步的手笑着试探“瑶音今儿怎么这般急?桐兰那小子出什么事儿了?莫不是燕京里还有人敢犯咱们的忌讳,跟瑶音你抢人?”

    蒋瑶音听了这话脚步一顿,回过头见燕淮安的目光闪躲,闪躲了一下,又抿抿唇,难得扭扭捏捏,支支吾吾“不是跟瑶音抢人。”

    燕淮安隐约觉着这话风不对,“嗯?”

    蒋瑶音清澈的杏眼垂下去,从嘴里憋了半晌憋出几个字“我今儿去找桐兰,望见一个与温玥十分像的公子揽着一个白衣姑娘进了隔壁的厢房,不知晓该怎么办,淮安,别说了,快随我去看看罢,也许不是呢。”

    说完又转过头一言不发拉着燕淮安向前走,估计是怕燕淮安情绪不好,走着走着,还回头瞅两眼,见燕淮安没甚么异样只一双凌厉的凤眸隐隐泛冷,才继续安心了似的往前走。

    燕淮安哪里是没什么异样。

    异样大了!

    温玥温公子是新科状元,礼部尚书,更是她三日之后即将下嫁的天家驸马!十年寒窗一举名,天下皆知出了一个温玥公子,温润如玉堪比当今圣上,锦绣文章犀利无出其右,容色昳丽天下再无第二人。而后,这么一朵清流花,被燕京里的小霸王痴缠苦追三个月,终于在强权的压迫下,成了燕淮安的囊中之物。

    如今,竟有人敢玷污她的囊中之物!

    夜风一打,燕淮安周身泛凉,几步上去,反领在蒋瑶音的前面。

    潇遥楼还同往常般风流潇洒,纸醉金迷,同街上其他的那些要么故作风雅要么俗不可耐的寻欢处很不一样。大红的灯笼高高地挂在大门前,挂的大门通红通亮,灯笼底下左右各有一衣着暴露姿态妖娆的小倌儿娘子,愿意的嬉戏两句招揽恩客,不愿意的就懒洋洋地斜倚在那里,目光迷离慵懒,一颦一笑妩媚动人。

    燕淮安一袭红衣领着蒋瑶音矜贵无比,在一众人中龙凤里也显得很是乍眼。门口的小倌儿娘子识得她,见她气势汹汹一脸怒意也不拦,挥挥帕子,其中一个没眼色的俏丽娘子脆声调笑:“公主今儿个怎么这般急,可是快要大婚了,怕今后温公子入了公主府,再不让公主出来?”

    燕淮安侧头一瞥,是常日里在楼里以嘴欠善妒闻名的红岚,便只领着蒋瑶音往楼上她们专用的厢房走。

    红岚此类人,不值得她分神。

    到了厢房,蒋瑶音指了指再往里的一间屋子,轻道:“就是那间”

    燕淮安冷脸踹开轻盈脆弱的木门,哐当一声似乎是被惊到了,里面的人嘤咛一声,尾音缠绵,正是温玥的清润声色。

    燕淮安走进去,里面衣物散了满地,却只有温玥常穿的素白衣袍,她大步走到床边,掀开水粉的床帘,糜烂的气息扑面而来,温玥正赤.裸.裸躺在水粉的大床上,只有重要的那点被薄被盖着,匀称白皙的身子上落了三五个吻.痕,他的胳膊横在脸上,遮着眼睛,似乎酒醉未醒,正头痛脑昏。

    燕淮安定了定心神,将温玥的胳膊从脸上拿下去,温玥不会武加上烂醉自然无法反抗,露出一双含着水光的凤眸,懵懂地望向她,对比以往难得呆愣,声音嘶哑难听,“公主?”

    吴铭闻言随着鞭子的方向忧然望了后头一眼,又慨然向燕淮安叹道:“公主,您是方才在房里听了我们的对话误会了臣罢。这人就是个外边儿来的小骗子啊,臣被骗去了整整两百两银子,他又打死也不承认,臣一时气急攻心,就说了方才的话!公主,臣说话不过脑子,臣知错!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若是没了钱,以身相抵,也算不得过分。更何况他还是故意欺骗于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