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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绝望深处见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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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黑屋旁突然响起的异动,不知怎么我忽然想到了陈大为。在这段时间里,陈大为好像彻底从我的记忆中消失了。当初,他放出老鼠来折磨我的时候,我也是先听见异常的声音,难道这回陈大为以为单凭老鼠已经不足以让我担惊受怕了吗?这段时间以来,他可能一门心思地想着需要加码,需要用更多、更恐怖、更让我胆战心惊的东西来消磨我的意志,最终使我成为他顺服的奴隶。这回他会用什么东西呢?蛇?难道他会用蛇来折磨我?事实上,除了老鼠之外,蛇可能是另一种最让我胆战心惊的动物了。他不会真的放蛇吧?如果是那样,那么他对我的软弱之处真是了解得一清二楚了。屋子外那轻微的“唿”的一声真的是蛇发出来的声音吗?一想到蛇,我好像感到身边都是蛇,几十条,上百条,数不清的蛇簇拥在一起,或扭成一团,或吞吐长信,或慢慢地朝我身上爬过来。想到蛇的这些恶心的动作,我绷紧的神经几乎紧张得要发疯。

    我把此时还残余的一点微弱的注意力迅速都集中在屋子外的那一点响动上了,我等待着,等待着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好让我确定它是不是真是蛇所发出来的声音——其实我对蛇发出来的声音又知道多少呢?我只是这样静悄悄地等待着,自己为自己找的一个等待的理由吧。

    快点吧,那个声音快点再次响起来吧,我真担心自己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我越是焦急,四周则越是静悄悄的,那个声音就像是一个匆匆忙忙的过客,只是偶尔从这里经过了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无边无际的等待几乎要让我彻底崩溃了!

    就在我感到朦朦胧胧、就要放弃等待、就要再次晕过去的时候,不料那个声音又及时地在屋子外面响了一下。虽然它只是轻轻地一响,但立即又引起了我全部的关注,并且我很快就确定那不像是“蛇”发出来的声音,因为在那个细微的响声过后,我竟然听到了人的声音!久违了的人声啊,我不知忍受了多少个日夜、经历了多长的时间,才再次听到了你的声音。而且那个声音竟然是在呼唤着我的名字,这分明就是冲着我过来的。

    “戴主管?戴主管?”

    声音就在屋子外面响起,但是十分轻微,好像来人在故意躲着什么,不想让别人听见似的。

    陈大为终于派人来了。他为什么会派人来?难道想出了什么新花招?一想到他可能又要耍什么新花招,我不禁不寒而栗。不管怎样,终于能够被陈大为想起而不是被遗忘在这个世界之外任自己孤独地自生自灭总是好的。

    不过我心里疑惑的是,这个人在喊我时,根本不用怕被陈大为以及他的手下听见啊,何必那么轻声轻气的呢?除非……除非……除非他不是陈大为的人。

    喊我的人竟然可能不是陈大为的人?

    我突然内心一阵激动,如果这个人不是陈大为的人,或者至少不是站在陈大为一边的人,我就有救了。但是听来人喊我的口气,分明不知道我被关在这个屋子里,他正在四处找我。

    他在找我,是的,他正在找我,他不知道我就被关在他旁边的这个房间里啊。

    难道他是来救……救我的?

    一想到他到这里来是为了救我,我激动得整个身体几乎都颤抖了起来。如果他真的是来救我的话,如果他找不到我,自然就会到其他地方去了,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绝不能,这个机会一旦错过,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必须立即对他的呼喊有所回应。

    可是我此时已经虚弱得连发出一点声音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又从哪里能挤出一点力气回应他的呼喊呢?但不管如何,我都必须努力尝试一下,于是我深深地憋了一口气,用尽力气喊了一句:“我……我在这里。”可是这一喊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我只听见咽喉中模模糊糊地响起的“咕咚咕咚”两声,嘴巴里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所谓的“我在这里”只不过是我心里发出的呼唤罢了。

    门外的人哪,你能听见我心里发出的呼唤吗?

    我被绑缚在固定在地面上的小椅子上,虽然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绑绳却没有多少松动,看来自从我上次逃走之后,陈大为他们迅速更新了绑绳的质量以及绳结的打法。我无法用呼喊的方式响应屋外人,也无法用挣脱绑绳的方法去为屋外的人把门打开。我坐在这张几乎已经被坐穿了的小椅子上,急得冷汗直淌,左思右想,却无可奈何。

    屋子外又响起了那个人轻声的呼喊:“戴主管?戴主管?你在哪里?”

    我听见喊声,又吃了一惊,因为这两声呼唤已经明显地比前面的两声呼唤远了一点,显然屋子外的人正在逐渐离开这里。如果屋子外的人走得再远一点,即使我弄出什么动静的话,他可能也无法听见了啊,如果一旦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我还将在这片黑暗的森林里待多长时间啊?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任何可以让我生存下去的条件。如果我失去这个机会,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我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不,不能让他离开,我绝不能让他离开。

    大概老天爷突发慈悲,不愿再看着我这样受苦了吧。正当我感到无计可施的时候,正当我的心逐渐被绝望的阴影紧紧笼罩的时候,我的脚却变得特别敏感。我忽然发现有一只老鼠慢慢地溜到了我的脚边,它似乎对我脚边的方寸之地特别感兴趣,便沿着我的脚转了两圈,偎依在我的脚旁停下来不再跑动,不知它在那里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或者那里有什么有趣的东西极大地吸引了它。我悄无声息地把脚抬起来一点点,静静地等待,静静地等待。又过了一会儿,那只老鼠竟然毫无防备、慢慢地蹓跶到了我抬起的脚底下,并在那里逗留不去。老鼠啊老鼠,我心里暗暗叫道,为了我能够重新获得自由,就不得不委屈你了。我闭紧双眼,咬紧牙关,说时迟,那时快,用尽此时尚存的最后一点力气,凭着感觉猛地向脚下的老鼠身上踩了下去。这一脚踩个正着,只听见脚底的那只老鼠“吱吱”地叫个不停,声音既尖锐,又惨烈,似乎在发出它死亡前的最后一阵惨叫,又似乎在招呼它的同伴把它从我的脚底救出来。我感到脚底的那只小动物在颤动着,它努力想从我脚底下钻出来,我则使劲地踩住它,不让它从我的脚底下钻出来。不过经过一番殊死挣扎之后,这个小东西最终还是逃离了我的脚底,一溜烟地跑得无影无踪,屋子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刚才是我最后的生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心里心急火燎地叫道:听见了吗?屋子外的那个人啊,你听见了吗?我在这里啊,我就在你身旁的这间屋子里啊。可是当屋里的一切都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寂静之后,屋外的声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错过了,还是错过了。

    我心里一片失望与沮丧,整个自己都感到在不断地往下沉,往下沉,往无底的深渊中沉了下去。

    看来我的命运只能如此不济了,上帝给了我希望,但最终这点希望还是成了泡影。

    我努力了,我尽力了,我还有什么值得抱怨的呢?

    我默默无声地坐在小椅子上,头脑反而变得异常地冷静。我已经准备接受命运对我无情的安排了。我在临死前总得对自己好一点,不能总是用折磨的方式那样残酷地对待自己吧。努力挣扎只能让手上和腿上的绑绳勒疼自己,挣脱不了又会让内心难受万分。

    当一切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时候,当世界又恢复了像墓穴一样死寂的时候,我的心几乎也死了,我的生命几乎也枯萎了。

    我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在枯枝的尖角上随风摇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落在泥潭中,湮没在污淖里。

    罢了,罢了,走就走吧,走了吧。

    我闭上了眼睛,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我还有泪,我竟然还有眼泪!

    那不会干枯的泪水啊!

    正当我万念俱灰,准备就这样在这间漆黑的屋子里化成一堆枯骨的时候,忽然听见“砰”地一声巨响,好像晴空中突然起了个霹雳,我浑身一震,猛然把我游离于他界即去的灵魂一把拉了回来。我眼睛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的时候,忽然又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屋子好像猛地颤抖了一下。地上到处肆掠的老鼠慌成一团,纷纷四处夺路而逃。

    “戴主管,戴主管,是你吗?你就在里面,是不是?”

    当这呼喊声又响起来的时候,我该怎么才能表达我内心的激动呢?我只能用如此苍白的语言告诉各位,我内心的激动简直难以言表,只觉得眼泪在哗啦啦地往外奔流不息。我不知为什么突然会有那么多的泪水,但我眼中这滚滚不止的泪水啊,却早把我的衣襟打湿了。

    外面的人还在不停地呼唤着我,他是那样地坚持,他是那样地不肯放弃。可是我能拿什么回应他呢?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回应,我只能在自己心里不停地叫道:是我,是我,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间屋子里啊,千万不要停下,你把门撞开就能看见我了,千万不要停下啊。这是我心里发出的强烈的呼声,门外的人呵,如果你和我心心相通的话,你一定能够听见这道道心的呼声,不是吗?

    屋子外的人好像果然听到了我心的呼声,他没有放弃努力,他听见我的呼声刚刚响起,屋子就又被他猛烈地撞了一下,我似乎能感到屋顶上的灰尘都被震动得扑簌簌地直往下掉,落了我满头满身。

    虽然我在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我知道他正在撞这间黑屋,他想把这间黑屋撞破,他想把这地狱的牢房撞塌。他撞的地方应该是门,门是这间屋子最薄弱的地方。

    这扇门锁得实在很紧,即使接连被屋外的人撞了五六下,仍然没有多少松动的痕迹。

    我在心里帮屋子外的人不断地加油打气,一个劲地叫道:“不要放弃,不要放弃,或许再来一下,再来一下,门就会被撞开了啊。”

    屋子外面的人似乎又听到了我心里一连串的呼求声,撞击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猛烈。

    啊,屋子外的人啊,你为什么会那么勇猛?我该怎样感谢你呢?

    撞门声还在继续,继续……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某一声惊天动地般巨大的撞击之后,门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一条足可以伸进一个拳头和一条胳膊的大缝隙。阳光从屋子外面猛然照进屋里,正好照亮了这间黑屋的一个角落。屋子里有了阳光,黑屋便也不再黑暗了。我才看清这间屋里真是肮脏,地面墙角各处都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各种各样被废弃的脏东西,我就和这些脏东西日夜相伴,度过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

    “戴小姐,是你吗?你在哪里?”

    “是我是我,当然是我,我就在这里。”我的心在急切地呼唤着。

    他是谁?来救我的人是谁?我就要看见他了。

    “侯凯胜,对的,一定是他,他说过会在外围帮助我的,他果然没有食言,现在他来了,现在他来救我了。可是,侯凯胜啊,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呢?你知道我在这里遭了多少罪吗?你知道我几乎就要死在这里了吗?你……你这个负心的人啊,为什么到现在才来。可是我不会责怪你的,你一定是被什么重要的事情缠住了,是不是啊?不管怎样,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来了总比没有来好。我真的不会责怪你的,我现在心里好激动,我现在只想着应该怎么好好地感谢你呢,侯凯胜呵。”

    我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砰砰”几声响,门被完全撞得倒了下来。屋外强烈的阳光照进屋子,在门里形成了明亮的光柱。我眼前的世界更加清晰了。

    屋子的门刚刚被撞倒,突然从外面跳进来一个人,这个人正站在这道明亮的光柱里,举目四望。

    虽然我在暗处,但几乎在我看见他的同时,他也看见了我。

    可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个人竟然不是侯凯胜,这个人……这个人竟然是苏恒!

    苏恒?怎么会是苏恒?救我的人为什么会是苏恒?

    侯凯胜呢?侯凯胜到哪里去了?

    我四处张望,希望看见侯凯胜的影子,可是哪里有他的影子啊!

    难道侯凯胜在黑屋的外面望风放哨,所以冲进来救我的人才不是他?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我的心几乎要碎了。

    我甚至说不清此时到底是欢乐,还是悲伤。

    我看见在光柱中的苏恒几乎是跳着扑了过来,一把紧紧地抱住我,啜泣着,努力要把我身上的绳索解开来。

    当他帮我解开身上的绳索的时候,我心里感到特别羞愧,因为在这个时候我心里想着的人竟然还是侯凯胜。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的的确确是苏恒,这个人的的确确不是侯凯胜。

    苏恒冲过来抱住我,跪倒在我面前,两眼流泪,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突然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我身体酸软,瘫倒在椅子上,我很想安慰他几句,却同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哭,眼睁睁地看着他像孩子似的在我的怀里抽抽噎噎地哭泣。

    他哭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抹去了眼泪,绕到我身后,猛地弯下腰,用嘴巴咬住绑在我手上的绳头,用牙齿一点一点地把绳头扯下来。

    我惊讶地看着他,才发现他一条手臂低低地垂着,绵软无力,显然他胳膊上的伤还没有好。

    苏恒一点点地咬开我手腕上的绳索,我的手自由了,但因为长时间的绑缚,我的手也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更无力去解开其他绑缚的绳索。苏恒二话不说,躺倒在地,用牙齿一点点地又咬开绑在我腿上的绳索,并且咬开了绑在我身体上的绳索。当他咬开我身上的绳索后,我看见他嘴角上满是鲜血,显然是被粗糙的绳索磨开了嘴唇和牙根,但他在整个过程中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

    他不知道辛苦,他不知道疼痛,他不知道自己在淌血吗?他已经变成了一个铁打的机器人了吗?

    虽然我的手脚和身体已经完全摆脱了绳索的束缚,让我感到轻松和自由,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刚刚支撑着勉强站了一会,却是身体一斜,又跌倒在椅子上。

    “我残……残废了,我站不起来了,”我消沉地对自己说道,“我成了一个废人,一个废人。”

    我的心里又充满了苦涩的泪水。当我知道自己可能成为一个废人后,我整个脑海里便满是恐惧、痛苦和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