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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千钧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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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持住,他们快追上来了。”沈晗月狼狈不堪,拉着晴竹使劲往山林深处跑着。

    晴竹体力不支,有些撑不住了!那柄匕首定是涂过药的,当时划破晴竹手臂,留下一道血口子,虽然没伤及要害,可她的神智却开始慢慢浑噩起来。

    “晴竹别睡,不能睡,醒醒……”沈晗月无措地拍着晴竹的小脸,余光掠见那五名壮汉已经快步追赶上来。

    这几个壮汉一路穷追不舍,沈晗月一边跑一边将身上的首饰甩到山上,他们任是瞧都不瞧一下。

    沈晗月惊惧不已,早就上气不接下气,四下环顾一圈,已是在山林深处,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可能遇见救星?

    此时晴竹明显气力用尽,几乎瘫软,沈晗月硬是将她搀扶起来,让她的全部重心靠在自己身上。

    “小姐,你自己逃吧。”晴竹气若游丝,终究昏死过去。

    沈晗月无奈苦笑,哪还有路?那个大婶与帮手已经追上,都站在不同方位,堵住了所有去路。

    那个大婶便是在山顶小集上,一直拉她去看戏法的大婶,想不到,竟一路跟着她,待沈晗月发现时,已经晚了。

    大婶知道自己行踪暴露,立即仰天发出似鸟鸣的暗号,使得帮手也相继赶到。

    这些壮汉个个人高马大,胡子拉碴,长得也是凶神恶煞,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正一步一步朝沈晗月逼近。

    “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么能跑,把老娘累得……”那位大婶一边啐着,一边指使壮汉上前。

    沈晗月本能地向后退去,前头无路可去,后头是荆棘丛生的陡峭山壁。

    “你们为什么要杀我?”沈晗月站在山壁的边沿,只要后退寸余,势必跌下山去。

    那大婶喘得厉害,咳嗽几声,终于将哽在喉间的黄痰吐在地上,徐徐诱道:“你逃不掉的,掉下去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的,好好一个姑娘家何必呢?乖乖过来,跟老娘走!”

    沈晗月搀扶着晴竹,重心已然不稳,见那些人欲要靠近,吐出一句:“你们别过……”说时迟那时快,一句话尚未完整说出口,晴竹便脱离她的搀扶直接向后栽倒,沈晗月大惊失色,下意识的探手想要抓她,虽然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晴竹的脚踝,奈何这个重量哪是沈晗月轻易承受的?加上情急之下,俩人的重心本就朝外,使得沈晗月没能稳住平衡,也跟着往山崖跌去。

    她和晴竹沿着山壁下滑,沈晗月本能地用手去撑扶山壁,想要阻止两人往下坠去也速度,千钧一发之际,幸好有一棵探出山壁生长的小树,沈晗月立即攀附上去。这棵树约有手臂大小,沈晗月将一只手挎过树干,活生生地悬挂在山壁之上。

    晴竹早已不省人事,沈晗月一手努力挎着树干,一手抓着重量不轻的晴竹,整个身子像被拉扯得就要断裂开来。

    她已到了极限,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可她此刻离上面足有一米多余,且手臂大小的树干如何承受得了两个人的重量?

    内心恐慌,焦灼,豆大的汗珠从沈晗月的额头滑下,模糊了眼睛,双手开始颤抖,若还不上去,难道就这么掉下去摔死?

    被她抓在手里的脚踝渐渐下滑,沈晗月有些抓不住了。不,不能松手,死也不能让晴竹掉下去,眼见支撑她们的树开始松动,根茎已渐渐显露出来,松开的土壤伴着小石碎土滚落下来,落在沈晗月的头顶。

    她急得哭喊起来:“救救我,快不行了,救命……”沈晗月绝望、无助,却只能向上面的人求救。

    就在此时,上头竟传来异动,是嘈杂的打斗声,还伴有刀剑相触的呲呲声响。沈晗月悬挂在山壁上,不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求生的本能,令她觉得定是救命稻草,“我们在这,救救我们……”

    与此同时,上头忽然滚落一只断臂,血淋淋的,活生生被砍下来的一只大臂!湿漉漉的感觉漫过她的脸庞,在这一刻,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死亡其实就在她身后。一旦掉下去便是万丈深渊,哪有生还的机会?

    沈晗月毛骨悚然,本能地尖叫着朝旁边闪避。

    因为动作太大,那小树经不起这么一晃,彻底被拔了出来。

    重心下坠,沈晗月知道这回玩完了,就算命大死不了,也会落个半身不遂!

    说时迟那时快,上面飞出一个人影,紧紧地将她抓住。

    ***

    玉缎般的潋虹瀑飞流直下,喷溅而出的水珠弥漫四周,如烟似雾。

    不远处的茂密丛林中,沈晗月靠在晴竹怀里,劫后余生的她止不住的后怕。

    晴竹接过仟吴手中浸湿的绣帕,为她轻轻擦去伤口上的污渍。

    沈晗月还在冒着虚汗,衣衫尽湿,晴竹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都是奴婢不好,不该睡过去的,小姐,你罚奴婢吧!”

    沈晗月回神,定定地望着晴竹,喃喃道:“我没死?”满眼的迷茫,昏厥的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的,可又感觉到有人拉住了她。

    “小姐胡说什么呢,小姐是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死的。”

    沈晗月仍旧难以置信,原来生死真的只在一线之间,像是要真实的感受一番自己仍旧好好的活着一般,她全身蜷缩,双手揽住双膝,将头埋在曲起的膝盖内,呼气吐气,直到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吐纳,这才平静许多,也缓解了不少心底的恐惧。

    她曾经死过一次,再经此一难,越发觉得活着才是最幸福的,内心深处对死亡畏惧更是添上几分。

    “月小姐在此等候一下,我去山上寻个轿辇便回。”仟吴言道。

    沈晗月摇摇头,“若不是仟公子,我……我怎可能站在这里,这救命之恩,我……”

    沈晗月这边想要答谢,仟吴却觉得大可不必,本来他今日是受了太子殿下的吩咐,来山上寻范展鸿的,谁想范展鸿正要准备来游龙亭,为了不耽搁太子吩咐的正事,这才变成了他代范展鸿守在了游龙亭。

    所以救她只是碰巧,大可不必矫情,仟吴扬声说道:“我只是受人之托,在游龙亭等候沈小姐的,当时一直不见沈小姐到来,便在附近走走。后来发现有异,心觉不妙,还好不算太迟,只是我身边只有一个随从,还是让歹徒跑了两个。”

    “情况危急,仟公子既要救我,哪能去追逃跑的人,虽说仟公子不想我答谢,也有大恩不言谢这个说法,可……”沈晗月咬了咬唇,继而说道:“公子姓仟,家父也是朝中官员……我会告诉爹爹,爹爹定……”沈晗月这厢话语未落,仟吴立即应道:“仟某不过是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此番仟某身在京城,为的是公事,还望沈小姐莫要对人提及。”

    沈晗月双唇微启,咽下了本要出口的话语,人家都这样了,自己也只能记在心里,也不知能不能有报恩的机会。

    仟吴从腰际处取出一枚发簪与金镯,“这是沈小姐的吗?”

    “是的是的,正是我家小姐的。”晴竹接过,“小姐扔出去,本想让那些人去拾的,可他们就是死命的追,根本没去寻这些。”

    仟吴若有所思:“不为求财,那就是目标明确,他们今日是冲着月小姐来的,但又不是要你性命。”

    “他们不是要追杀我的?”

    仟吴笃定地点点头:“我赶到时,那妇人正使唤别人下去拉你,只是当时情况危急,没有一个有胆子下去。”

    沈晗月知道自己当时距离上面足有一人多高,没有绳索的话,的确凶险万分。

    仟吴知道她又在想着自己救她的事,便道:“沈小姐不用放在心上,就算旁人经过,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沈晗月紧抿的双唇勾出一抹浅笑,一般人哪会冒着风险救人性命,总之仟吴的大恩与如此无畏的性子,令沈晗月感激且钦佩!

    仟吴继续说道:“还有一种可能,那些人可能是打算先将你擒获,回头再捡拾你丢的这些物件。”

    沈晗月认真想了想仟吴的分析,微微点了点头:“这些人到底是强抢的人贩子,还是受人指使,着实很难判断身份。”她是真的揣测不出,今日这样被人围剿,可能是自己落单,那些坏人临时起意,想要虏劫自己,也有可能是有人蓄意谋害。

    只是这里头的嫌疑人,她揣摩不清,可能是隐在老宅那个害死原身的凶手,还可能是这个身子认亲时让她受伤的仇家,还有就是那杨氏,也摆脱不了嫌疑,只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揣测,她也不好跟仟吴解释清楚。

    可惜追她的人跑了俩个,死了四个,如果还能收集其它的线索,可能还好办些,可目下……

    仟吴见她没有下文,便自行安排起来:“常卫,你下山报官,我领沈小姐回庵堂。记得别让人知道身份,还有千万不能提沈府小姐。”

    “卑职知道。”唤作常卫的随从领命,立即快步朝山下跃去。

    “我……我的确是偷着跑过来,本想要去游龙亭的,的确不方便报官,谢谢仟公子竟还顾及到这点。”沈晗月内心感叹,他着实细心得可以,没有笑话她径自跑到一边,然后险些遇害,若是换做旁人,少不得笑话她的乖张出格,才会遇到这种破事。古人对闺秀的声誉看的很重,一府小姐若被传出曾在山中遇险,那……等待的,似乎就是灰暗且遭人唾弃的命运。

    只是这样低调报官的话,那些官府的人来到山上,看见的不过是几具残尸,这一没受害人的现场,二没有目击证人,如果指望官府破案,似乎是不太可能了。想要揪出凶手的沈晗月微微失落,却也只能支持仟吴的有心安排。

    “沈小姐现在能否走动?”仟吴关切问道。

    沈晗月蹒跚地向前走了几步:“已经好很多了,只是我原本去游龙亭是想见范小姐的,既然仟公子在那等我,那范小姐定是不在那的。”她的目光覆上一层惆怅:“也对,我能这样偷溜出来,人家也不见得愿意见我。”

    仟吴没有多言,沈晗月深吸一口气,提起精神道:“既然这样,那我回庵堂好了。”

    仟吴将持剑的双手超前一比划,“这里离山路有断距离,还是走小道吧,这条路知道的人并不多,沈小姐请随我来!”

    沈晗月心中感激,随着仟吴的身后,从小路往山顶走去。

    这条山路很是崎岖,不是游客惯走的碎石路面。沈晗月鲜少爬山,加上腿脚发软,是以时常打滑站不住脚,还好仟吴见她力不从心,干脆让她抓住长剑的尾部,一路拉着她来到山顶。

    他们停在世雁庵后头的竹林里,沈晗月言道:“已经到了,谢谢仟公子一路护送,大恩不言谢。”

    “沈小姐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去就来。”仟吴吐出这句,不等沈晗月反应,便离开了。

    沈晗月与晴竹错愕地站在原处,晴兰望着仟吴消失的方向,问道:“小姐,他如果不回来,我们……一直站在这吗?”

    “不会的,他说片刻回来,就不会让我们等太久。”沈晗月一壁说着,一壁挑了挑凌乱的发丝,“过来帮我理理吧,不然等下大哥他们该起疑了。”

    晴竹梳头的手艺不如晴兰,又没有梳子,只能稍微整理一下。

    待差不多时,仟吴也刚好去而复返,身后还有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比丘尼。

    仟吴上前一步,“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尔清师父会领小姐前去禅房。”

    “哦,仟公子客气了。”沈晗月应完话,望见他口中说的尔清师父手上的托盘,上面应该是两套素衣,遂问道:“这是要给我们的?”

    那尔清师父上前一步,“贫尼法号尔清,这位大人说施主衣衫已破,不便进去见客,而贫尼仅有素衣两件,还望施主不要嫌弃。”

    沈晗月这才了然,笑道:“怎么会呢?也对,这身衣裳是该换下了,仟公子着实细心。”

    仟吴拱手说道:“那我告辞了,尔清师父,还劳你领这位小姐前去禅房,夫人已恭候多时。”

    听闻这句对话,沈晗月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庵中还有人等着自己,而且仟吴口中的夫人一定不是杨氏,“仟公子是说靖阳夫人在等我?”

    仟吴向她点头,而后没再多说一句,急急朝来时的山路往下奔去。

    沈晗月有些忐忑,没有见到范小姐,原来是阿奕的母亲要在庵堂面见自己,她会对自己说什么呢?当初自己对黛色袍子说过,希望可以入府伺候阿奕,现在他们知晓自己是沈府小姐,那么那日的行径势必让他们匪夷所思,这是要质问自己吗?觉得自己居心妥测?虽说当时自己的确是有目的与打算的,本想着……

    唉,事到如今,沈晗月没有办法解释清楚,不过既然人家要见她,她也不能逃避,怎么也要去见上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