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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黑/童话(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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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一出生就没有母亲,老赵觉得亏欠女儿,所以对赵拂晓百倍疼爱,宁愿自己吃苦也绝不让女儿吃苦。

    特别是后来有了钱,生活条件好转以后,这种爱更是有增无减。但凡女儿有所求,只要老赵能办到,他绝不说二话。

    所以,赵拂晓是泡在蜜罐中长大的孩子,不谙世事,不识愁滋味。

    这种天真无忧一直持续到她谈恋爱。

    她和朱奇是在一堂公共课上认识。

    起因是他的书掉了,她帮他捡起来,很快发现那是一本听课笔记,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教授重点。

    她被惊到了,没想到竟有这样认真而又老土的人。

    他的确很老土——发型老土,衣着老土。然而,她却发现,他有一张米开朗琪罗笔下David的脸。

    她学的专业是雕塑,所以,这张脸很符合她的审美。瞬间,就让她惊为天人。

    跟了他一个星期,结果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个老土的David,不光长的好看,他还是一名学霸,同时又是一个有孤僻症的怪人。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他孤僻的原因。

    他一个星期的午餐就是馒头加咸菜,晚餐只有拌了盐的挂面,从不吃早餐。打数份工。

    她忽然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一角落渐渐为之柔软。

    一种天生的母性的光辉致使她想要对这个可怜的人好,使他能够得救。

    不过,他并不领她的情。

    这是一个无比骄傲的人,他拒绝了她所有的帮助。

    她开始想尽办法出现在他的身边,千方百计想要走进他的世界。

    当她发现自己爱上他的时候却早已无药可医。

    所以,她只能加倍的对他好,又要顾及他的自尊。

    怕他不接受,她就借口减肥,每餐省下自己的饭菜给他。用零花钱为他添置新衣,却骗他说是买彩票得的钱。知道他节俭,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便亲自给他洗衣服……

    终于,他默认了她女朋友的身份。

    那一刻,她喜极而泣。

    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段非常美好而又甜蜜的时光,那也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几年。

    她想把这种快乐一直延续下去。所以,她早早带他见了父亲,父亲也很满意。

    毕业后,她瞒着父亲和朱奇住到了一起。

    那时,她已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他留校继续读研。

    为了让他心无旁骛,她包揽了家中大小事务,从房租水电到日常开销,甚至是曾经她碰都不会碰的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只因为他的一句:我喜欢会过日子的姑娘。她便任劳任怨的干起了家务。

    后来,实在累的不行,她就以工作忙为借口请了一个钟点阿姨。怕他心有芥蒂,就骗他说付工的钱是她赚外快所得。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仅凭她一人的工资哪里能够维持生活所需。即使她早已开始工作,但仍要时不时伸手向父亲要零花钱以贴补家用。

    好在父亲对她一向大方,并不问钱的去处。

    生活虽然累了点,可等到晚上闭了灯,两人躺到一处说一说悄悄话,或是听他夸一句她今天做的菜有进步,她便顿时觉得很满足。

    终于有一天,他告诉她,要带她回去见父母。她兴奋的一夜都没有睡好,拉着他细细问过他父母弟妹最喜欢吃的用的是什么,可他却显得兴致不高的样子。

    最后,她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站在他们家灰蒙蒙的土屋前,她惊呆了。

    然而惊过之后,却只剩满满的心疼,心疼他到底吃过多少苦。

    忽然想起他平日的节俭与孤傲,终于能够理解他。

    感受到他和家人的拘谨,她若无其事的对他们说:这里很好,空气清新,视野开阔。

    然后在无人处,她拉住他,坚定无比的说:自己爱的是他这个人,与他的家庭无关。

    因为她始终坚信,一个人精神上的富足远比物质的富足更重要。

    她相信他一定会成功。

    只是她没有想过,或许他成功后的世界根本就不需要她。

    当他在村口那条黄土路上发誓说会对她好一辈子,会赚很多很多钱给她花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所以说,女人啊,总是会为了甜言蜜语蒙蔽双眼,然后用一生作为赌注,只为换取当时那短短一瞬的幸福。

    却不知,命运之神早有预示。

    隐线被埋下,只等着某一天有个人来亲手点燃。

    你也终可以说,是为了他粉身碎骨,死而后已。

    一切的改变都要从他们的谈婚论嫁开始。

    父亲虽偶有提及想要收个上门女婿,但她并未当真。直到那天双方父母见面,她万万没想到父亲会当着朱奇的面提出要他入赘。

    结果,当然是被拒绝。

    想朱奇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同意,回去后竟整整三天没有和她说过话。

    若不是她一再保证同他一条战线,一定会劝服自己的父亲放弃,还不知道他要冷战到什么时候。

    为了这件事,她特意找父亲好好谈了一次,父亲在别的事情上对她向来迁就,但惟独这一件事竟十分固执。

    最后,父女二人大吵了一架,她索性道出自己已经和朱奇同/居的事实,气的父亲差点晕过去。

    虽然后来她意外怀孕,使父亲不得不同意这门婚事,但同时也提出一个条件,要这个孩子跟她姓,将来继承老赵家的香火。

    她觉得无所谓,只要两人相爱,孩子跟谁姓这根本无关紧要,况且父亲已经让步,只要不提入赘就好。

    她兴高采烈的告诉朱奇,谁知却换来他的冷言冷语。

    那晚,他喝了酒回来,他们爆发了有始以来第一次的争吵,他动手推了她。

    结果,她撞到桌角,孩子流产了。

    她当时只觉得心好痛。

    第一次,她有了重新审视这个男人的心。

    可是,当他抱着她哭得像一个孩子的时候,她又心软了。

    她还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痛哭过,她想,他是爱她的吧。否则骄傲如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跪在她面前,流着泪乞求她不要离开。

    所以,她原谅了他。

    他们很快便和好如初,甚至犹胜往昔。

    父亲知道她并没有分手,十分生气。

    结果,他们父女二人又为此大吵了一架。

    因为珍惜失而复得的美好与甜蜜,她尽量避免去提及有可能伤害这段感情的敏感话题。这其中也包括他们的婚事,只能无限期的被搁置。

    那时,朱奇已经工作。

    因为他出色的工作能力,很快就得到上司的赏识。升职,加薪,甚至有了去海外研修的机会,这一切好象都在意料之中。

    他们还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他的应酬与交际也渐渐增多,一个月里能回家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有时加班还会歇在公司,连轴转的时候更是三天三夜不闭眼。

    那段时间,经常一转身,家里就剩下她一人。空荡荡的很不真实。

    所以她找父亲又推心置腹的深谈了一次,父亲终于松口答应了他们的婚事。

    她立刻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朱奇,但他表现的并没有多少预期中的喜悦,仅仅只是叫她安排一场他同父亲之间的单独会面。

    她不知道那次会面,他们到底谈了什么。只知道父亲回来十分生气,指着她的鼻子叫她立刻分手。

    她坚决不同意。她甚至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去问朱奇,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最后,是父亲给她下了通牒——要么年底前把婚结了,要么就拉倒。

    她只得将话原样转给朱奇。

    然而,朱奇的回答是——他现在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其他。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委屈了她,他一直都想给她一个盛大完美的婚礼。所以,再忍一忍,等他的事业再稳定些。

    很奇怪,当时的她竟然就这样被他说服了,并且还想当然的以为,他这么努力和辛苦都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在拼搏。所以,她要支持他。

    殊不知,他的未来从来就没有她。

    为此,她再一次和父亲争吵起来。她不理解,只是把婚期推迟而已。况且,真正相爱的两个人又何必在乎那一纸薄薄的婚书?

    可父亲就是不同意,且态度坚决。

    所以,这一次他们父女闹的很僵。

    最后,她甚至赌气说:这辈子都不结婚!爱同意不同意!并发誓再也不进这个家门,从今后再不要父亲的一分钱。

    没过多久,朱奇的父母从乡下来看他。

    未料,这竟是噩梦的开始。

    起初,她十分热情的招待了他们,因体谅他们过去生活的不易,如今到儿子这里来享享清福也是应该。

    所以,她尊重他们,并打心眼里想要对他们好,哪怕对方不讲卫生,思想封建又古板,斤斤计较……

    谁能想到,他们竟反过来说她的不是——指责她不会过日子,懒,周末休息睡到日上三竿,花钱大手大脚,每天都洗澡浪费水电……

    说的就好象这个家里只有朱奇一个人赚钱似的。也不想想,他们儿子没工作的时候,读书的学费、生活费、出去会朋访友的零用钱都是谁出的?!如今倒跟她细算起这些来。

    某天,她终于爆发了。

    一旦撕破脸皮,那是什么难听拣什么说。被朱母指着鼻子骂做破/鞋——没结婚就被人搞大肚子,可笑的是家老爷子还当个金疙瘩,藏着掖着舍不得出手……

    她哪里会是这位长期浸/淫国骂荟萃的乡下老太太的对手。

    更甚至,有时朱奇从外地放假回来的弟妹也会加入战局。

    如此一来二去,她亏吃的多了,满腔的怒火就忍不住要往朱奇身上撒。

    最让她失望的就是朱奇。

    这个她伤心痛苦时最想要倾诉与依靠的人,她甚至为了他,不惜与自己的家人反目。

    然而现在,他却要为了他的家人,置对错于不顾,非但不体谅安慰她,反而一味的要求她向他们道歉。

    为此,他们开始陷入没完没了的争吵和冷战。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与她渐行渐远。

    直到某天,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告诉她,外面有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比她好千倍万倍。

    她终于见识到他的冷酷与决绝。

    原来——爱情就像瓷器,外形精美,却丁点也不实用。

    一旦摔碎,连张旧报纸都不如。

    旧报纸起码还能糊墙,碎掉的瓷器能干吗?

    残渣而已,扫它都嫌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