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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 G弦上的咏叹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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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千羽背着画夹,若无其事地垂着眼睛,笔直地向着这碍眼的一幕走去。相对而立的两人先后发现了她,俱都转头朝她看来,她却没有看向任何一个,步速均匀地前行,从两人身侧擦肩而过。

    不认识的路人?姑娘犹疑地收回视线,下一秒却见刚才还好好站着的傅遇风忽而伸出手,拉住了来人背着的画夹,有些疑惑地问:“你去哪里?”

    纪千羽顿住脚步,目光平静如水地转过头,视线在陌生姑娘的脸上一扫而过:“看你大概和人有事要谈,打算自己先回去。”

    “没有,只是恰巧遇见个故人,稍微等我一下,一起回去。”傅遇风朝她摇了摇头,转向拿着小提琴姑娘,客气地点了点头。

    “在这里碰见你有点意外……宁薇,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真巧。”宁薇抬眸看着他,礼貌地翘了下唇角,却没有多少真切的笑意在里面,探究地看向一旁背着画夹的纪千羽。

    她是个颇为年轻的女孩子,看上去和纪千羽一般年纪,甚至还要更小一些。长得颇为甜美,气质也很舒服,这么带着打量意味的视线,也并不让人觉得厌烦。

    “这位是?”

    她问的当然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过傅遇风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装糊涂,并没有仔细介绍,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下纪千羽的名字后就没了下文。纪千羽抿了抿唇,略略侧眸看了眼傅遇风:“这位是?”

    她将刚才宁薇问的话一字不落地又重复了一遍,看着傅遇风的视线意味深长。傅遇风有点意外地看她一眼,还未开口,宁薇已经笑了笑,主动朝她伸出手。

    “我叫宁薇,奥地利国立交响乐团的小提琴首席,以前和傅遇风共事过。”

    她笑起来时眉眼弯起,露出浅浅的酒窝与尖尖的虎牙,显得极为可爱。纪千羽学不来那样的笑,只神色淡淡地朝她点了点头,也就没了下文。

    不过宁薇的关注重点显然并不在纪千羽身上,她看向傅遇风,活泼地歪了歪头:“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想,等见到你之后可要好好的说你一通。好好的一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而且从此人间蒸发一样,你也太让人担心了吧?至少也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啊!”

    “不好意思。”傅遇风抱歉地笑笑,摇了摇头,“我自己出了点事情,不得不立刻退出,希望没给你造成太大的麻烦。”

    “你还知道给我添麻烦了啊?”宁薇轻哼着皱了下鼻子,不满地瞪他一眼,“就不说乐团里就我们两个中国人,你不见了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问我你的下落了,你答应我要给我做钢伴的事呢,你是不是忘了?我怎么都找不见你,不得不找人顶替……”

    “不过现在好了!”她笑着合掌,愉快地扬了下眉,“又快到我举行个人音乐会的时间了,这一次你答应好的那首《G弦上的咏叹调》,能当我的钢伴了吧?”

    在她轻快殷切的注视下,傅遇风稍稍敛眼,依然摇了摇头。

    “抱歉。”他说,“我已经彻底隐退,不弹琴了。”

    “你搞什么!怎么说不弹就不弹了?!”宁薇愣了一下,随即柳眉倒竖,脸上的表情显得恨铁不成钢,“我本来不相信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那么有天分,你为什么要放弃?你要是真的放弃,为什么又要答应雷蒙的斗琴?!”

    “你知道我答应了雷蒙的斗琴?”傅遇风皱了皱眉。

    “因为我就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才不远万里跑到这里来找你!”宁薇胸膛起伏,顾不上自己话语的前后矛盾,定定地瞪着他,“结果你现在跟我说你隐退了——你什么意思,专心谈恋爱谈到事业都要放弃?!”

    这话说得就有些刺耳了,纪千羽在一边稍稍皱眉,冷冷地抬起眼:“就算他真的是,又关你什么事?”

    “你……”宁薇语塞了一下,凶巴巴地看着她,“你是谁啊?不要乱插话不懂吗?!”

    “没办法,这不说到了吗。”纪千羽耸耸肩,轻描淡写地看她一眼,“他忙着跟我谈恋爱呢,就这么简单,对这个回答还满意吗?”

    “你们……”宁薇的脸色顿时一白,带着一丝不确定看向傅遇风时,傅遇风顿了顿,朝她摇了摇头。

    “抱歉,我的确无法答应你。何况离你的音乐会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钢伴应该早已经有了人选才对。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祝一切顺利。”

    “走吧。”

    说完这番话后,傅遇风便带着纪千羽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宁薇被撇在后头,呆了几秒,猛地拎起自己的琴盒背在肩上,朝他们的背影形象全无地大喊:“傅遇风!你傻了吗?!大好前途你不要了?!你和雷蒙的斗琴评判标准掌握在他手上,这种比赛你会吃大亏的!”

    她站在原地朝他们的背影喊,气得直跺脚:“傅遇风!你给我站住!你不给我当钢伴的话,我我我就,我就追你了啊!!”

    他们渐渐走远,宁薇的声音也被远远撇在后面。纪千羽一路沉默着没有说话,直到上车时都一言不发。傅遇风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想了想没有着急发动车子,侧过头来看她。

    “谢谢。”他说,抬手摸了下鼻尖,“本来是接你回去的,没想到还要靠你解围。”

    听到这句话之后,纪千羽终于有所反应。她转过头看着他,蓝眼睛明亮又敏锐:“谢我干什么,难道我说你在忙着谈恋爱,其实是说出了你的心里话?”

    傅遇风稍稍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纪千羽早知如此地笑笑,又问:“你不想让她知道,你退出乐坛的原因是抑郁症?”

    傅遇风无声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纪千羽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包括你知道她的个人音乐会的开始时间——你在乎她?”

    “不是在乎她。”傅遇风摇了摇头,发动车子驶离了学校,叹息般的回答揉碎了消失在风里。

    “只是总会以一种遗憾而不甘心的心情,注视着过去的自己吧。”

    纪千羽沉默片刻,无声垂睫。

    有些事情她一直明白,却又一直刻意视而不见。直到最近越来越多的人出现,无论是路加抑或宁薇,都让她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他们能在彼此最低谷时阴差阳错地相互依偎,但人生总要源源不断向前,而他们在通向各自未来的路上——

    早晚要分道扬镳。

    她单手盖住脸,仰起头无声叹息,片刻后放下手,在傅遇风不时投来的视线中喃喃地说:“我是个不怎么信命的人。”

    “什么?”她这番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傅遇风稍稍一顿,不明就里地扬了下眉。

    “我只相信事在人为。”纪千羽耸耸肩,若无其事地坐直身,偏过头来郑重其事地看着他。

    “作为你的房客,我只是随便问问。”她说,玩味地勾了下唇角,“你和你的宁同事很熟吗,会邀请她来家里做客吗,我需要到时候避出去给你们创造独处空间吗?”

    “嗯?”傅遇风还开着车,不好发出更大的动作,只能疑问地看了她一眼,“以前是交情不错的同事,也许会来做客,不过你不用出去吧,为什么要避让?”

    哦,这样。纪千羽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随手指了路边的一个停车点:“在那里停一下。”

    “你不是要去超市吗?”傅遇风意外地问。纪千羽没有回答,他只得在她指的地方停下,转头疑问地向她看来。

    纪千羽不说话,拉开车门下车。

    傅遇风惊讶地抬起眼:“你……”

    “我吃醋了。”纪千羽心平气和地说,朝他挥了挥手,自己转身向另一边走,“不过名不正言不顺,我也没法对你做什么,眼不见心不烦,找地方自己一个人静静。”

    发生了什么事就吃醋了——不是,他什么都没做啊?傅遇风错愕地看着她走远几步,忽而又快步折了会来,从敞开的车窗里探进头来瞪他:“领回家不许进我房间!我看到别的女人的头发要打人的!”

    她把话霸气地放下,随后不管傅遇风的反应,踢踢踏踏地大步走开,将英菲尼迪远远地撇在身后,转过一个拐角后脸上表情全收,看了眼手机上发来的地址,确认了下方向,抬步走了过去。

    不远处的咖啡厅里,严屹已经如约抵达,正喝着咖啡,漫不经心地等着她。

    每个人都有秘密。

    而她的秘密里,装着不想让傅遇风知道的,不择手段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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