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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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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三小时后替换  钟衍倒也不客气,“若不是女郎仗义搭救,我也不能苟活至今,钟某此番前来,是想问问府中可还缺一二家丁,在下愿倾尽所能,以报女郎救命之恩。”

    纪流云继续与他寒暄:“我们纪府不缺家丁,男宠倒是缺几个……啊不是,我是想说男丁,不知公子有何特长啊。”

    “在下腿毛特长。”

    “我指的是公子的内在……”

    “在下才艺不精,粗通兵法。”

    纪流云一拍手:“就你了!”

    从这一天起,纪府多了一个姓钟的幕僚,整日与小姐在书房相会,外面百姓又开始传闲话了,说纪氏流云强吻二十六皇子被拒绝之后,日渐消沉,开始四处寻欢作乐。

    作为当事人,纪流云自己是不相信的,但是作为大昱目前最炙手可热的公众人物,她依旧想发声明强调一下,首先,她才是被强吻的一方,其次,她没有被抽耳光,再其次,她也没有日渐消沉。

    再再其次。

    她倒是想与这人寻欢作乐,这个人大抵也是不同意的,比如现在。

    “钟公子,不如咱们稍事休息?”

    钟衍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她刚才说的战事,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在那张地图上,好像里面有什么能让他目不转睛的美人,连她的话也听不见了。

    “公子?”纪流云忍不住上前,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钟衍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她道:“女郎不过二八年华,如何想得出这般精妙的战术,三十六计有云:势微隙在所必乘,微利在所必得。少阴,少阳。这样的道理,纵然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有时也不能顾及。”

    纪流云被问得目瞪口呆,她总不能说,这是她上一世经历的事情吧?只好答:“小女梦中偶得……”

    钟衍狐疑,回想了这几日的交谈,觉得她确实也是个不懂兵法的,便问道:“你为何想学兵法?”

    “你那日为何偷东西?”

    不希望回答某个问题的时候,纪流云一般都会抛出一个更讨厌的问题问回去。

    钟衍哑口无言,良久,才沉声道:“不过为生活所迫罢了,国祚将倾,民不聊生,谁又是完全清白的。倒是你一个女儿家,不像平常姑娘家学学刺绣女红,反倒向我讨教兵法,莫非是想效仿令妹,巾帼出征,不爱红装爱武装?”

    他不提这个倒还好,一提这个纪流云就炸了锅:“谁要学她了!舞刀弄枪,成何体统!”

    “你好像对秦将军意见很大?”

    “没有的事!”

    何止是意见大,简直就是不共戴天。

    钟衍无声一哂。

    纪流云偏过头,不经意看见了他的无名指,微有变形,向右斜折,想来也是之前被店家打成这样的,不由得同情道:“我见你也是个读书人,甚至精通兵法,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不知想到了什么,钟衍放下手中地图,看向了她的眼睛,看了看,复又避开。

    纪流云发现了,逼近:“你躲什么?”

    被抓住的钟衍仓促一笑,像个偷吃东西被当场抓住的小狗,可他的笑容仍旧风华如月,沉声道:“在下没躲,在下只是想到了一个方法。”说罢,提笔下纸,开始画画。

    他原本的目的,并不是这样的,只是他突然间改变了想法。

    纪流云愣了一下,看了过去,那只手虽然看上去生了不少习武之人的老茧,提起笔来竟也是柔韧有度,不过片刻工夫,纸上小人已经满满当当,栩栩如生。

    似乎是个营地,上面不少军士走动,有旗,有火,甚至还有一大片灌木丛。

    “这是什么?”纪流云很好奇。

    “女郎只有一刻钟的时间,须回答以下问题,第一,这是什么兵种?第二,当时处于什么季节?第三,风从何处来,南还是北?第四,他们在此处安营多久了?”

    “?????”纪流云彻底懵了,“这要我如何得知?况且这些东西并不重要啊,习兵法通常不是应该教如何判断地形之类的吗?”

    钟衍反问:“女郎认为,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

    纪流云认真想了想:“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钟衍觉得自己的思绪就快要被她带跑了,清咳了一声,道:“是四个字:纵观全局。你若不能理解这四个字的意义,便永远无法领会精髓,女郎闲暇之余,可以看看《吴子》,应当会对你有所启发。”

    说罢,搁笔,告辞。

    这就走了?

    纪流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愁眉苦脸的看了看桌上这张图,一脸莫名其妙。

    心想,不过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人罢了,索性不再去理,只吩咐灵芝好生招待他,不要怠慢他。

    ****

    纪良将军班师回京了,文武百官城门相迎,这大抵是这一年中最大的盛世了,纪流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躺在床上睡大觉。

    “小姐可起榻了?”灵芝小声问。

    纪流云装作没有听见,还特意大声地打了好几个呼噜,前世的她过了半辈子的苦日子,每日早起,就为了养着那群遗老,上天终于弥补了她这么久没睡过好觉的遗憾,怎么能说起就起?

    “老爷回来了!小姐不去迎接吗?”

    纪流云一个鲤鱼打挺,穿着中衣中裤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你说什么?”

    灵芝还没有回话,纪流云就飞快套上青色长褙子和下裙就要出门,被灵芝急急拦住了:“小姐您就穿成这样出去吗?这般朴素,倒叫人瞧了笑话。”

    “很朴素吗?”

    灵芝抬头瞥了一眼那虽然素雅但毫不起眼的颜色,艰难地点了点头。

    “非常好!”

    纪流云飞快穿鞋,灵芝又抢着为她梳发,好在她们家小姐还没有嫁人,不需要盘那般复杂的发髻,“小姐,这簪子如何?”

    纪流云看都不看,随手就拔了下来,放在一旁的妆奁中,“你今日怎这般多事。”

    灵芝连忙住了嘴。

    纪流云收拾好了之后便冲出了府门,灵芝又在后面忙追着喊:“小姐,不用等姨娘一道同去吗?”

    “不用了——”

    纪流云赶到城门口的时候,正好是晌午,日头毒辣,还好今日没有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倒也算是有先见之明,带着纪府的人在门口站了许久,没等到父亲,却等来了一群嚼舌根的百姓。

    “那便是强吻二十六皇子的纪氏了,果真是仙人之姿,比起湘妃也是不遑多让啊。”

    想起前世走索的时候,底下百姓们一个个喊她大婶,纪流云就跟吃了鱼刺一样难受,同一个人,截然不同的评价,究竟是经历了多少苦难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听说这就是纪大将军的独女啊,真是端庄秀美,一表人才。”

    一表人才是什么鬼,你才一表人才,你全家一表人才。

    “纪姑娘。”

    突然听到有人唤她,纪流云愣了一下才回过头,刚看清对方的面容便忙跪下请安:“十七殿下安康。”

    这位贵妃娘娘所生的皇子似乎十分听他母亲的话,让他多接近自己就真的在认真地接近自己,抛去这个相亲的层面来讲,其实十七皇子的相貌确实是丰神俊朗、仪表堂堂,贵妃年轻时候便是遇州第一美人,她所生的皇子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快快请起,令尊大人凯旋乃京师一大盛事,文武百官相迎,你又何必如此多礼呢。”十七皇子晏决连忙将她扶了起来,语气温柔,“此处风大,纪姑娘不如去上头避一避。”

    “多谢殿下美意,流云未觉有恙。”

    纪流云这才注意到远处的文武百官们,前方似乎还站着几位皇子,母妃都是有地位的,并未见到晏斜的踪影,也是,他上一世就不喜这样的场面,纵是陛下要他来,他也不会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纪流云竟然有些莫名的失落。

    还未来得及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失落,远处似乎有人影攒动,喧闹声此起彼伏,纪流云站直了身子,有些着急地看向远处,却突然听见有人大喊:“我瞧见了,那便是血胭脂秦黛玄将军!”

    对上了那女子神采飞扬的眼神,纪流云如遭雷击。

    她曾经最恨的人并不是秦黛玄,情爱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强求不来的,不外乎她爱他,他爱另一个她罢了。

    可是一想到父亲战死沙场后,这个被他一手带大的孤女第二日就叛了国,纪流云心中就恨得牙痒,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比恩将仇报更可恨!

    可怜晏斜被俘的时候心心念念想的还是她,十一年,她受够了了人间疾苦,晏斜也尝尽了人生中所有的无助,可她呢,换一个主子照样风生水起,踩在将士们的鲜血上安享荣华富贵,这般不仁不义的女子,实在天理难容。

    迎上她异样的目光,秦黛玄牵马上前,高高在上、笑盈盈唤道:“大姐。”

    纪流云久久没有回答,十七皇子晏决便出声了:“这位便是巾帼女将秦将军吧,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悦目佳人。”

    “多谢殿下赞赏。”秦黛玄拱手道:“末将不便下马行礼,还望殿下见谅。”

    上一世的她也是这般站在城门口,迎她和父亲回京,彼时的她性情骄纵,却唯独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格外宠爱,还提前吩咐厨房准备了她最喜爱的糕点。

    可那个时候她却被众人当成了笑话,因为秦黛玄不施粉黛,一身战衣铠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身后厚重的箭筒与她纤细的腰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显得美人英姿飒爽、婀娜娉婷。

    而上一世的她呢,浓妆艳抹,盛装出席,俗到不能再俗,连个衬托对方的绿叶都算不上。围观的百姓都耻笑她东施迎城,说同是女流之辈,秦将军在外浴血奋战,她却在京城奢靡无度,不知节俭,实有天壤之别。

    此刻,钗环尽去、衣着朴素的纪流云看着她,许久,答了一声:“妹妹。”

    城门围观的百姓又谈论了起来:“这纪府的小姐果真是一个赛一个俊俏,称她们是说娥皇女英也不为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