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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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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三正在抚摸服务器,预计需要三小时。请稍后再刷新阅读。  “当然不是。”晏斜笑了笑, 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我本来想杀了你。”

    对上他那双细如凤尾的眼睛,纪良浑身一震。

    太像了。

    岁月如同一本厚重的书籍, 飞快往前翻去,不曾停歇。那年少女粉衣长裙, 贵为公主,逸游自恣, 彼时,她的眼睛也是那般上挑, 带着诗歌一般恬静的爱意。

    那年, 他是翰林院棋待诏, 年方二十, 已成国手。

    她喜欢下棋,他是大昱最好的棋手。看对了眼,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只可惜如禄公主天生贵胄, 容姿貌美, 以他棋待诏这样低微的身份,实在不配做她的驸马。思前想后,纪良决定从军,原以为可以靠自己的本事建立军功,一步步往上爬,可惜时间不肯给他机会。

    永昌帝昏庸无道、一生沉迷酒色,居然对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起了色心,如禄哭着要纪良带她私奔的时候,他犹豫了,他好不容易建立了军功,很快就能名正言顺的娶她了,如果私奔,他们就会永远过着四处流浪的日子,永远不见天日。

    他终于考虑好了,可在他决定私奔的第二日,如禄公主已经被永昌帝收入了后宫,生下了二十六皇子晏斜后,便自尽了。

    不愿面对这一切的纪良自请前往抚州任职,悔恨与自责,一晃就是几十年。

    晏斜坐在对面,将他复杂的神情一览无余,末了,开始落子。他没有等对方下,而是自己一个一个摆好,黑白交错,不错一子。

    “我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可我见过这盘棋。”晏斜继续摆棋,声音平静道,“母亲珍藏多年的匣子中,画着这张泛黄的棋谱,我想,这应当是您留下的残局吧。”

    纪良看着那熟悉的棋局,微有哽咽,“不必说了。”

    晏斜没有停,继续道:“棋盘如战场,将军赢得不光彩,母亲却输得一塌糊涂。”

    纪良低垂着头,一生峥嵘,征战沙场,却不敢抬头看一个小辈的眼睛。

    晏斜把玩着手中云子,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冷然一笑。

    前世,因为愧对母亲,这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猛将,是待他如亲生儿子般看待的。所以为什么,在父皇杀光了自己的所有皇子皇孙以身殉国后,他还能作为唯一一个活下来的皇嗣被扶上皇位,因为纪良早在燕军杀到函谷关之前,就派了一千将士把自己带出了皇宫,安置在陇城。

    他太不起眼了,父皇甚至都忘了有这么个儿子。

    纪良是出于什么目的救他,晏斜已经不在意了,他只知道他原本不用背着亡国之君的名字度过余生,原本不用受尽酷刑,也不用在燕宫受尽白眼与欺凌。

    双眼无神的纪良抬起头,问道:“殿下既然要杀了我,为何不动手?”

    晏斜继续落子,“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陈聚士卒兮,两敌相当。将军国手出身,对这诡谲风云了如指掌。”

    纪良注视着他。

    晏斜继续道:“我只是突然觉得,杀你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与你一起……杀了他。”

    纪良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

    他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龙椅上的那个人,永昌帝。

    “我已经告知你了。”晏斜落下最后一枚棋子,站了起来,眉眼间皆是疲惫,“我要求的不多,纪将军就安心呆在这里,陪母亲下完这局残棋吧。”

    原本毫不起眼的少年,此刻背影如刀,刹那间惊碎了万千沟壑。

    纪良还是如一开始那样坐在那里,只是面前多了一盘棋,牢中潮湿的空气里多了几分血腥的气味,他有些怔忪地望着眼前的棋,喃喃道:“风雨如晦啊……”

    ****

    “放开我!”纪流云已经是第一百遍喊出这三个字了,一旁看守的人实在是听得不耐烦,剪了一截衣带就塞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唔唔!”放开我的嘴!

    看守的那人说:“姑娘,风水轮流转,害人终害己啊,我们兄弟几个被你骗到抚州蹲了三天三夜,又连夜赶了多少山路才追到这里!腿都跑断了!你长这么大不知道诚实两个字怎么写吗?”

    “唔唔唔唔唔!”放开我的嘴!

    那兄弟兀自感慨:“你真是太能编了,居然说自己是刘府新纳的小妾,怎么不说自己是仙女?”

    “唔唔唔唔唔唔。”我本来就是啊。

    一旁另外一个兄弟蛮横道:“你跟这臭娘们废这么多话,反正现在参将不在,让哥几个快活快活!”

    说罢,一只肥手就朝她的脸上摸了过来。

    纪流云瞪大了眼珠子,刚要大叫,可他的手还没碰到自己,却已如飞饼一样被甩了出去,狠狠贴在墙上。

    定睛一看,此人手掌上被戳了一根细长的针。

    如果不是自己双手被绑,纪流云大概就要为这出神入化的针法拍手称快了。

    钟衍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慢吞吞取下了她口中的布条,道:“谁干的,这么不怜香惜玉。”

    “他!”有仇必报的纪流云用眼神飞快一指。

    钟衍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然后对着那瑟瑟发抖的兄弟道:“你很不错,今晚加餐。”

    纪流云快要被他气傻了。

    钟衍端起水举到她面前,语气温柔:“来,喝点水。”

    纪流云虽然是个比较有骨气的人,但是她现在确实渴得不行,于是她便喝了,咕噜咕噜两口下肚。

    那厢钟衍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别呛着。”

    纪流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了,现在的局势她大概也了解了,这伙人就是她重生的时候遇到的那帮劫匪,而且全都是燕国人,当时她骗他们自己不是纪府大小姐,而是刘府新纳的小妾,原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这个钟衍就是当天的那个黑衣人,一路跟着自己,逮着了机会,就把自己给绑过来了。

    可是前世的时候,这伙人绑她的原因就是为了要挟父亲,现在父亲被关在天牢里,按理说她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纪流云正在胡思乱想,钟衍突然唤她:“刘小妾。”

    “……”

    纪流云左右看了看,“你叫谁?”

    钟衍捧着脸,神情温柔:“叫你啊,刘小妾。”

    “谢谢,你还是叫我女郎吧。”纪流云一口回绝了他。

    “女郎太没有新意了。”钟衍摇了摇头,“还是刘小妾这个名字好,既概括了你的身份,而且入口即化,香嫩可口,实为姓名界不可多得的绝世好名。”

    纪流云微笑:“你觉得李大房这个名字怎么样?”

    钟衍黑着脸,“咱们还是各退一步……”

    “没有关系,就这么互相伤害吧。”纪流云依旧微笑,末了,又补了一句,“如何,大房?”

    第六章父亲大人

    在城门口站了许久,父亲终于到了,人还未至,神威军的军旗已从远处扬起,耀眼的银甲映入眼帘,身后军队如密布乌云呼啸而来,带着整齐划一、震耳欲聋的脚步声。

    前世的他们,曾是大昱最后的精锐,背负着整个国家的荣辱与使命,在那个时候,曾经流传着一句话:神威亡,则大昱亡。

    而最终,这个流言也真的成了现实。

    那些将士们,或许家中有老母,或许也曾儿女双全,而前世的他们,最终也只落得个葬身沙场的结局,那样一个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史书的记载中,也不过删繁就简两个字——“战败”。

    纪流云终于看见了父亲,他于马背上、于人前朝她看了过来,似乎很意外她也来迎接自己,然后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那是一个父亲对家人投来的温暖目光,无关战功,无关生死。

    天边突然来了一阵风,吹得她眼睛生冷,纪流云突然毫无征兆地流了泪,晏决吓了一跳,连忙去上前关心道:“纪姑娘许久没见到父亲了吧?”

    纪良也是一愣,末了,摇摇头,策马前去与五皇子等人汇合,开始办公事,在他眼中,女儿固然重要,却万不能在这种场合失了仪态。

    “我没事……”纪流云讪讪擦去眼泪,她还是像原来一样感情用事,不懂得掩饰自己。

    他们以为她和父亲不过几个月没见,可谁能想到,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十一年,更何况她见到父亲的最后一眼,只是他的那身染了血的铠甲,父亲前世马革裹尸,甚至连尸身都失去了踪迹。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连家国都丢了,谁又能顾得了谁的生死。

    ****

    晏斜又做梦了。

    软鞭、烙铁、拶子。

    继而又是深井之中,无数的毒虫沿着他的腿爬上来,发出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虫鸣声,井外有人喊他陛下,有人喊他废帝,可当他抬起头看向井口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人的影子,只剩他一个人孤独的躺在井底,任毒虫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