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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出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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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安然坐在大殿中品茶的时候,已是云团四合、暮色婀娜。

    她到底是没用地衣铺陈,而是找了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将她背进了大殿。

    少权、白玉京不耐烦长公主的派头,隐在人群中便回去了。

    灵药在一旁陪她。

    “姑姑,您不是不能离开将军山么?”她轻声问道。

    长公主白了她一眼。

    “本公主不来,功劳岂非全是你的了。”她冷哼了一声,“明儿京里定会来几个安抚的官儿,叫他们给本公主上个奏疏,流民们再念着些本公主的好,本公主出这将军山指日可待。”

    灵药笑了笑。

    “姑母说的是。数万流民能一一安置好,这是滔天的功德。”她并不生气,“若没有姑姑给的那一万两银钱,又怎能筹集如此之多的米粮。”

    长公主眯了眯双眼,显然是很满意灵药的乖巧。

    “去让寺里头给我准备个舒适的屋子,行了三十里路,骨头架子都散了。”她一边吩咐着余嬷嬷,一边伸出胳膊,示意灵药给她捏捏。

    灵药便捏了捏长公主的胳膊。

    长公主看了看灵药的小脸,似乎有些怜悯之意。

    “你也早点歇着,脸蜡黄蜡黄的,难看死了。一点儿都不像个公主。”她随口说道。“你瞧瞧我,你再去瞧瞧宫里头那些嫔妃,哪一个不比你会保养自己。”

    灵药轻笑了一声。

    “姑姑,身为一位公主,应当做些什么呢?”她诚心发问。

    长公主漫不经心地看了灵药一眼,嗤笑出声。

    “做些什么?身为公主要做些什么呢?我来想想,”她身子斜倚着,饶有兴趣地开始教导自己的侄女,“生来便跟天下普罗大众家的姑娘不同,享受着万民供养,钟鸣鼎食养尊处优,花不完的钱、享不尽的福,身为一个公主,就好好享受吧。”

    灵药点了点头。

    “诚如姑姑所说,大楚的公主享受万民供养,钟鸣鼎食养尊处优,那便也该为大楚做些贡献,姑姑当年不也为削藩出降上党王么?”她声音平静,“如今姑姑若想出将军山,那便改一改高高在上的态度,多在外头体恤体恤百姓,哪怕是面子功夫也该做一做。”

    长公主听着听着面色就怒了起来,指着灵药的鼻尖,说了一个你之后,却再未斥责。

    灵药平静地站起身,向着长公主福了一福,轻声道:“高山有雪,平地多霜,上下两极,同寒两知①。姑姑在云里待的久了,也该下来看一看了。”

    长公主面色铁青,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灵药恭敬告退。

    天色已晚,月色如霜。

    大报恩寺的琉璃塔发着耀目的光芒。

    寺中满是流民,或昏睡或兀自哀嚎或辗转反侧。

    尘世一片焦灼。

    一天的安置,让这些流民有了安歇喘息之所,然而城门还是没有开启。

    灵药走过满是狼藉的长干桥,行至城墙之下。

    城墙上的兵士瞧见了下头迟疑的女子。

    有人呼喝:“何人在城下徘徊。”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城墙上,往下观望。

    像孤境里遇光,少权看见了她。

    心中欢喜浮上眉间,他向着城下的玉色少女道:“等我。”

    说着,一跃而下。

    五丈多高的城墙,他就这么跳了下来,又稳稳落在灵药身前。

    灵药被他唬的连连倒退几步。

    他怕唐突了她,笑着解释:“城门无号令不得开,只能跳下来。”

    灵药上下打量他。

    “那也不能跳下来,万一我不是找你的呢?”她道。

    少权愣了一愣。

    灵药笑了笑。

    “我有一事求教。”她诚恳地看着少权的俊秀眉眼,捧出两本书来。

    《玄珠录》《金丹四百字》

    少权从她手上接过两本书,翻开了第一页。

    扉页写着“抱朴老祖”

    他一挑眉头。

    “这是谁的?”他问道。

    “松江县的大夫蒋禀义的家传,他的父亲曾在海外仙都稚川学习道法,师父传了他两本医书,其中有各种疑难杂症的方子,疝气病也在其列。”她认真解释,“只是这两本书说是医书,却是道家典籍,我想着你曾穿道袍,车轿中又有道家经典,便想来问问你。”

    他舒了一口气,笑了笑。

    “若他所言不虚的话,那便是我的师兄了。”他肃穆道,“家师抱朴老祖,仙居正是仙都稚川,通晓医术、精于武艺。”

    灵药眉头舒展开来,笑的眉眼弯弯。

    “太好了,我就知道问你是对的。”她踮起脚,点了点少权手中的经典,仰头问他,“那你可能

    看出这书里哪里藏了药方?”

    她的手指在月光下愈发显得纤细修长。

    少权心中微动,想到白日里那一句:世间尤物意中人。

    无端地红了脸。

    灵药好奇地看他不语,问道:“你怎么了。”

    少权哦了一声。

    “这书我也看不懂。”他弯下身,自靴里拿出一把锐利的匕首,将两本书的封面封底边缘割破,抖了抖,四张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纸张自其中抖落下来。

    灵药惊呼一声,捡起四张纸,就这月光去看。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医病的方子。

    灵药找了一时,这才在上面看到了疠气病的药方。

    灵药倒吸一口气,像宝贝一样把方子叠好仔细地放好。

    仰头再去看他,眼睛里就带了几分感激。

    “多谢你,你总是为我解围。”她的感激是真心的。

    治疗疠气病的方子能找到,这天下患病的百姓都将得救。

    “既然是海外的仙人,那这方子定然管用。”她感激道,“尊师大德。”

    少权嗯了一声。

    “你总是有这多么奇遇。”他认真地说着,“第一次见你,你做了男装,在牛首山下的草棚子吃

    素面,第二次你输了我九千里,红了眼圈。”

    “第三次,你敲寡妇门,被五成兵马司追赶。”他的声音清朗,却带了几分迷茫,“你是谁?为什么总有这么多奇遇……”

    他低着头去瞧灵药,眉头微皱。

    她的眼睛又黑又亮,忽一闪神,少权险些以为自己要掉进去。

    灵药被他看的心中慌乱。

    “我要回去了。”她定了定神。

    少权点点头。

    “我送你。”他开始往大报恩寺走。

    灵药心里欢喜,侧身去瞧他。

    他的肩膀上洒着如霜的月色,走着走着,脚下却顽皮地踢了一脚石子,发冠微动,其上的宝石便在月色中闪了一下,好似有星星镶嵌发间。

    “你有多大?”灵药忍不住问他。

    “十九。”他回答的干脆,又看着灵药,“我是十月的生辰,过了便十九。”

    灵药偷笑了一声。

    “我可不想知道你的生辰,免得到时候要送礼给你。”她打趣他。

    少权顿了一顿。

    “你会送礼物给我么?”他认真的问道。

    灵药被问住了。

    “自然会的。”她想了想,“你喜欢什么,到时候都可以告诉我。”

    少权忍不住微笑。

    “那你呢,你喜欢什么?待你生辰时,我也送给你。”他微笑道。

    灵药才不告诉他,笑着转移了话题:“你才十九岁,就做了五成兵马司的指挥使,当真了不起。”

    少权漫不经心地回答:“恩荫而已,不算本事。”

    灵药哦了一声。

    她指了指天上的月亮,笑道:“你瞧,今天的月亮像不像一条小船儿。”

    少权仰头去看月亮。

    “嗯,不过你不要指月亮,耳朵会被割破的。”他一本正经道。

    灵药满脸不相信。

    “我不信。这是哪里来的谣言。”她摇着头。

    少权也指了指月亮,笑道:“我也陪着你一起被割耳朵吧。”

    灵药好笑地看着他。

    笑语晏晏,已走到大报恩寺的山门前。

    灵药同他告别。

    “我进去了,多谢你的解惑。”她笑着说。

    少权点点头。

    灵药转身进去,衣袖却被扯住了。

    回头去看他。

    少权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睫毛低垂、眼神清明。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你的来历。”他低低地说着,“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看不看书,写不写字,闲时喜欢做什么,我全都想知道……”

    他上前一步,有些颓然。

    “你,能告诉我吗?”

    灵药心中狂跳不止,又是慌乱又是悸动。

    她倒退几步。

    “我明日告诉你。”

    她挥手告别他。

    拎起裙子,便进了大报恩寺。

    偷偷回头。

    他仍站在那里。

    这世间,英俊不凡的青年不少,独独他,有一分颓废的清气。

    灵药落荒而逃。

    一路没命地跑,才想起来要去寻蒋禀义。

    敲了房门,千叮咛万嘱咐才把方子给了祁娘子,又怕生变,便把沈正之叫来守着门口,又嘱咐研

    制出了方子一定要叫她来。

    到了第二日清晨,她就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了——全是因了他的一番话,让她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行至寺中的广场,流民们正排着队伍在尼师和沙弥那里领米粥咸菜。

    法雨这两日一直管着寺中的米粮钱财,日日算账熬的两眼通红。

    她追着灵药报账。

    “公主,咱们手头有两万两银子,三十多石的粮食,昨日陈大人又送来三万两银子,银子是够了,可米粮最多维持三天……我这算账算的头都快昏了。”她跟着灵药团团转。“管账算账这事儿,我实在是不愿意再管了,您还记得那位徐公子吗?他在数术上是个天才,何不叫他来帮咱们?”

    灵药笑着点点她的鼻尖。

    “人家在京里,怎么来帮你算账呀。”

    法雨嘟囔了几句不再言语,跟着灵药往前走。

    沿途的流民们注视着灵药的身影,轻声的感谢声不断。

    “谢谢,公主娘娘……”

    “是她,是这位公主娘娘安置了咱们……”

    “可热毒还没治好,死了这么多人了。”

    “要是还在城墙下边,大概死的人还要多。”

    “快来谢谢公主殿下……”

    流民们望着灵药不断致意的身影,有的抹了抹眼泪。

    大夫们陆陆续续地都围了上来,还未来得及和灵药说话,便有快马疾驰而来。

    马上人一身锦衣,正是锦衣卫镇抚使白玉京。

    他领着一众锦衣卫,停驻在灵药之前。

    “圣上有旨。”

    广场之上,万民皆拜倒在地。

    “圣上有旨,请长公主接旨。”白玉京高声道。

    几个小尼师混乱着去请长公主。

    许久。

    长公主仪态万方地在众仆妇簇拥下出来接旨。

    白玉京高声道:“……长公主护民有功,特许在大报恩寺参与安置流民一事,四皇子午后代天子巡视大报恩寺,以示天恩,钦此。”

    万民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法雨小小声的在灵药耳边抱怨。

    “什么好事儿都被她占了,亏公主忙前忙后不得安歇。”

    灵药示意她噤声。

    法雨吐了吐舌头。

    右边耳朵忽然有点疼。

    灵药无意识地摸了摸,却刺痛了一下

    她把耳朵后面给法雨看。

    法雨惊呼了一声:“公主,您的耳朵后面怎么破了?”

    灵药摸着右耳朵,笑眼弯弯。

    他的耳朵是不是也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