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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端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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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明宫前,新花初绽。

    雕刻着飞天散花而来的琉璃影壁一如从前般旖旎。

    灵药静静地站在影壁前,看那影壁上的飞天。

    大周征讨西洲,西凉人臣服,西凉王族进献王女苏婆诃,苏婆诃体态婀娜,貌若姑射仙子,西洲人本就擅舞,苏婆诃一曲飞天散花令观者无不陶醉其中,今上赞之“自天来此”。

    灵药闭上了眼睛,迈开了步子向宫中走去。

    法雨在一旁虚虚扶着她,眼中带着一星儿担忧,脚步却是轻快的。

    影壁向左,是一片曲水。

    时年,未明宫鼎沸,清泉涌地而出,汨汨不绝。

    再往前,是游廊小亭。

    灵药闭着眼睛,沿着曾经自己走惯的路,走到了未明宫侧殿的背后。

    法雨捂着嘴笑。

    “公主,您还想着这里呢?”

    她幼时喜欢玩花盆里的土,母亲为她在侧殿后辟了一块小花圃,丢了一些花草给她摆弄。

    灵药点点头,望着堆满杂物的小花圃。

    她开始撸袖子。

    和法雨一起去搬堆在地上的杂物。

    外头突然有人尖着嗓子在外头问安。

    “殿下万安。”

    灵药停了手,和法雨对视了一眼,才走了出来。

    外头一个面色清白的内侍打头,领着十几个宫娥内侍恭敬地跪在外头。

    灵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平身。

    那打头的内侍站起身道:“奴婢康羽,是六局指派过来的殿头内侍,这十六名宫娥各司其职,往后都在未明宫里头伺候殿下。”

    “那从前那些嬷嬷姑姑们呢?”法雨接在他话下问。

    “从前伺候的人,自贵妃娘娘仙逝后,便散去了各宫做活。”康羽低着头回话。

    灵药看了看这些宫娥内侍们,笑了笑。

    “你们先去安置,别在这杵着了。”

    康羽抬眼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灵药身后的小花圃。

    “殿下可是瞧这花圃杂乱,可需要奴婢着人来收拾清爽?”他细着嗓子问。

    灵药摇摇头。

    这堆满了杂物的地方,哪里还能看得出原本是个花圃。

    康羽见公主摇头,便也不多言,领着宫娥们恭敬退下。

    法雨哼了一声。

    “贼眉鼠眼的,不像个好人。”她轻声嘟囔,“公主,沈侍卫被编到哪里了?”

    “他原就是金吾卫的人,如今也回了金吾卫。左右还在皇城里,你不慌。”灵药笑着看向法雨,

    “你比我大一岁,如今有十五了,也该指个好人家了。”

    法雨也不害臊。

    “我不慌,我等公主嫁人了再嫁,到时候问问沈正之要不要我,若他不愿意,公主再给我另找,反正不能比他差了。”

    灵药听她说等自己嫁人,脸色先冷了几分,复又笑她不害臊,主仆两人便往殿中去了。

    殿中倒干净清爽,只是冷冷清清,没有人气。

    几个宫娥正在那里点镇着地衣的香狮子,见公主来了,静默问安。

    灵药踩着厚厚的地衣往内室走,手轻轻带过轻纱幔帘、抚过案桌香球,心中愈发思念母亲。

    内室早有宫娥点上了薰笼,此时已近晌午,灵药诸事不想,在母亲从前的卧榻上,换了衣衫便歇息了。

    一时梦魇不断。

    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头脑清明,四肢却动弹不得,看到有人在自己的身旁,黑乎乎一片。

    灵药惊叫出声。

    法雨慌慌张张地从外头赶进来,一个不留神,竟将床榻前的屏风带倒在地。

    屏风倒地,摧枯拉朽六扇皆砸在卧榻之旁。

    灵药惊得往后坐了坐,眼睛却盯着屏风不动了。

    紫檀底座、六扇海水纹花卉。

    每一扇正反面上都有应季之花,将将好凑足了十二月。

    然而,屏风最边上一扇此时却裂了。

    丝锦碎裂,内里却是漆黑的颜色。

    灵药走下床,将外面绘着花卉的丝锦慢慢地撕下来。

    六扇丝锦一次被撕下,渐渐地露出了其中的画面。

    是这六扇屏风真正的画面。

    六层地狱图。

    每一扇之上,都各画了其中一层地狱的骇人画面。

    拔舌、剪手指、生满利刃的铁树挑满了人、赤红燃火的铜柱上绑着的人、蒸笼地狱……

    又有隐隐的香气侵入鼻端。

    法雨捂着嘴,吓的连连倒退几步。

    “怪道娘娘仙去前一年,每晚梦魇不断,日日睡不好……”她喃喃说道。

    灵药掩了口鼻,拉着法雨出了内室。

    “母亲梦魇,罪魁祸首应是这香气。”她蹙着眉头。

    法雨抱着灵药的胳膊,直给自己打气:“不怕不怕,要去查清楚这是谁送过来的才好。”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既然有人放这个屏风在这里,娘娘仙逝之后,为何他们不将罪证搬走?”

    灵药想了想。

    “母亲仙逝时,父亲便命人封了未明宫,不许任何人踏入,保持这里的原样。”

    外头有响动。

    灵药站起身来。

    外头响起成片的公主殿下万安。

    灵药领着法雨缓缓向殿外走去。

    六公主周洵美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宫娥内侍,倨傲地立在一树花下。

    她看着灵药自殿中而出,气不打一处来。

    又想着母亲常常教导她的隐忍,这便按下气来。

    “小十,为何你回宫却不去拜见我母后?”

    灵药笑了笑。

    “多谢六姐姐提醒。我正要去呢。”

    周洵美狐疑地看着她:“这么巧?”

    “是,正是这么巧。”灵药抚了抚额发。

    六公主一跺脚,后头宫娥轻声提醒:“公主,还要赶去仁寿宫。”

    六公主哼了一声,转身要走,又好像想起来什么回头冲着灵药嚷。

    “以后离陈世子远着点,那是母后给我选定的驸马!”她呼啦啦带着一群人离了未明宫。

    灵药冷哼一声。

    法雨在一旁叽咕。

    “一口一个驸马,不害臊。陈世子才瞧不上她呢!”

    灵药斜了法雨一眼。

    “你就不害臊,一天到晚打听沈侍卫。”

    想到后院的花圃和内室里的屏风,灵药心又下沉了几分。

    嘱咐了法雨几句,法雨便回了内室将门锁上。

    又听康羽来报,说是皇后娘娘指派了膳房的嬷嬷、管起居的嬷嬷、管洒扫管洗衣管植树等等杂役的人选来,要殿下亲去示下。

    灵药心中有事,便应付着去了。

    进了正殿,便有一个脸盘狭长、面目冷清、五十上下的嬷嬷打头,领着七八个看上去老实持重的嬷嬷。

    见灵药进来,那嬷嬷领着众人拜倒,复又起身。

    “殿下,老奴戴春,是执事院的教养嬷嬷,殿下为及笄,皇后娘娘特指派我从今往后跟着殿下。”戴春面色波澜不惊,声音也无什么起伏。

    灵药对皇后娘娘指派来的人并无什么好感,听她这般说,也不多言。

    法雨拿了一盘装了金豆子的小锦袋,命康羽领下去赏了。

    这才闲了下来。

    薄皇后那里还是要去一趟,灵药只得梳洗打扮了一番,领了法雨并几个小宫娥往坤宁宫而去。

    西六宫离坤宁宫不远,沿着红砖青瓦的宫墙,途径了几个花园子,便远远地看见了坤宁宫的宫殿。

    到底是皇后寝宫,飞檐翘角、几多神兽伏在其上,在碧空远影下,显得恢弘大气。

    在门口等着通传,却被冷冷告知。

    “今儿十一皇子过十二岁生辰,太后娘娘请了苏州的云笈班在来唱戏,阖宫都去听戏了。十公主明日再来吧。”

    灵药笑了笑,并未多言,便领着法雨回转。

    法雨忿忿不平:“咱们也不爱听戏,咿咿呀呀的。”

    灵药笑她:“谁说我不爱听戏啊,走,咱们去内御河走走。”

    内御河环着内宫城,源头便在皇城的护城河,沿着城墙而走,宫中不植参天大树,御河边也只栽种了一些低矮的灌木丛。

    灵药自回了宫便郁郁寡欢,此刻心中又装了事,一边走路,一边踢了小石子。

    主仆二人正走着,便听前头有声音,待还没看清楚,就见一个小个子冲着二人便奔过来,径直将灵药撞进了内御河。

    灵药本就畏水,此时跌进了河里,先是喝了大大一口水,脚又够不到地,眼睛被蒙了水,什么都看不清楚,耳朵只听得扑通声和法雨的呼救声。

    脑袋渐沉,心中惊惧,却在此时有一双大手将她拦腰抱起,几下将她拖上了岸。

    灵药什么都看不清,躺在救她之人的怀中,紧紧揪着他的领子,慌乱地说着:“你救了我,是你救了我。”

    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轻声道:“是,是我救了你。”

    再睁开眼时,已是躺在了未明宫的寝殿里。

    身边围了一大一小两个脑袋。

    小的虎头虎脑,大的一脸泪水。

    大的她认识,是法雨。小的是?

    “十姐姐,是我,小十二。刚才,刚才是我将你撞进了御河……我,我知错了。我是看见十姐姐,特别的高兴……”

    是如今才九岁的十二皇子周邶芒。

    因是宫女所生,六岁时被抱到未明宫里养着,便和灵药特别亲近些。

    也不知道他这两年是怎么过的……

    灵药摸摸他的脑袋,心中一阵酸涩涌上。

    忽地想起方才救她的人。

    法雨抹了抹眼泪。

    “在殿外桂树下喝茶。”

    灵药便披了外衣,往殿外而去。

    桂树下,一抹石青色身影坐在其下。

    因暮色四合,宫里四处点了青色的灯,照着他如镌刻一般的侧脸,鬓角落了几丝乌发,闲散适意。

    灵药微蹙眉。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