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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赴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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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雪舟身后的小丫头俏俏随着自家姑娘, 跪在十公主的膝前,心中替自家姑娘捏了一把汗。

    大周疆域,北至大同, 自家老爷卫国公陈婴常年驻守边关, 在朔州扎营, 去岁华阴军老将窦承宗窦总兵在与辽人的冲突中战死, 老夫人代国大长公主千里迢迢赶去朔州祭奠,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又因舟车劳顿, 在朔州染上了风寒,便一直未踏上回京的路程。

    而自家姑娘正是随着老夫人在边关住了一年, 这个月,才被世子爷遣人接了回来。

    她在老夫人膝下长大,一向是宠爱有加,养成了天真活泼不谙世事的性子,这回在公主面前随意言语, 莫惹了这位公主才好。

    不过,这位十公主瞧上去温温柔柔的,应当不是个跋扈之人。

    雪舟轻声轻气道:“公主殿下, 臣女不是故意隐瞒……”

    灵药示意法雨扶起来她。

    法雨瞧着灵药的脸色,有些淡然有些冷清,也不知道公主心里怎么想的, 轻轻扶了陈雪舟起身在石凳上坐下。

    “姑娘不必向我告罪, 不算什么事。”灵药神色淡然, 语气中却带了几分疏离,“将帕子还过去,多谢雪舟姑娘的好意了。”

    法雨在一旁听得了然,到底是金枝玉叶,便是心里不爽快了,也不露半分在脸上,只是先前的热络也一并没了。

    雪舟涨红了脸,看着悄悄将帕子接了过来,心一急道:“公主姐姐,您是不是生臣女的气了……”

    灵药眼光轻轻拂过雪舟的红扑扑的面庞,心头一片绵软,转念却想到会否是陈少权让她来接近自己,又是几分愠怒。

    “我与你才认识,哪里有什么气可以生。你瞧,我的鞋子干了,衣裙也干了,自然是要把帕子还你了。”灵药到底狠不下心来,便认真地解释给她听了。

    雪舟信了,点点头道:“公主姐姐,一时宴席开了,臣女能陪着您一起吗?”

    她的神色带了几分祈求,看上去像一只可怜兮兮的猫咪。

    灵药心登时软了几分。

    说到底,陈雪舟的祖母是代国大长公主,母亲是荥阳长公主,若是从母的话,她的身份尊贵不亚公主,只是自古从父,她便只能是国公府家的千金。

    便是国公府的千金,那也是京城里的头一份尊贵。

    大周朝能有几位国公爷呢?满打满算,也才三家。卫国公府又是其中翘楚,自开国以来便凭着泼天的军功,成了一等一的勋贵。

    京师的贵女们,家世稍微尊贵些的,眼珠子能翻到天上去,难得这国公府家的千金却能不倨傲不娇气,还自带了几分女孩子特有的软绵,倒让灵药冷不下去心来。

    灵药站起身来,舒了一口气。

    “我步子快,你跟上吧。”

    雪舟连惊带喜地跟了上去。

    公主个子比她高,步子也比她大,雪舟不敢与灵药比肩,稍稍落了半个身子,没走几步就有些微喘。

    灵药似乎是察觉到了,放慢了脚步,她状似无意地问道:“你出身武将世家,怎么走路有些费力。”

    后头的俏俏谦恭道:“回禀十殿下,我家姑娘身子骨不大健壮。”

    雪舟却侧看着灵药,小声道:“不是的,我有哮喘,不常出门。”

    俏俏诧异地看了自家姑娘一眼,低下头来。

    灵药心中也一惊。

    哮喘之与姑娘家,可是个棘手的毛病,一般人家不会将这等疾病宣之于口,秘密地养着,生怕谁知晓了来暗害自家姑娘。

    雪舟就这样把自己的毛病告诉了公主,不是太过天真,便是太过相信对方。

    灵药眉间神色又松动了几分。

    出了花园子,再行至静嘉园,打月亮门进去,景色幽深,穿了几条曲折的青石小路,才看到隐在绿意盎然中的的一座花厅,上面题了秀雅的字:木兰似翦

    进去之后,堂阔宇深,正中摆了十几桌红木雕葡萄纹的大圆桌,早有穿着珠衫翠衣的各家闺秀三三两两就坐。

    余嬷嬷在门前招呼女客,见灵药携着卫国公府的陈雪舟,忙恭敬地迎了过去,奉至上座。

    待灵药坐定,便有小内侍唱道:“参拜十公主殿下。”

    堂下诸闺秀一一见礼。

    其中也有位熟人,便是永邦侯府的宜安县主祝怡晴。

    她着了一身鸭黄色的衣衫,手中的帕子拧作一团,心中带气,面上就有些青白之色。

    陈雪舟被安置在第二桌,正与这宜安县主在一桌,她坐下之后便偷眼去看灵药,见灵药对上她的目光,才悄悄儿地一笑,很是可爱。

    再过一时,六公主才在众仆妇的簇拥下来了,受了众闺秀的礼后,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在了灵药的身旁,斜着眼睛说:“十妹妹,你猜我去哪了?”

    “我不猜。”灵药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

    “哎呀十妹妹,你总拒绝我。”她坐正了身子,扬着眉毛说,“我去看姑母打叶子牌。”她凑近了灵药,神秘兮兮道,“姑母的后院里,有好些个长相极为俊秀的小郎君在。”

    灵药自然知晓这些俊俏的小郎君的用处,往后撤了撤身子,肃了脸道:“六姐姐自己听了看了就好,我不爱听这些。”

    “好好好,我告诉你别的。卫国公世子啊,我方才和他见了一面,就在静嘉园的水边上。”她红着脸庞略有些羞涩,“他说话声音真好听……十妹妹你就莫肖想他了,我瞧着他对我也有意思……”

    灵药扯扯嘴角,懒怠搭理她。

    这是怎么了,人人都在她面前提及陈少权。

    “六姐姐,我盼望着你能快点嫁给卫国公世子,到时候要请我喝一杯酒。”灵药握了桌上的小盅酒,真心地向六公主举杯。

    六公主有些讶异。

    复又觉得没劲儿。

    刚想说话,便有一个小姑娘凑到跟前儿来,行礼道:“雪舟给二位公主殿下请安。”

    她又来了。

    六公主自然是知道陈雪舟的,当即亲亲热热地唤她坐下。

    雪舟谢恩,一双大眼睛看着灵药。

    灵药莫名地有些心虚,方才她恭祝六姐姐能够嫁给卫国公世子的话,是不是被她听到了?

    转念想,听到又如何,左右就是叫你们家知道,她瞧不上。

    六公主亲热地握着雪舟的手,柔声问道:“好妹妹,之前从未见过你,今日得见,觉得就像自个儿的妹妹一般,长的真好,你多大了?平日里喜欢做什么?你哥哥呢?”

    落点在她哥哥身上。

    雪舟弯着眉毛眼睛,恭敬回答:“回禀六殿下,臣女去岁一直在朔州陪伴祖母,这月才回京城。臣女十二了,平日里就喜欢在自家院子里散散步。臣女的哥哥这回也来了,说来奇怪,哥哥自去岁回京后,从未参加过什么宴席,便是堂姐姐出嫁他都没到场,不晓得今日怎么来赴长公主殿下的宴席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灵药的脸色,好似在替自家哥哥辩白一般。

    六公主听了陈雪舟的话,却兀自确定了陈少权对自己的心意,喜不自禁。

    “好妹妹,你哥哥可曾去定亲了?”

    这一句话倒让陈雪舟闹了个大红脸,公主问话又不能不答,这才微红了脸道:“哥哥十二岁起就去了海外仙山稚都,从未定亲。”又嗫嚅了几句,声音微不可闻,“不过哥哥似乎有意中人了……”

    六公主听了这话,喜上眉梢,暗暗回想方才在静嘉园水边见到陈世子的情形。

    彼时,她身边的小宫娥玉喜打听了陈世子的行迹,她匆匆赶到了静嘉园的水边。

    陈世子斜倚在玻璃暖房的围栏上,望着一汪静水。

    六公主放慢了脚步,目眩神迷的,只觉心中砰砰直跳。

    陈世子的腿真长啊,好像无处安放似得。

    陈世子穿的衣裳和旁人的也差不多,偏就比旁人好看。

    她轻轻唤了他一声。

    他轻抬了抬眼睛——大概是睫毛太长太密,抬眼睛有些费力。

    她在他还没行礼的时候就止住了他。

    她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眉目含笑、脸颊一定是带着绯红,应当是好看的吧。

    世子和她说了一句话,声音懒懒散散的,可就是怎么听都妥帖。

    想到陈世子的声音,六公主只觉得一阵酥麻自头顶而下。

    陈世子的意中人,应当是自己吧。

    她身为皇后嫡女,母家是宣平侯府,同胞兄弟虽未入主东宫,可已代天子行事,她是大周最尊贵的公主,自然要配大周最出色的青年。

    想到这里,看陈雪舟的眼神又多了几分亲密——她可是未来的小姑子,这样天真的小姑娘,给几分甜头便会视自己为知交……

    这厢正说着,门口已有内侍唱道:“长公主殿下驾到。”

    厅内的闺秀们纷纷站起身向长公主施礼。

    长公主穿了一袭粉红衣衫,外头罩了件云纱衣,梳了高高的飞仙髻,眉间点了一朵精致小巧桃花妆的花钿,婀婀娜娜地走了进来。

    她招呼着众闺秀坐下,口中笑着说:“可把本宫给忙坏了,前厅坐了二十几桌,你们的娘亲姑母姨母们又坐了二十几桌,才腾出功夫来招呼你们,来都让我瞧瞧,都是哪家的姑娘。”

    她神采飞扬地环顾了一周,点了几位闺秀的名字,被点到的闺秀都有些受宠若惊,欣喜不已。

    长公主又看向灵药和六公主,见灵药百无聊赖地坐着,笑了笑。

    “小十,回宫几日倒胖了不少,看来还是宫里头油水多,偏本宫不爱进宫,不然哪一日去瞧瞧你都吃什么了,养的这样好。”

    灵药扯了扯嘴角。

    她哪里胖了。

    长公主一来,气氛便也活跃起来,有些贵女们便纷纷献上自己的贺礼,向着长公主一一说着吉利话。

    待到开席,已是饥肠辘辘。

    法雨在灵药后头跟着布菜,过了一会才附耳道:“公主,方才青果来说,他禀告了府里头的曹长史,曹长史极为重视,现正一个一个地找那两名宫女。”

    灵药不愿事情闹大,小声道:“查不查出来,左右咱们也脱了身,就是那燕王世子,着实可恶。”

    法雨默默记下了灵药的话,极小声道:“这个黑心人,本就是个羁押在京的质子,竟还打公主的主意,恨不得打死他。”

    灵药见六公主侧着耳朵听,便按下了她的话,向着六公主一笑:“六姐姐,您歪着脑袋的样子真美。”

    六公主若无其事地抚了抚耳边的鬓发,道:“这是自然。”

    世家女子各个都食不言寝不语的——除了灵药,没过一时,便有好些人都吃罢停了箸。

    却听有小丫头惊呼的声音。

    “姑娘,姑娘。”

    是俏俏。

    灵药一惊,往一旁看去。

    只见陈雪舟脸色涨红,似乎是憋住了气,喘不过来一般。

    一桌子的姑娘都惊呆了不敢上前。

    六公主急急地站起身,到陈雪舟身边就扶着她:“妹妹你怎么了?”

    俏俏让陈雪舟倒在自己怀中,眼神中带着求助看向灵药。

    灵药知道她是不愿让旁人知道陈雪舟的病症,忙道:“快扶陈姑娘去耳间歇息。”

    法雨当机立断,和俏俏一起将陈雪舟扶进了一旁的耳间。

    六公主跟了上去,灵药挡在了她身前,温言道:“六姐姐,让陈姑娘的丫头去处置便是。”

    六公主狐疑地看着灵药,叫嚷道:“你又不是她什么人,做什么来管我?”

    灵药轻声道:“姐姐,咱们回宫再吵。”说罢看了看周边一圈子的姑娘。

    六公主哼了一声,坐回去了。

    灵药闪身跟着进了耳间,见悄悄正用温水给陈雪舟送服丸药,这才舒了一口气。

    过了一刻,陈雪舟便缓了过来,靠在软塌上闭着眼睛。

    俏俏向着灵药谢道:“多谢十殿下,想来是方才吃了一口粥的缘故……”

    灵药回想了一下,方才桌上有一道鲜虾粥,莫不是这个引发了她的哮喘。

    眼见着陈雪舟无事,灵药便吩咐耳间的宫娥:“去寻陈姑娘的家人。”

    那宫娥低低应了,往门外而去。

    青果自外间进来,附在法雨耳边说了一阵儿,法雨这才向灵药低声说了。

    “……那燕王世子穆清在园子里落了水,身边服侍的人一个儿也不在,扑腾的浑身湿透了才出来,着实狼狈,眼下咳嗽不止,被燕王府上的内侍接了回去……”

    灵药一挑眉。

    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