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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鱼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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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华门公主选婿一事将将落下帷幕, 关于卫国公世子的传闻便甚嚣尘上。

    京城贵女人人趋之若鹜的卫国公世子,一夕之间跌落云端。

    人人都说陈世子貌比潘安宋玉,却在公主选婿时, 被十殿下一句宁选秃傻鳏夫都不会选他, 而瞬间声名扫地。

    十殿下与陈世子,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能令十殿下下一道这样的评语,那么陈世子一定在人品性德上, 有不堪之处——毕竟世子的容貌无可挑剔。

    然而, 更多的闺秀却暗自欣喜:“世子不尚主,名声又不好听了, 那么自己会不会也有几分机会了?”

    京师旁的青年才俊也在暗自嘲笑:“陈世子自回京以来,又是武学卫学头名,又当了个五城兵马司的官儿,更别提是大周战神卫国公之子了,这样人的陨落, 是他们最乐于见到的。”

    炎夏酷暑,未明殿中却清凉一片,灵药自甘泉宫太后那里去了半天回来, 此时才能歇息一时。

    她歪在园中结满了葡萄的葡萄架下,伸手就揪了一串下来,也不洗, 揪了一颗便填进嘴里, 法雨急惶惶地跑过来, 嗔道:“这像什么样子,好在这葡萄架是从别处移过来的,不洗也没什么。”

    这葡萄不甜,酸的倒牙,大约月底才能彻底成熟。

    灵药把这串葡萄丢在一边,抬头盯着着葡萄藤架叶子缝里透出来的日光,只盯了一会儿,眼睛就酸了,眼前顿时黑了一霎,有几颗金星冒来冒去。

    她想到昨日她罚陈少权站,也是这样的日光——不,好像比今日还要再晒一些。是不是他也受不住?

    灵药一手撑着脸,将一侧脸压的扁扁的,似乎漫不经心地问她:“在这种天下晒一两个时辰,会晒出毛病来吗?”

    法雨似是而非地笑了笑,挨着在自家公主的脚头坐了。

    “哪儿就这么矜贵了,又不是淋了一两个时辰,泡在水里一两个时辰。”她道。

    灵药的心略略安了几分,又听法雨接着说:“不就是晒几个时辰,左不过就浑身的水都被活活吸走,最后又干又痒,然后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公主见过咸鱼干没有?一定没有。咸鱼干就是暴晒成那样的,干干的扁扁的,鱼尾巴翘起来,一碰就能掉下一丝尾巴条,啧啧啧……”

    灵药越听越不像话,脚一抬就给了法雨一下。

    “那天在东华门上我见他也没怎么样,脸色还白了许多。”

    法雨歪着脑袋笑吟吟地瞧她。

    “公主您说谁呢?谁脸色又白了?”

    灵药坐直了身子。

    “水仙不开花——你就装蒜吧。”她难得说了一句俏皮话,“就那一个。”

    “哟,您还关心他呢?”法雨将这个他字拖的好长,故作惊讶,“您不是将人家打到地底了吗?那么大仇,报了多开心呢,管他死活。”

    灵药两条腿自被晒得有点微热的玉石席上移下来,吊着晃来晃去。

    “我心里有点慌。”她坦言,两条眉毛拧在一起,将眼睛挤成了可爱的三角形,“那样说他,是不是有点儿坏心肠。”

    法雨拍拍她的手,诚恳起来。

    “陈世子这个人蛮好一个。那日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给他难看,人家一点儿气性儿没有。连陛下都说您了呢。到底是卫国公府的世子爷,祖上也是立过功的,现如今人家的爹爹还在外头征战,前儿我才听说国公爷的伤了一条胳膊——打人不打脸,您这么下人家脸面,日后还怎么相见。”

    灵药嘴硬起来。

    “还见什么,我就是不打算和他相见才那样说的他。”

    法雨望了望她的面色,捕捉到了了强装的一抹镇定。

    “您也别嘴硬,前几月还心念着世子爷,搬到长公主府那一日就变了,再见面就开始折辱人家、嘲讽人家,我的好公主,您待人不是这样的,世子爷哪得罪您了吗?那日在华棠馆,人家捧着大炮去救了您呢。便是您转变心意了,也不该这样对他,再见面亦是朋友不是。”

    灵药在心里点了点头,可又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道坎——她总不能告诉法雨,上一世陈少权领兵守城,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将她射死在阵前?

    太荒谬了罢,连跟陈少权秋后算账,她都推说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我不要他,还有六姐姐,还有京师那么多姑娘……再说了,我是公主,也有不嫁谁的权利

    吧。”

    “您自然是有这个权利的,但因了这件事,开罪六殿下也就罢了,昨日您让姜侯爷送您回宫又是何意?虽没当场选定驸马,但您这一举动,难保陛下不误会,娘娘不误会啊。”法雨想到这一茬,就有些头痛。

    姜侯爷不是不好,只是是太后的亲侄子,太后那样的人,怎好有牵连,再者说了,姜侯爷可是殿下的叔叔!

    灵药心虚地一缩脑袋。

    她自然不是想选姜侯爷,只是想让陈少权看看罢了。

    在场的,除了薄皇后、姜太后,姜侯爷是她的长辈,又是极儒雅的一个人,父皇显然是动了气,她不找个靠山哪儿行?这才指了姜许将她送回宫。

    若是姜许误会了,这可不大好。

    她年纪尚小,可从来没想过要嫁给大十六岁的叔叔。

    法雨望着自家公主阴晴不定的面色,舒了一口气,耳边却听到了自宫外头传来的通传声。

    “六公主殿下嫁到。”

    法雨心一凛,站了起。

    灵药却懒得应付,不用想,六公主是来兴师问罪的。

    横竖是开罪了她,她那日也挨了六公主一巴掌,这下撕破脸皮倒爽快。

    六公主领着浩浩荡荡一群宫娥过来,红肿着眼眶站在了灵药面前。

    死盯着灵药看了许久,这才挥手示意身边宫娥退下。

    又呵斥法雨:“没规矩的东西,还不退下。”

    法雨虽嘴巴厉害,却识趣,六公主今儿遭了那么大一心灵创伤,怎么着这面子是要给的,弓着身子便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六公主瞧着灵药懒怠理她的样子,心中又是委屈又是不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灵药诧异地抬头瞧她,她咧着嘴巴哭的大声,慢慢地坐在了灵药的身旁。

    等她哭完,已是过了一刻钟,她哑着嗓子去问灵药:“你怎么不问我哭什么?”

    灵药机械回答:“你哭什么?”

    六公主自袖中突然掏出个红木匣子——这么大一匣子,她是怎么塞到袖子里的?她将匣子猛地摔在灵药身前的地上,里面叮叮当当的滚了一地出来。

    粉红色的围棋子,小锦袋子装着的小牙齿……

    灵药年幼时的一些记忆也滚了出来。

    六公主嘶哑着嗓子抽泣,是不是吸吸鼻涕。

    “我哭我母后,哭我自己。我哭我打小没你受宠没你漂亮,什么都被你盖过一头去。”她指了地上的物件儿,“你埋匣子的地方是康羽告诉我的,我给你偷走了,先前安排明感寺里头的姑子欺负你,也是我叫人去干得,周灵药,你现在报复我我认了。”

    灵药俯身去捡地上的匣子,眼光却落在了那一副歪歪扭扭的诗句上。

    六公主看着灵药呆呆地盯着诗句看,边抽泣边哼了一声。

    “十妹妹,这里没旁人,我就问你一句,你娘亲若爱着国公爷,当初大可以追随而去,做什么要进宫抢我母后的男人?你娘亲既然进了宫,做什么又嫉恨国公爷的妻子荥阳长公主?荥阳长公主怎么死的?那是入宫见太后时,被你娘亲说的话活活气死的。”

    灵药倏地站起身,面色冷的如冰似霜。

    “前次在父皇那里我以为六姐姐得到了教训,没成想今日更加信口开河起来,我娘亲不过一介妃嫔,何来的胆子敢给长公主脸色看?”

    六公主不理她的质问,自顾自地说下去:“你的娘亲害了陈世子的娘不说,昨日又在东华门那样羞辱陈世子,你究竟凭什么?”

    灵药逼近六公主,胸中一股气浮起,不上不下让人难受。

    “六姐,这话哪儿听来的?”

    六公主不怯她,仰着头看灵药。

    “去宫里头的老人那里打听打听,都知道这回事——荥阳长公主身子弱,入宫见太后,接着来了这里,未明宫。整整谈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回去没几日,长公主便犯了旧疾,卧床不起——世间竟有这样巧的事儿?”

    灵药气血上涌,怒气氲浮。

    “你瞧着我娘亲去了,就随意往她身上泼脏水。父皇已经结案陈词,为我娘亲洗清冤屈,你今日还来我这里挑衅……”

    六公主打断了灵药的话。

    “陈世子被你蛊惑,弃我不顾,你却为了羞辱我,将他说的一文不值。周灵药,若是陈世子知道是你那个西凉贱人娘害死了他的娘亲,你瞧他恨不恨你!”

    一股寒气自脚底蔓延而上,灵药抬起冰凉的双手,缓缓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是了,若是上一世,陈少权以为自己的娘亲荥阳长公主是被宠冠六宫的苏娘娘害死,那么,他对她的不理不睬,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合理。

    不管苏贵妃活活气死荥阳长公主这件事,是真是假,若被有心人特意拿去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