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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晗月错愕在那，心里头期盼袁公公再看看圣旨。
沈升旭也是呆若木鸡，满脸的不置信，“袁公公……”他正要提问，身边跪着的杨氏突然朝前一栽，直接摊倒下去，他只能与沈玦一起将她扶住。
跪在这里的人，只有沈昕悦最是淡定，一张倾城的脸上，双唇微勾，没有丝毫的改变。
袁公公与随行的礼部尚书、钦天监监正也是面色从容，似早就知道太子妃换了人选，又可能是朝堂上待久了，什么风浪没见过，沈家的反应也好，太子妃换人也罢，似乎都不关他们的事情，只等着沈侍郎这边整理好了，快些接旨。
沈玦还在扶着杨氏，可心里头最最担心的是沈昕悦，她……她不会又想不开吧？现在她的沉默令他害怕，看起来无害，实则他清楚，这是大悲无泪，他一直知道她心里有多么爱慕太子，今日这个变故，着实一点准备都没有，他试着叫出一声：“悦儿。”他的嗓音很低，毕竟这边刚刚宣旨，父亲还没有空暇去接，只是沈昕悦仿若未闻，而是悠悠地抬头，轻柔问道：“袁公公，是月姐姐沈晗月与太子殿下三月初三大婚？”
袁公公自是清楚沈昕悦是原本的太子妃人选，而今又换了一个，没想到这个沈昕悦传说娇柔爱哭泣，此刻竟面不改，显得格外平静，就连问话确认，都像一壶清茶一样，轻轻扬扬的。
“可不是嘛，沈二小姐的名讳就叫沈晗月，这旨意……”他将目光掠向沈升旭，示意沈大人您还未曾接旨呢，可看见沈侍郎手里还抱着昏倒的夫人，哎哟，这够乱的，于是又对着沈晗月道：“沈二小姐，您马上就是太子妃了，沈大人这边……还是您接旨吧！”
沈晗月垂下头去，刚才沈昕悦这样问袁公公时，她已然回神，且屏住了呼吸，生怕漏听了袁公公的回答，可最终……袁公公没有吐出她想要的答案，反而让自己去接旨。
她的双手攥了起来，指甲陷进肉里，牙齿紧紧咬住，努力地遏制着情绪，她知道这是圣旨，她也知道，不能抗旨，可……她要与太子完婚……她接受不了……这旨意她如何能接？
不，不，不，她不要嫁人，她排斥婚姻，除了叶恒是她拒绝不了的人，别人，她一个都不想嫁！可现在这个圣旨，何止是不能拒绝，简直就是一点迟疑的可能都没有。
沈晗月全身颤抖起来，这个晴天霹雳，太过突然，太过难以承受，直到口腔有了一股的血腥气味，她才回过神来。
此时沈升旭也腾出了手，哪怕有千般情绪与疑惑，他还是循礼言道：“臣沈升旭叩谢皇恩！”
袁公公笑眯眯地将圣旨放置在沈升旭高举的手掌上：“沈大人，恭喜恭喜啊！”
礼部尚书与钦天监监正亦是开始附和道喜，虽说里头有些款曲匪夷所思，还有沈侍郎为何次女会换了人选？不管是什么，目前太子岳父这个人选终归还是沈侍郎得了去，以后能不能是国丈，这就不是他们考虑的，总之道喜是现在必须做的。
沈晗月无暇听这边的敷衍应付，也不去理会杨氏或者沈昕悦的反应，倏地站起身子，准备离开这里。
“月姐姐。”沈昕悦叫住了她，嗓音淡淡，没有一丝波澜。沈晗月扭头看去，见到的是她甜美的笑脸，似乎嗓音中的娇糯又甚了几分，“恭喜月姐姐即将大婚。”她凝望而来的目光清澈，仿若这件事从来就是这样定下来的。
但沈晗月透过这张花容月貌，见到的却是她内心深处真正的呐喊：“你抢了我的父亲，现在还抢了我的丈夫，不但毁了我姐姐，连我母亲都不放过，你我今生势不两立！”
是的，这样的想法才像是杨氏的女儿，但她面上平静得太过异常，令沈晗月不得不佩服她的深沉。以前为了小事就哭哭啼啼的人，真正遇见巨大挫折，竟然全然可以不露一丝愠意！这样的沈昕悦有些可怕，也只有这样的沈昕悦才更适合皇宫里的生活。
曾经沈晗月觉得她日后若母仪天下，也是小里小气的一个女人，如今的这幅样子，令沈晗月觉得，她比杨氏还有沈昕霞能忍得多！沈晗月自认自己没有这份功底，这般喜怒不形于色，全然不暴露出来，目前的自己还做不到！
“妹妹太客气了，累得话就歇一下，或者先照顾好你娘吧！”沈晗月理完思绪，道出一句，而后径自走去，不理会袁公公似乎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反正他刚想叫住她，她已经当做没有注意到，直接退了出去。
她快速地走到后门，正要让守门的小厮开门时，王管家追了上来，“老爷让老奴来看看小姐……小姐这是要回沈宅去？”
“我不回去，我要去肃亲王府，烦劳王管家备马车。”是的，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肃亲王，所以她要去问问，到底是肃亲王让皇帝换的太子妃，还是……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不管如何，总得试试有没有转圜的可能，尽管知道可能性很小，可她不可能坐以待毙！
***
皇宫——东宫
楚曜换上一袭淡黄洒线绣云龙衣袍，面上覆着几分异样的神采，令他看起来更加丰神俊朗，往日的他鲜少这样穿戴，今日此举，不过是为了彰显身为储君应有的英气。
他对着落地的铜镜，整了整发上鎏金嵌宝石发冠，眉眼带笑，算着时辰，那圣旨应当已经到了沈府，他是时候去会会自己真正的太子妃了！
也不知，那沈侍郎见到他将沈晗月认作未婚妻，会是怎样表情，更不知沈晗月会有怎样的反应？
反正他不管，既然沈晗月是真正的次女，那么他就应该娶正身回来，然后将那沈昕悦是三女的身份当众揭开，只要这个乌龙街知巷闻，而父皇圣旨已下，日子也已经订下，这事怕是改变不了的吧！
楚曜侧过脸庞，看了看一旁正在核对礼单的东宫太监总管道：“可以了吗？”
武仁手执拂尘，微微躬身，“禀殿下，已经全都备好了！”
楚曜满意地点点头，迈开步履，准备起驾去沈府。
武仁挥手让小太监将那几十台的礼品全都挑起来，而后紧紧随在楚曜身后，其实他有些疑惑，何以两年前赐婚时，太后过礼下聘时，都不曾见到太子殿下有分毫的准备，全是太后一手操办，而今日钦天监监正将择出来的日子送去沈府，按理，太子殿下不用亲自前去，更不用带如此厚重的礼去登门。
太子殿下的反常令他疑惑，也不知要不要向太后娘娘禀报这件事情。
楚曜步下汉白玉石阶时，莫允与仟吴刚刚赶来，来的正是时候，他抬手，示意不用行礼，直接跟他去沈府便好。
莫允知道意思，心里暗暗道了句：“太子这般打扮，哪是去认未婚妻的？更像是去勾引月小姐，然后气死原来的沈二小姐的。”不过也就这一句，其余他也不敢再多想。
楚曜见莫允与仟吴在原地站着，似乎没有跟他走的意思，便知定有什么事，于是斜睨了一眼武仁。
武仁自是有眼力的人，遂也不用多话，拂尘一扫，退去了一旁。
莫允迈出一步，在楚曜耳畔言道：“皇上圣旨今早就送去了沈府，三月初三便是爷的婚期！”
楚曜噙着淡笑：“昨晚父皇在慈安宫也是这样说的。”
莫允继续道：“刚才卑职收到消息，说圣旨上写着与爷大婚的沈侍郎次女正是月小姐的名讳。”
楚曜扬眉：“你是说，父皇指着沈晗月为太子妃？”
莫允与仟吴齐齐点头，楚曜蹙眉，觉得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他根本没有向皇祖母与父皇提过沈晗月，因为只有事情板上钉钉，再来个真正二小姐公告世人，这样才不会夜长梦多。要知道，皇祖母当年是千挑万选才选出沈昕悦的，如果这边明着说换人，也不知皇祖母会作何感想。
父皇可能听皇叔公提过沈晗月，可……他毕竟没有召见过她，就直接指着她为儿媳妇？这里头的因由，楚曜着实想不明白！
“爷，那现在还去沈府吗？”
楚曜凝眉，目光望向远处，沉吟片刻，“不了，先去看看皇祖母，孤怕她气得不轻！”
这边的楚曜担心慈安宫的太后，而另一边的凤宁宫则一片笑声。
徐皇后端坐在正中央的凤座上，用绣帕掩着嘴，笑得开怀，“一个外头长大的野丫头做太子妃？呵呵……也不知能不能见人。”
“奴才觉得，皇上当初会赐这个婚，看的便是沈侍郎的家世单薄。”徐皇后身旁的大太监李公公附和着道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