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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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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不琢食言了, 并未回家后倒床就睡。她撑头坐在窗边,那双菲拉格慕的裸色小方中跟静静摆在窗台上,金银色的饰牌在月色下微微泛光。

    风迎窗吹来,又吹走,卷起深夜的潮气。

    记得十五岁那年的春节她也给庄佩茹买了一双鞋, 是双黑色尖头的亮面漆皮高跟鞋。

    除夕那晚李不琢独自在家, 对着一双鞋和一碗泡菜守岁。庄佩茹下午在家里大扫除,傍晚带着秘书和几个外国人应酬去了, 她给秘书封了大红包,说是这门生意谈好了, 能拿下两家外资公司的合作协议。

    彼时庄佩茹刚从蓝海饭店辞职,和几个朋友张罗着开了一家酒店。那年头,外资公司都是不差钱的主,酒店若能在起步阶段拿下,在业内身板都能挺得更直些。

    吃过饭又去KTV唱歌, 那些外国人里只有两个中国通,庄佩茹陪着叽哩哇啦乱吼一气,到家已是夜里十一点半。

    李不琢闻到扑鼻酒气, 一言不发地站门边看她换鞋。等她进屋后, 把桌上的鞋盒扔到她脚边,用鼻子哼道:“给你买的。”

    庄佩茹见不得她那副冷口冷面的样子,眉毛一竖,问:“给我买的?你哪来的钱?”

    “以前剩下的压岁钱和平时攒下的一点零花。”

    “那不都是我的钱?你有个屁的钱!”

    李不琢也气了,拔高声调和她拼音量,“至少我还记得,总比你连团圆饭都省掉的好!”

    “我不出去赚钱,你连饭都没得吃!还团圆饭?”

    “你赚钱就差这一天吗?一年365天就差这一天吗?”

    “这不是哪一天的问题,这是机会!莫失良机的良机!没见过哪家女儿像你这样不讲道理!”

    “我也没见过别人家的妈像你这样!”

    两人恶声恶气地吵了一顿,不欢而散。李不琢抱着棉被气冲冲地去书房的小床睡觉,一觉赖到中午十一点多。

    起床后,她扒着门缝观察外面的动静,想先看看庄佩茹的态度,以此调整今天要以哪种情绪应付她。却没想到一眼看见庄佩茹坐在沙发上换鞋,就是昨天李不琢扔去的那双。

    她特意穿了条酒红色的一步裙,露出纤细小腿,蹬上那双黑色高跟鞋左看右看,起身从客厅到厨房转了两圈。她眉梢微挑,看样子对鞋挺满意,不过全程放轻了动作,试穿后迅速把鞋放回鞋盒。

    李不琢撇撇嘴,开门走出去。

    “起了?”

    “嗯。”

    “冰箱有我昨天带回来的食盒,拿去热热,中午将就吃。”

    “哦,你呢?”

    “你昨天熬的粥还剩点,我都喝光了。”

    后来李不琢把一整个食盒吃干净,包括她最讨厌的冬菇和腊肠。下午陪庄佩茹看春晚重播的时候,还把她带回来的一块90%的黑巧克力一小口一小口吃完了。

    巧克力是那群外国人送的伴手礼,彻头彻尾的苦,倒不似中药那么厚重,能放在嘴里。融化得很慢,每一口差不多化尽了,才尝到些甜味。

    见她吃完了,庄佩茹问:“好吃吗?”

    李不琢扬眉:“不好吃。”

    那边立刻飙高声调:“不好吃还都吃完哦?”

    “不想浪费。”

    “下次不好吃就别勉强,痛快一点!”

    之后,两人久久没再说话。

    *

    和庄佩茹永远做不成温言相待的普通母女,热衷相互对呛,偏爱彼此折磨,不懂心里自以为是的重要能否在对方眼中称出同样的分量。

    别扭得不可转圜。

    思及此,她伤感地把鞋放到地上试穿。

    皮料软和,跟脚。李不琢的脚瘦,与这鞋的足弓设计很契合。她在屋里走几步后脱下,放到台灯下面拍了张照,发至朋友圈,附上“新年礼物(爱心)(爱心)”的文字说明。

    她发完囫囵扫了眼群里抢红包的盛况,就洗洗睡了。

    一觉醒来,照片底下多了一条戴品妍的评论:

    ——鞋是好鞋,人是好人。祝新年事业有成,爱情甜蜜。

    李不琢笑,歪在床上回复一个“你也是”。

    *

    那晚暂别后,李不琢有大半个月没见到沈初觉。听戴品妍说,他和集团.派来的人去风景区为新酒店选址,事务繁重。

    而她平时也忙,等回过神,发现跟他失联的日子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她见缝插针逮着机会,电话短信全用上,那头仍是杳无音信。

    这让李不琢心里泛酸:原来他真的一点也不想我。

    正当她赌气不再找他,突然听闻沈初觉和一向交好的喻融反目。酒店上下疯传,说喻融陷害沈初觉于一场车祸,差点出了大事。

    怎么会这么突然?

    李不琢不信八卦,但立马想起上次分别的时候,沈初觉那句“过段时间酒店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

    这是在提醒她别轻举妄动。好,她不乱来,但不可能无动于衷,便想要找人求证。

    然而沈初觉的号码不管拨打多少次,都是无休无止的“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能说上话的高层只有戴品妍一人。顾不上冒失,李不琢转天一大早打去电话,听到戴品妍气喘吁吁地说抱歉,

    “不琢,我的航班快晚点了,中午到华澍后再和你说。”

    “行行……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盼到中午,李不琢连饭也来不及吃,急急忙忙去找戴品妍。谁知公关部在开紧急会议,她只好忧心忡忡地在门外徘徊。

    一等便是一个小时,见这会没有丁点结束的意思,李不琢不得不悻悻离去。

    整整一个下午,她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不但调错了客房记录,还填错了客人的名字。工作以来她从未犯过如此低级的错误,主管忍不住出声提醒:“把你心里的事先放一放,专心一点。”

    她道歉:“对不起,我记住了。”

    快下班的时候,戴品妍约李不琢在酒店外见面。她急得不行,守在一楼员工电梯旁。

    目送几拨人离去后,终于盼到戴品妍,一同走出电梯的还有关璞。不过戴品妍身边围有好几个人递笑脸,关璞独自跟在后头,看样子被冷落了。

    李不琢无暇顾及,叫了声“戴经理”。

    戴品妍见她一身整齐的工作制服,手里还握着对讲机,猜她大概一下班就直接赶来,不禁露出无奈的浅笑,“他没事。”

    *

    他没事。

    听到这三个字的一瞬间,李不琢松了一口气,却更快燃起了另一团火——就连过去沈初觉不告而别时,她都没这么不满。

    那男人说得一手漂亮情话,听上去真诚恳切,可到头来他的安危居然要转由第三人之口告知。

    外面的风大,李不琢明白此时该找家灯光昏昧的餐厅,跟戴品妍坐下慢聊。但她等不了,见戴品妍转身要走,出声叫她:“怎么会发生意外?”

    华澍临海,站在两栋高楼间,傍晚刮起的大风把李不琢的裙摆吹得扑扑作响。戴品妍回头见她挤出笑容,试图掩盖担忧的神色,便打消去餐厅的念头,走近她,

    “我们今天开会,就是讨论这个。”

    此次为沈氏在中国新建的豪华度假酒店选址的人由总部直派,沈初觉去时带上了喻融。西南地区多山路,当地旅游局招待他们去民族村寨游览做客,要行经一条盘山公路。一边是陡峭山壁,一边是呈梯级分布的山体,落差极大。

    他们出发前,下了一场雨。

    原本喻融总是跟着沈初觉一起行动,可偏偏那天他坐了另一辆车。车队开到半途,沈初觉的那辆车车头一偏,超过前面的车列,失控一般往山下猛冲。后面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车子歪歪扭扭绕转180度弯道,冲出路面。

    幸而司机反应快,千钧一发之际踩住刹车,停了下来。汽车的一只轮胎悬空挂在外面,把所有人吓得面如土色。

    据说是车子的方向盘出了问题,连十多年驾龄的司机都惊出一身冷汗。当时坐在车上的沈初觉倒神色如常,换去别的车子还与人谈笑风生。不过当天晚上他就追查出,喻融手机上与沈氏高层密谋的信息,谈话间明确提到“要把船清干净”。

    “船”指的是沈初觉坐的那辆车。

    此事一出,在集团内引发震动。因为没有确切证据指控喻融,而且除了汽车的刮蹭,并无任何人员伤亡,沈氏为了尽早平息对集团不利的传闻,只做出对喻融革职的处理。

    李不琢一听就激动了,连声嚷道:“这就放过他了?不问个清楚吗?凭什么?那辆车子不好好查一查?喻融不好好问一问?”

    戴品妍平静地看她。

    李不琢察觉到失态,垂头放低了声音:“不好意思,这不关你的事。”

    “我知道你着急,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回来。”戴品妍轻拍她的肩,安慰道,“你先去换身衣服,我带你吃点好的。”

    才刚转身,李不琢想起什么,又问:“那你知道他多久回来吗?”

    “听说他回了一趟总部,应该快了,你别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