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书 > 芳樽炊雪 > 2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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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樽,久闻可汗心机深沉,绝非等闲之辈,你可要当心!”张宏霍紧张地在顾芳樽耳旁轻声叮嘱道。

    “无妨,师父莫为我心忧,可汗若要杀我,直接在这地牢一刀解决便是,不会大费周章点名要见我。”顾芳樽安慰完张宏霍便随传话的守卫走离开了地牢。

    “你们师徒一定还有事瞒着我!”顾芳樽被带走后,雁青狐疑地看着张宏霍怨声叹道。

    张宏霍镇静地看了看雁青,问道:“难道你不希望他能活下来?”

    雁青自知自己的心思已然被张宏霍琢磨透,他忽然有些懊恼,“早知道在草原上不跟着你们开路了,如今落得里外不是人,违背了义父的命令,以后怕是得不到他的信任了,他老人家估计不会来救我。”

    “这倒未必,也许他能杀入这片草原,那时再顺道救下你,正好牢牢收住你这义子的孝心,日后还能指着你成大器。”张宏霍轻声叹道,觉得雁青心性摇摆不定,不愿再与他多聊。

    此时被带入可汗翰儿朵的顾芳樽仍旧不愿给人下跪,意外的是平日里一向威严的可汗并未计较他的“傲慢”和“无礼”,而是大度地笑了笑,还命人给他赐座。

    “几日前是你写信给本汗的吧?本汗替胡人的将士和百姓们谢你,我们胡人一向有恩必报,说吧,你想要本汗如何报答你的恩情?”可汗摸了摸胡须,淡淡地笑着望着顾芳樽问道。这可汗嘴角虽微微上扬,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冷戾。

    “我写的匿名信,可汗怎知道是我写的?当初写信只是念及草原上无辜百姓的安危,并未想着图可汗报恩。却不料可汗神通广大,竟能查出写信之人就是我。若可汗诚心要报恩,那就放了俘虏营里的所有的俘虏吧,包括地牢里的人。比起我救下的你的子民的人数,这些俘虏的数量算是微乎其微。”顾芳樽开门见山毫不客气地回道,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番带兵入草原,就早料到此行必是九死一生,也不愿跟可汗拐弯抹角浪费口舌。

    可汗眉峰一厉,强颜笑道:“顾大将军委实快人快语啊!还如此菩萨心肠!听闻你曾是庙里修行的小和尚,此事可属实?”

    顾芳樽下山的这两年历了些人事,也知人心叵测,他并未回答可汗的问话,只是平静地反问道:“这与可汗诚心报恩有关吗?”

    可汗闭了闭目,忍住胸中的愤懑,心里暗叹:“这小伙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敢这般跟本汗说话,真不怕本汗一刀劈下他的脑袋!明明是为了一个女人才心系这片草原,却不敢公然吐露心声。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要那个女人还是要俘虏营里那些俘虏的性命!”

    “本汗委实是想报恩的。顾将军,若本汗赐你一桩婚事,把我们草原上唯一的巾帼英雄霄夫人赐婚与你,你可愿意?”可汗狡黠一笑,盯着顾芳樽清澈沉静的眼眸问道。

    顾芳樽听得此话,先是一震,内心顿时翻滚起阵阵浪涛,可他心里清楚,可汗曾经为了保全自己,竟将雪泠霄一人丢弃在阙月城,让她孤军奋战,险些丧命,他绝非诚心要成人之美,此番忽然赐婚,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看来可汗将我调查得一清二楚,我委实倾慕雪姑娘,可我有自知之明,她是你们草原上的女将军,而我如今是阶下囚,我配不上她。而且,她未必心里有我。我不想强迫她。”谈及雪泠霄,顾芳樽的眼底流露出无尽的情意和落寞。可见这可汗确实刺中了他的软肋。

    “去,将霄夫人请来!”可汗对身旁侍候的随从命道,那人得令,走出可汗的翰儿朵,去将请霄夫人。

    此时的顾芳樽忽地不安了起来,他看了看自己满身狼狈的模样,他并不愿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雪泠霄跟前,他心底甚至有些厌恶这个表面上是在成全他的草原可汗,他捏了捏拳头,决意拒婚!

    片刻后,雪泠霄身着一尾宝蓝色的轻纱长裙,清丽地走进可汗的翰儿朵,顾芳樽望着雪泠霄的眉眼和身段,自觉喉间呼吸一紧,脑海里浮现起那日在将军府与她拥吻的画面,他发觉数日不见,她看起来愈发地冷艳动人。

    “可汗。”雪泠霄进来后先给可汗行礼,随即又给顾芳樽行礼,是的,她竟给一个阶下囚行礼。

    “你们是旧相识了,本可汗将你赐婚给顾将军,你可愿意?”可汗看着雪泠霄问道。

    雪泠霄有些诧异,未料到可汗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给她赐婚,可汗明明知晓他的胞弟拓延一直想娶雪泠霄,整个草原都知道雪泠霄是草原战王拓延的霄夫人。

    “我......婚姻大事当由父母做主,如今我父母下落不明,可祖父从未对我有疏教导,此事可汗还要与我祖父商议才好。”雪泠霄小心翼翼地回道,此时的她,心里装着仇恨,根本无心谈及婚嫁,且她自幼受祖父教导,她的婚姻必须由祖父做主。

    顾芳樽看着雪泠霄一直在躲闪着他的眼神,他顿觉心中悲凉,他爱她如命,恨不得将她拥进他的骨血里,可她竟不愿多看他一眼,他猜想她定是在嫌弃他,嫌弃他只是一个阶下囚。顾芳樽如此想着,眼中竟泛出一丝泪光。而这一幕被雪泠霄看见,她自然懂得他的心意,她忽地有些心疼,可此时的她和顾芳樽皆是身不由己,她清楚他们二人之间谁都主宰不了谁的终身大事。

    “可汗,我虽倾慕雪姑娘,但我并无娶她之意。”内心自幼卑苦的顾芳樽此时此刻忍泪说出了违心的话。雪泠霄一惊,她未料到顾芳樽竟会拒婚,那日在将军府,他可是口口声声说要娶她的。

    可汗也有些惊讶,拒他的探子调查,这顾芳樽早就对雪泠霄情根深种,当初为了救醒命悬一线的雪泠霄,竟私自带着雁家军涉险上雪山采药救她,此事早就在阙月城传得沸沸扬扬,却不料如今他会拒婚!

    “你当真不要她了?她早已到了婚嫁的年龄,你若不要她,那本汗就将她赐婚给草原上其他的男子了?”可汗盯着顾芳樽早已噙着泪水的双眼,奸邪地逼问道。

    顾芳樽眼中的悲伤忽而转为怒色,可泪光仍在,他咬着牙瞪着可汗,嘴上不作答,可心底在怒吼:“你敢?!我当然要她!”

    忽然,翰儿朵外传来胡人的号角声,随即有一侍卫急急地冲入账内,跪在地上大声禀报:“可汗,雁家军杀进草原来了,拓延正带领将士与他们在账外厮杀!”

    “嗯?!雁家军还敢来?!”可汗大怒,提起大刀大步跨出翰儿朵,他以为杀光了雁笛的狼头蛊人就能彻底震慑住雁家军,殊不知雁家军如今不仅仅只有雁笛训练出的死士,还有一路北上征收的民兵,那些民兵个个对顾芳樽赤胆忠心,委实将他视为解救苍生的真命天子,他们的大将军落难,他们自然誓死也要救出大将军,这亦是在雁笛的预料之外,雁笛也只能硬着头皮率领雁家军攻入草原。

    此时胡人军中兵荒马乱,可汗和拓延都在忙着率兵与雁家军抗衡,可汗翰儿朵内只剩下一名侍卫看守着戴着手镣脚铐的顾芳樽,雪泠霄眼底闪过一丝杀气,趁那侍卫不备,从他背后一肘将他打晕,并从他身上搜来钥匙,解开了顾芳樽身上的手镣脚铐。

    “换上这位将士的战甲,趁乱离开这里吧。”雪泠霄迅速地扒下被她打晕在地的那位胡人将士身上的战甲,递给顾芳樽。

    顾芳樽愣愣地看着雪泠霄娴熟地扒别人的战甲,又熟练地帮他将那身战甲穿上,他心里莫明地难受,估摸着雪泠霄定是经常给人脱穿衣裳......猜想她难道真如传言所说,她早就是拓延榻上的女人了?可奈何顾芳樽仍旧放不下她。

    “跟我一起走!”顾芳樽拉住雪泠霄的手低声说道。

    忽然,地上被打晕的将士皱了皱眉,好似快要醒过来,雪泠霄拔出身上的剑,一剑刺进了那将士的额头中央,那将士当场毙命,血浆从他额头溅起,溅到雪泠霄花容月貌般的脸颊上,可她却不曾眨一下眼,反而顾芳樽倒是惊得怔然,未料到雪泠霄反应如此迅捷,杀人也不眨眼。

    雪泠霄将剑上沾的血拭在地上死尸的衣裳上,冷静地望着顾芳樽催道:“快走吧!再耽搁下去,你就逃不掉了!”

    顾芳樽紧紧拉着雪泠霄的手说道:“我是来救徐大哥和柳将军的,我师父还在死牢里,我不会一个人逃走的。泠霄,你也跟我一起走吧,我的雁家军来了,我让雁家军带着你和你祖父,护着你们离开草原。可汗不值得你为她卖命。”

    雪泠霄何尝不想带着祖父离开草原,阙月城一战后,她就对可汗失望透顶,可祖父瘫痪了,此时若带着祖父投奔雁家军,她们爷孙不但帮不了雁家军,还会成为雁家军的累赘。可她看得出来,顾芳樽是个痴人,若她不说决绝的话,他定不会放下她。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只是雁家军的傀儡大将军,我若真将自己和祖父的身家性命托付于你,那才委实是自寻死路。你走吧,我救你只是为了报你的救命之恩,以后你我两不相欠。”雪泠霄冷声回道。

    顾芳樽是才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原来在雪泠霄心里,他只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傀儡,他敛住泪水,望着雪泠霄冷酷无情的脸,低声叹道:“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不得不选择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