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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疾风骤雨中,一辆马车风驰电掣驶入了皇宫中, 毛鸡在马车一角缩得像只鹌鹑一样, 生怕玄溟回过神来将怒火发落到它这只罪魁祸首身上。

    张小丘的晕倒的确在他预料之外,虽然祈雨所要消耗掉的愿力, 还是很大超过它给玄溟所说的,但它计算过好几回, 以他们现在愿力的富有程度, 一场雨完全不会对张小丘的身体或者它和球球有啥影响。

    但张小丘的确因为愿力透支晕倒了, 毛鸡整只鸡都有点不好了, 当然不仅是害怕玄溟和他算账, 它自己心里也是十分自责担惊受怕,它也怕张小丘又出个啥问题。

    一行人急匆匆回到迎春殿, 城外所有的大臣和百姓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在禁卫军的疏导下, 也纷纷离开了灵台。

    球球早早爬到了床上等着他爹,却没想到等到的是他父皇抱着他晕倒不省人事的爹爹进来,身后跟着的人都行色匆匆, 毛鸡也像只没精打采的鹌鹑一样。球球敏感地感觉到了他爹爹身上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瞬间想哇哇大哭起来,

    可是觉得这时候更要做个乖孩子, 抑制住了哭声, 从床上爬下来, 光着两只胖脚丫哒哒哒地在他父皇身前你身后跟着转圈, 带着哭音的奶音不停地抽噎,不停地问道,“爹爹怎么了?爹爹怎么了?”

    可这时候大人都忙得四脚朝天,根本没空搭理他,春娥一把将他拉过去抱在怀里,哄道,“小皇子乖哈,皇后娘娘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你在一边乖乖地守着就好了,到处跟着转圈会打扰到救皇后娘娘的人的。”

    球球抽抽噎噎点了点头,让春娥把自己的小凳子搬过来放在了床边,自己乖乖地坐在那一动不动,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不断跟着各种跑来跑去的大人转,在他一脸阴沉得快要滴水的父皇身上和他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海伟星转的爹爹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现在虽然到了春末夏初,但因下了雨,泛起了湿凉之气,春娥赶紧找来鞋袜替球球穿好,又给他找了件薄披风披上。

    球球感觉自己乖乖哒,越发有种了这个时候自己更要乖巧听话懂事的感觉,想力所能及地做些事情,不让他爹爹担忧,一眼瞧到了缩在一边毛都打湿缩小了一圈,露出肉嘟嘟身子的毛鸡,指着毛鸡对春娥道,“春娥姐姐,毛鸡好像有点生病了,恹嗒嗒的,你带它去洗个澡,擦干毛给我吧。”

    球球自我感觉好极了,他觉得他要替爹爹把毛鸡照顾好。

    春娥抱过毛鸡,临走时不忘交待道,“那小皇子要乖乖坐在这,不准到处乱跑哦!”

    球球眼睛一直盯在他爹爹身上,点了点头应道,“球球就守在爹爹身边,不会到处乱跑的。”

    春娥到底没敢弄太久,三下五除二给毛鸡用热水洗了个澡,将它拿到火炉边烘着又拿着软毛巾擦了擦,不到半刻钟就将毛鸡抱了过来递到球球怀里。毛鸡大概真的受了打击了,也没了以往叽叽喳喳轮蹦乱跳的活泼劲,一副要死不活地模样随春娥折腾。

    等到球球怀里时,才想着没有干透,自己将自己烘干了,又变成毛绒绒暖烘烘蓬松的毛鸡和球球相互抱着。

    宫廷里的太医也到了,是上了年纪胡须全白的孙太医,如今的太医令。先帝也就是玄溟父皇后来十多年一直沉疴在身,能够时好时坏延续了那么久,这孙太医功不可没,相反的说,先帝那身子间接也促进孙太医医术突飞猛进地提升,毕竟先帝身为苍玄国的天子,什么珍稀药材、奇方异术,只要是对他身子好的,基本都被进献到宫中过,孙太医也算见多识广了。

    这也是张小丘晕倒后玄溟心急火燎地回到宫中要找孙太医第一时间救治的缘故。

    孙太医与张小丘把脉良久,脸上不时有异色闪过,如今他都快七十了,在这个世界也算高寿,尤其一辈子行医,基本也算见识多了,可恁是如此,还是不禁大觉惊奇。良久,又不禁叹息一声。

    玄溟被孙太医的变幻不定的神色都快弄得要爆发了,强自按捺才没冲上前揪着孙太医的衣领摇晃咆哮发问,可是孙太医最后的这声叹息,还是像最后一根稻草,让他不禁踉跄了一下,脸色青白青白的,比床上躺着的张小丘也没好到哪去。

    幸好孙太医也没啰嗦太久,转身与玄溟行过礼后看了看左右,示意其他人回避。

    玄溟一挥手,让守在一旁的连公公、毕公公、春娥还有其他侍候的宫人都退下了,孙太医又看了看床边坐着抱着一只毛鸡的球球,玄溟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孙太医才长叹口气开口道,“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虽以往也曾听人说过,但平生倒真是头一次见。”孙太医瞧见玄溟神色隐隐有些不耐,毕竟还颇忌惮天子威仪,只能少卖点关子直接道,“皇后娘娘男子之身,却是怀有身孕了,只是仿佛身体精力消耗过度,一时承受不住才晕了过去。”

    玄溟脸上乍然崩出惊喜之色,可是还没完全显露,只听孙太医继续道,“只是,看皇后娘娘这脉象,还有如今身体的虚弱程度,这胎儿怕是很难保住了。不仅如此,往后再有怕也难。”

    说着孙太医眼神不禁瞅到了球球身上,蓦然发现球球小家伙长得和当今圣上真是越来越像,不禁心中一惊,自认为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又是惊奇又是惊喜又是惋惜。

    “啪嗒”一声,只见听了孙太医话的毛鸡一时失神,从球球怀里直直掉落在了地上,身子都像僵成了块石头一样。

    玄溟只手死死捏成了拳,指甲都快掐进了肉里,良久才能让自己稍微正常点问道,“那小丘呢?小丘不会有事吧?!”

    孙太医微微低首回道,“微臣与皇后娘娘开些调养的方子,今日先煎一碗,往后每日三次,明日皇后娘娘就能醒转,半月后身子便无大碍。”

    “只是这怀中的婴儿,还是须等娘娘醒转后,老夫与娘娘开一副药拿掉。”

    玄溟只觉一下天旋地转,身子趔趄了一下,像是用了很大力才稳住身子,憋出很大的劲说出来的话也虚弱无比,“那就有劳孙太医了!”

    孙太医施礼后便退下了,玄溟守在张小丘床前,摸了摸他额发和苍白的脸蛋,心中只觉刺痛无比。那是他和小丘的孩子,他怎么能不心痛!这是他第一次离这个婴儿的诞生这么近,可还没来得及,这个孩子就要离开了这个世界。

    等到明天张小丘醒来知道等待他的竟是这个消息,不知他得多难受。玄溟不禁生出自己十分无能的感觉,连自己妻子都保护不了,他觉得自己就算身为天子,又有何用!

    球球将掉在地上的毛鸡捡起来又抱到了怀里,毛鸡现在整只鸡都已经如化石一般,仿佛只要大风刮过,就能扑簌簌裂成碎片一样。

    它战战兢兢缩到球球怀里,只觉自己万死不辞,都快没脸见张小丘了。

    玄溟瞧了毛鸡一眼,倒未将怒火迁到它身上,他心中生出了个猜测,心道张小丘和毛鸡自己怕是都没弄清楚。

    药很快煎好端来了,玄溟亲自给张小丘一勺一勺喂药,半喂半洒的,花了好一会才终将一碗汤药喂完。

    等到收拾完毕,都已是沈夜,球球抱着毛鸡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实在熬不住,小鸡啄米起来。玄溟将球球抱起来,连带球球怀里没撒手的毛鸡,替小家伙脱了鞋袜,将他放在床边挨着张小丘睡了,自己却是衣服都未脱,靠在床边守了一夜。

    等到次日清晨的光线照进来时,张小丘微微转醒,瞧见靠在床头打着盹的玄溟,满脸青白,眼圈都黑了一圈,胡茬都冒了好多,好像就一晚,就沧桑了许多。

    张小丘想起昨天晚上祈雨过后自己好像是晕倒了,这人大概是担心他,后面的事他却是不知道了,心里不禁有些心疼起眼前这人来。

    他伸手摸了摸玄溟的脸颊,玄溟转瞬惊醒了过来,眼中闪出了惊喜的光彩,可转瞬不禁又带上些失落的黯淡。

    这下张小丘有些狐疑了,虚弱的声音虚弱问道,“怎么了?”

    玄溟也未回答他,命外面守着的宫人送来热水、热粥还有药,一一都亲手给张小丘服侍好了,喝完热粥,又一勺一勺将那药给张小丘喂完了。整个过程一脸捧着易碎的珍宝又一脸难过的表情,让张小丘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好不容易粥和药都喝完了,玄溟给他擦了擦嘴,他才拉住玄溟的手,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玄溟哥哥,到底怎么了?!”

    玄溟坐下来,一手牵着他,一手半揽着他的身子,有些沉痛的语气大好预防针道,“小丘,我与你说了,你不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