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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到了天气最冷的时候, 每每天还未亮那些个朝臣就要早起赶到正阳殿上朝, 恁是穿得再多, 在外面多呆一会都有点冻僵的感觉。除了年轻力壮火气足有毅力的,这种日子,对任何一个人来说起个早床都不是件太容易的事。自入冬后,干冷了好长一段时间,既没下过雨, 也没下过雪,又干又燥的, 想要直接析出水分把人粉末性解体一般。

    这天下午, 天边聚起了好大一片乌压压的彤云,等到天光稀微的时候,没经过酝酿,突然就下起了鹅毛大雪,一大片一大片地飘下来,没一会就将宫墙檐角盖满了一片白, 丁点杂色都没留下。

    张小丘站在暖阁的窗前看着大雪, 心情也觉亮堂了许多。小家伙早就使尽十八般武艺撒泼耍赖换来了一丢丢的功夫,在雪地里像撒欢的小狗一样跑来跑去,看着就让人快活。不过转眼, 雪地里一抹人影越来越近, 身后还缀着几人, 到近前一把将小家伙抄起带进了殿里。

    来人正是玄溟。宫人有条不紊麻利地给一大一小换了衣衫, 待去了寒气, 玄溟牵着小家伙进了暖阁。

    张小丘本来看着父子俩脸上挂着笑,突然之间,只觉下腹有些不适好像发作了。

    他连忙躺在窗边的软榻上,腹中的动静一阵一阵的,难过时让他忍不住叫唤出来。

    时刻分神注意这边的玄溟立马意识到可能是要生了,前几天几个岳丈还千叮咛万嘱咐这几天差不多要到了预产期,他时时刻刻都吊着一颗心,白天里早早了解手上的政务回到迎春殿,夜里时常惊醒要摸摸张小丘已日渐丰满的肚皮才按下心来。

    不过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即使做了万足准备,还是觉得十分突然。有时候有些就算是你知道必然会来临的事,还是会无法止住生命的忐忑和颤抖,新的生命是一件,死亡大概也是一件。

    这天的雪下了足足一夜,让整个京城的夜晚显得越发静谧了些,宫城里人来人往,脚步匆匆,但都尽力压制着声响,伴着浓黑的夜和鹅毛的雪,同样也很安静。这样一来,迎春殿里痛苦的叫声便显得明显起来,仿佛大剌剌地宣示着这一晚,这里便是主角一样。

    就算玄溟身为天子,也被赶出了产房外,听着张小丘的呼痛声,只觉心如万蚁啮噬一般,他竟从来不知新生儿的分娩竟是这么痛苦的过程,一时间心中只觉无比懊恼,若是他知道生一个孩子会给张小丘带来如此大的痛苦,他宁愿不要。想到他当初生球球也是这般,只会更痛,还没人照顾,一时间更是觉得自己百无一用,一点也帮不上。

    小家伙早早被春娥抱回了自己宫殿,春娥哄着他说是小弟弟要出来了,球球不能去打扰爹爹。球球虽然十分不情愿,想守着爹爹,可是这次没人纵容他,怕他听到他爹爹痛苦的叫声留下阴影,软硬兼施将他哄回去了。许是被这阵势唬住了,小家伙也没敢撒泼打滚大哭大闹。

    这几天张小丘几个爹爹都早在宫中守着,如今玄溟一个妃嫔也无,空着的宫殿不在少数。消息一传来,张小丘两个爹爹早早便进去候着了,张小丘爹命宫人带着信物,很快也将怪老头召进了宫。

    玄溟和天南阁主要避嫌,都只能在外间守着。天南阁主本来看玄溟就只那么个顺眼法,里面张小丘的惨叫声传出来,看他那模样更是吹胡子瞪眼了。

    这一个晚上,对每个人来说都是那么的难熬。外面的雪也堪堪下了一夜,等到天光微显,雪又像来时那般没有酝酿一样,又骤然停了。那一刹那,只听到一声小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像穿破了房顶,直冲云霄。

    几乎是同时,西山寺杳远的钟声传来,没多久,太社太庙也响起宣告小皇子诞生的钟声。此时听到钟声的百姓,只见到宫城东南处上方一片紫气云光,不禁啧啧称奇。

    听见嘹亮的啼哭声后,众人都是一惊,毕竟这小家伙前段时日实在是太没存在感了,一点也不闹腾,他在他爹肚子里,他爹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肚子也不是特别大,能吃能睡,精神倍好,便以为这一定至少是个斯文的小男孩,说不定还是个女娃呢。

    哪料到这小家伙刚出生就像鼓足了劲一样,这哭声,真是元气十足,而外面的天象异动,他们都还不太清楚呢。

    玄溟和天南阁主一听到哭声,便急急忙忙往内室去,只见到生下小皇子的张小丘早昏睡了过去,一绺额发沾到了额上,脸上是失血后的苍白。

    留在里面伺候的宫人都手脚十分麻利,又快又轻地收拾妥当,便都悄悄退了出去。小家伙此时早被洗干净收拾好,在柳年怀里蠕动着小胳膊小腿嗷嗷大哭着,柳年一边抱着一边拍着哄他,张小丘爹坐在床边给他擦拭身体。怪老头此时也被引到准备好的宫殿休息去了,毕竟上了年纪,弄了一整夜也有些吃累。

    玄溟进去就守在张小丘床边,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全身还隐隐有些发抖,他忍不住轻轻抚摸他的脸庞,就那样瞧着他睡着的模样仿佛也能瞧很久一样。

    天南阁主瞧了瞧张小丘,又瞧了瞧新鲜出炉的小孙子,心中也是百味杂陈。想他一生,竟从未料到会这般颠簸飘荡,与心心念念之人一朝别离二十多年,一直守在自己的亲生骨肉身边,却也从未相认。到如今,人生已过半载,仿佛自己才像真正活过来一般,也不失可叹可悲。

    即使如此,他如今也算心满意足了。

    天光大亮时,张小丘几个爹爹守了一夜,也分头休息去了,只剩玄溟还守在张小丘床边,看着床上睡着的一大一小,一点也不想睡着。就算他如今已身为天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要什么唾手可得,可如今,他还是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

    没过一会,球球起床吃完早饭也早早过来了,吧嗒吧嗒跑进来,钻到他父皇怀里,往床上凑着凑着看,奶声奶气地问道,“父皇,父皇,弟弟呢?春娥姐姐告诉我弟弟生下来啦,球球要看小弟弟!”

    玄溟怜爱地拍了拍球球的小脸蛋,轻声道,“小声点,别扰了爹爹和弟弟睡觉。”

    球球张大了小嘴,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爬到床上,玄溟忙不迭给他脱了鞋子。

    球球蹲在裹在襁褓里的弟弟跟前,瞪大了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眨巴眨巴,脸上满是惊诧,心道这皱巴皱巴一团粉红的肉坨,就是他的弟弟呀,心里觉得真是神奇。伸出一根胖乎乎肉嘟嘟的指头,轻轻点了点襁褓里小家伙的脸蛋,抬头瞧瞧他父皇,小声惊奇道,“父皇,弟弟好软好嫩!”

    玄溟瞧球球小家伙这幅天真烂漫的模样,脸上忍不住溢出了笑。

    球球没控制住,又伸出自己的小指头又点了几下,点了几下还没够,又伸出两根指头,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脸蛋。小家伙睡得很沉,丁点也没这点动静搅到好眠,只是微微扭动脖子,在那抻了抻身体,伸出一截小舌头舔了舔嘴巴。

    球球瞬间就被小家伙击中了小心脏,忍不住拍了拍小手高兴道,“弟弟好可爱,好可爱!”这时也没忘了他父皇交代的压低声音。

    毛鸡这时实在忍不住了,也偷偷现形,躲在球球身边另一侧瞧小家伙的模样,恰好瞧着小家伙抻着小身子扭动,小舌头伸出来的模样,也在那兴高采烈地拍起翅膀绕起圈圈来。

    等到张小丘醒来时已是傍晚,此时落日正好,大片橘红色的光照进来。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在身边寻找刚生出来的小家伙。看到襁褓里睡着的皱巴巴的一团,张小丘小心翼翼抱起来,脸上溢出温柔的笑意,带着些难以言喻的光彩。

    玄溟守了大半日,又和衣在张小丘身边睡了个囫囵觉,方才有大臣求见才出去,没多久听到宫人来传,便又急急回了迎春殿。才进殿就见到张小丘抱着小家伙的模样,那一瞬间,玄溟只觉得他全身都蒙着一层难以言喻的光辉,和往日吸引他想占有他的那种感觉不同,充满了一种难言的温柔。一时间,只觉心中一悸。

    几乎是前脚跟后脚,球球啪嗒啪嗒一阵风一样跑进来,身后跟着毛鸡,一下子扑到床边,欢快道,“爹爹,你醒啦?!小弟弟还没醒吗?”

    球球话音才落,小家伙在襁褓里不断扭动起来,眼睛要睁不睁的,小嘴巴也无意识地动着。张小丘终归是做过一回爹的,一下就想到小家伙大概是饿了要喝奶了。

    奶娘是早备好了的,还备了好几个。宫人连忙从张小丘怀里抱过小家伙给奶娘喂奶,可才接过去,小家伙就开始小声哭起来,等到了偏殿,要给奶娘喂奶时,顿时整个宫殿里都响彻了小家伙中气十足嘹亮的哭声。

    这哭声哭得人心里一抽一抽的,宫人实在没辙,又将小家伙抱过来,送到张小丘怀里有些无措道,“皇后娘娘,小皇子一离了您就啼哭不止,更是挣扎着不肯近奶娘的身。”

    张小丘瞧着小家伙哭得涨红的脸,一阵心疼,摆摆手让奶娘将奶挤下来送过来。幸好宫人也是想到可能有奶娘喂奶不方便的情况,早早准备了类似奶瓶的东西,和后世的自然不一样,也是给专门给新出生的小婴儿喂奶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