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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狼心狗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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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班主话毕,段天胤万年风雨不动摇的神情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低头凝视着老班主,面上之色不辨喜怒:“上官班主,话可不能乱说啊。”

    上官班主猛地抬头与他对视:“小老儿说的句句是实情。”

    段天胤微微一笑,不再与他多言。

    “尔对那出戏如此关心,可是想询其根源,故而才找到老班主?”顾黎没能忍住,如此问道。

    段天胤对顾尚书拱手:“上官班主一派胡言,大人莫要信了他!”

    “你你你……”老班主气得满面通红,“那晚你让小老儿莫要将你找过我一事说出去,彼时毕恭毕敬,眼下竟撇得一干二净,你……”

    温明朗截断老班主的话,对段天胤道:“本寺查过你的卷宗,甚是清白,可是事实证明绝非如此。你其实早已成家立室,却因一念之贪而亲手将这段姻缘给毁掉了。”

    段天胤辩驳道:“大人,凡事得有个真凭实据,大人此番所言,不过是虚测罢了,下官孑然一身,何来家室一说?不曾有过家室,又如何毁掉?”

    不愧是刑部的人才,口舌之辩无人能比。温明朗却忽略掉他所有辩词,对外道:“将证人带上堂来!”

    不多时,换了身新衣裳的小柱在一名侍卫的引领下来到了石室中,见得周围都是熟悉的面孔,头一次上堂的少年瞬间就将不安的心给压了下去。

    “堂下来者何人?”温明朗问道。

    小柱百思不得其解:“你不是认识我吗?”

    顾黎的面皮抽了一下。左侧一名侍卫板着脸怒斥他:“放肆!此乃公堂之上,大人问话,你岂可无礼!”

    小柱被他吼了一跳,温明朗倒是不介意地止住了侍卫要冲上去把少年按在地上的冲动。约莫是想起了此前温大人对他的嘱咐,小柱一改方才态度,乖乖地说道:“小人李柱。”

    待到少年自报家门后,镇定自若的段天胤诧异地瞪大了双眼,徐徐回头,顿觉有一口气压在心里,吐纳困难。

    小柱见到这个穿着红衣红袍的男子是段天胤,忘了此番上堂的初衷,兴奋得扑了上去:“天胤哥哥,你怎么在这儿!”抱着他一阵猛蹭,又捏了捏质地极好的绸子,心下好奇,“这是件喜袍呀,天胤哥哥你穿它干嘛?梦姐姐呢?”瞥到他手腕处的那副锁链,少年的欣喜渐渐僵在脸上,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柱……他怎么还活着?!

    不……不可能,那两个人回来的时候明明说了,农夫一家都已经死亡,李柱怎么可能还活着?!

    段天胤虽是惊诧,却并未在面上表露,似笑非笑地掰开了他的手:“天胤哥哥遇到了点小麻烦,没事的,能见到你,我很开心。”

    小柱再度咧开牙齿,笑得花枝乱颤:“我也是!”

    温明朗的脸沉了下来,一拍醒目,道:“公堂之上,莫言其他。李柱,本寺问你,眼前这人,你可认得?”

    “认得,他是我的天胤哥哥,浮山县第一个状元!”

    “他家中有无其他亲人?”

    小柱略微思索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怎么回事?

    温明姝蓦地抬起头,眉头紧蹙。小柱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入京之后就一直在府上,不可能被人收买。

    段天胤紧绷的思绪终于松懈了下来,他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主审之人,微绽笑容。

    温明朗并不着急,他换了个问法又道:“他可曾娶妻?”

    这个问题小柱似乎很乐意回答:“有啊,他和陈梦姐姐自小青梅竹马,两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一年前成了亲,媒人是我娘……”

    提及母亲,少年的欢喜瞬间不见。

    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这么快就拆穿了,抑或是早就想到了小柱会如此说,心里反而异常平静。段天胤默不作声,视线虚无地垂向地面。

    而对于小柱的回答,堂上诸人亦不觉得错愕。一直都没有开口的温太傅说了话:“你既已有家室,为何还诓骗我女儿,你可知,按大齐律法,重婚可是死罪!”

    段天胤精神忽的一振,忙解释说:“此少年说的纯属捏造,太傅大人,下官一身清白,未成过亲,莫要轻信他人之言!”

    小柱不明白天胤哥哥为何要这么说,正要开口,却被温明朗捷足先登:“本寺知你必是要狡辩,你的妻子早已被你杀害,南郊旧宅里的尸骸便是你的杰作。”

    “我没有!”不复以往的儒雅,这一次段天胤没有忍住,厉声辩驳。

    那个女人就是个绊脚石,自己娶她也不过是因为她孤身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还她一个清白罢了。

    感情么……是可以忽略的。

    寺卿大人倒是愈来愈冷静了:“你才情绝佳,状元出身,本就有大好前程,却一心想走捷径,妄图以交权贵而谋自身。机缘巧合之下,你得知太傅嫡女倾慕你的字画,便寻了个时机与其‘偶遇’。读圣贤书者,必然是巧舌如簧,至于你是如何花言巧语唬了温明言,本寺暂予不究。”

    段天胤静静地听他述说,两眼空茫,额上青筋若隐若现。

    “你得到了太傅嫡女的青睐后,便以为一切都顺利了,孰料发妻会在此时寻你。陈梦身怀六甲即将临盆,你心知此事若叫温小姐知道了,此前所做一切都将白费,所以你不顾结发之情,把发妻引至杳无人烟的南郊并将她狠心杀害,为保脱身,你竟残忍至焚尸灭迹,连骨肉都不顾!

    “在那之后,你的确如愿和温小姐订了亲,事情正如你所预料的那般发展。为了确保无忧,你派人去了浮山县平口村,杀害了知晓你有家室的李氏一家,但是你没有想到的是,李柱竟然逃出了那次截杀。”他从未告知过小柱其双亲被杀的真相,但是眼下,他不得不说,“本寺不信鬼神,圣贤书中亦是将神明轻描淡抹,可这世上确实有因果一说,你以外杀人灭口即可逍遥法外,可本寺告诉你,自古以来,正义便未有过缺席之例,它只是来得晚罢了。”

    立在旁侧的小柱闻他所言,脑子里一片嗡鸣。

    少年的思绪仿佛被禁锢,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

    他的爹娘……竟然是……

    “胡说,胡说!一派胡言!”再也顾不得儒生的修养了,段天胤激动得面红耳赤,“没有真凭实据就断定我有罪,这就是你大理寺卿的手段?”

    温明朗漠然地看着他,丝毫不觉头上的帽子压人,反倒是小柱,满目的不可置信,声音极其沙哑:“我爹娘是你派人杀的?”

    少年望向段天胤的眼神里再无往日之倔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怨恨与杀气。

    顾黎看出了小柱的变化,立刻对侍卫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人过来拉住了快要扑过去的少年。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小柱瞪着他,额上青筋爆出,就连脖子都因为极度激动的情绪而涨得通红,“我爹娘待你如至亲,你却杀了他们!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个杀人凶手!狼心狗肺、禽兽不如!你连梦姐姐都杀了,她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啊!你这个畜生!”

    他骂得撕心裂肺,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温明姝双拳紧握,眼眶中浸满了湿润,本欲咬牙咽下去,却终是没能忍住,伴着小柱的哭喊默默流了下来。

    记忆里,小柱极少像这样哭过,他和大哥一样,也是个十分倔强的人。他自小在山里长大,就算是不小心从树上摔下了把大腿刮掉了硕大一块皮都是笑笑便过了,然而丧亲之痛在心在骨,远胜于皮肉之伤。

    这种感觉,就如当初她重生醒来、发现腹中骨肉不见了一样。

    小柱被两名侍卫按住了双肩不能动弹,便用双腿往前猛踢,嘴里的嘶吼声从未断过。

    段天胤被他的怒骂声震慑,嘴角似是在抽搐。他只知道这个孩子活着于他来说就是种威胁,可是现在,他已无路可走。

    “不不不,我没有杀你的爹娘,你莫要被他人所骗!”

    事已至此,他还不忘为自己辩驳。

    可是这样的辩解,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温明朗命人将情绪失控的小柱带了下去,转目凝视着满面狡黠的段天胤,道:“传马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