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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永夜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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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空荡荡的剧院里, 上演着一出黑色悲喜剧。

    鬼魂般诡异缥缈的歌声从台上如诅咒般钻入塞拉的耳朵里,是男低音忧伤的独唱——

    “嗅着血液的芬芳

    我找到安魂的殿堂

    一片破败景象

    幽灵放荡歌唱……”

    是一首血色忏魂曲。

    塞拉坐在台下, 安静地看着只有一束白光的舞台上, 一个肌肤苍白,拥有着黑色长发和黑色眼珠, 神情平静的女子站立,随着歌声幽然起舞。

    台上摆放着道具做成的窗台和阶梯。她就站在窗口, 抬头望向苍穹,光束犹如夜空的月光那样照亮她的脸庞。

    “黑色迷迭香绽放

    藤蔓蜿蜒生长

    灵魂张望

    信仰血色的月光

    嗅着血液的芬芳

    我找到安魂的殿堂”

    “长发的吸血女王推开尘封的窗

    枯树枝影照她的脸庞

    清纯如少女一样

    她幽怨的声线与亡灵一起咏唱……”

    在这样幽幽飘荡的歌声里, 在这样落后根本没有吊威亚存在的年代中,这个黑发白肤目光幽冷的女人居然双脚缓缓离地, 就这样上升到了半空里。然后她转过头, 注视着台下,似乎是在看塞拉, 似乎又穿过她看往了更远的地方。

    “红色的小花开在她的身旁

    那是天堂

    前面有一处深渊

    小河淙淙流淌

    鲜血一样的河水

    灌溉嗜血的渴望

    那是女王的汤盘

    盛放变质的浓汤

    她会掐断花的脖颈

    问它是否哀伤”

    塞拉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目光渐渐变得愈发幽深望不见底。

    “她有叫人沉迷的味道

    血红的浓郁和银白的清香

    女王低声吟唱

    断颈的小花躺在她的脚旁

    它们喜欢阴冷的地方

    隐藏在深渊枯树旁

    每一个死寂的夜晚

    聆听血液在地下隐秘的声响”

    “嗅着血液的芬芳

    我找到安魂的殿堂

    生命肆意生长

    暸望无尽忧伤

    亘古的约定

    可否有人坚守不忘?”

    “软弱的借口和随意的敷衍

    扼杀了一朵美丽的花

    那美丽在等待中枯萎变成伤

    变成恨变成血腥的渴望……”

    手腕上的蛇忍不住嘶嘶吐了下舌尖。

    封闭的剧院里,风都静止,女人的头发却缓缓散开,漂浮在半空中, 毫不受重力影响。

    她朝塞拉伸出了手。

    “爱情转入坟墓的瞬间

    已经意味着消亡

    一切的悲鸣

    都是生者的自我感伤”

    她嫣红的嘴唇微微一动, 似乎是在朝她轻声低语。

    歌曲已然到了尾声,唯留余生袅袅。

    “女王低声吟唱

    断颈的小花躺在她的脚旁……”

    “嗅着血液的芬芳

    我重新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苍白的头颅缓缓垂下, 她宛如睡着闭上了眼。

    整幕意味深长的独角戏结束, 塞拉都默然地坐在台下, 直到那个优雅英俊的法国吸血鬼重新从幕后走了出来,朝她微微躬身,那为刚才的戏剧献歌的低沉嗓音再度于空荡的歌剧院中响起——

    “你喜欢这部我为您而书写的传说故事吗?”他说,然后顿了顿,微笑。

    “——我的女王?”

    只一瞬间,那些过往零星碎片的记忆忽然就串联成了一整个清晰无比的画面,闪电般从她的脑海里掠过。

    ……

    ……

    很早很早以前,久远到年代甚至无法用数字来记录之时。那时她已然预感到了前途危机的降临,于是她从传说中只有神圣灵魂才能到达的殿堂离去,一脚踏入了当年还不是如今繁盛模样的世间。

    那时山川仍然高耸入云,疾风从峰顶簌簌穿行而过,森林拔地而起幽静无人,河水倒映着天空之境澄净无瑕。那时的人类已然繁育到了鼎盛时期,种族的足迹开始遍布世界的各个角落,他们宛如永不断绝的生命力曾连神也由此惊叹。但由繁盛随之而来的则是败坏与罪恶的滋生,地面上开始充斥着强-暴和不法的邪恶。

    她来到这里身负使命,她用各种各样的身份踏足世界的各个角落,见证了人世的光怪陆离,生命的萌动和无法抑制的衰亡。她觉得这种犹如流行坠落不回头驶向尽头的人生轨迹很美,美得自然而优雅。她见到了很多人,忏悔者,失败者,圣者,先知,或者最多的平凡之辈。他们的生命短暂却丰富多彩,有的喜欢隐居在沙漠里靠蝗虫和野蜂蜜为生。有的居住在荒岛的洞穴,峡谷里,靠孤独来刻苦修行。有的群居,日复一日的打猎与生存。她觉得人类就像是有抵抗力的细菌那样多而顽强,大多数像只扁虱那样易于满足。丑恶和希望在其间一同诞生,繁衍,轮回不止。

    她如同一个安静的观光者,走遍了很多地方,也注定遇到一个又一个的人。有的是过客不留下任何痕迹,有的则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缔造品,作为她在这个世间存在和延续的证明。

    那就是她曾经给予过第一个承诺的人类。

    他们在一条长河之滨相遇。彼时她化身成为黑发黑眼的普通女人,而他从一头凶猛无比的猛兽齿下逃亡,半边身体泡在河水中,染成了红色,奄奄一息。她从那里路过,只是很平静地投去了一眼,目不直视地继续朝前走。

    她以为他已经死去,毕竟就连呼吸都弱不可闻,更何况他失去了那么多血,他决无可能继续活着,而她对即将死亡的事物一向兴趣缺缺。可没想到就在她漠然地抬脚踏过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时,她的脚踝却被人握住了。

    她低下头,对上一双充斥着血色却锋锐无比的双眼。她看到对方动了动嘴唇,朝她无声地说出两个字。

    “救我。”

    她看了对方几秒,心里一丝波澜都无。世间的死亡稀松平常,寿终正寝没什么可说的,被当成猎物更是毫无意外可言。她见识过太多人类生命的逝去,就连同类的诞生和消逝都无法让她有丝毫的兴趣,更何况是蜉蝣般的人世。死不过是一道地平线,是一首所有人都会听到的歌曲,不再饥饿,不再疲惫,不再畏惧,所以她很多时候都不明白,为什么人类如此抗拒这个词语,这个犹如在黎明中盛放的花朵般轻盈又优雅的必经之旅?

    所以她看了对方片刻,然后问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不就这样平静地睡去呢?为什么还要挣扎?而我又为什么要救你呢?

    那个人的回答让她第一次惊奇地微微睁大了双眼。

    ——他死死地攥住她的脚踝,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几乎是瞪着她的脸,用被划伤的,嘶哑的喉咙全力挣扎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与其在天堂为仆,不如在地狱为主!”

    她眯起了眼。这世间人类多虔诚,对神迹抱着无可辩驳的执念并用一生的修行来祈求接近上-帝。她从未听过有人用如此言论反驳世界的主流信仰,她既觉得新奇,又觉得有种无法言说的微妙感觉。

    他居然隐约猜出了她的真实身份。这可是一件不太常见的事。

    她来到这里很多年,亲眼见证人类对于生存的执著渴望,而大多数时候他们一辈子也仅仅只奔波于这一个使命。他们活在白昼之光的照耀下,很多人都不知其夜色之深,他们通常都尽力地活下去,听命于自然的选择,而那些不能听命于自己者,就要受命于他人。

    这是她见过的第一个敢如此直面质疑神迹存在并表达出厌恶的人类。

    她若有所思地注视对方,然后微微弯腰躬身,握住他的下巴,看进对方深蓝色的眼底,微微一笑,轻声开口。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

    “你宁愿在地狱为主,永世遭受无尽的孤独和折磨,也要继续活着?”

    对方艰难地点头,气若游丝,几乎听不见他回答的声音。

    “我读过很多故事和传说……而你真的出现在了这里,只证明了一个事实——”

    “不计其数的人将由此死去。”

    “而我……我想活。”

    不仅仅是活过今天。他还有很多事未完成,很多人未遇见。他想长久地活下去,即便遭受永世无尽的诅咒。

    她沉思了片刻。

    “我没有创造新物种的能力,创造是唯有那个人才有的权利。”她淡淡开口,在看到那个人类眼中的绝望时,很轻的笑了笑,眼里那种幽冷能够吸尽光芒,“——不过……有一个人却能延续你短暂的生命。”

    她用力地握住对方的下巴,看到对方吃痛地瞳孔微缩,不由得很温和地低低笑出了声音,凝视他漂亮的蓝色眼珠,“我给你一个承诺,公平起见,你也要付出相等的代价——”

    “——别急。相信我,它是你完全可以承受得起的……事实上我认为你大概会很乐意与我做出这个交易。”

    她低下头,凑近他耳边,冰冷毫无人气的呼吸弥散在他苍白的脸颊边。他听见那个黑发女人幽灵般诡谲缥缈的声音,如诅咒般深深根植在他发灰的灵魂里——

    “永生永世,在你活着的每一刻,在你的后裔死去的每一刻……憎恨那个抛弃过你的存在吧。质疑他,反抗他,怨恨他,就如同你现在做的这样——你,将成为无信仰者中第一个永恒不死的魔鬼。”

    她轻声笑道,“至于我……总有一天,我和你,亦或是你的后裔……我们会相见的。而到了那个时候,我希望你称呼我另一个名字,一个不久后你们所有人一旦回想起来绝望就会犹如跗骨之蛆盘旋不去的名字——”

    ……

    ……

    舞台上,优雅英俊的黑发吸血鬼恭谨地朝她弯腰行礼,微笑开口。

    “能在活着的时刻见到您,是我最大的荣幸。”

    他低下头颅。

    “——判决者,塞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