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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淮阴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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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明姝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久久没有醒来。此虽为官船,但其上并未有良医,仅有几名略懂皮毛之术的小婢在替她敷换止血散金创药等物,却只起了个止血作用,并无好转,加之她伤口较深,凉气入肺,又有感染迹象,情况十分危险。

    温明朗清醒后得知此状,心知若小妹等到回京时再诊治怕是已经晚了,可明言的婚事也将近,此时书信归家无论如何都来不及,堪堪的进退两难。

    小妹高烧难退,口中胡话不断,温明朗守在榻前宛若磐石。

    因顾黎护她不周,从醒来到现在,他都没有同顾大人说过半句话,顾大人于心有愧,围着他作了几个时辰的揖,最后被他拿着晋王殿下的宝贝花瓶给撵了出去。

    船至山淮阴时,温明朗坐不住了,找到晋王后扑通一下便跪了下去。

    萧翊大惊,温明朗重重地给他磕了三个头:“小妹已然支撑不住了,南郊旧宅一案亦不能再等,若顾及臣之二妹,则四妹性命不保;倘保四妹,那明言一生就此葬送。恳请殿下于淮安寻良医救治明姝,臣……铭记王恩!”

    其实晋王与将军之子温明漠私交甚好,只是温明漠那小子心大,不知其身份罢了。早先便听得温明漠言语间无不透露着对大伯家那位小妹的疼爱,如今见这位铁面大人不惜下跪给一位有名无实的王爷,可见他对温明姝亦是宠爱非常。

    略微思索后,萧翊扶起温明朗,眉开眼笑道:“温大人这礼行得过大,本王受之有愧。令妹托与本王便是,尔随顾大人及那位少年即刻入京,莫要误了案子。”

    温明朗复又行礼,萧翊止住了他:“莫要再拜了。本王遂带令妹于淮阴寻医,这艘船会护送尔等平安归京的。”

    在淮阴渡口停船后,萧翊便带着温明姝去了行馆,并立即着人通知淮阳县知县,命其将县中最负盛名的大夫请来了行馆替她诊治。

    好在淮阴的大夫不是吃素的,听到行馆里头的这位大爷是个王爷,使了浑身解数看病开方子,几个糟老头子整合了一下彼此的意见,最终在一个时辰之内将四姑娘的高烧给降了下来。

    温明姝后背的那道伤口是钝刀所致,口略宽,好在不深,未伤筋动骨。只是那刀生铁锈,砍在这样的细皮嫩肉之上,很快便蕴开了,炎症生得极快,细皮嫩肉的背部因为那道口子肿得肥肥亮亮的,伤口周遭红彤彤。大夫们在药剂里添了几味消炎镇痛的药,以之内服外用,双管齐下,炎症随之退去,一并消了肿,算是脱离了生死边缘。

    只是她,仍未有苏醒的迹象。

    大夫走后,萧翊将房中替温明姝更换药物的侍婢也一并屏退,炉中炭火烧得旺,他的额头浸出了丝丝汗渍。

    脱掉长袄,萧翊在榻前坐定。床上的女子静趴着,半张容颜外展,不着寸屡的肩头微露。

    轻轻掀开薄褥,纤瘦的脊背瞬间显现,那道狰狞的伤口敷了药,从胸前环绕而过的纯白纱布将其紧紧裹住,只是过了些时辰,紧贴草药的那块儿布被些药汁渗透,稍显戴青。

    见此前发红浮肿的背脊已经大有好转,萧翊徐徐放下薄褥,却见温明姝的眉梢紧锁着,唇齿轻咬,似有心结经久不散。

    “真是个妙人儿啊,”萧翊探身上前,指间轻触她的眼睫,“究竟是什么,竟令你睡梦都不得安宁?”

    ·

    淮阴不比苏杭,入夜之后便是异常寒冷,及至夜深时,死水淤积之地渐渐凝了层薄冰,行馆外蒙了湿气的矮松也渡上了浅浅一抹白纱。

    此县临靠运河,虽小,却极富。白日里沉寂寥寥的街道反而在夜间变得人声鼎沸,满大街都是小贩们烤肉兼煮熟食的叫喊声,高悬于两道的灯笼橙红明亮,自成一派繁华。

    后背隐隐有疼痛袭来,细长的眉头拧得愈发紧促了,温明姝睁开眼,喉间的干涩令她脱口而出:“水……”

    侍婢立即将备好的热白开盛了一杯,却被萧翊给叫住了:“我来。”放下手中书册,萧翊起身,接过侍婢递来的杯盏往榻前走去。

    温明姝看着侍婢恭敬地退了下去并拉好了房门,眼前的男子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未着寸屡的身子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露出,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

    她没有尝对方送到嘴边的水,一双杏眼戒备地紧盯着他,犹如见了狐狸的幼狼。

    萧翊被她倔强的小模样逗乐了:“方才嚷着要喝水,怎的又不喝了?”

    温明姝挣脱了他的束缚,裹好薄被紧咬牙关,不发一言。

    她知道自己是没穿衣服的,可她并不想大喊大叫,就算自己被他怎么样了,喊叫也不能弥补什么。

    “没毒的。”仿若是察觉了她的顾虑,萧翊笑得更欢了,“我并未碰过你的身子,衣物是由侍女代为更换。”

    “我大哥呢?”她的声音干涩喑哑,语气里尽是防备之意。

    “喝了水我便告诉你。”

    温明姝顾虑片刻,凑上前乖乖地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伤口以最快的速度在愈合,新肉长出来时隐约发痒,伴着丝丝疼痛,还未展平的眉头再度蹙成了两条麻花。

    萧翊信守承诺道:“姑娘身负重伤,性命垂危,你大哥手中案子急切,但又不忍你受苦,便托我在此照顾你,把你身上的伤治好后便可回京。”

    大哥已经回京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萧翊见她对自己的身份没有丝毫兴趣,自己的兴趣倒是愈加浓烈了,挑眉笑道:“今天是姑娘醒来的日子。”

    温明姝不想与他多说废话,顾不得其他,抓过床尾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袍穿上,忍住伤口撕裂的疼痛,哆嗦着下床往外奔去。

    一两日未进食水的她,双脚触地之时便无力地摔了下去,萧翊似笑非笑地瞧着她,缓缓蹲下将她拉在怀里,并未多言。

    “今天是什么日子?”她又问了问,语气里多了几分坚韧。

    萧翊应道:“正月十二。”

    温明姝转过身紧紧抓住他的双臂,双目中水雾丛生,微微泛红:“那从这里赶回京城要多久,十五之前能回去吗?”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后背的伤口因为此番波动而疼痛。萧翊被她看得心里一紧,不知其究竟是因疼痛而红了双目,还是其他,浮在面上的笑容渐渐退去,正色道:“此处乃淮阴县,离京甚远,若天气晴朗,最快也要三个日夜。恐怕姑娘的身子吃不消。”

    “求求你,送我回京,好不好?”伤口很疼,她便顺着这番疼痛落了泪,毫不掩饰。

    这一天,她等了很久。

    从段天胤能安然至太傅府求亲的那一刻起,温明姝就在等他偿还因果。如今因已到,果也即将成熟,她自是要亲眼见它瓜熟蒂落。

    萧翊怔住,缓缓抬起手捧住了她的脸,拇指抹掉从面颊上滑落的泪珠,温声道:“好,我答应送你回京,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温明姝心中一喜,点头如捣蒜:“你说!”

    萧翊扬唇,笑容中满是狡黠:“且先欠着,哪日想起了,再找你便是。”